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停下。
沉默间，田思思已经把咸不著送到了他家小区门口。
“……”
本来咸不著还想说两句，但看到田思思那张俏脸含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张了张嘴，复又闭上，不声不响地下了车。
“今天的事——谢谢你！”
不想田思思先开了口。虽然神态冷漠，但好歹也算说了个谢字。
“……呃，事情没办好，谢什么？”
“事出有因，没办好不怪你。唉——这事，早晚总要对我父母有个交代的，到时候，到时候少不得又要来麻烦你。”
田思思甚至尝试着想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可惜心情实在太差，没有成功。
“……”
原来只不过是为了将来的事才勉强作谢。咸不著听了心里又是一阵怅然，干脆挥了挥手，也不再言语，默默向住处走去。
看着他慢慢消失在夜里的身影，田思思傻傻伫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唉——”回到家中的咸不著顾镜自怜。
任谁被这么摆弄心里都不会好受。表面上是出了风头，但在田思思心中，终归不过是一个工具，什么时候她和阮凡的事成了，自己这个工具，也就到头了。只怕到时候，连普通朋友也没得做吧？
无奈地摇了摇头，用手轻抚着脸上的痘痘。
最近一段时间，这些痘痘可越来越猖獗了，不但占满整个脸部，而且颜色形态也更具创意，红的如豆蔻，白的若虫斑，黑的似芝麻，好好一张脸上五彩纷呈，犹如油画般多姿多彩。
“领导，你这脸上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缪回春看着，忍不住相问。
连她也嫌弃这张脸？咸不著苦笑一下：
“印象中十三、四岁吧，后来一直就没见好过。”
“……一直没试着治过？”
“治过。也想过不少办法，试过不少偏方，但都没有效果。这东西，说病又不是病，但对人实在是，咳咳，影响很大，有碍观瞻。”
“我来帮你试试？”
缪回春轻声问道。
“你？！”
咸不著心里一个激灵。
对啊！这丫头不就是中医？而且水平那么高。赵伯他们几个只是被搭了下脉，什么情况就能一清二楚，并且能一一对症下药。如果说还有人能治得了这脸上痘痘，那非得缪回春莫属！
一念至此，咸不著那个兴奋。
“真的？！小缪你如果能把我这个治好，我一定好好谢你！”
一时激动，也不管自己能有什么办法谢她，空头支票是刷刷地开出。
“你先别急，我只是试试。来——先给你把脉。”
咸不著依言，右手搭上左手，自己给自己把起脉来。
“……”
好一阵紧张。咸不著感觉自己的心突突直跳，就怕缪回春把了脉后来一句“这事我也帮不了”之类的话。
“……小缪？怎么样？”
“有些古怪。”
“古怪？怎么个古怪法？”
“一般来说，皮肤起痘，无非就是身上有无名之火。但这火也分好多种：比如肝火旺盛，侧是两颊起痘，胃火过盛，侧是鼻头起痘，肺火上升，是脸侧起痘。而通常来看，一个人的脏腑分阴阳，不太可能阳虚还能阴虚，或者阳盛又能阴盛。可我观你脸上无一处不痘，而且有红有白有黑，应该便是同盛同虚的症状，这就有些奇怪了。”
“……你说得这么复杂，意思就是没办法了？”
咸不著心里好一阵泄气。看来自己一生，都会是顶着一脸的痘痘了，刚刚升起的希望一下又被湮灭，这比根本没有过希望还难受。
“那到不是！就是调理起来麻烦了些。我给你开两贴方子，一贴内服，一贴外用，应该能有所改观。”
“真的？！”
咸不著心里大起大落，希望被挑起，又被压制，现在又复被挑起，真是柳暗花明。当下强抑心中激动，匆匆拿过纸笔，依缪回春所述，写下两贴方子。
恨不能现在就去药房把方子配好，即刻一试。
“当然是真的。只不过阴阳调和，时间上是急不来的，最少也需一个月，才能有所起色。”
“……哈哈，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年又怎么样？只要能治好就行。”
咸不著高兴得那真是手舞足蹈，若不是时间已晚，他真的会拿着方子甩门而出。现在只是把纸笺像个宝贝似的收好，似乎上面承载着自己下半生的幸福所在。
…………
次日，办公室。
萧欣炎和付应健一早就把整理好的资料送了过来，那么厚厚一沓，咸不著懒得去看，他想不出一个酒店餐饮，竟然也能提供出这么多的材料。
心里琢磨着，自己应该亲自把这些材料送给马上升，这位马主任，身为梅书记的左膀右臂，还从来没有会过。如果一旦以后拿了ZF食堂的标，少不得要和他多打交道。
电话铃响，看了来电，却是花池。
“闲不住！你这过河拆桥的东西！”
“……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你说，厨艺大赛一结束，你们的人风头也出了，大奖也拿了，你人却一下连影子都找不到，这还不是过河拆桥？！”
