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元一統志》亦元《大一統志》，乃爲中國方志史上最爲重要的作品之一。可惜由於自明中葉以來刊本的散佚，不僅未能睹其全貌，就是相關製作的人員、過程等，也不能很清楚地瞭解。本文以搜羅的有限資料，對以虞應龍、趙炞爲首的十數個修纂人員進行了生平、仕履、作品等方面的考察。所得結論如下：一、該書製作的責任人虞應龍，係南宋進士，歷任判官、知州，入元後，又任儒學提舉、秘書少監。而其在應徵之前就已竟稿的《統同志》，應該就是該書的最早基礎。二、該書定稿的責任人趙炞前後當過袁州路教授、秘書著作郎、集賢待制，並曾因舉薦部下受到嚴厲的彈劾。三、在已知該書的編寫者中，方平、于天瑞、趙孟節、余世昌、王時中作過“教官”，高伯椿、朱宗周外任縣令、主簿，孔思逮、俞庸、魏誼、牟應復長期沈浮於各部門的僚吏，衹有辛鈞、杜敏，十數年後，仕至肅政廉訪使。四、參加人員在該書竟成後，並没有受到優厚的待遇，即使是階資的微薄升轉，也仍成爲監察官員抨擊的目標。甚至是頗得士人稱贊的牟應復，也被斥爲“輕薄無行，傲狠不才”。由此看來，如不是官方不認爲這項當時的“集體項目”之意義重大，就是朝廷不願意高度酬勞編寫人員的辛勤。
一
提起業已散佚的《元一統志》亦即元《大一統志》的編撰，不能不追念名爲虞應龍、趙炞的二位士人。許有壬《至正集》卷三五《大一統志序》：“至元二十三年歲丙戌，江南平而四海一者十年矣。集賢大學士、中奉大夫、行秘書監事札馬剌丁言：方今尺地一，民盡入版籍，宜爲書以明一統。世皇嘉納，命札馬剌丁暨奉直大夫、秘書少監虞應龍等搜集爲志（《大一統志》）。”《元文類》卷四〇《經世大典序録賦典都邑》：“惟我太祖皇帝開創中土，而大業既定。世祖皇帝削平江南，而大統始一。輿地之廣，古所未有，遂分天下爲十一省，以山東、西及河北之地爲腹裏，隸都省，餘則行中書省治之。下則以宣慰司轄路，路轄府、州若縣，星羅棋布，粲然有條。至元間，嘗命秘書少監虞應龍等修《大一統志》，書在官府可考焉。”蘇天爵《滋溪稿》卷五《齊乘序》：“《齊乘》六卷，故兵部侍郎于公志齊之山川風土、郡邑城郭、亭館丘壠、人物而作也。古者郡各有志，中土多兵難，書弗克存。我國家大德初，始從集賢待制趙（忭）[炞]之請，作《大一統志》，蓋欲盡述天下都邑之盛。書成，藏之祕府，世莫得而見焉。”根據以上行文，虞應龍修《大一統志》在至元間，而趙炞修《大一統志》在大德初。
虞應龍，是爲元朝廷擬修全國地理書最早聘請負責纂修的三人之一。王士點、商企翁《秘書監志》卷四《纂修》：“至元二十四年正月二十四日，中書省近據來呈，本監官札馬剌丁奏過事内一件節該：一個孔夫子的孩兒每根底教的陳儼小名的人，又有一個蠻子田地裏有的秀才虞應龍，又京兆府根底一個秀才蕭維斗，這地裏的勾當好理會的有，那的每根底教將來呵，怎生？麽道奏呵，交來者。麽道聖旨了也。欽此。”本件係事後追述，徵召的發生，可能在至元二十二年末，而到二十三年二月，三人中，衹有他抵達京師供職。《元史》卷一四《世祖紀》：“至元二十三年二月丙寅，以編地里書，召曲阜教高授陳儼、京兆蕭（）、蜀人虞應龍，唯應龍赴京師。”這個“蜀人”，似爲曾以福建建寧府附郭建安縣爲籍考中進士，並出任前朝汀州判官、雷州知州等地方官的道地“遺民”。《弘治八閩通志》卷四九、卷三四：“嘉定十年丁丑，黄延、虞應龍、陳壬、楊宗元、雷復，俱建安人；黄自然、陳必大、劉天錫、范會之，俱甌寧人；宋慈，建陽人。”“汀州軍事判官，虞應龍、連端慤、趙汝、梁椿，俱淳祐間任。”《嘉靖廣東通志》卷八《宋元职官表》：“知雷州：虞應龍，咸淳中任。”
