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身上璀璨使他看起来很扎眼,使人看不清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剑、剑气,全部倒进了光中。却伤不到他一丝一毫。
神的身体没有实形。他们的身体是一种虚幻,死不了,摸不到。
吉安罗塞功亏一篑。
接下来轮到慕雪出招了。
“仓皇天地,与我神力,第四神之光,诛其于无形。”
召唤第四神之光的口诀。这是他最后的招式也是他最强大的招式,第四神之光。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杀死对手。当他念完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发出剑芒一样的光线,像是波纹荡开。如果预计没错,这光芒可以将雪紫等三人一起杀死在这里。
于慕雪而言,这三人现在都该死,
吉安罗塞对此显然熟悉。他张大嘴巴惊叫一声不好,然后撒腿便跑。雪紫和安谧尔见状也狂奔起来。第四神之光以光速扩散。雪紫跑过霁的身边,光便追上了,危机时刻他拉着霁跳下了诸神之山。
雪紫没有用盾术,风,在耳旁呼呼作响。
接近地面的时候他召唤出白琪鸟,白琪鸟拉着他们,让他们平稳地降落在了地面。
霁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头上一快光线像是巨石砸来下来。
雪紫眼前一黑。
他不是被砸晕了。
这场景很熟悉。恍惚间天际传来‘伏安多之神,降临吧,带我们去往幽冥之国’的声音。
第四神之光可以毁天灭地,要是碰到雪紫他们,雪紫必定玩完,好在没有发生,一切事情都在即将发生的时候戛然而止,人们计算得再好都抵不过命运的作弄。
眼前一黑,但雪紫还睁着眼,他能感受到这黑暗如同夜晚的降临,只不过夜晚慢悠悠的,而这份黑暗来的突然。来得突然是因为事发紧急。
雪紫说:“伏安多?”
“嘘?”巨大的嘘声响起。
外面第四神之光正在寻找猎物,像是一头恶兽低着头嗅猎物的气味,可以想象恶兽的无奈墨模样,到口的食物突然不见了。
“嘎”一声惨烈的禽类叫声在狂风峡谷外面响起,雪紫的白棋鸟被第四神之光拦腰斩断,发出最后的哀鸣。
许久,那光线渐渐变淡,这里是第四峰之下的人间,一切事物按着人间的规律发展。诸神之山上的纷乱断绝了。
雪紫再次提出那个问题“伏安多?”
在他眼前的黑色凝聚出一张脸,半人族重新恢复光明。这是史上最奇怪的一天,临近傍晚的时候天空突然变黑了,但是仅仅四分钟后一切又恢复正常,太阳在西边慢慢地落,光线在地上静地走。人们合上嘴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还都以为自己短暂失明了呢。
雪紫说:“伏安多,果然是你,你又救我一命。”
伏安多口中念了一组数字说:“时间好像到了。”
雪紫说:“什么时间。”
伏安多说:“你快看看第四神追杀下来没?”
雪紫抬头看第四峰,上面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因为在这个角度什么都看不见。伏安多在他抬头的时候消失了。来得匆忙去得也匆忙。
霁什么都不知道,为了镇定心神又唱起它自编的曲目。“我在夕阳外奔跑,风在身后招摇,我在云边唱歌,末日在前面降落,我走了好多地方,没有一个地方留下我的足迹,我想去诸神之山,因为那里是梦的边缘。”
“呀呀呀呀呀……难听死了。”吉安罗塞严重抗议,不过他现在在暗爽,躲过一劫后一个疯子也可以很开心。
霁说:“难听就塞上你的耳朵。”
雪紫不禁为这个曾经的同伴担心。吉安罗塞的脾气有目共睹。
吉安罗塞似乎想要发脾气了,他发脾气就是杀人。
安谧尔叫住了他。“你真是吉安罗塞。半人族曾今的领袖。”
其实所谓禁忌,很无名堂。安谧尔本来就不知道吉安罗塞有什么恐怖的地方,慕雪一招不成功后他发现这个世界其实一直在留给人们挽回的余地,在山上他本不该轻易就和吉安罗塞斗起来,那时候他昏头了。他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事,现在看来不过尔尔。
吉安罗塞说:“当然,当然,我就是吉安罗塞。不过我失去记忆很久了,我得先回想回想。你等等,我想想我是不是半人族的领袖。”
吉安罗塞神经质地敲着他的脑袋。安谧尔想:“难道唤醒他的灵魂不好之处是给这个世界曾加了一个神经病?”
