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琥珀恶语相向,三个小伙伴却又误以为她是为了他们的安危着想,才会如此气愤。
“琥珀,你替我们担心,我好感动啊!大不了我们尽量避开船长。倒是你,请你不要用这种方式表达你的忧虑,身子要紧,我真的不忍心,生气本来就没好处。”淘淘语出亲切之音,形色兼备,对她的关心无微不至,“先喝点儿水润润嗓子,你刚才说得太多了,嗓子都有点哑了。”
他取出早已接满雨水的水袋,伸手就要探过去。两个女生睁眼看着她,默默不语。
琥珀的怒火被他的真诚关怀浇灭了许多,想起他们的水袋装过尿液,她厌恶地摆摆手,“我自己有水。”
被她拒绝,淘淘略显失落。
“雨停后,我必须去找父亲,我和他们走散了。都怪我太顽皮,喜欢乱窜。”琥珀似乎在责怪自己。
“我们保护你。”淘淘自作主张,迎合她的话。
两个女生倒是不反对,只是觉得淘淘在她面前,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经大脑,担心他再做什么鲁莽的事就不太好了。
夸张地说,淘淘为了琥珀,简直可以把命豁出去。他对她的感情已经不亚于对两个伙伴,甚至高一些。
这种深情琥珀感受不到,在她眼里,他们只是奴隶,为她做任何事理所当然。
她回海滩就是为了找三个小伙伴,哪曾想发生了这等事——船竟然没了!
“那再好不过了。”琥珀故意表现热情,心里还是不快,都有点排斥他们了,谁叫他们没看好船呢,她对此事耿耿于怀。
两个女生把食物从脖子上拿下来,递给琥珀,关心地说:“琥珀,吃点东西吧?你一定也饿了吧?”
“是什么?”琥珀盯着香蕉叶,目光不冷不热,她确实饿了。身上不多的食物也在来回路程中吃光了。
“烤贝类,吃吗?”
琥珀一把夺过去,连声谢都没有,不客气地独自享用。
三个小伙伴看着她谗人的吃相,都不由得胃口大开,可惜身上没食物了,都给她了。
他们没道破,满心欢喜地看她津津有味地吃完贝类。
暴风雨持续到次日凌晨才止息,到处是枯枝败叶,不少残垣断壁散架于海岸边。
除此之外还有怡人的美景,波浪温和地追逐海鸥,海鸥的突袭不时搅乱平静的海波,使得鱼儿从海鸥的惊叫声中滑落。
天公作美,万里无云,阳光洒满了森林一角。
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地钻出“帐篷”,准备进行将决定命运的远征。
他们刚刚走过了一段矮树林,道路崎岖,山路难行,爬起来不免费劲乏力,而且障碍也多。时而可见地面突然一落千丈,一行人差点失神落崖。
最轻松的当属琥珀了,她坐在袋鼠口袋里,除了颠簸些,没有累的感觉。
三个小伙伴再三请求,琥珀才允许他们稍作休息。
现在他们在陡坡上,山石颇多,还有许多兽迹。
“安琪,你的裤管松了,扎好它。”文文坐在石头上,不停地擦汗,视线到处晃悠,观察环境。
“嗯。”安琪应了一声。在丛林行进时应特别注意着装。应当穿靴子并扎紧裤腿和袖口领口,最好将裤腿塞进靴子里面。有条件时还应戴上手套。鞋面上最好涂上驱虫剂或肥皂以防蚂蟥爬上来。
为了防止遭到毒蛇袭击,他们每个人都持有木棍,行进时用木棍来“打草惊蛇”。
淘淘特别注意树上,以防树上悬挂蛇虫。
琥珀从口袋里下来走动,她一会儿从这块石头跳到那块石头,一会儿摇晃树枝,一刻不得闲。
“琥珀,你知道寻找父亲的路线吗?”淘淘又问一遍。
“你很烦耶,我爸爸说宝藏应该在西北方向,我们往西北方向走就是了。”琥珀撇着嘴。
但是淘淘突然惊了:“不要动!”