當虞應龍在雷州任上，曾籌劃重新修建譙樓和十賢堂，而南宋知名的忠義丞相文天祥還爲之作過記。《文山集》卷九《雷州十賢堂記》、《雷州重建譙樓記》：“我度皇之九年，詔大府寺簿虞侯應龍知雷州。侯，雍公曾孫，有文學，凡登朝，必與史事諸所衮鉞，得春秋大旨，植之風聲，尚有典刑。其至雷也，考圖諜、訪耆老，顧瞻山川，惄如有懐，乃黜丁氏、章氏，自萊公以至淡庵，凡十賢，爲祠於西[湖]之上。使海邦興起，前聞一朝皂白，知所以勸，敬賢如師，疾惡如仇，侯所爲豈刀筆細故哉？”“祠經始於十年九月，十月吉日落成。侯謂予同館，走書數千里至贛，屬予記。予不敏，叙其凡，復爲迎送神辭，使祀則歌之。”“太史氏虞侯應龍來爲守，是爲咸淳十年。六月十有二日夜半，颶風作，厥明，視譙壓而城壞。方風之來也，其暈如虹，有蜃氣如樓臺，及其歘霍凌轢，訇哮撞搪，其聲不可名狀。侯曰：斯樓郡以晝夜者，非大且壯，無以支永久。乃筏鉅材，鳩工並興，設爲巍峨，下臨鯨波。”“侯之爲雷也，寬而有制，嚴不爲暴，始至，搜軍明律，戮澤中爲龍蛇者。獄有三年，淹破其貨，内者核丁籍、實民賦，老壯以時，富貧有經。又爲之表賢哲、興學校，開其倫常，示人有耻，陶爲清淳，訟是用希。”
臨安陷落後不久，憑藉壓倒優勢的軍事力量，蒙古皇帝很快將其統治深入雷州所在的“海北”。姚燧《牧庵集》卷一三《阿力海涯神道碑》：“公（阿力海涯）移兵靖江，破嚴關，敗馬都統臨川，陳、張兩總管小溶江。諭經略馬暨不下，凡攻三十餘日而拔。公以靖江遠中土，非長沙匹，民性驁囂，易叛難服，不重典刑之，廣西他州不可言以綏徠，其坑之，市斬暨。傳檄下柳、鬰林、横、邕、廉、象、潯、藤、梧、貴、昭、融、賓、宜、賀、化、高、容、欽、雷，爲州二十，廣東肇慶、德慶、（特）（封），爲州三。特磨農土貴、南丹牧莫大秀，皆請内屬。”雷州既爲“傳檄下”，其守虞應龍自當屬於主動“投拜”之類，故而得以繼續在仕途上遷轉。當至元二十年，其正在“新朝”的湖南道儒學提舉任上。再後，他被擢爲秘書少監。《折獄龜鑑》卷首《折獄龜鑑序》：“至元元黓敦牂夏五泛蒲日，奉訓大夫、湖南道儒學提舉陵陽虞應龍序。”《秘書監志》卷九《題名》：“秘書少監：虞應龍，至元二十七年正月初二日，以奉直大夫上。”《珊瑚木難》卷二趙壎《送曩霄序》：“時祖考梧州府君（弦）方七歲，隸育於官。及曾叔祖仕元爲秘書少監，無子，因請於朝，以府君爲嗣。”“秘監公諱應（隆）[龍]，在元嘗修《大一統志》，今其畫板本猶存。”
二
趙炞的名字，始見於虞應龍的僅存散文。《折獄龜鑑》卷首《折獄龜鑑序》：“天開元會，一統同文。宜春舊有書版，鐍於郡齋，其在今日搜放失、補殘斷，莫先焉。至元辛巳（十八年）秋仲，府尹張公國紀發其藏歸校官，若春秋分記、紫陽四書、昌黎文、黄、陳詩注、折獄龜鑑、廉吏傳，並有先儒講義，洎《南陽活人書》，與局方醫書，咸切於用，而滅裂亡完者。越半載，同知郝公居正來莅郡事，以敦化善俗爲己任，顓命刊補，於是悉備。文學掾趙君炞石書來諗，予因惟聖賢托憲，言貽後人，所以共天命、樹民彝也。善鋟以廣其傳，此良師帥職分所在。曷厄於時，多有缺軼？易曰：湯武革命，順天應人。此邦之人粗識事理，金城夾附，未嘗有烽火之警，視他路貯書宜如舊，奈何脱落無善本，殆不可曉。幸而今之從政者作興斯文，獨劬精而成之，繼今共學之士，相與勖勵，養根俟實，加膏希光，毋敝口耳，以負初意。”“宜春”，即爲袁州路附郭縣名，也能以前朝郡號來指代本路。《明清類天文分野之書》卷五《斗牛吳越分》：“唐武德五年，復爲袁州。天寶元年，復爲宜春郡。乾元元年，仍爲袁州。”“元至元十二年，置袁州安撫司。十四年，改爲袁州路。”因此，“府尹”乃“袁州路總管”所兼“府尹”；“文學掾”，則教授。