吉安罗塞皱着眉头思考。边想边说:“当初,半人族是很尊敬我来着。我的剑术很厉害,你的也不赖。”
安谧尔提醒他:“你死的时候叫我们别叫你的名字。”
吉安罗塞突然大笑说:“对了,对了,我是说过这话。那不是我说的,是慕雪骗我跟你们说的,对,他威胁我,我要是不这么说他会毁了我的肉体。我以为你们足够聪明的话应该能明白这是一个暗号。我说叫你们别讲我的名字,你们之中肯定会有人忍不住好奇说我的名字。”
据安谧尔所知半人族中还没有这么高觉悟的人,否则也轮不到他现在说出这个名字。
吉安罗塞回忆着,一边破口大骂慕雪。
安谧尔不解问:“难道你不是慕雪的儿子?”
“你才是慕雪那个老杂种的儿子。”吉安罗塞气愤极了,他扬了扬手中的剑,不过没有和安谧尔打的意思,他只是习惯性的扬扬剑。
雪紫说:“等等等等,慕雪的儿子不是迪亚克吗?”
吉安罗塞说:“无知了,慕雪真有儿子?”
安谧尔说:“迪亚克是谁?”
雪紫说:“你们知道伊丝吗?”
安谧尔摇摇头。吉安罗塞想了想说:“你是说半兽。”
“对对对。伊丝和迪亚克的爱情故事,你们听说过没有?”
安谧尔和吉安罗塞都说没有听说过,他们叫雪紫讲讲怎么回事,雪紫回想一下,居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幻境里这个故事的版本是说伊丝和迪亚克相爱,然后反正被第四神拆散,然后伊丝因为爱慕迪亚克甘愿成为迪亚克的坐骑。雪紫记不清故事的原来面貌,这是斯恩告诉他的,但是幻境中一切都是他的想法,一切都是他在自言自语,这是他自己编出来的故事。可是当他掉回现实中遇见伊丝时,这个故事又有了些真实性,按照伊丝自己的说法,很多人都以为她和迪亚克相连恋,但是她根本就不喜欢什么迪亚克。所以他要找迪亚克问问情况。
雪紫都还没怎么搞清楚就上来,他倒是忘了问这很多事情。
也许未来并不是没有到来,只不过是换了一副模样,在许靖幻境里的人物都依次出现在现实中,还有一个解释就是他依然在幻境中。
吉安罗塞见他不说话,又辗转到山上的问题,他问安谧尔:“你跟不跟着我对抗慕雪?”
安谧尔说:“我可以想想。”
吉安罗塞说:“刚才那人就是慕雪!”
安谧尔说:“我猜到了。”
吉安罗塞说:“那你还想什么。他想杀你,你跑不掉的。你不能再逃避,你必须和我一伙。”
安谧尔说:“我从不跟着任何人。”
吉安罗塞一愣,突然间想起他也从来不需要任何人跟着,他只是需要安谧尔反抗慕雪,但这并不代表安谧尔需要和他变成一伙的,敌人的敌人不一定要做朋友。他想:我真是老糊涂了。
他转而看向雪紫。“你呢?慕雪也想杀你,你是否也愿意反抗他呢?”
他只是一个教唆者。
吉安罗塞将他的目标转换到雪紫身上。
雪紫害怕地说:“我不和你一起反对慕雪的话,你是不是会杀了我?”
吉安罗塞说:“不会。你不是我要拉拢的人,我只是问问。”
雪紫觉得他只是将拉拢人的方式换了。无论如何,他还是要和慕雪作对的,是慕雪要和他作对,慕雪这家伙动不动就想杀人,也许慕雪没有把人看得多重要,但他至少不该打雪紫的主意。
雪紫说:“你说和慕雪作对,难道是想反攻上神原?”
