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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人生的雨季

英国是个多雨的国度,天空总是一片阴沉,有时连续数十日都见不到太阳。连绵小雨纷纷扬扬,湿透了土地,湿透了屋顶,湿透了衣衫,连人们的心也被打潮了,闷闷的,好像要发霉。这样的日子十分难以打发。我们的生活,有时也会遭遇这样的雨季。

露西的雨季开始于失恋。因为失恋,她独自一人在小酒吧喝得酩酊大醉。深夜,她摇摇晃晃地走上街头,一阵紧急刹车声在她耳畔响起……她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白床单上,下巴上绑着绷带。

一个年轻医生告诉她,他没有别的办法,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只好给她截肢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又晕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时,她的意志清醒了一点,白发苍苍的父母守在她的身边垂泪。她睁开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脑子一片空白。

半个月后,她回家了,装着假肢。年老的父亲背着她上楼,累得气喘吁吁。她说:“爸爸,你把我从楼上扔下去吧,我活够了。”

“露西,你这个疯孩子!你的两个姐姐都不在我们身边,我们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了……”她妈妈一边说,一边又难过地哭起来。

露西不忍心再让父母伤心,只好乖乖地躺在床上。可是,她的心灰暗极了,她要求妈妈把窗帘拉上,因为她不愿意见到阳光,不愿意看见街上那些快乐幸福的人们。她几乎怀着“不得不”的心情,吃着妈妈精心准备的糕点。吃着吃着,就会停下来,流一阵眼泪。

要知道,露西从小是个淘气的孩子,以前她总是不肯乖乖地吃糕点,喜欢把饼干扔得高高的,然后再跳起来用嘴接住它。每当她这样做的时候,她的伊丽莎白——一只雪白而美丽的小狗,会屁颠屁颠地跑到她跟前,跳得老高,跟她一同抢食物。不过,伊丽莎白总是失望,因为它的主人太敏捷了,跳起来吃饼干时从来不会落空。

可是,现在的露西,连上厕所都需要叫妈妈帮忙。为了减少妈妈的麻烦,她尽量减少上厕所的次数。可她这样做,常常让妈妈很难过。

“难道你要把妈妈当外人吗,露西?难道你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爱妈妈了吗?”

听到这样的话,露西简直难过得要死。

每天,露西躺在床上,看妈妈系着围裙在厨房里跑来跑去,时而大声喊:“露西,再等等,你爱吃的烤鱼快要做好了。”时而又小声嘀咕:“哎呀,火,忘了关火了。”时而又叫起来:“哦,糟糕,忘了烤箱里的面包了。”……

她知道,爸爸、妈妈的确是老了。难道,她要让他们担心一辈子、照顾一辈子吗?如果不是自己任性,也不至于会搞成这样。露西很后悔,她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但不管怎样,自己的错总不能让年老的父母来承担,她要学会自己承担一切后果。

一天,露西忽然跟爸爸说:“爸爸,您可以拉一下窗帘吗?”

爸爸从电视机前走到窗边,拉了拉窗帘:“这样行吗?露西?”爸爸是个台球迷,不过,自从露西出事后,他就一直守在家里陪她,连老朋友的聚会也不去参加了。

“不是把窗帘拉拢,爸爸。把窗帘拉开吧,我想见见太阳。”

爸爸有些吃惊,但随即露出了微笑:“这就对了,孩子,英国的阳光本来就很难得。”他说完,把窗帘拉得大大的,还把窗户也打开了。温暖的阳光顿时从窗外倾泻进来,像一只巨大的手,抚摩在露西的脸上。她从来没有觉得被阳光抚摩竟是这么舒服。

她把自己的腿挪到床边,想要下床去走走。可是,由于她不听医生的话,回家后不愿意积极训练自己的双腿,刚想站起来就摔在了地上。

爸爸把露西扶到轮椅上。

“难道我永远站不起来了吗,爸爸?我不想一辈子坐轮椅。”露西难过地说。

爸爸叹了一口气,抹了抹眼角,大声说:“别担心,你会站起来的。要不了多久,你还可以跳舞哩!”