根據當時記録，趙炞於大德二年至九年間，一直在秘書監莅職，爲著作郎。《秘書監志》卷一〇《題名》、卷四《纂修》：“著作郎：趙炞，字際可，西蜀人。大德二年七月十四日，以從仕郎上。大德六年十一月，升承事郎。大德九年十二月初四日，授承務郎，職事如故。”“大德四年四月十二日，據秘書郎呈，近蒙秘府指揮，編類到至元《大一統志》書四百八十三册，計七百八十七卷，仰子細校勘，若有差訛，就爲改正，仍標出差訛卷目呈監。蒙此，校勘間，又奉監官臺旨，與著作郎趙從仕（炞）一同校勘。奉此，依上校勘了畢，中間差訛字樣，已經改正，别無合標出卷目。”至大中，又升爲集賢待制。《玄天上帝啓聖靈异録·啓聖嘉慶圖序》：“洞淵張先生，以弘願定力爲此山開宇宙。其徒唐中一、劉中和，充拓師説，作啓聖嘉慶圖，出相叙事，稽古之力，聚在此書，皆信而有徵者。”“至大辛亥白露節，雲西耐庵道人趙炞拜手書。”《玉清無極總真文昌大洞仙經》卷首《玉清無極總真文昌大洞仙經序》：“中陽先生衛氏，洞測玄妙，句解字釋，本之以道學性理，參之以丹訣禪機，聖賢千古心法，透徹發露，更無餘藴。洋洋在上，有神司之，覽者幸毋忽焉。至大辛亥仲夏旦，集賢待制、奉直大夫蜀叟趙炞拜手謹書。”
除了上引爲道士作品所寫二序爲，曾爲著作郎的趙炞，著作今已完全湮失，作品也僅存被當作“範文”的駢體“賀表”。從行文所涉來看，皆是其秘書監任上的筆墨。《秘書監志》卷八《表箋》録《大德三年正旦賀皇太后表》、《大德四年天壽節賀表》、《大德六年正旦賀表》、《大德七年正旦賀表》、《大德十一年正旦賀表》、《大德十一年皇太子受册賀箋》、《大德十三年皇太子賀箋》：“臣某等：班近蓬萊，躬趨閶闔。徽音載誦，俯攄歸美之誠；景福惟新，仰致履端之祝。”“臣某等：叨司中秘，深荷上恩。日之升、月之恒，願言歸美；天所覆、地所載，莫不尊親。”“臣某等：叨同中秘，幸際昌辰。瞻五色雲，喜近蓬萊之瑞；祝萬年壽，常依閶闔之光。”“臣等：星拱紫宸，曉趨黄道。九疇建五，近依天子之光；萬歲呼三，共祝聖人之壽。”“臣某等：喜近清光，恭臨盛旦。班聯芸閣，幸逢千載之期；頌獻椒觴，願祝萬年之壽。”“臣某等：芸蠧清寒，蓬鼇舞抃。青宫陽氣，嘘回壽域之春；東壁文光，喜近前星之照。”“臣等仰對昌辰，俯陳賀悃。正月之吉，喜交泰於方來；前星所臨，睹重輝之有瑞。”“大德”無十三年，《元史》卷二二《武宗紀》：“大德十一年十二月，詔曰：可改大德十二年爲至大元年。”“三”當爲“二”之誤。
在編撰《大一統志》的過程中，趙炞在“用人”的問題上，曾經遭到了監察官員的激烈抨擊。《歷代名臣奏議》卷六七《治道》：“大德七年，郑介夫上奏曰：豈有當今盛際，更無一人高尚耶？朝廷既不爲耻，則天下亦不以妄進爲耻矣。且即近事明之，如前年趙著作依附梁平章門下，希望恩賞，再求抄寫《大一統志》，選用能書者二十名，語人云：舊例已歷任，升職一資，白身人即入流品，日支食錢，公給筆札。聞者鼓舞，莫不争趨。於是，趙著作（炞）之户外，餼餽交馳，願求一保，如登天府，飛沉出其顧指予奪，定其一言。至今談者，莫不爲笑。”“又如去歲，上命寫金字經，從禮部與翰林院官選擇字樣，一時奔競，喧哄京師。各投門下，百計經營。侍郎高顯卿、學士張師道，至下如應奉鄧善之、奏差張士開，數家之門，賄賂公行，各出抹子，分占名數，不以字樣定去取，有計置，即中程式，論價買名，如同商賈。”“且編《大一統志》前後兩見，其初也，監中求人，而人不屑就；今則人争求之，而惟恐不得。寫金字經前後三見，其初也，各省取人，莫不力辭求免，官府以勢迫其來，次則人雖樂從，猶耻於求也，今則趨者如市，競進争先，惟恐居後。是人心士習，一日不如一日，亦可見矣。”
三
