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子笑笑说媛媛是一个极聪明的姑娘，什么都会做，知书达理。绣花裁剪，样样精通，二姑妈真好福气，修下个仙女般的女儿。以后找个像志成这样的小伙做女婿，才是金童配玉女。”二姑妈说看你把媛媛夸的。她是有点小聪明，就是好学，看见什么都想学，还一学就会。不像珠珠，一提学个字，比登天还难，怎么学也学不进去，就是愿意干死活出傻力气，跟他爸一个样，没出息。让她绣个花JL草儿的，手里拿根绣花针，真比锄把还重。”珠珠冷笑着说绣花画画，写几个破字，能顶饭吃？劳动才是根本。三嫂子，你说我们家三个大的都是女孩，小弟弟才六岁多，靠父母劳动，养活我们这一大家子，能养活得起吗？我不去劳动谁去劳动？在家中描呀画呀我看吃什么？都得饿死。”三嫂子说：“可不是嘛，当今这个社会，鬼子管得这么严，苛捐杂税繁重，出劳工不说，开拓团又乱占土地，老百姓还能有好？就这样一天不停地干活，挣下的一半多都让他们收去了。”珠珠说：“还有心画呀写呀的，我看没有什么意思。”三嫂子说：“也是这个理。咱们穷人家比不起那些财主，务实一点好，女人比不得男人，男人要在外边干点什么事情，不识几个字真是受人欺骗，女人做好家务也就罢了。”小蚕听到这里，也觉得很适合自己的口味，跟腔道学习没有什么意思，我一念书头准痛。字又那么小，也不好记。不过我也不想干活，干啥活都累。我就想玩，我总也玩不够。”妈妈说：“你都十四岁了，应该多少懂点事了，长大了老玩能行吗？不过我们小蚕胆大，从小就有主意。”媛媛一边给三嫂子描着花样子一边听她们说话，越听她们说的话，就越生气，不高兴地说：“不念书是睁眼瞎。那书上有多少知识你们知道吗？知识怎么来的，是从书本里学的，都不好好念书，长大了什么都不懂，又能干什么呢？不是我当姐姐的说你们，你们都应该好好学习，从小做起，就连六岁的小泥揪也应让他学几个数。一天都在玩，经常撕我的书，撕完了还往嘴里填。”媛媛爸坐在炕头上听大家议论念书的事，也饶有兴趣，自语道媛媛说得对，不念书在外边干事老吃亏上当。孩子们应该听你姐姐的话，好好念书。我这个人实在不是念书的料，打死也念不进去。我的脑袋可能是一块硬骨头，不开窍，学不好哇！”大家听了哄然大笑。嫒媛妈发现煤油灯有点不太亮了，去厨房提来煤油瓶子给灯添了点油，煤油灯又亮了起来。这时媛媛已将十几张花样描画完毕，叠好交给了三嫂子，三嫂子感谢再三地走了。
且说，这年十月中旬，天气还是比较炎热，大杨树屯每年到这个季节，都是秋收大忙之时。今年雨水勤，庄稼长得特别好，男女老少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忙着收割髙粱、谷子、苞米、花生、大豆，一车接着一车往场里运。这个季节又是盐夹螃蟹最肥的时候，大家要赶一次小海，抓一些镑蟹和小鱼，做一些螃蟹酱冬天吃，那真是上好的佳肴。海边上的人，都喜欢吃螃蟹修，冬天几乎每家每户的餐桌上，都有一盘鲜黄可口、奇香无比的螃蟹普。
