第十三章
一个星期，半个月，阿明没打一个电话来，姜虹看到罗兰哼着歌约会去，心里的思念如野草般在体内疯长，她挥出刀却发现被砍掉的地方长得更快。她终于忍不住了，丢掉所谓的矜持，小心地陪笑着向罗兰打听着阿明的消息。尽管拐弯抹脚，罗兰还是明白了姜虹的想法。她夸张地叫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你还蒙在鼓里呀。阿明说要多挣点钱用，跟着一个歌舞团走穴去了，我听小五说要去个多月，我们以为阿明告诉过你了，所以这段时间就没叫你一起出来玩，太过分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同你讲。她看到姜虹的脸色沉了下来，一付欲哭的模样，她搂了搂她的肩：“没事的，也许他不想让你担心而已。”
“喂，还不吃饭减肥呀。”罗兰把饭端到在窗前发呆的姜虹面前，姜虹苦笑着说没胃口。
“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你都达到古人的境界了。你看我就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如此折磨自己，爱情重要，吃饭也重要，没有力气，你拿什么去爱呢？”
“你俩每天成双入对甜甜蜜蜜地秀恩爱，你那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姜虹挪喻道。
“好了，好了，就几天没联系，就搞得象全世界的人都得罪了你似的。你看，这是什么？”罗兰手中亮出一串钥匙。“这是阿明家小屋的钥匙，我可是向小五讨了许久才得来的哟，你该怎么谢我呢？”
姜虹两眼放光，一把抓起那串钥匙：“这真是阿明家的？”
“是啊，阿明走之前给了小五，叫他帮忙喂下金鱼，听说他明天要回来，这不，本姑娘为了你的幸福，低三下四求了小五半天才给的。”罗兰一付委屈的样子。
“大恩不言谢，我肚子还真有点饿了，我要吃饭。”姜虹拿起面前的饭盒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真香，一会儿就把饭菜吃了个精光。她抹了抹嘴，阿明明天回来，外面的饭菜一定不好吃，明天，我要当田螺姑娘，给他做一餐饭，人家说，要留住他的人，必须先留住他的胃，对不对。她冲着罗兰笑着说。
恋爱中的女人啊，罗兰耸耸肩走开了。
在路口，阿明同一帮兄弟道了别，拎着背包吹着口哨向小屋走来。远远地，他看见自家小屋里隐隐约约地有光亮，他不禁暗自奇怪，小屋的钥匙我只给了小五，刚才小五还和我在一起来的，难道是家里进了小偷？奶奶的，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偷到老子头上来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他独自嘀咕着来到门前，没有掏钥匙开门，先是轻声地站在门前静听里面的响动，没有声响，又绕到屋后，用小刀轻轻地撬开了窗子，从窗里无声地爬了进去。小客厅里开着一盏小台灯，厅里干干净净，沙发上乱扔的杂志被理得好好的一堆，整齐地放在台几上，几双臭袜子也不见了踪影，已经辨不清颜色的烟灰盅也已洗净放在茶几上。一把满是灰尘的吉它也锃亮地挂在墙上。桌子上摆满了红红绿绿的菜，旁边还放着几支啤酒和酒杯。这是怎么回事？他摸了摸头，疑惑不解，这一切不会是小五知道他要回来特地做的吧？这小子，打小到大都没见他有这么好心。
他又望了望里屋，门虚掩着，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轻轻地推开了门，看见床上躺了一个人，借助外面微弱的灯光，他看清了是姜虹。她安静地睡着，一床毛巾被紧紧地裹在身上，双脚蜷缩在被里，身上一起一伏的，传来细微的鼾声。他怔住了，立在那里，想伸出手摸下她的发梢，她的脸，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无力地放下手臂，轻轻地叹了口气，就静静地站在屋里，充满柔情地看着熟睡的姜虹。
姜虹翻了个身醒了，猛地看见身边站了个人，她不禁啊的一声惊叫了出来。他连忙坐在床边，扭亮了床头的台灯，小声安慰道：“别怕，是我。”当姜虹看清是阿明坐在床前时，惊恐立即变成了高兴，她雀跃地爬起来，扑到阿明的怀里，用拳头轻轻地捶打着他的胸口：“人吓人，吓死人，回来了也不叫醒下我，讨厌。”
他按捺住狂跳的心，沉下声问道：“你怎么来的，怎么会在这里？”
姜虹夸张地用手比划着：“我是田螺姑娘，穿墙而入的。”她扯着阿明的手臂，把他拉到桌前，这么晚才回来，一定饿坏了吧，你瞧瞧，这都是你喜欢吃的饭菜，全是田螺姑娘变的哟。
