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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信息、语言、翻译

1.信息就是知识,人类离不开信息交流

信息的存在先于人类。但人类对信息的认识却经历了漫长的路程。人类虽然在长时期内不认识信息,但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开始不自觉地利用信息了。那么,信息究竟是什么呢?

首先让我们考查一下信息的字面含义,牛津字典告诉我们:“信息,就是谈论的事情、新闻和知识。”韦氏字典指出:“信息,就是在观察或研究中获得的数据、新闻和知识。”日语《广辞苑》也载明:“信息是所观察事物的知识。”

由此可见,信息在日常用语中,通常指的是消息、指令、情报、密码、数据、知识等等。长期以来,在通信科学理论没有形成以前,信息这个概念用得不多,即使用,一般被看作消息、新闻等的同义语,是人们关于某种事物的知识,它没有被赋予严格的科学定义。

信息作为一个科学概念是1948年由“信息论”(InformationTheory)的奠基人申农(C·E·Shannon)首先在通信领域中提出的。同年,控制论的创始人、美国科学家维纳(N·Wiener)在他划时代的著作《控制论》(Cybernetics)中阐述了信息的概念:“信息是人们在适应外部世界并且使这种适应反作用于外部世界的过程中,同外部世界进行交换的内容的名称。”此后,由于信息概念广泛渗入各门学科领域,而各个学科又有自身的特殊性,因而出现了从各自不同的侧面对信息概念予以各种解释或者给出不同的定义,因此,关于信息的定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迄今尚无定论。1973年有人统计,对信息已经发表的定义约有39种之多,目前谁知又有多少。

然而,不管信息的定义有多少,其中至少有一点是相同的,因而也应该是肯定的:信息是人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知识源泉。换言之,知识是系统化、优化了的信息,是同类信息的积累,是为了有助于实现特定目标而抽象化、一般化的信息。这是个最基本的概念。有关信息定义的争论并没有影响我们日常生活中对这个最普通、最基本概念的理解和运用,尽管这样的理解在某些人看来也许是很不深刻、很不全面,甚至是“近乎庸俗的”。

随着人类的进步和科学的发展,信息的重要性越来越为人们所认识,而且在现代科技发展中起着越来越大的作用。无论学习、工作还是生活娱乐,人们深感一时一刻也不能离开信息。

奈斯比特在《大趋势》里说,“在工业社会里,战略资源是资本;而在信息社会里,起决定作用的不是资本,而是信息知识。”科学家罗纳德·科图拉克认为第四次工业革命有三大最明显的特征:其中第一个就是社会信息化,变革社会的力量是知识和信息,扩大知识、大量生产知识和提高人们的智能将是生产力提高和经济增长的关键因素。因此,人类要发展,社会要变革,就不能没有信息,而要获得信息,做到互通有无,就得相互交流。维纳说:“接收信息和使用信息的过程,就是我们适应外部世界环境的偶然性变化的过程,也是我们在这个环境中有效地生活的过程”。事实上,信息只有交流才有价值,人类文明就基于信息的交流,但是,信息的交流必须得借助于一种工具,或曰载体或曰媒介。那么,这个交流的工具是什么呢?回答便是语言。

2.语言是信息传递和交流的物质载体和媒介

信息无时不有,无所不在,宇宙间到处有信息。尽管人类在长时期内不认识信息,只有到了今天,特别是在电子计算机发明并获得了广泛应用之后,人类才真正发现了信息,开始认真研究信息。但是,人类从诞生之日起就一直在不自觉地利用着信息,通过信息来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而且人的感觉器官就是获取信息的器官,人脑本身就是一个“信息处理机”。

语言的产生似乎一开始就是为了适应人类相互之间这种获取和利用信息的需要。

原始人必须共同活动才能求得自己的生存和发展,而为了共同活动又必须互通信息。开始时,他们用手势来传递信息,摇手、招手、拉手以至欠身,拥抱都可以用来表达某种意愿。我们把这种信息称之为非语言信息。

接着他们用声音来传递信息,这比手势传递信息更方便、更有效,更灵活。如原始人狩猎时,通过发出各种叫喊声,提醒、招呼同伴们,以示配合。

后来,相互之间的交往越来越多了。猿人只掌握了石器、火等征服自然界的武器还不够,还需要一起研究讨论该怎样更好地利用、掌握更多的武器,每一个个体的“信息感受”很有必要连接为群体的“信息感受”……总之,共同的劳动和生活迫切需要相互通气,简单的手势、呼叫已越来越不能满足要求。人类“已经到了彼此之间有什么非说不可的地步了”(恩格斯语)。

