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小男女一听有船玩，一窝蜂似的爬到了船上，把小船弄得东倒西歪。媛媛大声地喊这么多人，分开两边坐好，安稳下来，我就要开船了。”没有人听她的。小船在晃晃荡荡中起锚开船，媛媛摇橹，锦毛耗子站在船头，数了数人头吃惊地说：“媛媛姐，这小船坐了十人，能行吗？”援援笑着说这小子不识数，明明十一人。把自己给忘了，下边还有一个呢，你再数数。“媛媛把船向王铎游泳的地方划去，王铎也向小船这个方向游了过来。刘志成向王铎喊道上船来，歇一歇腿。”王铎刚到船边，锦毛耗子就操起鱼竿捅王铎，不让王铎上船。王铎顺势一拉，锦毛耗子轻松地就栽到海里，他在海里扑腾了几下把媛媛摇的橹给抱住了，船就停了下来，大家一阵大笑。锦毛耗子与王铎在水中一阵大战，双方都双手击水泼向对方，船上的人给他俩加油，不分胜负，最终握手言和，爬上船来。湿漉漉往下滴水。媛媛低下头斜着眼看了一眼王铎的小裤衩只有稍许的凸起，并没有异样的变化，又偷眼看了一眼刘志成的小裤衩也有凸起，心想这都是锦毛耗子搞的鬼。小船慢悠悠地向大海深处荡去，海水越来越蓝，波浪也随着越来越大，小船如一片树叶，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漂荡。海鸥、燕鸥、银鸥在空中飞舞，展开那美丽的银白色或灰色的翅膀，在蔚蓝大海的衬托下，是一幅赏心悦目的风景画。援援把船停了下来，任其自由漂流。这群小男女也一个一个懒散地背靠船帮，仰面朝天地看着蓝天。那天空是碧玉一般的透彻，有几片白云从远方漂了过来，影子在海面上掠过，一会儿把小船也遮了起来，一会儿又漂了过去。各种海鸥上下翻飞，有的在海面上叼鱼，有的落在水中求偶，有的还勇敢地落在船梢，暂时休息。小船就这样漂啊漂啊，离海岸越来越远啦，看海岸有些模糊，离大小打鱼的船只很近了。锦毛耗子突然喊了起来：“男人们都起来，看下边有好大的鱼群经过，快快下网。”刘志成扒着船沿向下一看，“哎呀”一声，说：“这叫何种鱼也，黑幽幽一大片，把海水都变了颜色，快把网放下去。”这时大家一起动手向下放小网，刚把网放下，媛媛严厉地说：“船小人多鱼要少打，打上一网就回，这里可是深海了，不是闹着玩的。”谁听媛媛的话，一群毛头小伙子也管不了这些，没多大的工夫向上拉网，那拼命和兴奋的心情无法控制，锦毛耗子站在船头摇晃着他那不大的脑袋，手舞足蹈地喊起了高吭的号子大家一起拉呀，嘿嘿！大鱼就上来了，嘿嘿！鱼肉喷喷香哎，嘿嘿！”一网鱼就进了船舱，足有五十几斤。媛媛小心地说再不打了，往回走！”宋一程无所畏惧地说再打一网吧，全是青皮鱼，你看鱼多肥，快快把网扔下去。”大家糊里糊涂又把鱼网扔了下去，由于船的重量加大，那海水离船舷仅有半尺高了，不能再加大重量了。媛媛着急地喊不要了，不要了！”根本没有人听她的，大家只是嘻嘻哈哈闹着玩。当第二网向船上拉的时候，甜大玛玛也忘乎所以地拼命地往上拉网，由于用力过猛滑到船舷，打了一个趔趄，她急忙抓住季群，两人同时翻人海中。刘志成、媛媛、海云、海华、刘玉山、刘许一齐跳入海中救人。锦毛耗子站在船头伸长脖子像鱼鹰一样在搜索猎物，嘴里说：“下去好，下去好！下去一了换百了，少了个鬼子和汉奸，大小鱼儿吃个饱。不够吃也别急，随边吃点鲜海草……”王铎气得骂道：“锦毛耗子，你妈的人都掉下去了，你怎么还诅咒人家，见死不救。”