《大一統志》修纂工作的從事者，見於當時所頒“文件”者，共計四十名。分爲前、後二撥。一爲大德元年前參預者，有二十名，以虞應龍爲首。《秘書監志》卷四《纂修》：“至元三十一年八月十二日，本監準中書兵部關：爲余奕昌等曾無編寫至元《大一統志》，即不見秘書監呈準。都堂鈞旨：續選編寫（類）[額]定支請飲食分例、人數姓名，照勘明白，同前項志書，一就關來。準此。除志書已行回關收管外，今將元準擬用編寫秀才虞應龍等一十名支請飲食分例，呈奉都堂鈞旨，準呈到各各姓名及在後節次續準人數開坐，回關本部去訖。一元準少監虞奉直牒，移關兵部，呈奉都堂鈞旨，支給飲食分例，額定編寫秀才一十員：虞應龍、方平、宗應星、朱孟犀、管本孫、朱謙、崔文質、余世昌、汪世榮、高季材。一續準少監虞奉直牒，於前項秀才補替事故還家人員。編寫三員：于天瑞補替汪世榮，趙孟節補替朱孟犀，周世忠補替高季材。校正一員：劉元晋補替管本孫。”“元貞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秘書監據著作郎呈保書寫孔思逮等五名，係都省準呈月支飲食人員，每日在局編寫，未嘗少怠，若蒙出給札付，似爲激勵。得此，奉監官臺旨依準所保，出給付身。孔思逮、王琳、趙由昌、王守貞、馮貞。”
二爲大德五年後參預者，計二十一名，以趙炞爲首。《秘書監志》卷四《纂修》：“大德五年七月初二日，準兵部關，奉中書省判送本部呈秘書監關：據著作郎趙炞呈，照得編類天下地理志書，賜名《大一統志》。續有遼陽、雲南遠方報到沿革及各處州、縣多有分撥升改不同去處，除將至元《大一統志》重行校勘添改沿革外，須選揀通儒能書人員通行寫静，進本以備御覽，實爲重事。本部參詳：比附量擬編寫志書人員，每名日支食錢中統鈔一兩，開局日爲始放支相應，奉都堂鈞旨，準呈。元發二十名内，合存一十六名。趙文焕、虞志龍、趙普賢、朱宗周、李純、高伯椿、李天任、趙素履、歐陽普壽、梁焕、辛鈞、耿居仁、王彦恭、孫伯壽、蓋光祖、趙宏毅。今次選换四名：牟應復替胡明安，魏誼替馮振，王時中替屈楚材，張晋替杜敏。”“大德七年閏五月二十二日，準中書兵部關，刑部關，準本部郎中賈朝列關：竊見建康路明道書院山長俞庸，委是才藝之士，兼博通地理，迥出儒流。即目到部聴除，即今兵部見奉中書省判送行移秘書監，纂録天下地理總圖，若令本人分書纂録，彩畫完備，實有可觀。準得照此，先準翰林應奉汪將仕保呈，前鄂州路儒學教授方平彩畫地理總圖，已經移關秘監，依上彩畫去訖，今準前因，一同彩畫施行。”
至元三十一年名單中所有，並於大德七年前負責彩畫地理圖的方平，中間曾任仙游縣教授（文學掾），而至元三十一年作爲替補的于天瑞、趙孟節，也在事後出任紹興路教授（博士）、慶元路教授。黄仲元《四如集》卷一《仙游縣學尊道堂記》：“莆邑三，仙游爲壯邑。舊廟學，直縣南百步許，學有尊道堂，世變風移，講肆馬隊，過者唶唶。至元丙戌，邑長官雖構禮殿於講堂，猶未皇也。大德壬寅（六年）秋，文學掾方平釋菜云初，職思其憂，亟謁之郡府佐孟某、幕掾孔某，檄縣起廢，慮材計庸，揆日攻位，是年冬也。”“文學賢，稱前文學掾方平也，前於永陽修泮水，愜輿誦，今斅茲邑，獲上信友，又起學宫。”《松鄉集》卷一《紹興路學重修講堂記》：“大德九年，紹興郡學重修講堂成，庀是役者，山陰趙珆，費凡出所捐之田之入。初趙氏捐田五百五十畝，助郡邑學官廪入，且以周里人。二百畝郡庠飬，二百畝里喪嫁，百畝邑庠養，五十畝里公役。郡侯義焉，目是堂之敝將壓也，與博士于天瑞、王閔全議曰：庀工度材，惟趙能費。慮所捐爲廪養者，固不浮且速集。”《延祐四明志》卷一三《學校考上》：“土祠，在儀門東街之東。大德七年，教授趙孟節建。延祐六年，教授吳廷獻重行修蓋，装繪神像。”
與上述人員略微不同，分别出現在至元三十一年、大德五年名單上的余世昌與王時中，在此前曾經當過南宋臨江軍、元安豐路的教授。黄震《黄氏日抄》卷七六《咸淳八年歲終特薦州縣官申省狀》：“教授如袁州李漸之士論歸重，吉州程申之之操修端謹，瑞州林永年之端凝和粹，南安軍黄明豐之素行純實，臨江軍余世昌之醇茂有文，建昌軍周三异之端重粹明，章又新之簡重朴實，皆分教而有其實者也。”宋濂《宋文憲集》卷八《題郝伯常帛書後》：“時公（郝經）在儀真已十五載，以音問久不通，乃於九月甲戌，用蠟丸帛書親繫雁足，祝之北飛。十二月丙辰，伯顔南征之師，竟渡大江。十二年二月庚午，似道懼，命總管段祐送公歸國。三月，虞人始獲雁於汴梁金明池。四月，公至燕都。而七月辛未，遂卒，年僅五十三爾。其書中統十五年，即至元十一年，南北隔絶，但知建元爲中統也。十二年正月甲申，宋亡，帛書爲安豐教授王時中所得。延祐五年春，集賢學士郭貫出持淮西使節，獲見焉，遂奏於朝，敕中使取之。十一月，太保曲出、集賢大學士李邦寧以其書上仁宗，詔裝潢成卷，翰林集賢文臣各題識之，藏諸東觀。”余奕昌和朱謙，其後又緣參加科舉而成爲泰定四年“進士”。