这一天，喜欢下海的锦毛耗子又开始召集人了。别看他人小，可是个精灵鬼，水性又好，人缘也好。下海要召好多的人一起去，互相间好有个照应。他来到媛媛家进门就喊：“媛媛姐，明天我们去下海，你去不去？”媛媛正好在家，对锦毛耗子说大喊大叫什么！进来说，你们都谁去？”锦毛耗子就进了屋说明天正好是星期六，刘志成和他的三个同学一刘许、刘玉山、赵文斌，文家的姐俩也去，算上你一共八个人。做点准备，明天下午咱们就出发，后天下午就回来了。与往年一样，火绳、火柴、锅、小米由我来带，什么土豆，花生、萝卜一路上我搜刮一点，柴禾到海边去拾些。媛媛姐，你多烙几块苞米面大饼子，带上水桶、口袋、扫把就行了。”媛媛笑着说：“我说锦毛耗子，我多珞些苞米面大饼子没问题，准够你吃就是了。怕的是你老是惹祸，你能不能改一改你那到处乱偷的臭毛病，要是哪一天被人给逮住，还有你的活命吗？非让人活活打死不可，才十四岁怪可惜的。你大哥走了有三四年了，连个信也没有，你不想想你的大哥哥，要出个一差二错的，你爹妈还受得了？”锦毛耗子低下头说：“我特想我哥哥，他当八路去了关里了，三年了，真连个信儿也没有。不过，他是打日本鬼子的，要是我有机会我也去干，日本鬼子多坏呀！听说没有？日本有一个组织叫“开拓团”，专门训练一批日本国内的地痞流氓，派到中国来强制圈地，能占多少占多少，这不是要咱中国人的命吗？中国人没有了土地吃什么呀丨”媛媛气愤地说：“最近咱们大杨树屯又要五个人出劳工，谁家要是摊上就算倒霉，去了不死也得扒层皮。”锦毛耗子气得眼珠子滴溜转，骂道：“他妈的，我要有一枝枪就好了，非干掉几个日本鬼子不可！”媛媛冷笑着说：“你能偷，偷一枝不就结了。小偷小摸也干不了大事。”锦毛耗子郑重地说：“我从来不偷小门小户，专偷老财主和与日本人有关系的人家，整一整这些人我出出气。”他俩正说着，小蚕和她妈妈从地里干活回来了。锦毛耗子迎上去说二姑妈回来了？我正与媛媛姐说明天下海的事呢。”小蚕妈说哎呀！还是我的二侄想得周到，眼下正是盐夹螃蟹最肥的时候，大人们都忙着收庄稼没有工夫去，明天你们去吧。多去几个人，小心一点儿，晚上累了你们几个挤在一起，别耍单帮。这个时候狼也是最多的时候，晚上记着火别灭了。我给你们准备准备。”这时小泥鳅从外边跑回来，听说大姐明天要去抓螃蟹，他死活也要去，悄悄在姐姐的耳朵边小声地说：“大姐，你把我带上，我能走得动，我走不动的时候你把我背一背，或坐在你挑的水桶里也可以。我手快，抓起螃蟹来比你们都利索。我还可以让大黑狗也跟着，帮助你们咬狼。”媛嫒也小声地对弟弟说现在不行，你还小，等过两年长大了，姐姐一定带你去。”锦毛耗子听小泥揪也要去，高兴地说好哇！我带你去。海里的鱼儿多得很，用小木棍一扎就是一条大鱼，说不一定一个大乌龟咬着你的小木棍就爬上岸来，你还可以坐在大乌龟的背上到处游玩。明天我一定带你去^”小泥揪侧着耳朵听着，似信非信的样子。媛媛生气地说小泥鳅，你可别听他的，他在骗你。把你带走卖给一个拍花子的人，拍花子的人只要把你头上拍一巴掌，你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乖乖地跟人家走。把你领回家，把你的皮扒下来，换上一大张狗皮，那狗皮就长到你的身上了。用剪刀再把舌头剪掉，你就不会说话了，跟着人家学把式。”小泥鳅不服气地说：“我不学！”媛媛说：“不学人家就打你，不给饭吃，我看你咋办？”小泥揪想了一会儿说我还真的不想去了，太危险了。”说得大家全笑了。锦毛耗子说说定了，明天午饭后准时起程。小泥鳅你一定要去，那个大乌龟还等着你去骑它呢，不去可就后悔啦。”小泥鳅一本正经地说：“你在骗我，我坐在乌龟背上，它游到海里一翻身就把我扔到海里喂了大鲨鱼，说啥我也不去了！”
