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总说七月立秋九月立冬,秋天又有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在济宁小巷有一户姓周的人家,他家闺女就是秋天白露的时候出生,族里的长辈按家谱查辈分应是秋字辈,周家二老爷也就是这个闺女的爷爷起名叫秋白。
话说从前这个周家现在也算得上这孟庄中过得算富裕的人家,但自从打土豪后,周家家道中落一贫如洗,雪上加霜的是赶上闹饥荒所以周秋白的老爷爷来孟庄投奔亲戚,对于秋白爷爷来说就是住姥姥家。
想当初秋白老爷爷立下规矩周家的人遇见孟家人必须以礼相待,周家的辈份比孟家小一辈,也因此与秋白同一年出生的孟家的小芝成了我的姑姑。
这个夏天,地里的棒子长得有一人高,一个穿着深蓝布料上印着小白碎花的妇女在一小块倒了的棒子地里揪出来我说:“你个熊孩子,你得会儿意的气我,你说你干什么不行,你偷你爹的酒喝,喝完了还跑到棒子地里睡觉,你看你扑腾的这片地。”
我摇头晃脑的抱着这个骂我的妇女喊妈,我妈拿着手绢擦了擦我脸上的口流水,笑着用手使劲戳了下我的脑袋瓜子,把喝多的我背到肩上,然后往家走去了。
刚到家门口,蹲在家门口的我穿着汗衫的爹就跑过来把我接过去抱着,笑着说:“咱闺女还没得给我打酒来,就把他老爹的酒给偷喝了。”
当我睡醒的时候,看两者什么见我爸歌那我妈在炕上商量着什么,我假装睡得不舒服在炕上翻了个身,凑近爸妈坐的地方偷听。我眯着眼隐约看见妈在抹泪,爸安慰了一下妈妈说:“我以后保准让你娘俩过上好日子,我这次去北京是去挣钱,你难道甘心一辈子都过这种地日子吗?我到时候让人捎口信回来告诉我平安。”
妈妈忍不住的抽泣说不出只言片语,只能不住地点头。
我突然想到村头的那家男人出门挣钱的儿子李波,到现在他爸也没回来,整个村里的小孩都欺负他,我不禁感慨以后再也不欺负他了。原来家里没有个男爷们是那么容易遭人欺负,想到此时我就趴着抹起泪来,就这样我哭着哭着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跟着妈把爸送到村口,爸爸摸了下我的头转身走了。我一只手抱着妈妈的腿,另一只手揪着妈妈的裤子擦眼泪和鼻涕,就这样爸爸的背影渐行渐远,终于他背影消失在那条空旷的泥巴路上。
妈领着我回到家时,看见正坐在大门槛上拿着烟袋抽烟的爷爷,她喊了声爸就进屋了。我也跟着爷爷坐在门槛上,爷爷哑着嗓子问我:“你爸出去给你挣嫁妆去喽,以后得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我不懂似懂的仰着头说:“是不是我出嫁就能得到好酒和很多很多好吃的。”爷爷说:“没想到我周家出了个小醉猫,好,练好酒量,以后过年的时候你就替你爸挨个给你大爷爷家和四爷爷家敬酒。”
让爷爷的烟熏得直掉泪,就跑到厨房缠着奶奶要糖吃。奶奶在糖罐子里用勺子挖出来慢慢一勺糖给我混到粥里,然后用勺子给我搅了搅,奶奶还哄着我说:“热热冷冷,小狗等等。”
我觉得奶奶说得好有意思,就学着奶奶的模样搅动着粥一边搅一边说:“热热冷冷,小狗等等”。我喝完粥甜的嘴里直发酥,就乐呵呵的跑到烧大锅的奶奶跟前撒娇:“奶奶啊奶奶,你可别俺妈说我吃糖了,本来嘴里牙就有黑的了。”
奶奶笑着用木棍拨弄着灶火不吭声,我也就静静呆在一边,慢慢发现奶奶拿的木棍有一节在火中烫的发红,我也想拿着一个小木棍也在灶火里烧,可是还没得得逞,奶奶就抢过我的木棍扔到灶火推里了,她说:“去去,一边玩去,上院子里玩去。”
我就在厨房那个小门沿上磨叽,慢慢吞吞地走到院子里拔狗尾巴草去了。
我在院子的一块石头上坐着,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百般无聊。就听见门口那个孟芝管我爷爷喊三叔。
爷爷那一辈五个孩子,按理说现在我爷爷应该排老二,可是当初我爷爷是我老爷爷的第三个孩子,但当时闹饥荒饿死了一个,就这样爷爷算是家里他们那一辈儿的老二,但是我们村里老一辈人还是喊我爷爷喊小周三。
孟芝迈进我们家院子,一把把我嘴里的狗尾巴草拽下来,然后狗尾巴草插在我头发上,她把我揪起来说:“咱上庄后面拉船过河,上邻庄玩去。”我一听眼睛一亮,反手抓着她往外跑。
我带着头上狗尾巴草和孟芝上了船,这条船是我们与邻村的唯一一条通道,它是由栓在河两岸的两条铁条穿起来,然后用铁条上的拉环带动着船慢慢移动。我们就这样来回移动了十几次船,尽管手上沾满了铁锈,但还是乐此不疲。
最后我们把船拉回我们庄的河这边,然后对着河对岸过不来的人哈哈大笑,之后我和孟芝就手拉着手回家去了。
这天清晨,我跟着母亲去河边洗衣服。我在河边用衣服兜着捡到的小石头,然后在我妈身旁找了块大点的石头坐了下来。
我挑选着我捡的石头,把好看的都装进我的衣服的小布袋子里,拿着那些我相不中长相的石头打水漂,可是我扔的石头都打不出水漂,气恼的我把余下的石头一口气儿都丢河里了,结果溅了母亲一身水。
母亲瞪了我一眼说:“你爸出去干活去了,没人管你,你想反天啊你。”我撇了撇嘴,用手揪着衣角,颤颤的站在石头上。母亲一看我这幅模样也就心软了,过来把我屁股上的土拍干净,然后从衣兜里掏出块手帕,一层层扒开手帕后,捏了块糖放到我嘴里。
不一会妈妈洗完了衣服就领着我往家走,路上碰见了李家大婶,她也领着他的儿子李波,我妈说:“过一段时间,秋白就该上学了,你家小波也该上学了吧。”李大婶点点头:“以后这俩小孩在一块上学也是个照应。”
母亲笑着说:“可不是呢,我这回家晾衣服去了,走了李大姐。”走在小巷里,我仰着头问妈妈:“妈,上学好玩吗?”妈妈说:“你要是好好上学就有糖吃。”我乐得屁颠屁颠的说:“那秋白以后一定好好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