四
大德七年文件中提到的俞庸，在明道書院山長之後，又歷户部令史、尚服院都事。《乾隆江南通志》卷一四三：“俞庸，字時中，德璘子。初爲明道書院山長。大德中，以地震陳格天心、召和氣九策。丞相嘉之，補試户部令史，累官至尚服院都事。性倜儻，善議論，達時務，有《復辨集》若干卷。”其父，則南宋“名進士”俞德鄰。《佩韋齋集》卷首熊禾《佩韋齋集序》：“南北混一，以文鳴世，不過數家。其間卓然能不悖名教，有補倫紀者，亦無幾焉。余於佩韋先生俞公之文讀之，未嘗不三復擊節，使人流涕太息不自已也。公平生文多不留稿，令子庸裒集，僅得文詩五百二十一首，厘爲一十六卷。”“公舉癸酉進士科，猶在下位，特以文學負世重望，爲當路羅致，方其劫質軍中，爵禄在前，刀鑊在後，公獨不撓不懾，從容懇款，以全其身，一難也。身愈退、望愈高，諸公貴人，交剡無虚歲，公於此時，卑則易流，高則易抗，乃獨處之有道，得以優游餘年，終遂其志，二難也。”當其北上時，其友人任士林曾作文相送。《松鄉集》卷四《送俞時中北上序》：“俞時中將行，友人餞之北門。任士林執盞言曰：士有襲家學以爲珍，負材識以爲文，其氣充焉，其聲先焉。然而仕循循進，無异常人，曾不得超趠寥廓，而窺光天衢，豈天下廣大，以名進吏部夫人而能爲賢乎？”
大德五年名單中的牟應復，有著與俞庸相似的家庭背景，也曾編輯其父的文集。《吳興備志》卷七：“牟應復，巘之次子，歸安縣尹，有政聲。”《牟氏陵陽集》卷首程端學《牟氏陵陽集序》：“故元初陵陽先生牟公巘，博學實德，爲時名卿。天下之書，無所不讀，古今典禮，無所不考。其源出於伊、洛，其出處有元亮大節，故其發於文章，淵源雅淡，從容造理，其法度之妙。”“端學自史院歸田於鄞，公之次子浙東帥府都事應復景陽甫在鄞，出公詩文若干卷，將鋟諸梓，屬端學序引。”其仕履，先、後任天台縣教授，翰林院掾、信州路監税、歸安縣尹、浙東宣慰司都元帥府都事。揭傒斯《揭文安集》卷二《陵陽牟景陽，以名祖父之子孫，負奇材勁氣，而與世不偶。自台州教授入掾翰林，一語不合，竟棄去不顧，以詩爲别》：“奇璞刖之媒，蛾眉妬之具。悄悄君子心，皇皇百王度。高風集大木，日夜如吼怒。不畏枝葉殘，但恐本根蠧。”“忽聞金鑾客，歲暮仍南去。不得與之同，頓足毛髮豎。”袁桷《清容集》卷一〇《送牟景陽信州監徵》：“風帽霜鞍絳闕邊，晚隨陽雁度新年。榻前諫笏家猶寶，架上經箱客總傳。”“丹鉛有法供烹煮，筍蕨無租給使令。盡道中年多作惡，相看鬢影各星星。”
出身南宋縉紳世家的牟應復，交游很廣。除前見外，尚有貢奎、馬祖常、唐元、宋無等人。《雲林集》卷一《送牟景陽並寄其兄》：“仲兄慷慨士，相逢客青都。隔屋重情好，詩酒時與俱。子方留上京，揚袂青雲衢。天禄虚校席，冠豸浮薦書。才名動觀聽，笑我何闊迂！重來遂握手，臨風憶翔鳬。北風天初寒，驅車戒晨途。餞子地千里，况客天一隅。會遠非贈言，情鬰何由舒？”《石田集》卷四《送牟景陽》：“江東船去載丹橘，天北人來問碧雲。”“清袍儒士漢淹留，詞賦相如亦倦游。”“龍虎山邊是上饒，山中羽服盡逍遥。”《筠軒集》卷七《送牟景陽都事之官帥府浙東》：“渺渺吳江接蜀波，廟廊勛業舊鳴珂。一門兄弟身先貴，三世文章譽不磨。”“龍飛在御仕逢辰，潧府俄遷帥府新。慷慨要爲天下士，雍容且作幕中賓。”《翠寒集·送牟都事景陽赴浙東帥幕應復》：“蜀郡方齊魯，文翁邁俊賢。箕裘承憲業，星宿近臺躔。”“閫威分海徼，節制控閩川。餽餉功曾立，廉能迹屢傳。儒冠真耀武，帥府重芳年。參畫旌麾右，馳驅將相前。豪揮驚草檄，燕集見華篇。吏牘分占授，軍機妙轉旋。百蠻元震讋，諸校益貞堅。訓練群材進，鈞陶衆彦遷。柳營兵鎮肅，蓮幕紱光鮮。除内恩終許，安邊詔必憐。”