“怎么了?想吓唬我吗?”琥珀才不会在乎他的话。一只脚刚迈出一步,她的目光冰冻般僵住了。
几只黑色的蜜蜂从脚下一个满是窟窿眼的土堆里钻出来。它们嗡嗡乱叫,盘旋在她脸庞边,屁股老是对着她的眼睛。吓得琥珀真的不敢动弹了。
别忘了,蜜蜂的毒针就长在屁股上。
“千万不要动!”淘淘比她更紧张,“你踩到地下蜂窝了!”
“不——不能不动,应——”文文看出了什么,害怕得语无伦次。安琪只是恐惧,眼睛都看呆了。
淘淘受不了文文断续的语速,直接问:“为什么?”
“毒蜂!那是毒蜂!”文文连声音都变细小了,似乎害怕高声惊叫会惊动毒蜂,倘若毒蜂倾巢而出他们就完蛋了。
琥珀一听,颤抖得几乎要跪在地上,她第一次表现出恐惧。“跑!”文文大叫一声。
淘淘伸长手臂,立刻拉起琥珀逃命。
两个女生跑在前面,红袋鼠跟在后头。身后成群的毒蜂如一团黑云滚滚而来。一行人面色惨白,进行着长途冲刺。
一旦遇到成群的毒蜂,最好的办法就是快跑,因为人比蜂跑得快。哎哟——
琥珀在奔跑过程中不慎摔倒,淘淘依然拉着她的手,身后的毒蜂越来越近,有几只就要窜上来。
红袋鼠受本能驱使,它往前蹦跳,没有回头。
两个女生一直在狂奔,根本顾不上往后瞧。
“袋袋——”琥珀脚尖疼得站不起来,她还巴望着袋鼠能回头救走她。可它毕竟是动物,怎么能跟人比呢?
毒蜂似洪流倾泻,从头上铺天盖地往下方猛烈刺来。
淘淘迅速拉下琥珀,把她压在下面,自己则用衣服尽力裹住她,可是他......
当毒蜂的毒刺刺在他身上,撕心裂肺的惨叫在空中回荡。
这种痛令他终生难忘,他竟然傻乎乎地想象这是最甜美的痛,因为他在保护琥珀。
琥珀什么都看不见,被他藏得严严实实,她看不见有人在为她受罪。但她听见了,心中第一次被深深触动,因为淘淘的惨叫太过激烈,几乎把整片森林的鸟儿都惊飞了。
地面上躺了几十只毒蜂,它们报复人类的同时,也英勇地献出了生命。
成群的毒蜂没有斩尽杀绝,它们收兵回营了。
两个女生站在远处,已经惊呆,眼角滑过热热的东西——眼泪。
除了琥珀,冰硬的心没有让她感动流泪,不过她的心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
淘淘疼得无法动弹,见到危险已去,他这才放心地倒下,还不忘对琥珀说:
“没事了,琥珀。”
琥珀感觉头顶一片“天”轰然倒塌。淘淘瘦弱的身体虽小,却让她有种“天”的感觉。
掀开衣服时,她竟然发现自己毫发无损,而身旁的人儿——淘淘,他浑身鼓起一个个又红又肿的毒包,令人揪心,令人痛心。
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频率越来越低!
“快!”文文泪水四溢,冲上来把淘淘的身体放平,“针!”琥珀还在发愣,似乎没听见文文的叫声。
“琥珀,快点把针拿给我!”文文大声催促。琥珀这才回过神来,她没针,拿出一把刀。
文文用刀锋刺透毒包,用力挤压,将毒汁尽量挤干净。一个接一个地刺、挤,眼泪也跟着汹涌难止。谁见淘淘伤成这样都无法不为之哭泣,哪怕是陌生人。
安琪的泪水也是越滚越多,实在害怕淘淘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已经取下袋鼠背上的登山包,从里面翻出必需品。
红袋鼠不动声色立在主人身旁。琥珀凝视着两个女生手忙脚乱。
“不行,消毒药水不够用,他身上的毒包太多了,”文文几乎泣不成声,“安琪,快,快去找仙人掌!”
