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窗港
牛窗港城防的外围百步,四百余足轻在武士的带领下整整齐齐的排队战列,竟未发出些许声响。
而与之相反,牛窗港内的人越来越多,不时对着城防外的兵马指指点点。
高山老板来啦!
不知谁喊了一声,拥挤的人群分开一条道路,一人带着一队护卫从中而过。
而来人正是麻雀屋的大老板,牛窗港商人联盟的头头·高山千兵卫!
高山千兵卫看到牛窗港外排列的整整齐齐的队伍,顿时面色一凝。
这不是浮田家的兵马?
高山千兵卫略一思索,在备前能使用剑鸠醋草家纹的除了浮田家还有谁?
不对!还有一人!!!
高山千兵卫恍然大悟,心中便是咯噔一跳。
只怕今日不能善了了。
高山千兵卫深吸一口气,之后在护卫的保护下走上高处的木台。
“鄙人高山千兵卫,请宇喜多右近大人出来一见!”
过了五息,一人从整齐的列队中骑马而出。
“我便是宇喜多直家,不知高山老板有何指教?”
看道直家乘马而出,高山千兵卫眉毛一挑。
并不是惊惧,只不过是有些惊讶罢了。
只见直家额头绑着一条白色丝带,正中央印着宇喜多家的剑鸠醋草家纹。再看其内着具足,外罩阵羽织,还披着披风,胯下一匹高头大马,加上其不俗的容貌,一股如剑锋锐、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对面牛窗港的众人不自觉的在气势低了一头。
【龙凤之姿】
高山千兵卫脑中不由得想起这四个字。
虽然心中暗赞,但高山千兵卫面色不改。
“今早鄙人屋前喜鹊叫个不停,本想有何贵人前来拜访。不知右近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高山老板倒是过谦了,今日并无贵人,只有我这恶客到来,不知高山老板可否奉上我等茶水一杯?”
“右近大人言重了,若是右近大人不嫌,可进牛窗港一会,鄙人自当奉上茶水。”
哈哈哈!!!
直家仰天大笑。
“若是高山老板有这闲情雅致,我自当奉陪。就是不知高山老板可敢让我军入内?”
“右近大人,鄙人深感抱歉。牛窗港有自己的规矩,其中一条便是外人入内不可携带武器,右近大人愿遵守规矩,鄙人便中门打开,请右近大人入内。”
“这么说来,我宇喜多直家便是外人了?”
直家摸了摸嘴角的绒毛,对高山千兵卫戏谑道。
“右近大人说笑了,不知右近大人何故带兵前来牛窗港?”
见直家那戏谑玩味的笑容,高山千兵卫的额角沁出一滴汗水。
“我听说牛窗港商人囤货居奇,哄抬物价,对备前百姓造成极大的经济损失和精神上的伤害,故而我便想来看一看。顺便见识一下是何人有如此胆子,敢在此时捣乱社会治安和破坏备前百姓和谐生活。”
“……”
乍听这话,高山千兵卫便是一头雾水,但还算是把握其中精髓。
【这黄口小儿是来勒索钱财】
既然知道对方要什么,那接下来便好说话了。
“鄙人愿代表牛窗港诸位商人献上矢钱三百贯,用以慰劳右近大人鞍马劳顿之苦。”
“哦?还是高山老板想得周到,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推却了。”
不一会,牛窗港诸位商人凑出三百贯钱来,用麻袋装好放在推车上,交给了直家。
但是……
“高山老板这是看不起我了?”
原本还以为可以躲过一劫,没想到直家钱刚到手,便翻脸说出这话,着实让高山千兵卫的心脏扑通一跳。
“不知右近大人还有何吩咐?”
“我听闻前不久高山大人献给浮田国定的矢钱有两千贯之多,而如今高山大人却打算用区区三百贯收买我高尚的灵魂,难道这不让人气愤?”
“这、、这只是讹传,鄙人受众人所托,管领牛窗港已有七年,若是有人行此败类之事,鄙人又岂会不知?又岂会姑息养奸?”
虽然脑子有点短路,但凭借着多年经验,还能够勉强应付。
“哦?我就说嘛,高山老板又岂是那种人。不过——高山老板可是在等浮田国安的援兵?”
“这、、右近大人说笑了,鄙人与浮田家毫无相干啊。”
太郎兵卫!把人带上来。
只听直家一声令下,宍甘太郎兵卫和几名足轻押着一人走上前来。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此人是麻雀屋的一名见习。
“高山老板,你可知此人是谁?”
“回右近大人的话,此子乃是鄙人麻雀屋的一名见习,但曾因为贪污钱财而被鄙人赶出牛窗港,之后便不知所踪,不想右近大人竟与此子相识啊。”
“是吗?三佐,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嗨一,小的本是麻雀屋的一名见习,刚才大人到来时,高山千兵卫便派小的前往砥石城找浮田国安,希望他能够出兵救援。右近大人,小的可是什么都说了啊!请您当小的是个屁,就放了吧!”