牟應復頗得士人的稱道，其中包含在家義舉，在官廉能，以及“著述行學”等。鄭元祐《僑吳集》卷七《與歸安牟景陽書》：“前以岳忠武褒忠寺主僧可觀訟田事曾具記上，陳典籖氏，繼而此僧來，備言閣下見義勇爲，已爲復得廿餘畝。仰見盛德之至，肯爲地下枯骨，復其烝嘗，功德何量耶？”程端禮《畏齋集》卷四《送牟景陽都事浙東代歸序》：“以余之生晚，今又得交景陽焉。其學一再傳而益粹，著述行學者，莅官行已具，有本末二百年，文獻之族，孰與爲比？景陽都事浙東宣慰元帥府，人皆知其器識高遠，遇事立剖，治法兵謀，風行霆流，恩淪威懾，厥績大著。而豈知其本之家學者，蓋如此也。”可惜其作品今已無存；倒是俞庸有幸，存有一篇題跋。《石渠寶笈》卷二九《跋陸放翁手迹》：“秋泉高侯暇日以巨軸示展視，乃翁所自爲詩，音調諧雅，字畫遒勁，猶龍躍鳯翥，鵬摶鯤運，對之精爽飛越，誠見所未見也。”“侯能觀放翁之文章翰墨，思放翁之勛名事業，如放翁之振耀家聲，行將易金莬大符，樹崇牙高節，妙年未艾，爲天子出於南土，以成考志，以悦母顔，使功烈洸洸赫赫，吾見不止如今日之所觀也。斯卷也，其殆無恤袖簡也耶？捲錦之餘，因書以寓箴規焉。放翁姓陸氏，名游，字務觀，山陰人。至治元年二月八日，永嘉俞庸題。”
五
大德五年名單中的高伯椿，先後爲秘書監的典書、令史，又出任安陸府京山縣令。《秘書監志》卷一一《題名》：“典書：高伯椿，至元二十四年八月二十六日參。”“令史：高伯椿，至元二十七年六月參。”《雪樓集》卷一五《送高伯椿大年尹京山序》：“郢（安陸府），余（程文海）父母之邦也，先世墳廬疆畎相望，閭里雞犬相聞。今僑居數千里外，松楸之思，霜露之感，每當時序，未嘗不西仰而薰心也。集賢待制趙公（炞）爲余言：高君大年（伯椿），將之官京山縣。余聞之喜，蓋君以修名廣業，從事中朝，習知爲政之要，家又世儒，愷悌孝友，有本有原，且趙公之嘗僚也。趙公於人，賢賢賤不肖，而於君尤加厚，然則以斯人宰斯邑，所謂牛刀之用，枳棘之栖，君或有不屑焉耳。”同一張名單上的朱宗周，也都曾是秘書監的僚吏，又曾出爲建德路遂安縣的主簿。《新安文獻志》卷八五曹涇《陳宜可行狀》：“公諱宜孫，字行可，號弗齋，取中庸五弗措之義，姓陳氏，徽州[路]休寧人。”“女三人：永春縣主簿朱彰、休寧縣學教諭吳綺、遂安縣主簿朱宗周，婿也。”《秘書監志》卷一〇《題名》：“校書郎：朱宗周，至元二十四年八月内，因修地理書（《大一統志》）添設。徽州[路]人。”
元貞二年名單上的孔思逮，後歷仕左三部照磨、太常禮儀丞、翰林待制，而於禮樂頗有建策。《元史》卷六八《禮樂志》：“初，宣聖五十四代孫、左三部照磨[孔]思逮言：闕里宣聖祖廟，釋奠行禮久闕，祭服登歌之樂，未蒙寵賜，如蒙移咨江浙行省，於各處贍學祭餘子粒内，製造登歌樂器及祭服，以備祭祀，庶盡事神之禮。中書允其請，移文江浙製造。至是（至大二年十二月），樂器成，運赴闕里用之。”《秘書監志》卷四《纂修》、卷五《秘書庫》：“照得元設書寫孔思逮等五名，即目别無所寫文字，據各人日支飲食，擬合自大德二年二月二十一日權且住支。候遼陽行省發到完備圖志，再行編類，依例呈覆關請”。“延祐五年二月初三日，也先帖木兒怯薛第三日嘉禧殿裏有時分，對大慈都承旨妙長老有來，孔子五十四代孫孔思逮，因進獻魯司寇石碑像的上頭，聖旨問：你如今那裏勾當裏？回奏道：太常禮儀院做署丞裏。塔海承旨、完顔承旨特奉聖旨：既是孔夫子的孩兒，教翰林院裏替一個先滿的待制者，便與省部家文書者。麽道。這石碑像，您與秘書監文書，教他每收拾者。聖旨了也。欽此。”《續文獻通考》卷一〇二《樂考歷代樂制》：“《太常集禮》曰：樂章，據孔思逮本録之。國朝樂章，皆用成字，凡用寧字者，金曲也。”