吉安罗塞看上去不像是有办法的人。但他还不至于蠢到以卵击石。他摇头否定了雪紫的看法。“我们需要积聚更多的人,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搞定神氏,当初我们本来可以拉拢更多人的,但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却被慕雪发现。所有事情都功亏一篑,我也只能被困在神原之上,也许我当初的办法不太对。”
可以想象他当初拉拢人的手段,那种方法自然不对。
安谧尔不解问:“你们一起对抗神氏,你还能拉拢很多人?”
他不能理解神原上有这么多和吉安罗塞一样的疯子。
吉安罗塞说:“对,当时很多人和我一起反抗神氏,现在他们也许都死了,慕雪这家伙肯定没放过他们,我要为他们报仇。你们愿意帮我一起报仇吗?哦,忘了,你们和他们不是战友,你们没必要为他们报仇,不过没关系只要你们对抗慕雪就行。”
雪紫想法被他看尽,如果要为他朋友报仇雪紫当然会坐视不理。这不能怪人的冷漠。这又不是武侠,没事帮随便的人报仇。
安谧尔说:“慕雪和你……之间的恩怨?”
吉安罗塞说:“不,是和我们之间的恩怨,慕雪和所有人都有恩怨。他凭什么高高在上,凭什么俯视人间。”吉安罗塞说着仰望着诸神之山的顶峰。半天没有说话。
雪紫惊讶,心想这人和慕雪之间的恩怨不会就是因为慕雪住的地方建得太高吧!
安谧尔面色沉重,估计和雪紫想到一块去了。
吉安罗塞看着那里感叹一阵回身过来说:“他们没有资格。”
他加了一个‘们’字于是雪紫知道他的敌人不只是慕雪一个,还包括了诸神之山上其他神氏,简称七神。
“他们凭什么受人信仰,造福人类吗?扯蛋,他们根本没有为人类做过什么事。人间的苦楚依旧那么多,你们看见过吗?那些病中绝望地看着这个世界的眼神,那些爱人却得不到的痛楚,那些战乱,那些饥荒。这片土地上,无数的痛楚,都是他们这些自命为神氏的人造成的。你问我和他们之间的恩怨,我看不下去了,所以我和他们有了恩怨,我要为鸣不平!”
吉安罗塞瞬间化身为正义的使者。
雪紫安谧尔都措手不及。两人对视了一下,雪紫让安谧尔上前给他明明事例,关键雪紫现在脑中逻辑也有些混乱,几乎快要被他蛊惑了。
安谧尔说:“前辈,你听我说……这些事情…….很多很多神氏未必能够管得过来,况且你为什么把神氏当做敌人啊,你应该找到更直接的敌人,比如你的朋友病了,你和你朋友的敌人就是……病。”尽管这是一个难以启齿的结论,安谧尔还是淡淡说出来,并且马上用排比句将这个忽悠过去。“那些相爱不能在一起的人谁阻止他们,你就把谁当敌人,那些战争的元首是你的敌人,那些饥荒…….”安谧尔不想得出着怪那些人自己不努力的结论。
吉安罗塞举手示意安谧尔别说了。他用他自己用了千年的观点说:“不,这些都是神氏惹的祸,他们一直在欺骗我们,这些东西都是因为他们没有设计好,他们创造了我们却没有设计好。你明白了吗?”
雪紫说:“你的意思是……人间的一切都是神氏设计的。他们在欺骗我们?你反抗他们是因为他们欺骗我们?”