人类的语言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慢慢地产生的。起初非常简单,只是学会了说话。这对原始人来说,实在是一大进步,他们能够直接面对面使用口头语言进行通信,交流劳动中所获取的信息。

可是这还不够。话说过就完了,看不见,摸不着。生活中的许多信息、事件是需要记载的,而光靠脑子来贮存往往是不可靠的。人的脑容量毕竟是有限的,太多了记不住,时间长了,还会忘却。

因此为了帮助记事,贮存信息,古人想了很多办法,包括结绳、刻木、堆石、画图,最后发明了文字。早期的地中海文明使用的是一些简单的图形,用以表示物体。古埃及和古代中国使用象形文字。随着人类文明的进展,这些图形,象形文字缩简成较为正规的文字符号,从而出现了用字母组成的各种文字符号,即语言文字。

语言文字是一种符号系统,由语音和语义,语汇和词汇四种要素构成。每一个语言符号都是由语音和语义的结合体组成,并且划分为不同层级的单位,如音位、语素、词、词组、句子。各种语言单位根据横组合(Syntagmatic)关系和纵聚合(Paradigmatic)关系组织在一起,成为符号系统。

信息若按符号种类来分的话,可分为语言信息和非语言信息。语言信息的重要性在于它能表达最抽象的思想、最复杂的感情和最丰富的内容。非语言信息就指的是表情、手势、握手、拥抱、穿着、摆设,等等。美术、舞蹈、建筑、音乐等艺术也属于这一种信息。它是语言信息的孪生兄弟,两者互为补充,组成了绚丽多彩的信息世界。

语言本身也可以看作是一种人工信息,这是经过人的大脑加工的自然信息。因此,一个语言社会所使用的语言就是一个信息系统,它记录着这个语言社会多少万年以来对大自然和人类社会不断深入的认识和理解。其中每一个语言使用者就是这个大系统中的许多终端。他们既是语言信息的发送者,又是接收者。每个人的大脑都是一部语言信息处理机。这就是语言的信息系统。

信息论的出现,打开了人们的眼界。我们可以用信息论的观点来分析语言,把语言符号看作是人类相互之间传递和交流信息的物质载体和媒介,它运载着人类所创造的全部知识信息,是一种把人们互相连接起来的“神经系统”。巴甫洛夫就把人类这利用语言和其他符号系统接受信息的能力称作为第二信号系统。人类不但用语言来互相交换信息,而且还用它来进行思维。要说语言有什么社会功能的话,最大的功能恐怕莫过于此。列宁说:“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这个著名论断不正是从语言的社会功能出发所做的嘛!

现在我们再来谈谈语义信息问题。众所周知,信息论的发展经过了三个阶段(语法信息阶段,语义信息阶段,价值信息阶段),语义信息就指的是信息论发展的第二个阶段。语义信息(亦称意义信息)是指信源发出的信息所包含的意义。任何物体所发出的信息必须具有一定的意义,如果用语言表达,则指信息的语义,即语言的含义。当然不仅语言信息包含有一定的意义,其他的信息也具有一定的意义。从广义上讲,人、动物、机器等的行为和动作都包含有一定的意义。

信息论美学的创始人莫尔斯(A.Moles)认为,为什么有许多文学作品可以翻译为多种文字而不失其原作可传达的主要信息?其原因在于,它主要是由语义型信息构成的。“作为语义信息的一种内在本质,它就至少在原则上有可能改变初始的终端的指令系统”,也就是说,只要通讯双方事先约定某一种符号系统,那么,原来的信息组成可以在无损本质的情况下被重新组合。例如,我们现在读世界语言大师莎士比亚的剧作,但是我们不了解原有信息的符号系统(英语),于是,便只能通过朱生豪等翻译家的手笔,用另一套符号系统(汉语)来阅读。我们之所以认为自己读到的确实就是莎士比亚所写的东西,就是因为我们相信,表达原信息的符号系统是可以改变而同时又不损失信息的。