大德五年名單上的杜敏，曾任四川儒學提舉，官至肅政廉訪使。《秘書監志》卷一〇《題名》：“著作郎：杜敏，字時可，襄陽人。至順三年七月二十一日，以奉議大夫上。至元四年五月，遷雲南道肅政廉訪司事。”《石田集》卷三《送杜時可提舉儒學》：“成都萬里不可到，見君西去動我情。百鵑夜啼巴樹遠，雙鳬秋浴滄江清。學官米廪出邑屋，弟子書笈過金籯。三十儒冠桑梓國，猶記太常韶濩聲。”而同一名單上的魏誼，則先後任利用監照磨、經歷、僉宣政院事。《雪樓集》卷二〇《劉景石神道碑》：“謹按公諱景石，字文瑞，章丘人。”“孫女二：長適承事郎、利用監提控兼照磨魏誼；次適士人常文孫。”《中庵集》卷七《陳旺神道碑》、卷附曹元用《劉敏中神道碑》：“始從事省闥，歷官甄用、利用二監，轉通事舍人，升奉議大夫、崇祥院規運提點，所在以才廉稱。婦張氏。用晦以翰林檢閲官張深、集賢修撰狀元張起岩爲聊城公善狀，因余（劉敏中）子婿、今利用監經歷官魏誼請曰：先人棄養奄忽，逾十閲歲，而墓道寂寥，未有旌紀。不孝孰甚？先生辱惠以文，載諸石，則先人爲不朽，用晦亦可以瞑目矣。”“謹按公諱敏中，字端甫，自號中庵，濟南章丘縣人。”“二女：長適亞中大夫、同僉宣政院事魏誼，追封鉅鹿郡夫人；次適儒士常文遜。”
大德五年名單上的辛鈞，曾歷官單州知州、監察御史、嶺南廣西道肅政廉訪使。《嘉靖山東通志》卷二六：“辛鈞，仁宗時，知單州，興學教民，政有惠愛。”《元史》卷三〇《泰定帝紀》：“泰定四年正月，御史辛鈞言：西商鬻寶，動以數十萬錠。今水旱民貧，請節其費。不報。”《嘉靖廣西通志》卷六〇：“嶺南廣西道肅政廉訪使：辛鈞，東平路人。至順二年，以通奉大夫任。”而其部份詩作，迄今得以流傳。彭大翼《山堂肆考》卷一七三：“元辛鈞《題遺直軒》詩：一家兄弟兩詩仙，同在蠻邦豈偶然？今日開軒見遺像，當時美政亦相聯。”《粤西詩載》卷一四辛鈞《别桂判師生》：“泮宫不厭數來過，士友相須賴琢磨。樂得英才存教育，愧無俯仰致中和。五年嶺海徒涓補，萬里雲山入浩歌。珍重桂林二三子，一詩聊爲叙菁莪。”除外，趙汸《東山存稿》卷七《程願學行狀》：“令君諱願學，字希聖，别字節卿，徽之休寧人。”“甫冠，游京師，鉅公名士，莫不傾倒。嘗黎明，與其友出郭外，道過大第，友入謁諉，令君少俟，比出，已暮，令君猶儼立不去。蜀人趙公炞職秘府，聞而嘉之，即造令君，與語大悦，即日挈行李過其館，授策焉。居無何，有旨修職方氏書，趙公亟薦令君入書局。書成，同輩俱被優用，令君獨後。久之，乃擢從事兵部。”
六
有元一代之《大一統志》，儘管全書散佚，所餘十不一二，但仍能從所存文字中見到其恢宏的規模和嚴謹的體制。金毓黻先生《大元大一統志考證》一文云：“清修一統志而因於明，明修一統志而因於元。《大元大一統志》爲元代所創修，亦即《明一統志》所據之藍本也。考《大一統志》凡一千三百卷，卷帙至爲繁富。《明一統志》僅九十卷，不其其十之一。《清一統志》初修爲四百二十卷，續修本爲五百六十卷，視明志爲繁富矣，然仍不及元志之半。”可是，就是這樣的巨著，參加撰修的人員大都非常普通。虞應龍、趙炞以下诸人，無一在正史有傳。製作完成以後，曾經付出勞動的人也不過外放作路、府、縣的教授而已，少數人在“積資”後始得成爲照磨、都事，而極少數人在“累遷”下始得成爲較高的資品。但是，即使這樣，慣於維護屬下的趙從仕還遭到了“營私舞弊”的斥責，甚至頗得士人稱道、或許比較喜歡做官的牟應復，據《歷代名臣奏議》卷六七《治道》：“大德七年，鄭介夫上奏曰：又如牟應復輕薄無行，傲狠不才，初歷下州學正，厚賂閻承旨（復），保稱亡宋故官之子，便得攙升路選。”可見，要不是官方並不認爲這項當時的“集體項目”之意義重大，就是朝廷不願意高度酬勞編寫人員的辛勤。