吉安罗塞挥手说:“和你们说不清楚。”
这点雪紫和安谧尔倒是认同。
半人大陆随着夜色的了;来临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安静。夜里人们守着各自的院子,孤独一夜。这里和诸神之山上何其相似,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他们完全与这个世界对立,其他人都和世界打包在一起,而其他人也会这样想。
我到底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还是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
半人族的人总在想着这个问题,在他们眼里,世界因为这个问题产生了没法调节的矛盾,为此他们吉安罗塞提出了现在半人族的生活模式,用长达千年的时间做实验。他们独自生活只是为了更方便思考这个问题,关于独立自我与不独立世界的问题。
安谧尔要继续抓他的凶手了,他得罪了神氏没错,他犯了半人族的禁忌也没错,但是现在这两件天大的事情都随着天色沉寂而沉寂了。他应该试着将生活调回原来的频率。
吉安罗塞要去再联络新的反抗神氏的人。安谧尔叫他准备和慕雪决战的时候通知一下,他会出现的,到时候决定观战还是参战,如果参战的话还要决定参加哪一边。与这件事上,雪紫的态度显然和安谧尔一样,前提是他们在此之前没被慕雪干掉。
雪紫要去找伊丝告诉她在在诸神之山上发生的事情,他想伊丝大概不会相信。因为他说:“我上去后想要找迪亚克,但是没人知道迪亚克,后来慕雪出现,你知道慕雪吧,就是第四神。”这个时候伊丝庄严的脸上应该会有一丝惊异。“我给他说了你的事,他说你没有爱的人,他也没有儿子。”接下来的话就是伊丝不相信的原因。“慕雪本来想杀我的,但是他嘛,杀不了我,他根本杀不了我,哈哈,他只能变出一座房子把我关住。再后来有个人救了我,慕雪又一次出现用出他的绝招,可惜又有一个人救了我。我大难不死。”
‘慕雪没把我杀了,伊丝肯定不会相信这一点。’
如果只说在上面找了一下没找到就回来了,伊丝说不定会以为他根本没上去,只是在下面逛了一圈。
雪紫为这个问题纠结不已。
他正在前往镜湖的路上,在镜湖就算找不到伊丝他还可以找找镜宁,在半人族镜宁是他最喜欢的一个人了。
安谧尔在后面跟踪他,快到镜湖时候,他说:“喂,你还是出来吧。你难道还怀疑我是凶手?”
安谧尔从树荫里走下来说:“你如果不是凶手,那凶手肯定是为了嫁祸于你,我跟着你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雪紫说:“原来如此,我没有抓过凶手不知道你这么用心良苦。”想到自己又被嫁祸,他想到了翼城,和雪尘的事情,现在看起来像是前世的欢乐,想想还真是开心。
安谧尔觉得有些尴尬,只好拉些别的话题说:“你为什么找斯恩?”
雪紫说:“我师父认识他。师命难违,说起来我师父……”叶轻宇。影蚀大陆的宫廷秘闻。雪紫想到他,现在很想回去探听探讨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叶轻宇。
“你师父怎么了?”
“他从来没叫我干过什么。这次好不容易叫我办件事情,我办了这么久都没有办完,有辱他老人家使命。”
安谧尔安慰他说:“放心啦,你迟早会找到斯恩的。时间问题而已。说不定穷塞罗知道他的事,他对这里的事情了如指掌。”
雪紫说:“穷塞罗是谁?”
安谧尔点点头:“以前的半人族领袖。上次在湖边和你斗的那个人。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他可能不会开心,他不喜欢见陌生人。但是你救过我一次,我想办法还你。”
雪紫摆手说:“你还不了。我绝对不会需要你救。”
安谧尔说:“也许。你现在要见穷塞罗吗?”
雪紫刚才想了一路见伊丝和镜宁的事,他不想把计划好的事情打破,可以在去镜湖见完镜宁后再见穷塞罗。
镜湖上的时光是静止不动的,这里永远是月光浮在湖面,一枝银树在水面上横着生长。
安谧尔再跟在雪紫身后,雪紫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存在,这就是有银色面具和没有银色面具的区别,那张面具可以使人学会隐匿的技能,现在要察觉出安谧尔的存在对于雪紫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当初在翼城莫问专业的隐匿天赋都逃不过雪紫的眼睛何况是他。
雪紫还能察觉到他身边的细微异动,所以,当穷塞罗走近安谧尔五米的范围内时,雪紫发现了。本来他不该管安谧尔和穷塞罗之间的事情。
然而事关生死。
他没有转身,数道吻芒从他身后飞出,击向安谧尔和穷塞罗,击向安谧尔是因为这样他的身形就会变化,不至于成为人的靶子,击向穷塞罗是因为,这样他的招式就会变化,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穷塞罗想要杀安谧尔!
雪紫不是太确定,但事情真相与这个肯定不会相差太多。雪紫能感受到穷塞罗身上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