他甩开了姜虹的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吃了，我已吃过了。”
“那陪我喝喝酒吧。”姜虹拿起桌上的啤酒准备倒酒。
“我累了，不想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来，点燃了，深深地吸了两口，向空中吐了两个大大的烟圈，皱着眉头说。
姜虹站在桌子前，双手抠着手指甲，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他尽量不去看那张委屈欲哭的脸，拿起茶几上的一包鱼食，侧身去喂鱼缸里的金鱼：“大太太，你还好吗，二姨太，你又躲在这里睡懒觉了。噫，三姨太，贪吃的三姨太呢？”他故作轻松地调侃道。姜虹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陪笑道：“什么大太太，二姨太的，鱼儿今天下午我已喂过了，有一条可能是太贪吃了，翻起了肚子，我就捞出来扔掉了。”
“什么，什么，你把我最喜欢的三姨太给扔掉了，你会不会喂鱼呀，你知不知道，三姨太是贪吃点，她每次吃完故意翻起肚子逗我呢。你，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他气急败坏地向姜虹吼着。
“不就是死一条鱼吗，用得着发这么大的火吗？”姜虹怯怯地摇了摇他的手。
“你今天弄死一条鱼，有朝一日也会害死老子的。”他不耐烦地甩开了姜虹的手。
泪水在姜虹的眼眶里打转，她带着哭腔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望着她，停止了叫嚷，眼里充满了柔意，但转瞬即逝：“对不起，对不起就完了吗，对不起就能换回三姨太的命吗？你走吧，我累了，要睡觉了。”他冲姜虹摆了摆手。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你。”姜虹从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背小声地说。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停了半晌，他艰难地掰开了姜虹的手喘着气说：“这算什么呀，老子又不是太监，咱们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晚上难免会犯男人都会犯的错，哦，到时你又一呼一喊的告我强奸。告诉你，老子受够了，不想再进去了，你还是走吧，免得我犯罪。”
“我不走。”姜虹倔强道。
“你不走，那好，你不走我走。”他转身欲摔门而去。
“站住。”姜虹叫住了走到门前的阿明，她苍白的脸挂满了泪珠，眼神冷冷的冰冰的，仿佛要刺穿他的心：“我走，我走，但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你在这样对我。我”说完她夺门而出。
他望着姜虹伤心欲绝的背影，欲言又止，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起来，他把烟头用力地扔在地上，狠狠地上前踩了灭了它。悄悄地尾随着姜虹，直看到她进了校园。
罗兰哼着歌从门外走进宿舍，宿舍里没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灯光，看见姜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她径直坐在床沿边：“田螺姑娘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有没有见到你多情的公子？你不是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吗，可你这春宵也太短了吧。”她见姜虹没有反映，推了推她：“别害羞了，我们俩还有什么秘密呢，哎，老实交待，你们俩有没有那个那个呀？”姜虹还是不说话，只是肩头一动一动的，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抽泣声。
“怎么啦，怎么啦，是不是他欺侮你了？对你强行那个那个啦？”罗兰发觉不对劲，轻抚姜虹的背问道：“这也欺人太甚了，赶明儿咱们找他问个明白说个清楚，有冤伸冤，有仇报仇，如他敢赖账，咱就告他去，判他个十年八年的，给你出出气。”
姜虹忽然大声哭了出来：“阿明他，他不要我了。”
