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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颤栗(2)

与文馨匆匆分手之后,花渡看了看躺在后车座上玉山如倾的龙榔,一时间,真是对他爱恨交织。不过很快地,汹涌上来的爱意就淹没了那点微微的恨意。他的醉态,更为他的潇洒英俊之中增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可爱和魅惑之感。现在,他的那张脸,红通通的,口内喃喃地说着些她根本听不明白的话,那情形,就像是一个闯了祸却无法自己去收拾的孩子,竟把她身体里的母爱都给激发了出来。她静静地对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之间,只觉得一股热血,喷薄在体内……她踩动了脚下的油门,将车子向着她自己独居在碧水庄园的别墅开去。

也许是因为对他十分渴望的原因,这一次,她竟然觉得这趟路程真是有说不出的遥远。尽管他就近在咫尺,可是她一路之上还是忍不住多少次地对他回过头去顾盼张望着。尽管他已经深睡得对一切都失去了知觉,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把含情脉脉的目光一再地投向他,弄得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花痴了……好容易才到了她的家里,她在保姆的帮助之下,终于扶着玉山巍峨的龙榔躺在了自己那张豪华的大床上。保姆很知窍地退出去之后,她再次含情脉脉地将他端详了一阵。真是好一个风神高迈、倜傥伟岸的俊男儿!歪服乱头之下,丝毫不掩本色,反而令人倍感其光彩神俊。看着看着,她竟“嗤”地咧着嘴笑出声来。想一想,真是不像话,她都认识他将近一年之久了,而他居然至今还让她守身如玉!想到这里,她全身冲动得像是山洪爆发一般,大概没有哪个外人还能相信,她这个外表看起来比谁都追赶时髦和时尚的“海龟派”,一个一等一的超级丽人,豪门里的大小姐,直到现在,居然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完璧之身呢!事实有时就是这样的不可理喻,越是人们眼中认定的事情,往往却离真相越远。

她转身将四周那粉红色的床幔放了下去,为他轻轻地褪去衣衫。当他那伟岸而又充满魔力的胴体完全展现在她的眼前时,她险些就要站立不住了。接着,她便无法抗拒地俯下身去,拥着他,让自己细腻的香吻在他那英俊完美的脸上,在他健美壮硕的身体上一寸寸地辗过……他的圆润饱满的额头,摄人心魄的眼睛,笔直高耸的鼻子,性感诱人的嘴唇,滚动着男人特有魅力的喉结,撼人心魄的胸部……就在这时,他在下面居然一动,紧接着,那双美目居然异采涟涟、眸光闪动地睁了开来。她的脸,顿时都要红破了。正是慌乱得难以自已之时,却见他竟忘形地向她伸出双臂来,将她紧紧地一把搂在了自己的怀中。就这样,她便与他缠绕着滚在了一起。这时,她听见了他喃喃地叫着:“天珠!天珠……”她的眼中一阵刺痛,紧接着,就有两滴粉泪簌簌落了下来。他居然把她当成了那个人,这真是奇耻大辱!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在此时,却根本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去向他发作。她在绝望和刺痛之中,却将他搂得更紧,与他缠绵得更深了。她豁出去了,管他心里现在究竟想着谁,嘴里究竟念着谁呢,又管他什么谁下贱还是谁白白的送上门去呢。现在,满天满世界都是女性主动追求男性的现象,她怕什么?她为什么非要清高自诩、与众不同呢?再说了,无论如何,她今天也要满了这个本就该属于自己的愿,为自己出一口积压在心中多时的恶气!再加上,她也已经无法抗拒了。不管怎么样,她就想着,反正他龙榔不是那种能昧着良心不认账的人,这个晚上,她只要和他把生米做成了熟饭,那么,她就已经是彻底地胜利了!就在她全身亢奋得就要飘上云天之时,她的脸上忽然触到了一行冰冷的东西。她睁眼看时,发现那竟然是龙榔流出来的眼泪。此时,他正在半醉半醒、半梦半呓之间,摧心毁肺地呢喃着:“天珠!天珠!老天爷为什么这么残忍,他明明知道,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你,明明知道,我爱你胜过一切,可他为什么还要又一次地让我和生命中的至爱擦肩而过?为什么,你偏偏要是我的妹妹呢?”

