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掠过,吹的树叶哗哗作响。
云箩静静的偎在车厢内,微微阖上双目,长时间的马车劳顿令她困乏不已。车帘外面隐约听见楚军的说话声,她挑起侧帘的一角问道:“你们刚才说……秦二世皇帝驾崩了?真的假的?”
“云姑娘,千真万确。至于为何突然死了,这其中的缘由恐怕没那么简单。这皇帝一死秦国岂有不亡之理?这咸阳城啊不攻自破了。”一个楚军小声回道。
云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记得历史上记载秦二世是被奸臣赵高所害,而后便又立秦王子婴为帝。想到秦王子婴,云箩暗暗苦笑,这个秦王子婴可算是与自己结下怨结了,上次怎么没在茶馆一剑解决了他呢?
“你对政治军事倒是很关心呢。”虞妙戈轻声道。
云箩收回挑着侧帘的手臂,淡笑道:“关心是谈不上,只是好奇罢了。”虞妙戈精致的唇瓣微抿起,只是安静的望着云箩,不做声。
帘外吹来阵阵温醺的风,阳春?怕是血雨腥风的开始吧。车厢内一片寂静,云箩索性闭眼假寐,因为虞妙戈那目光令她浑身不自在,虞妙戈心里是怨恨她的吧。想到此,云箩有些自嘲的笑笑,是自己错了吗。
“云姑娘……”虞妙戈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说道:“我请求将军纳你为妾,妹妹可愿意?”闻言,云箩睁大眼睛咂舌道:“你说什么?纳——妾?”
虞妙戈微微一笑,如玉瓷般的精致面容愈发润泽,说道:“看得出你很喜欢项将军,姐姐算了你的一桩心事了。”
云箩愣道:“这个……以后再说吧。我疑惑的是,你为什么突然要给将军纳妾呢?”
虞妙戈说道:“为夫君纳妾,本就是妙戈份内的事。”
云箩心里极不是滋味,像有一股莫名的潮水翻卷着,酸酸的。纳妾——虽说在古代这纳妾一说再正常不过了,可她堂堂云氏集团的千金竟然去做别人家的小妾,怎能这样呢?
“虞姐姐,你这么做心里不会难受吗?”云箩平伏一下暗涌的情绪,缓声问道。
虞妙戈笑了笑,说道:“男为乾女为坤,出嫁从夫。只要夫君喜欢,妙戈怎样都好。”云箩皱了皱眉,这虞美人真不是一般的大度,古代的女人都这样吗?
远处,项羽看着一列车马缓缓行进,遂勒马停立沉声道:“前方是干什么的?”
虞子期回道:“看这派头应该是从各地筛选的秀女,准备护送往咸阳入宫侍奉皇帝的。”说着,再细望去,发现车篷内打扮艳丽的秀女们都被用麻绳捆住,花容月貌的小脸早已泪雨涟涟。
“可怜的秀女……”虞子期叹道:“她们是送去咸阳给秦二世陪葬的。”
项羽剑眉不由凝起,朝身后英布等几位将士使了个眼色。
“别哭了,你们烦不烦啊!”护送入宫秦兵的头嚷道:“你们也甭难过了,能给皇帝陪葬也算是你们的福气。”
“为什么……我们并不是什么妃嫔,为何要让我们陪葬?”一个胆子大点的秀女气道。
“对啊……我们连皇帝的面儿都没见着……”其他秀女附和道。
秦兵的头无奈的说道:“要怨,就怨你们命薄啊,偏偏拣这个时候进宫。这不赵公公下旨为讨个吉利,陪葬的妃嫔必须是三千三百三十三人所以你们也就充充数了。”
“求求大人,我不想死……放了我吧……”一个秀女哀求道。
“放了你?恐怕我们就得死了!”
诸多的秀女中只有一个女子,一语不发静静的坐在那里。整齐的刘海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却是空洞茫然。她的手紧紧的握着,轻咬着下唇。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任命运摆布做了替死鬼。她相信,会有人出现救她的。
“刘季……”她启唇,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只听骏马嘶鸣了一声,整列车队兀然止住。戚懿勾了勾唇角,相信自己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把人全都放了!”英布勒马喝道。
熟悉的声音令戚懿不由一愣,细眼望去,骑在马背上的男子盔甲裹身,肤色古铜,宽宽的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双凌厉的黑眸。左颊处有一道醒目的刀疤,显得狂妄不羁。
“怎么会是他呢?”戚懿别过脸去,用布纱遮住了自己半张脸。
白光暴起,剑影森寒,顿时似炸开了的锅,厮杀声哀嚎声混成一片,秀女们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抱在一处。戚懿甩开绳索,跳下车篷。
这时,一道煞白的剑光直刺过去。“小心!”一个身影飞掠过去,托住了她欲坠的身子。脸上的轻纱陡然滑落,露出了一张精致小巧的容颜。
“我们撤!”秦兵的头见寡不敌众,保命要紧,遂丢盔弃甲,四散而去。
春风微醺,蝶飞柳舞,如若没有地上遍布狼藉的血腥残骸,也是一幅宁静致远的春景图。
“懿儿,还好吗?你怎么会在这里?”英布的声音里夹杂着多种情绪,思念,喜悦,担忧。
戚懿微仰起脸,隐去了眼中复杂的思绪,淡淡说道:“我是被选中入宫侍奉皇上的秀女,自然出现在这里了。”
英布怔了怔,随即温和道:“现在没事了,没有人再抓你去殉葬了。”
戚懿说道:“是我自愿的,这次谢谢你救了我,再见。”
“你去哪儿?懿儿……”英布拦住了她,问道。
戚懿笑了笑:“请叫我戚姑娘,还有,我不是你的懿儿。”这疏离的话令英布的心微微泛痛。
“为何?你不记得我了吗?”他问。
戚懿摇摇头,她是绝情,因为英布对她来说只是生命里的过客,没必要过多纠缠下去,遂绝然道:“我不喜欢你——仅此而已。”说完转身策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