望着姜虹悲痛欲绝，泪流满面的样子，罗兰一阵心酸：“什么，什么，他不要你了，有没有搞错，他是什么人，也不拿镜子照一照，跟你谈朋友都是他修了八辈子的福，还这么不珍惜，再说要甩也是你先甩他，凭什么让他占了先呢？”
“好了，好了，别哭了，一会儿陈娅她们回来看见了多不好，你先休息吧，明天我问下小五，到底他是怎么回事？咱们再想对策好不好。”罗兰替姜虹放下了蚊帐。
姜虹怎么也睡不着，半夜，她坐起来，打开手电筒，翻着日记本，想当初郑重其事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明字，并在下面用力地划了一条横线，力透纸背，现在想起来，当真是可笑。她拿起笔，同样用力地在旁画了一个破碎的心，同样力透纸背。
周末，桃园外人头涌涌，门口坐着一帮小青年，每当有漂亮女孩走过，就会响起一阵阵口哨声。罗兰拖着姜虹的手，要找阿明问个明白。
门旁站着的小李子见到姜虹和罗兰，堆笑着上前招呼：“虹姐，兰姐，好久没见。”
“阿明在吗？”罗兰不客气道。
“明哥啊，他在啊，小五哥也在啊。”小李子点头道。
“谢了。”罗兰拖着姜虹走进了舞厅。舞厅里挤满了人，昏暗摇曳的灯光，让每个人都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台上的阿明正深情地唱着忧伤的老情歌
风雨带走黑夜，青草滴露水，
大家一起来称赞，生活多么美，
我的生活和希望，总是相违背，
我和你，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
波浪追逐波浪，寒鸦一对对
姑娘人人有伙伴，谁和我相配
等待等待再等待，心儿已等碎
我和你，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
等待等待再等待，心儿已等碎
我和你，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
台下的一对对情人互相贴着面，搂着肩，跟着这忧伤缓慢的曲子跳着慢舞。
一曲终了，阿明深深地鞠了一个躬，传来热烈的掌声。一个主持拿着话筒来到台中央：“下面是中场休息时间，我们桃园特地新开设了观众互动活动，只要你有兴趣，有实力，欢迎上台献唱，不收任何费用，绝对真人乐队伴奏，报名从速。”主持的声音被一阵口哨声，喝彩声淹没，不少人挤到台前报名。
阿明走下台，看见姜虹罗兰她们，稍怔地笑了笑：“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怎么就不能来了，我们也是花了钱进来的，来看你这个大歌星的表演，有什么不妥吗？”罗兰火药味十足。
“哦，你们是花了钱的，欢迎，欢迎捧场。”他说完就从姜虹的身旁走过，头也不回地走到吧台前，要了一杯啤酒，自顾地喝了起来。
姜虹独自跑到台上，对着主持小声地嘀咕了几句主持拿着话筒：“安静，大家请安静，下面有请姜小姐唱一首《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大家欢迎下。”台下的口哨声更响了。主持把话筒递给姜虹，她朝乐队点点头，音乐响起
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
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
美丽的梦何时才能出现，
亲爱的你好想再见你一面
姜虹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唱着，下面传来喝倒彩声，她也全然不顾，继续跑着调声嘶力竭地唱着：
最爱你的人是我，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在我最需要的时候
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最爱你的人是我，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对你付出了这么多
你却没有感动过
阿明望着台上伤心的姜虹，没有说一句话，转身走出了舞厅。罗兰追了出去：“站住，你站住。”阿明停住了，回转身，一言不发地望着她。罗兰冲上去大声喊道：“我不管你俩发生了什么事，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样对她呢，怎么能这样对她呢，你看看她，现在憔悴成什么样子？为了你，她放下一切自尊来找你，你却不理不睬，转身就走，你知不知道，你害得她有多痛苦吗？”
