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十三大喊:“你疯啦!当官的也敢杀?”
“不是你让杀的吗?”
……
范桶粥太憨实,怎么可以说真话……
那些官军的目光刷刷地投向了自己,更可怕的目光是韫儿,挺老实的鸦头,怎么转眼间变得冷漠无情起来,到底我和她谁是杀手额…
“——我靠!”
罗十三多么想在李之絮这位秋水伊人面前显露一番啊。
“你们还敢直视我?——小心我八卦掌拍死你们!”
那些官军见过八卦掌的厉害,是从一个叫董海川的武林侠士身上见用过,百斤重的花岗石,掌风掠过时,地动山摇,那石头瞬间裂纹儿了,这丝毫不带编瞎话的,不止镶蓝旗军见过,上三旗的都见过。莫非,这个叫罗十三的与董海川有些瓜葛?甚或是他的徒弟?不然如何会把八卦掌呢?
“恩人不可意气用事!”李占云吃过八卦掌的厉害,知晓那是门邪功,发挥起来,赤手搏斗,可抵千拳,一旦伤了官人,那可至此没有安身之地!
赵云借着清朝人罗十三的势走下台阶,对范满洲道:“杀人轮不到你,你下去罢。”
范满洲很不乐意,道:“我喜欢杀人,怎能少了我,你就让我先杀了这个鞑子吧。”
罗十三心想:“你把人杀了,你过了手瘾,那咱们岂不是成了罪犯?”说道:“下去!我这天下无敌的八卦掌,怎么还会让他跑了不成?——退下去!”
“呸!”范满洲碍着舅舅的面子不与他做拗,只向那投降告饶的副都统重重地吐了口痰液,方才解气。
罗十三一直端着手掌,向众人演示八卦掌的威力,走到廖庆谟和韫儿面前,说道:“府院大人,想吃吃掌力么?”
廖庆谟老谋深算,估摸这小子在装神弄鬼,却问:“你想英雄救美,护着李之絮不成?”
“然也。”
“你可是我的属下光山县的县令啊,你就敢不遵行上级命令?”
罗十三意气凌霄,不知官场套路,横着气说:“你呢,残害百姓,十恶不赦;我呢,为民除害,天理于此。我怕什么?”
廖庆谟道:“我向巡抚大人告你贪练邪功,威胁本官!”
“丫丫个呸的老子一掌拍死你!”说着,罗十三的掌心便向廖庆谟的脑顶扣了下去,吓得那廖庆谟四处逃窜。罗十三跟在后面,叫道:“你妈了个巴子的有种别跑,乖乖的吃老子一掌啊。”
罗十三所到之处,那些官军吓得躲丧门神似得,往后直窜,谁也不想吃他那掌。
廖庆谟跑得比狗快,眨眼间便和赵县丞抱在了一起。
罗十三再去吓唬钱典使,那钱典使脑袋缺根弦儿,生怕这掌法将自己诅咒,贬入十八层地狱,一把抱住副都统的小蛮腰,朝着罗十三哭叫道:“你你别过来……我地个妈!西天佛主……天国耶和华之子洪教主……求保佑、保佑,阿门,求超生啊!”
“哈哈!”罗十三被逗乐了,指着钱典使道:“瞧瞧你,堂堂一县刀笔吏,居然还信长毛子教主洪秀全?”
钱典使道:“俺一时口误,算不得数!”
“我呸!”罗十三提着手掌,大摇大摆地洪声问道:“哪个不服,上来吃我一掌?来,来,来,你?——你?——你来?——怕什么,又打不死你!”
镶蓝旗副都统心想这罗十三的八卦掌一定是登峰造极,不然那个武功卓绝的范满洲如何会遵他的命?当下胆怯之心油然而生,暗地里催促廖庆谟赶快鸣金收兵,不然可要吃亏。
罗十三问遍周匝,却见众官军都怕了自己,心里暗笑一番,就只剩下一个韫儿。她是肃顺的女儿,一定会站在廖庆谟一边的,自己这套“八卦掌”希望能够唬得住她……最好能让她知难而退。
“韫儿,你跟了哥哥我这么多天,哥哥不该瞒你。嗯,哥哥就是八卦宗师董海川的徒弟,江湖人称‘混江蛇’的就是了。”罗十三胡乱编造了诨号,自觉得才华无比,风度翩翩,不在话下。
可韫儿不这么觉的,心想:“甚么混江蛇、浑江虫的,多半是你杜撰出来。”问道:“喂,董先生真是你的师父?”
罗十三见她上套,便道:“然也。”
韫儿急切地问:“那他老人家现在在哪?”
罗十三道:“自然是在八卦门做掌门呗。”自觉得八卦掌自然是出自八卦门,而八卦门是什么玩意儿,却不知道了。
韫儿心里暗记着八卦门,从小到大,江湖有漕帮、神打门,太虚观,根本没听说过叫八卦门的,难道出自武当?不对,八卦掌至刚并进,不是武当纤柔的路子。但见罗十三身上肌肉虬结,体格精壮,倒像是很强的武茬子,可就是举手投足间,有点像拎着手掌乞讨的意思。看不出这家伙到底是真是假。
“你真的会使八卦掌?”韫儿用异样的眼光问道。
“好韫儿,我呢,平时就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如今我连知府都得罪了,那个官儿肯定是做不成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罗十三一瞬间将自己做官捞钱的梦想忘得烟消云散。
“为什么?”