爸爸的话说得露西心里暖暖的。她坐在轮椅上,晒着太阳,心想:“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从那天开始,露西每天都要练习双腿。虽然一开始摔了不少跤,吃了不少苦,但最终,她可以行走了,不用爸爸妈妈的搀扶,也不扶拐杖。尽管走得很慢,左右摇晃,但对露西来讲,这已经很不简单了,她原以为她要一辈子躺在床上度过余生了。

露西原本是一家美容公司公关部的业务员,由于双腿的缘故,她不可能回到原单位上班了。可是,生活还得继续,她不能一辈子靠父母养老。于是,露西开始积极寻找工作,希望有朋友可以帮助到她。正好,她有一个朋友开着一家服装设计公司,她告诉露西,如果露西愿意,她们可以合作开一家网店。露西很高兴地答应了。

一家品牌专卖网店开张了,露西主要负责网站的内部管理,需要在外面跑动的工作,都由她的朋友来完成。

生活总是这样充满希望,露西心头的乌云一点点散开,阳光照进了她的生活。露西的工作干得十分起劲,她一工作起来就没完没了,好像恨不得把自己浸泡在工作中,可以忘掉痛苦的一切。

几个月后,网店开始赢利,露西也有了收入。当她拿到第一笔属于自己的红利时,内心无比激动。

“生活还可以变得更好吗?”她这样想。对于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来说,恋爱无疑是很重要的。学会行走和开了网店后,露西表面上装得无忧无虑,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快乐,可她的心里却一直很悲伤。为了他,她失去了美丽的双腿,虽然可以勉强行走,可再也不能跳舞了。有哪个男孩子会爱上一个装着假肢、走路一跛一跛、不会跳舞的女孩呢?

一年后,露西的朋友为了庆祝网上服装店的生意兴隆,决定在家举行一个欢庆会。那天,露西特意穿了一条美丽的天鹅绒蓝裙,这条裙子很长很长,一直拖到地上。聚会时,露西渐渐地坐在沙发上,尽量让自己少走动。

一会儿,音乐响起来,前来参加派对的男男女女纷纷踩着音乐,摇起了舞步。有好几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想邀露西跳舞,都被她婉言谢绝了。其实,她多么想跳舞,多么想拉起他们的手,重新找回恋爱的感觉,重新找回青春的快乐,可她再也不能了。

看着那些在舞池中跳着热舞、身姿曼妙的身影,露西有些难过。她趁别人不注意,一个人来到了屋外。一阵凉风吹过,撩起她金色的长发。露西扭过头、仰起脸,看着天空的星星,尽量不让眼泪流下来。

就在这时,她看见二楼的阳台上,站着一个相貌英俊、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很眼熟,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他也正在低头看她。她赶紧低下头,想装作没看见;他却朝她打了声招呼,并很快来到了她的身边。

“为什么一个漂亮的女孩不去跳舞,要一个人站在这里呢?不开心吗?”他温柔地问。

“没有不开心。我很好。”露西勉强露出了笑容。

“你的腿好了吗?”对方突然这样发问,让露西觉得十分尴尬。难道他知道她截肢的事儿?露西羞得满脸通红,转过脸不说话。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对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纠正说,“刚才我站在阳台上,看你从屋里走出来。我看你走路的样子……对不起,你是不是腿崴了?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不用。我的腿你看不好,谁也看不好!”露西突然生气了,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也许我能看好……我是个外科医生……”年轻人十分诚恳地说。

露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现在她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给她动手术的外科医生。而这时,医生也认出了露西。

“原来是你?”医生紧张地说。

“对,是我。这下你知道了吧,没有人可以治好我的腿!我再也跳不了舞了,就算能走路也是歪歪斜斜的很难看!”想到漂亮的长裙也无法掩盖自己走路时不雅的姿势,露西感到十分痛苦。

“不,你很美,露西!而且,你也可以跟别人一样跳舞。”医生温柔地拉过露西的手,让她抱着自己的腰,同时让她的双脚踩在他的脚背上……就这样,随着音乐,两个人在屋外跳起了舞蹈。

露西的双臂紧紧地抱着医生,她觉得他的胸膛内藏着一个火热的太阳,驱走了她心里最后一片乌云。她悄悄地把头埋在医生的肩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心灵悟语

人生总会遇到雨季。但雨季到来时,请不要哭泣,因为雨季过了,又会遇见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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