阿明站在门外，眼望着前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抽起来，在都市的夜色下吐出一个长长的烟圈：“她痛苦难过，是她自找的，不错，我是曾经爱过她，是曾经，但现在我累了，倦了，不要和她再纠缠一起了，我只想过回我以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麻烦你告诉她，不要再缠着我，我烦了。”
“阿明，你这个王八蛋，她缠着你，这话你好意思说得出口，是谁天天在校门外等她？是谁口口声声说要爱她？是谁指天发誓地说要陪她一生一世？又是谁不顾世俗讥讽众叛亲离与你在一起？又是谁愿意抛弃一切跟你亡命天涯？”罗兰骂着不解气，冲上去狠狠地踢了他两脚。
阿明一动也不动，不闪也不躲。他抬起头，望着后面跟出来的姜虹硬声道：“姜虹，你放过我吧，我俩真的不合适，我现在已有了女朋友了，也是个唱歌的，我们过段时间就准备去深圳酒吧驻唱，听说那边给我工钱比这好多了。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是大学生，找个适合你的人，从新开始忘了我吧。”
“我不信，我不信，这不是真的，我要见见她，让我见见她，只看一眼就行，如果这是真的，我毕业就离开这里，永远地离开这个城市，永远不来找你，给你想要的生活。”姜虹泪流满面道。
“你爱信不信。”阿明又深吸了一口烟，对着夜空长长地吐了一个烟圈，然后伸手把烟头弹了出去，烟头在空划了个优美的弧线，消失在黑暗之中了。“我的爱情就如同这支烟，当它燃完了，没有了激情，我会又找上一支烟继续抽的，重新找回香烟的味道，你明不明啊，学生妹。”阿明坏笑着说道。
“难道我的爱情就是这个烟头，烧完了她的激情，就该把它扔在黑暗中。”姜虹自言自语。
罗兰指着满眼红肿的姜虹冲阿明愤愤道：“想当初你是怎样追她的，她又是如何对你的，她不会游泳，为了你的一个玩笑，差点没淹死，如果没有她冒着生命的危险同胜哥讲数，你现在还不知躲在哪里逃亡呢？你还记不记得她脖子上的伤口啊，差一点她就没命了，你知不知啊，她为了你受了这么多伤，你现在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说不要她就不要她了，还说是为了她好，你，你太无耻了。罗兰伸手就向阿明的脸上打去。
阿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喊道：“小五，快来管管你这个霸道的婆娘。”
小五从后面赶上来，松开了罗兰的手。
阿明甩了甩手：“跟个母夜叉似的，小五，我劝你还是象我一样早点分手，否则将来有你受的了。”
“想分手是不是？”罗兰一把拧着小五的耳朵。
“不敢，不敢，你别听他开玩笑胡说，我对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小五小声地陪笑道。
“谅你也不敢。”罗兰松开了手。
“走，我们走，小五，你也别跟这种人混在一起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罗兰拖着姜虹就走，小五亦步亦趋在后跟随着。
阿明一直站在黑暗之中，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阵风吹过，撩起了他的卷发，刺得他眼睛生涩，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一路上，罗兰还在苦口婆心地开导姜虹，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男人太坏，女人太爱，这是******狗屁逻辑啊，专门误导你这种没出社会的小傻瓜的。忘了他吧，就当是做了一场恶梦，醒来就没事了。你要知道，他不是你心中的白瑞德，他也不配。，我承认爱情是伟大的，但生活中又不是除了爱情就没别的事做了。走吧，赶紧回去吧，明天还要继续，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考试了，什么天大的事也比不上挂科强吧。
小五在一旁附和道：“不错，大学生就是不同，讲出的道理都是一套一套的，看来，我要多多向你学习才对。”他一抱拳：“请罗教授可怜可怜收下我这个勤奋好学的男同学吧。”
罗兰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得了吧，你不是早从社会大学毕业了吗，我还得向你讨教下男人为什么会这么花心呢？”姜虹不理会二人的打情骂俏，默默地走着，她在想，明天还要继续，明天还会继续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