已爲學者所知，《大一統志》的製作分爲前後二期。趙萬里先生《元一統志前言》：“元代官修全國地理書，始於元世祖至元二十二年，至三十一年成書。稍後得《雲南圖志》、《甘肅圖志》、《遼陽圖志》，因倡議重修，由孛蘭肹、岳鉉等主其事。元成宗大德七年，纂修成書，凡一千三百卷，定名爲《大元大一統志》。元順帝至正六年，由杭州刻版。”而在前期的工作中，不得不提到虞應龍的功績。根據現有的資料來看，該書的初稿，大概都是由之奠定，因爲朝廷曾經專門動用站赤系統，來搬運他基本竟稿的同類著作《統同志》。《秘書監志》卷四《纂修》：“至元二十四年正月二十四日，今準湖廣行省咨該虞應龍狀呈，正爲理會地理勾當，數年用工，將古今書史、傳記所載天下地理建置、郡縣沿革、事迹源泉、山川人物及聖賢賦咏等分類編述，自成一書。取《漢書》王吉所云：春秋所以大一統者，六合同風，名其書曰《統同志》，上以發揚聖朝混一海宇之盛。其書見行纂修成稿，擬就沿途併力抄寫正本，一就進呈。今湖南道宣慰司應付站船二隻，裝載《統同志》文書，誠恐前途水路不通，乞照依中書省咨文，應付鋪馬二匹，行移前路官司，應付人夫車子般載事。”著作篇幅之大，可以想見；或許，這就是《大一統志》的最早基礎。
令人疑惑，在《大一統志》寫作的過程中，文件中還提到了一個名爲“虞柏心”的人。《秘書監志》卷四《纂修》：“至元二十四年九月十八日奏，奉聖旨：取發到秀才虞應龍付監，見行編類地理文字，行下校書郎楊將仕、周將仕，就虞柏心先生處計會編類。”其實，“柏心”就是虞應龍的號。而其不僅於地理有所探研，也知悉歷代“造作”。《禁扁》卷首歐陽玄《禁扁序》：“《禁扁》一書，通事舍人須句王君繼志之所作也。繼志蚤弃舉業，慨然有志著述，而職在九賓，嘗撰侍儀儀注若干卷送上官，其餘力又搜考歷代宫殿、門觀、池館、苑籞等名，輯爲是編，豈特示該洽而已哉？爲人君者得是書，因名號之文質，思制度之奢儉，又有以觀後世禨祥、避忌之習，務擇令美滋不，如古人之仍事實、存鑒戒之意矣。爲人臣者得是書，其在朝廷設顧問，則可以無召對寡陋之虞，退而閑居，偶有題榜，則可以無重複嫌疑之犯。其所以資見聞、明等威，亦豈小補哉？近世傳者博古，自臨江劉氏、番昜洪氏没無聞，宋末，西蜀虞氏柏心、四明王氏厚齋猶能擬之。”趙炞似乎也“多才多藝”，擅長繪畫。《雪樓集》卷二九《趙際可天馬圖》：“天馬出西極，神龍不能追。目爲紫電光，歕作風雷飛。天馬不常有，晝中或見之。見之夢寐不可得，得之不用終何爲？穆王無復瑶池宴，漢武秦皇不相見。何當真馬生渥洼？來與天子駕鼓車。”
元《大一統志》册端得以署名的孛蘭肹亦即卜蘭禧、岳鉉，緣於書成由此二人進呈。《秘書監志》卷四《纂修》：“大德七年五月初二日，秘書郎呈，奉秘府指揮：當年三月三十日，也可怯薛第一日玉德殿内有時分，集賢大學士卜蘭禧、昭文館大學士秘書監岳鉉等奏：秘書監修撰《大一統志》，元欽奉世祖皇帝聖旨編集，始自至元二十三年，至今才方成書，以是繕寫，總計六百册、一千三百卷進呈。[欽奉]御覧過，奉聖旨，於秘府如法收藏，仍賜賚撰集人等者。欽此。”即後者來説，其工作充其量也不過是極短時間内的“組織”工作罷了。《僑吳集》卷一二《岳鉉第二行狀》：“成宗皇帝即位，以公（岳鉉）先朝舊臣，尤加眷寵，超授昭文館大學士、中奉大夫、知秘書監。”“大德七年，監修地理書《大一統志》。八年，上以久不豫，庶政多取决於中宫。公從容言於朝曰：六年之間，彗星見者五。此豈尋常變故哉？桑門、道士禱祠頻瀆，皆非應天之實，惟帝、后深自修省，慎選忠賢以爲輔相，如此庶可以少回天心。言達中宫，后大怒，同列皆爲恐怖。公曰：天垂异象，臣盡忠言，雖死何憾？公歸，謂所親曰：余言非過分，而觸怒中宫，一當聽於天耳。翌日，復對，后已怒解，且俾盡言，毋有所諱。”大德七年，正是茲地理書完全成就之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