这丫头怨气挺重。隔着电话咸不著都能想象得出，她现在肯定又是瞪着双眼，撅着小嘴，不由嘴角一翘，一丝笑意映上脸来。
“哟，这才几天呀，你就恬着脸来要我报答你了？”
“谁要你报答了？！就冲你这态度，以后看还谁还愿意帮你办事！”
“你急什么？就冲你这施恩图报的样，我看以后也没谁敢请你办事。”
“……你？！”
花池一时停顿，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跟咸不著的对掐，她是越来越处于下风。
“我什么呀？这不正想着报答你嘛，你却上赶着上门来了。女孩儿家家，一点也不知道矜持！”
“……说吧，你想怎么报答？”
“唉——我思前想后，考虑了又考虑，斟酌了又斟酌，还是——”
话说一半，故意停住。
“还是什么？”
“——还是以身相许吧！”
“呸！想得美！稀罕！”
“嘿嘿，当时你可是承认了你是我女朋友的，现在又耍赖不承认了？”
“……还说！当时要不是受了你的胁迫，骑虎难下，小狗才会承认是你女朋友。”
“……”
本来咸不著还想再掐一阵，但抬腕看表，时间不早了，心里想着还要送材料给马上升，只得打住。
“唉——我也不是没良心的人，看在你一再帮我的份上，今晚请你吃个饭吧，有什么要求，吃饭时你尽管提，只要不过份，我一定应从。”
“切！谁在乎吃你一顿饭啊？”
“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去就去！还怕你不成？！”
“……”
马上升办公室。
出乎意料的，竟然花升江也在。
看他面前的一叠资料，应该也是为了食堂招标的事而来。
二人见面，相互愣了一下。
因为厨艺大赛的事，咸不著总觉得自己欠了花家人情，所以一看花升江也参与此事，心中难免犹豫起来。
大赛中花总一再暗中相助，可谓殚精竭虑，很够意思。如果他们对ZF食堂有兴趣，自己在其中横插一杠，未免有些不近情理。
“呀，咸经理！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你，呵呵。原来望金酒店也对这食堂招标的事感兴趣？”
花升江却是面不改色。
他看到咸不著进来，再联想到梅乡稻的关系，便知道食堂的事，自己胜算无多。好在这事聚花集团也不是志在必得，只是重在参与，因为听说这次的招标，感兴趣的单位，有好几家都很有背景，现在见望金也参与，更是抱了看热闹的心态，所以反而是一身轻松。
“呵呵。我们也只是听说有这么回事，以前望金还从来没和ZF部门打过交道，所以这次来，也只能算是碰碰运气。”
咸不著含糊作答。
“你们呀——一个个就别再谦虚了。”
马上升接过话头。他是一位相貌普通的中年人，戴着黑框眼镜，眼神和蔼，气质儒雅之中却透着股精明，一看便知道是久经宦海之人。
“这次ZF食堂招标，能受到邀标的单位，都是经过我们慎重考虑的。说起来，都算是行业中的精英，至少在本市能够算得上是翘楚。呃，从另一方面，各位能够参与此次招标，也算是对ZF工作的一种支持，我们也很感谢。你们放心，此次招标，程序上绝对是公平公正公开，只要你们的条件优厚，我们一定会认真权衡，择优选取。”
马主任都这么说了，花升江和咸不著也只能笑笑表示同意。
“哟，马主任。我还没进门，便能听到你在这里谈什么公平公开了，你们这些当官的呀，就没一刻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让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人心里，听了突突直跳的。”
话音未落，一股香风，从门口飘然而入。
一位身着翠绿套衫的美女，迈着猫步，一晃三摇地进了办公室。
但见她发髻如丝，高高在头上挽了个结，显出六份清爽利落，另外四份却是妩媚妖娆，白晰后颈配上秋水眼神，晃得所有在场的人眼神呆了一呆。
刚入室内，一双美眸四下一扫，笑魇又起，脸颊酒窝顿生，纤手把一沓材料施施然往马上升的桌上一放：“原来今天这么热闹啊，我还以为有人一听到我们龙庭参加，便知难而退，不敢再来了的。”
花升江脸上陪笑，不置可否。而咸不著却是满脸生疑，龙庭？没听说过呀，不是本市的？听这位的口气，似乎大有来头，胸有成竹啊。没听她说嘛，一听龙庭参加，别人就该知难而退了。
咸不著盯着她的胸前，那个感慨：大！实在是太大了！呃，是口气太大了。
“呀，白经理，你这效率够高的，呵呵。早上我刚刚接到黄主任的电话，才不到两个小时，你便亲自上门了，这工作作风，让我们自叹弗如啊，呵呵。”
马上升的态度也很是热情，看得出来，这位被叫作白经理的，背景不小，应该便是这次招标中的主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