“你说什么?”花渡顿时从那床上弹了起来。

第二天,就在龙榔要匆匆赶往陪嫁妆村去看望高天珠之时,秦观石竟皱着眉头跟他说,自己实在厌恶透了城市中的明争暗斗和尔虞我诈,人世间的贪、嗔、痴真是把人们荼毒得很深!他感觉到很疲惫,很厌倦。他觉得很多人学了那么多的所谓的知识,但到头来却始终并不究竟!就比如苟洞悉,他也算是受过很高的教育了,可是,那么大的震灾都没有震撼这个心底里充满了无明和妒恨之人!最终,他还是把自己送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接着叹息着说:“其实,他、巫超风,他们的计谋手段,都是远远强过我的!”

龙榔便说:“人心没有天心巧。他们,最后不还是输了吗?”

秦观石再次叹息着说:“他们输给的,是他们自己的福气!”

“他们自己的福气?”

“是啊,古人说,‘福因才折’。所指是那些有大才、正才的人,还往往因为‘才’多而折了福,何况是心存不正的歪才、邪才和坏才。”接着,他又说,他想找到一个没有欺诈伪饰和争斗的世外桃源,从头再来好好参悟一番人生真谛!他将不再眷恋一切的地位虚名,乃至一切的上妙五欲,他也都将视之如鼻涕唾痰一般!

龙榔听罢,不由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他自言自语地说:“是啊,我们经常被无常所患累,所逼恼,真正快乐、清净的境界,到底在哪里呢?

当天下午,龙榔和秦观石夫妇一起来到了陪嫁妆村。

安排好他们之后,龙榔直奔高天珠家而去。

一进门,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便扑面而来:高天珠并非他小姨妈的亲生女儿,高天珠二叔家的天姝才是。也就是说,他和高天珠并非嫡亲的表兄妹,他们是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所以,他和高天珠,是可以在一起的,是可以热恋,可以结婚的!

龙榔简直被这一连串的好消息震惊得发呆。他定了好半天的神,才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这时,他才看清楚,高天珠的家里,坐了一屋子的人。

高天珠的父亲、哥嫂,小灵灵,他的母亲,旁边还有韩商隐和一个清丽娟秀、面容酷似他小姨妈年轻时的照片的女孩子……

他怔忡着一双眼睛向众人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大家都只是哧哧地笑,不再作答。高天珠的爸爸更是红着一张老脸讪讪地溜了出去。

直到晚饭时分,他才从高天珠那里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当年,龙榔的小姨妈不得已,把自己刚满月的小女儿送给了高天珠的妈妈,是因为高天珠的妈妈也刚刚生下了孩子,这样,她的小女儿就不至于没有奶水吃了。可是,高天姝被送来不久,高天珠的妈妈竟然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丢了性命。高天珠的爸爸就认为她是同时养育两个孩子累着了,后来又一想,这么漂亮的小丫头,她亲娘都舍得把她送人,很说明问题!说不定这是一个妨人精呢!想到这里,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可不是个妨人精嘛!刚刚才被送来这么两天,就害得养母身患重病!”

于是,高天珠的父亲打定主意要把这个不祥之物再给送出去。

正好这时候,他二弟俩口子找上门来了。因为高天珠的二婶不能生养,之前,他们已经从亲戚家里过继了一个男孩子,还想着再从亲戚家里抱养一个女孩儿。现在,他们听说大哥家里不但又生了一个,同时还又收养了一个女孩儿,而大嫂又在重病当中,所以,就准备上门把高天珠过继过去。因为他们把话说得很明白,他们只过继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高天珠的爸爸心里就打起了小算盘,他跑到医院跟妻子商量,妻子坚决不同意他把任何一个孩子过继过去。高天珠的爸爸情急之下就埋怨说:“你现在这么大病着,还死拖着两个孩子不放,你能照顾得过来吗?到头来,还不是累我一个人,这两天,我又当爹又当妈的简直都要累死了!哪天,把我惹气了,我把两个都送了人!”

高天珠的妈妈气得怒发冲天,可是想了想之后,也觉得无可奈何!于是,想了想之后,说:“要过继,你把咱自己的过继给他们吧!人家的孩子,人家迟早还要找来的,人家留下了那么贵重的东西在咱们这里,为的是什么……”

高天珠的爸爸听了,表面上一个劲地点头应承,可他心里,自有自己的一番主张。回去之后,他偷桃换李一番,就把高天姝过继了出去。接着,又把小天珠送去了她大姨家代为照看,并对人家说,这就是那个被抱养来的小丫头。等到两个月后,妻子大病出院,他依旧如是谎话照说一番。

就这样,这个弥天大谎一撒就是23年!甚至连高天珠的母亲都一直被蒙在鼓里。

直到前几天,高天珠从北京一路哭回陪嫁妆村,高天珠的爸爸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眼见亲生女儿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他才不得不对女儿说了实话:“放心吧丫头,你和那小子没有任何关系!你是我们亲生的女儿,你二叔家的天姝才是我们抱养回来的,所以才把她又过继了出去!”