罗十三正气凛然地说道:“当然是为了我的之絮啊。”
“你的之絮?!”韫儿没想到他翻脸真快,昨天还我的韫儿一般叫着,今天就我的之絮?这种人真不能受情终生啊!
罗十三没想到韫儿会反应出如此惊讶的表情,嘴一抖,脱口说道:“对啊,我的之絮。”
当下韫儿最想做的就是一鞭子抽死他,他太善变!自己虽没有李之絮画黛含愁,弯蛾锁恨般的伊人相貌,但自己武功好,又爱笑,哪里一点比不过她?本打算今日以父亲的身份饬令廖庆谟放尔等一马,但看你罗十三吃里爬外的表现,真不足以平恨!
“喂!喂……你……你要干吗?”罗十三见韫儿一步步朝自己逼近,故而拎着手掌给她看,警告她不要过来,八卦掌拍死你。
韫儿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试试他的功夫。
这时,众人喝彩。
廖庆谟赞道:“大小姐武功天下第一,无出其右!”这一叫喊,引得众官军各个精神抖擞,凝神观战。
士气刚鼓舞起来,却像弹簧似的回缩了。
众人看时,韫儿大小姐被罗十三紧紧抱在了怀里,动弹不得,像是被钳住了。
韫儿满脸绯红地喃喃说道:“我跟你说,你现在放开手,还来得及。”罗十三似眨非眨的眼睛时时地挑拨着她,低声道:“好我的好韫儿,哥哥总求你,你让哥哥赢一把行不?”
原来这个人一点功夫有没有!
至少在韫儿触摸到他的一瞬间就能感觉得到。
韫儿见四周众人都看呆眼了,自笑了一声,也同他细声细语道:“你到底是谁,单单就是一个赴任知县那么简单?”
罗十三为求自己赢,不在乎什么身份不身份,只要眼下博得李之絮的青睐就成,遂回道:“实话告诉你,哥哥我有另外一个身份。”抬头瞅瞅周围,只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和韫儿,低头续道:“我是恭王府的人。喂,黄大侉子,你认不认识?”
“谁?”
“就是黄二爷、黄胜那小子。”
黄胜一直都是为恭王秘密行事,神龙见首不见尾,韫儿自然不晓得,便问:“他是做什么的?”
罗十三答道:“我和他是一起为恭王办差的。至于是办什么差的嘛,我实话告诉你,是专为恭王复位办死差的,咔嚓咔嚓想杀谁就杀谁。怎么样,是不是很羡慕?”
“就凭你?”韫儿简直不敢相信,曾经大名鼎鼎的军机处行走恭亲王,会选中‘你’去给他办差?无怪恭王近些年销声匿迹,真是眼拙,全是你们这帮奴才办事不力吧?
“韫儿,不要小看哥哥我,我这次来赴任,恭王还有命令下达呢。”
“什么命令?”
罗十三偷偷瞄着四周,见无事,方肯说道:“恭王说,让我暗中调查你爹纵兵焚屋的案子,案发地刚好就在光山县治下。但,哥哥是好人,好人堆儿里挑出来的;我瞧韫儿也是好人,她爹肯定不怎么坏,要么这样,你爹的案子,我丢到一边,不去管理,我呢,和进叔只管捞钱就成。”
韫儿疑问:“那你如何向恭王禀复?”
罗十三心想他是满人,我如何给他卖力?道:“那家伙扣我工钱,我报复他,让他捉急。——不过说到底,总求好韫儿,让我赢一回,成么?”
“你的话,我记心上。但你要知道,如果你蠢蠢欲动图谋不轨的话,我说杀你就杀你。”韫儿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一定要禀复父亲知道,由他定夺,况且这里边还夹杂了一位公主,且不说是真是假,光是恭王府里的罗十三就让人够头痛。心想父亲怎会选中个如此人物来赴任光山知县呢,一定又吃了恭王的计策罢,实实可恶。
韫儿装得打不过的样子,像他认输道:“你快放了我!”
“好男不跟女斗,权且饶过你。”罗十三撒手,叫韫儿从自己怀里出去。
韫儿假意逃了出来,回眸朝罗十三做了一个坏笑,再跟众人说道:“姓罗的武功高强,我敌将不过……”
廖庆谟打了个寒颤,道:“大大大小姐,这……这……不可能啊!他武功……他若会八卦掌,那天、那天如何会胆小如鼠……”没好意思说自己那日暗杀罗十三的事。
韫儿道:“咱们走,今日先到此为止。”
“大小姐,门口摆布了两门红衣大炮,要不,咱先‘听个响儿’?”
“不可,我们回去禀复父亲,由他定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