在场商人众鸦雀无声,都紧张的看着高山千兵卫。
而高山千兵卫面色如墨,右手紧握成拳,良久,才开口道。
“右近大人,你竟然偏信一家之言便来为难我牛窗商会,难道真以为我牛窗商会是好欺负的吗?”
“哦?区区牛窗港,难道能阻挡我军兵锋?”
“区区牛窗港,亦有町民六千,甲兵八百,虽不能阻挡右近大人,但亦可使右近大人崩坏几颗牙齿。况且我已向浮田家求援,援兵不久便到,届时右近大人只怕是自身难……”
高山老板!大事不好啦!!!
“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才有一支水军将牛窗港给、、给封锁了!”
哇!!!
高山千兵卫听闻此言,胸口便如被重击一般,吐了一口老血。
不过吐出这口老血后,高山千兵卫似乎更加清醒了。
“直家小儿!你待如何?”
“如何?尔等置备前百姓安危于不顾,大肆哄抬物价,扰乱治安,其罪当诛。但念在尔等只是初犯,故而我也给尔等留一条活路。”
“其一:从今日起,牛窗港不得有私人武装,治安由宇喜多家负责。”
“其二:牛窗港商人不得哄抬物价,若有逾越,后果自负。”
“其三:牛窗港商会会长由本家长船贞亲代理。”
“其四……”
“最后,没收麻雀屋所有财产,以儆效尤。”
每当直家说出一句,高山千兵卫便虎躯一震,当最后一条说完,高山千兵卫已经陷入癫狂了。
而看着周围牛窗商会的商人众纷纷似有意动,于是高山千兵卫恶从胆边生,眼里闪过一丝厉色。
既然你不让我活,那我也不让你好过!
锵!!!
高山千兵卫从身旁的护卫腰间拔出肋差,之后向着最近的牛窗商人砍去!
啊!!!
随着一声惨叫,那名商人便捂着脖子倒下了。
啊!啊!啊!!!
一人倒下之后,又有三人死在了高山千兵卫的肋差下。
而被杀的四人,皆是平日与宇喜多直家有所往来的商人。
这时候,挤在周围的商人才反应过来,于是尖叫着呼唤护卫,或是转头逃跑。
但在这人堆里,又岂是想退就退得了?
只见高山千兵卫那略显肥胖的身躯在人堆里如黄鳝一般滑不溜丢,这些商人的护卫想救援也束手无策。
而高山千兵卫也杀红了眼,手中的肋差不断挥动,见者即杀。
“宇喜多直家狼子野心,快将那些来自音湖港的商人拿下!”
呯!!!
就在高山千兵卫怒吼时,人群中一人冲出,拦下了高山千兵卫的屠刀。
见高山千兵卫被挡住,人群中又冲出十数名外地人,对着高山家的侍卫出手,而宇喜多直家也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你是何人?”
在交手数回合后,高山千兵卫战又战不赢,走又走不脱。在看到牛窗港的大门被攻下,也知道自己难逃此劫,所以总算冷静下来。
因为眼前阻拦自己的男子,剑道水平不在自己之下。
“泷川彦右卫门家益。”
“请。”
高山千兵卫从腰间拔出一把二尺三寸小太刀,横于胸前。
簌!!!
只见高山千兵卫身子一矮,之后踏出右脚,最后用力一蹬,如闪电般迸出!
而高山千兵卫手中的太刀直劈,竟让人有种无法躲避的即视感。
独妙剑!
只听泷川家益口中呢喃,腰间的利刃划出一道弧线。而这道弧线与高山千兵卫的小太刀相触的那一刹那,高山千兵卫身躯一颤,手腕剧痛,小太刀应声而断。
“独妙剑?你、、你也是中条流弟子?!”
虽然手腕剧痛,但对于死亡的恐惧更痛。高山千兵卫知晓自己右手的手筋已断,直家的兵马也将自己包围,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而泷川家益看着右臂细长的血痕,心有余悸。
“高山千兵卫,难道现在还要负隅顽抗吗?”
“嗯?负隅顽抗?”
哈哈哈哈哈哈!!!
高山千兵卫先是一愣,之后便哈哈大笑起来。
“我高山千兵卫氏宗本是飞驒名门,只因喜欢商人之女,便被家中庶子和家臣赶出家门。我这二十年里颠肺流离,为了维护家名的荣誉甚至连苗字都不敢何人提起,窘迫时甚至连那群贱民都敢欺辱我。”
“于是为了生存,我到一家商屋中当见习,受尽冷眼。如今好不容易有出头之日,而你们却要坏我好事!”
“那群贱民怎么了?死了就死了,又有谁会在意?”
“宇喜多直家!你连我最后的梦想都要击碎!我诅咒你们,等你们下地狱时不要忘记我高山氏宗的愤怒!!!”
说完,高山氏宗手中的断刃刺出,插进了自己的咽喉。
而高山氏宗死前那愤怒和解脱的眼神,让众人心中不由得一寒。
不过高山氏宗已死,牛窗港也算是拿下了。
接下来就看勘兵卫大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