高天珠大哭着说:“那么,那块翡翠挂件怎么会在我这里?我妈妈她一辈子清明耿直,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瞒天过海的事情来的!还有,我现在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小的时候,妈妈总是悄悄让我把天姝带到咱家来吃饭,为什么,我妈妈每次见了她,都会眼含热泪、不停地发呆出神,又为什么,事后会一次次地躲进厨房里去哭!现在,我才完全明白了,我妈妈她为了我这个被抱养来的丫头,她牺牲得真是太多太多了!”

高胡风被逼无奈,只好老着脸皮对女儿说出了实情:当年,他既不想失去自己的亲生骨肉,同时,又想保住那块价值不菲的翡翠挂件。所以,急中生智,就干下了这样一桩瞒天过海的丑事,就连天珠的妈妈都被他骗了……

龙榔听着听着,眼中不由溢出了泪花,他自言自语地说:“这件事情,他老人家做得好啊!要不然,我和天珠该怎么办呢?”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小灵灵一把拉了过去,非缠着他去看她新写的诗。

龙榔听了,不由和高天珠相视一笑。然后说:“真是了不得!我们的小灵灵都会写诗,一定要看,一定要看的!”

结果,让他大吃一惊的是,这个只有7岁的小女孩竟果真写出了一首很不示弱的新诗——《蝴蝶敲门》,不但如此,她还扑闪着一双清亮的眸子,用稚嫩的声音当众为大家朗诵了起来:

漫山遍野的蝴蝶

它们敲门

山楂树就红了

院子里都是蝴蝶

它们敲门

太阳就出来了

走廊上全是蝴蝶

它们敲门

天就黑了,灯就亮了

满屋子的蝴蝶

它们敲门

雾来了,雨也来了

蝴蝶,蝴蝶,蝴蝶

蝴蝶在碗柜上

在瓷砖上,在窗玻璃上

蝴蝶敲门

蝴蝶

敲开这个世界

最窄的门

蝴蝶,蝴蝶

它们不姓蝴,但名字叫蝶

顿时,大家被陶醉在一派天真的妙趣之中。

灵灵得到了众多的赞誉,却也并不一味邀功。很快便娇憨地向大家坦言道:“我的这首诗,是在天姝姑姑的指导、帮助下创作完成的!”

后来,龙榔又悄悄地问天珠:“那,你家是什么时候,又为什么从万花庄搬到这里来了?后来,我妈妈为了寻找天姝,和亲戚们多少次往返奔波于那里,怎么全无音讯,没有一个人知道你们是搬到这里来了呢?”

天珠长叹着气对他说:“咳,说起这件事来,从前家里的什么不光彩的事情都瞒不住了!当年,我爸爸出去赌博,竟然把家里的房子都给赌输了。我妈妈一气之下,就带着我哥哥和我搬到了这陪嫁妆村来了。后来,我爸爸也追踪而来,在我妈妈面前指天发誓,说他从此再也不赌了,请我妈妈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千万原谅他!于是,我妈妈心一软,就原谅了他。就这样,我们一家人从此就在这里安顿了下来。”顿了顿又说,“你说伯母后来到万花庄,却打听不到我妈妈的下落,那也是有原因的!那个时候,那一带的人们几乎从来不直呼一个已婚妇女的名字,比如,我妈妈嫁给了高家,大家就以‘高家大嫂子’称呼她,所以,一定很难打听到的……”

龙榔听到这里,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天珠问他:“有什么好笑的?”

他抬头看看四下无人,就小声向她说:“原来竟是这样的!龙家嫂子你让我茅塞顿开啊!”

天珠扬手向他打去。

他又笑嘻嘻地一把捉住了她那只纤软的小手,再一使劲,便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去了。

他向她热烈地、激切地说:“天珠,这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吗,那天在北京,我妈妈告诉我那个消息时,我简直对一切都绝望了……我完全无法接受那一切,我不知道,就那样从此和天珠‘相思相望不相亲’,就那样失去天珠之后,我的生命里还能剩下些什么,我的余生还会有什么意义,又将如何度过……”

天珠含着热泪对他说:“我觉得,这是我妈妈在天上保佑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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