“我也去。”琥珀难得主动,她也惊讶自己的行为。“走吧。”安琪以泪洗面,声音沉痛万分。
琥珀小心翼翼地问文文:“仙人掌有用吗?”
“民间偏方,我想可以试试。一点希望都不能放过。”文文啜泣,慢慢喂水给淘淘喝。
“他会死吗?”琥珀说这话时不仅心慌还心虚。
“快去!”文文第一次对她用命令的口气。她很痛苦,淘淘是她最好的朋友,和安琪一样重要,他的聪明才智、他的舍生取义、他的宽宏大量,他几乎是完美的化身,谁又能比得过他?
没有!她在心里如此肯定地说。
“不要死!”琥珀咬着牙,用命令的口吻对淘淘大声呼唤。这一次她的心里百味杂陈,甚至有苦味泛过心头。
她转身,跑进一大片灌木丛。
琥珀没在林子里逗留多久就找到了仙人掌,她用小刀割取了不少,兜了一网兜。
回到淘淘身边时,她又忙着拔除仙人掌的刺,不小心被刺扎到多次,她忍住痛没有叫出声。
待文文把仙人掌捣碎,敷上淘淘的伤口,她才躲到一旁包扎手上的小伤口。
伤口虽小,却也让她疼得小脸蛋皱成一团。想想淘淘身上密密麻麻的伤,那该得有多疼啊!
这时,安琪来了,她瞥见琥珀的动作,没有放在心上,脑子里更在意淘淘的伤情。
安琪也摘来一些仙人掌。现在,仙人掌完全足够给淘淘的伤口减轻痛苦。
昏迷了一个小时,淘淘清醒过来,算是度过了危险期,身体还是极度虚弱。
若要继续赶路,对他来说将是更加痛苦的折磨。两个女生于心不忍,想让淘淘多休息几个小时。
琥珀口气有些强硬地说:“别再磨蹭了,他真的伤到无法行路了吗?”
很想早点见到父亲的心情让她忽略了眼前现状。
“琥珀!”文文话刚到嘴边,便被淘淘截走了,“我能行,走路,没,没问题。”
他的声音已经发颤,却仍然不肯为自己着想。
安琪见淘淘固执己见,又见琥珀居然没有半点儿同情心,说话就不由得火药味儿十足。
“琥珀,本来躺在这里的人应该是你,难道你这么快忘记了?”
琥珀原本内心还有愧疚,此刻被安琪的话激活了冰封的心,她出言不逊:
“难不成是我叫毒蜂蜇他的吗?”
“不是,”淘淘吃力地爬起来,不顾两个女生反对,一步步走近琥珀,温和的气息令她动容:“可以走了,我很好。”
两个女生几乎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慨,琥珀怎么可以如此自私?“袋袋过来。”琥珀转过头轻唤一声。
红袋鼠乖巧地跳过来,两只眼盯着主人。
琥珀睨他一眼,“到口袋里去,由它代劳行路,免得有人说我冷血无情。”
“真的可以吗?”淘淘心儿欢跳,“我就知道你并非不在乎我,你是关心我的,我能肯定。”
两个女生看着他如此欢愉,也只能一笑了之。
琥珀忽然发现她所接触的人都没有他们这般宽宏大量,这种切身感受突破胸口的一层冰,传达了某些温暖的情绪,
她胸间涌上来一股冲动,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对他说一声“谢谢”。
爱面子的她深吸一口气,放弃那种想法。从小到大她就高高在上,从未对人说过“谢谢”两字,所以想要说出感谢的话,对她来说还真有些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