第二天，中午过后，这一群赶海的人集齐了。刘志成、刘许、刘玉山、赵文斌、文润秋、文润春、媛媛、锦毛耗子，大家都带着干粮、挑着水桶上路了，领头人是锦毛耗子。他领头大家心里就有些不放心：“锦毛耗子老是惹是生非，偷东偷西，一路上真要是闹出事来对大家都不好。刘玉山看见锦毛耗子的那副长相就感到十分厌恶，他小声地说猴子当大王，闹翻天了，准没好事。”锦毛耗子个儿不髙，精瘦；骨头多肉少；头大毛发少；顺眉小眼；尖下颌，刀切鼻子孔上翘。倒也是个机灵鬼，就是人长得差一些，对于下海那是很有经验，离了他还真不行。他多次跟着他爸爸郭大愣下海摸小鱼小虾，在海里游起泳来可是活龙一般。
一路上，锦毛耗子瞧见左右没人，就跑到路边的庄稼地里去准备今晚上的野餐，不大一会儿水桶已经装不下偷的东西了，就把偷来的土豆、青苞米放到刘志成的水桶里。志成好脾气，放多少他就挑多少。刘志成说：“大家可作个证，这东西可不是我偷的，如果丢东西的人们赶来了，你们就指一下去打锦毛耗子，我只是帮忙挑一挑，我是他抓的民夫，无罪。”锦毛耗子笑嘻嘻地说屁话！人赃俱在，还敢抵赖，打你个鬼儿子！我帮人家把你捆起来，还说这小子会点武功，一定要捆紧，狠打，别让他跑了。”说得大家都笑了。媛媛笑笑说锦毛耗子，你损不损，这叫嫁祸于人。”锦毛耗子笑眯眯地说广打他与你何干？我们看笑话就是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交出一个耐打的就行。媛媛姐，我来给你挑水桶吧。”说着，把媛媛的水桶也放到自己的肩上。媛媛笑着说空桶也不重，我挑得动，不用劳驾你了。”锦毛耗子说不是空桶我还不挑哩。这叫露尾藏头装装门面，你也可以轻轻手。”刘志成高声说广今天晚上野餐准备得特别充分，我们要在海边上好好地吃上一顿，清水煮黄花鱼、螃蟹、对虾，火堆中烧烤土豆、地瓜和花生。”大家一卩斤都笑了。
太阳偏西的时候，大家来到了海边。海水在微风的吹动下碧波荡漾，一望无际的海面与碧空相接，很难分出哪是海哪是天。海鸥成群地在蓝天上展翅飞翔。一层叠一层的波浪轻轻地拍击着海岸边银白色的沙滩，好像在热情地欢迎这些不速之客。这细腻的白沙滩延伸得老远老远，向沙滩东边望去，全是平坦的湿地，这湿地就是盐夹螃蟹的家大家围坐在一起，一边休息，一边吃着带来的干粮，喝着瓶子里带来的水，看着这如诗如画的风景，享受着大海的广阔胸怀。听着锦毛耗子不厌其烦的唠叨：“现在先休息，吃点东西。晚上咱们吃饱了肚子，就开始抓镑蟹，两个人或三个人一组，一个人专提马灯照亮，镑蟹一看见亮光就争先恐后拼命向这里爬过来找食吃，一个人用扫把猛往一块扫，螃蟹就互相间夹到一起，另外一个人就用手抓螃蟹往桶里放，那个时候你们要起劲干了。但是大家一定要小心，我这里有一根大长棍子，上边绑了一根火绳，晚上我点着，我把它插到北边的岸滩上，记住，一点亮光的地方是北边。朝南走就坏了，掉进大海里去了。一边干活经常朝北边看一眼.，一到晚上这里是一片漆黑，岸上是黑的，大海也是黑的，只有咱们几个马灯的光亮。还有一事特别重要，黑天在海边不能呼喊咱们之间的名字，你一喊名字，大海里边就有人喊你的名字，因为大海里那些被淹死的冤死鬼，他们着急要托生，阎王爷要他们必须找来一个替死鬼，才能放行，千万别当那个替死鬼。在北岸边咱们再准备一堆柴禾，到晚上就点着，冷了可以回到火堆边烤烤火，同时也预防野狼的袭击。”锦毛耗子说得头头是道，不服还真不行，那个刘玉山这时也乖乖地听着。这么大的海滩一望无边，面对着汪洋大海，一个人显得那样的渺小，每个人都感受到自己微乎其微。这么八个小男女晚上在这里过夜，是有些悬乎。接着，锦毛耗子又叫开了：“现在咱们八个人要团结起来，男的去拾柴禾，女的在这儿支锅准备生火煮土豆、花生、苞米。我还带来几个生鸡蛋也煮上。小米在这个口袋里，你们几个女的看着办吧。我和刘许下海去抓几条小鱼来。”沙后所这一带海滩非常平坦，白色的沙面向南微微地倾斜，岸边海水仅到膝部，不管你向大海方向走多远，发现涨潮了你就向岸边走回来，也不会被水淹掉，就这么怪。