莫尔斯的这种看法又使我们联想到了布拉格学派(Prague School)的观点。二十年代出现的布拉格学派把文学也看成是一种符号,认为文学语言也包括能指(Significant)与所指(Signifie)两个方面。不过,文学语言这种符号并不指向它以外的任何东西,它所指向的是它本身,符号是信息的外在标志。布拉格学派将文学语言看成一种符号,这就向信息论迈进了一大步。同时也更利于我们用信息论的观点来研究文学作品的翻译。

3.翻译就是用一种语言代替另一种语言来传达同样的信息

语言的产生被称为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信息革命”。有了语言这个交换信息的重要工具,人们就可以自由地交流思想,彼此可以“息息相通”。但是,由于历史、地理和社会发展的原因,某些社会群体的共同语言对另一些社会群体来说则是不同的语言。不同的国度,不同的民族和不同的地区就有不同的语言。全世界大的语系就有9个之多。据语言学家调查,当今世界上独立的语言约有2,790种(这个统计并非精确,因为语言学家至今还未找出分辨语言language和方言dialect的明确标准),其中70 还没有相应的通用文字。语言隔阂已经不可避免地成为全世界各民族互相交换信息的最大障碍。这正应了德国哲学家卡西勒的话,人类创造了语言,语言必须为人类服务。“但正是这种语言的创造过程又把人束缚起来。每种语言都给语言的主人划定了一个不可逃脱的魔圈。”

然而,人类要生存,要发展,就得想方设法克服这种障碍,突破这种魔圈,进行往来,互通信息。信息交流不能只囿于一个语言符号系统,须得进行语际交流才行。而要突破语际交流的樊篱,首先必须沟通信道。这就要求有一个中间人来做译码器(起转换代码作用),把一种语言符号所含的信息转换成另一种语言符号的信息,这个中间人所做的转换工作就是翻译。因此翻译的过程实质上是通晓双语的译者把原作语言的信息变为与之等同的译作语言信息的转化过程(这里的“信息”二字提得比较概括,包括思想、内容、感情、神韵、风格等等,也可以说是包括原作所含的一切意义。)。从这个意义上讲,翻译就是从语义和文体风格上采用译作语言中最接近而又自然的等同语再现原作语言的某种信息,这就是翻译的性质。这种性质已得到中外翻译理论家的一致赞同和肯定。国外持此说者有奈达、雅可布逊等人,国内有金隄、谭载喜诸先生。(金隄说:“翻译是一种信息传递的方式。把一个原来用甲语言表达的信息改用乙语言表达,使不懂甲语言的人也获得同样的信息,这就是翻译。”)

事实上,翻译就起源于信息交流,它和信息紧密联系在一起,是人类进行信息交流的必然产物。它的作用就是交际,就是用信息替代信息。张泽乾曾说:“翻译在知识系统的各学科间起着中介作用。人类的知识系统是一个巨大的认识宝库。翻译系统一方面是许多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知识系统的研究对象。另一方面又是为各种学科和部门服务的工具。因此,知识系统乃是翻译系统所载荷的内涵,而信息就是翻译内容的本体。”所以,翻译是一座“文化桥梁”,是人类克服语言隔阂、逾越文化鸿沟进行语际交流的不可缺少的渠道,是我们赖以创建人类灿烂文明的一件法宝。它在人类信息交流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翻译在信息传递过程中的这种作用和地位也表明了它的责任之重大。在语际信息交流中,翻译是决定性的环节,信息的传真和失真,信息的增值和贬值都与它息息相关。翻译准确,信息就能传真;翻译有误,信息不但失真,而且还会引起误解,从而惹出麻烦或铸成大错以至造成不该有的损失,这在翻译史上是不乏其例的,在实际生活中也是时有发生的。以前,曾有人把雨果名著《巴黎圣母院》(Notre Dame de Paris)译成《余之巴黎妻》,还有人将the Milky way译成“牛奶路”,风马牛不相及,成为译坛笑话。可见翻译在异语信息传递中不但有重要的地位和作用,而且还负有重大的责任。

翻译具有悠久的历史,但却是一门新兴的学科。按照雅可布逊的分法,翻译一般有三大类,语内翻译(intralingual translation),语际翻译(interlingual translation)和符际翻译(intersemiotictranslation)。实际上,这三种类型的翻译实践中早已有之,有人也在不同的场合曾经作过论述,但把它们这样高度概括起来,雅可布逊似乎是第一人。本文所讨论的翻译主要是指跨文化的语际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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