这群小男女此时谁也听不进去锦毛耗子的话，发了一声喊，男的扔掉了上衣，脱掉外裤，穿着小裤衩，飞也似的向大海冲去。在沙滩上站着的三个小姑娘还没有反应过来，男孩子一个紧跟一个比兔子跑得还快，一会儿，就被广阔的大海所拥抱，只显出一点点身影。媛媛高兴地说：“一会儿与这帮臭小子比一比游泳技巧，他们就知道姑奶奶的厉害了。”润春说那咱们也快点下海吧，瞧这沙滩把我的脚烫得都快起泡了。”润秋笑着说看把你急得像毛猴一样，太阳老高哪，时间多着呢，那群小子没有长进，一会儿就玩累了，咱们也脱了外衣下海吧。”说着，润秋脱掉外衣，露出白底碎花无袖小短衫。下身穿一条月白色棉质的小裤衩，亭亭地站在那里，胸部向前隆起的乳房伴随着呼吸的节律，如小山丘一样在不停地起伏。媛媛也脱掉外衣整齐地放在沙滩上，内衣是一个蓝色的无袖小短衫，一条粉红色的小裤衩。润春与姐姐穿的一样，只是一双修长的腿比姐姐细了一些。媛媛生长在海边，从小伴着波涛声长大，也是下海游泳抓鱼的老手。下海抓鱼的人都备有一个小鱼篓，随时将抓到的鱼往小鱼篓里放。今天媛媛的小鱼篓也带来了，往她的腰上一挂，显得格外精神。三个姑娘准备停当下海抓鱼。在碧海蓝空、白色海滩的衬映下，这三个少女如出水的芙蓉。媛媛大喊一声：“下海喽！下海喽丨”润春也高声嚷道拾海捞咧！拾海捞咧！”润秋说：“别叫了，把鱼儿都吓跑了！你们两个狼吃的，看把你们高兴的。”三个小姑娘如三朵美丽的牡丹花从岸边向大海深处慢慢地走来，一边玩一边抓小鱼。媛媛没走多远就髙兴地大喊：“润春，润秋，我逮住了一条大鲈鱼，你们看哪！这种鱼嘴大、鳞细、身体上部是青灰色，下部是灰白色，身体两侧有黑斑，肉味鲜美。”润秋兴奋地说好大一条鱼，足有一斤多重，快把它放到鱼篓里。”一会儿，润春也惊叫起来润秋姐，我的脚丫子被一个大螃蟹给夹住了，快帮个忙，把这个家伙弄下来。”润秋急忙跑过来，弯下腰去，帮助妹妹把螃蟹弄下来。润春的左脚丫被螃蟹夹出了血，润春只是咧了咧嘴，眼泪在眼窝里转，到底没有掉下来，还笑嘻嘻地说：“到底叫我给逮住了，看谁厉害。”说着把那只大螃蟹放到了媛媛的鱼篓里。水浅的地方，有些小鱼小虾到处可见。润秋突然发现有两个像海蛇一样、两尺来长的青绿色的怪鱼向这边游来，她吓得大声喊快躲开，海蛇来了，我的妈呀！”她一头栽倒，喝了两口海水。媛媛回头一瞧哎哟！润秋，你真让人笑破肚皮。那是两条气管子鱼，游得飞快，还真有点像海蛇的模样，怕什么，早过去了。润秋，你看这一群，都是清一色的二寸来长^皮小油鬼，它最爱拱人的屁股和大腿，拱得你痒痒的，不小心从你的屁股眼钻进去，那它就不出来了。你想抓住小油鬼，没门，你抓它就跑，不抓它又回来了，而且是成群结队。”润秋听到这里立马爬了起来，笑着说你别吓人，我就没有听说过这种小油鬼钻进谁的屁股眼里，你纯粹瞎说。”媛媛哈哈大笑地说海上的文章多了，我说的信与不信由你，钻到谁的屁股里，自己享乐去吧！”刘志成他们这时已跑到深水那里，开始游泳、戏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