锦毛耗子也骂道：“狗屁不懂，要看准了才能下去，瞧，就在这儿！”一个燕子翻身，只听“噗”的一声，他已钻到水下，把个甜大玛玛从水中顶了出来，刘志成、媛嫒也过来向上托，王铎向上拉，好沉的家伙，把她拉上船来放在一边喘气，吐着苦咸的海水，甜大玛玛没了咯咯的笑声，垂头丧气地在船的一角抹眼泪媛媛爬上船来安慰着：“这算啥，小事一桩，也就是下去游个泳呗，看把你吓得，好了，别哭了，让人家笑话。”甜大玛玛破涕而笑地说：“可把我吓坏了，我就有那么一点儿狗刨的本事，到了大海里也就狗屁不顶了。大家往船上拽我，是不是很难看？”媛媛冷笑着说好看着哪，像烫过毛的死猪一样，又白又嫩又沉。”说得甜大玛玛咯咯地又笑了起来。一会儿，季群、刘志成、刘许、刘玉山等都陆续爬上船来，人人的身上都滴答着水。甜大玛玛在摇晃的船中站了起来，深深地给大家鞠了一射说谢谢大家的救命之恩，让大家受累了，特别感谢耗兄弟……”大家一听全笑了，齐说：“锦毛耗子还没有长成人形呐，看来还得修炼五百年才能成人，这种尖嘴泼猴你谢他做啥。”大家左右一看猴呐？锦毛耗子呢！”人们又是一阵惊恐。正说间，锦毛耗子从船尾像水蛇一样蹿了上来，双手抱着一条擀面杖粗三尺多长的黑不溜秋的大油鱼，放到舱内，那鱼在舱内活蹦乱跳，钻来钻去，像水蛇一般。锦毛耗子高叫着小的们，这就是黑皮油鱼，好吃得很，出水也能活一个小时，小心点，它可是有孔就钻，把屁股眼夹紧点。”说得男人哄堂大笑，吓得几个女子双手捂着下体，季群声嘶力竭地喊快打死！快打死！吓死人啦！”男人们哈哈笑着没有人伸手，那条油鱼就在船舱里钻来钻去，还张开大口吞吃了两条小鱼。媛媛、甜大玛玛、季群都吓得站了起来。海云笑笑说这等胆小。这种油鱼特别好吃，炖上后不用放油，鲜嫩可口，与海豚的味不相上下。海膝做不好，吃了就死，油鱼没毒。”海华接上说油鱼可香了，一年也碰不上一次，今天可巧被耗子哥逮住了一条，能值半篓鱼钱。”甜大玛玛蹦跳着说：“再别说啦！快把它弄死，我吓得有点儿发昏了！”杨柳青说：“要是昏倒了也就不害怕了。”只见海云一抬手将那油鱼头抓在手里，那油鱼拼命挣扎，还把海云的手臂缠了几圈，海华帮姐姐把油鱼的尾巴从缠绕的鱼身通过，将尾巴送到被姐姐夹捏开的油鱼的嘴里，确定咬住后，海云轻轻地将油鱼从胳膊上褪下，放在船板上。海华用一根小绳把鱼儿一扎，那鱼儿只是活着，一动不动了。海云笑着说这种鱼没有心眼，自己咬着自己的尾巴还往肚里吞，也不知道痛。让它多活一会儿，死了就变味了。”站着的人也都悄悄地坐了下来。甜大玛玛一双大眼还是死死地盯着那盘曲的油鱼，生怕它蹿起来钻进身体。王铎低下头看着甜大玛玛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子着实可笑。媛媛说大家坐好，我可马上就开船了。”海云说：“媛媛姐，我和海华摇橹吧，你也休息一会儿。”锦毛耗子依然坐在船头，扯开那破锻嗓子嚷道：“大海无边任我行，我是龙王在水中。载了一船王八蛋，青枣不甜杏未红。男做强盗女当妓，蓬莱招你人仙境。东阵风西阵风，吹得我头里乱哄哄……”宋一程说锦毛耗子又在船头上骂我们哪！志成管不管？”志成笑笑说让他去骂，不要管他，上了岸再修理他。”季群在船里无事就把那刚打上来的不能吃的小鱼一条一条地扔到船外。海云说千万别在海里这样扔小鱼，会招来大海怪的。”话刚说完，海华对姐姐说：“姐姐你看，船的后边好像有一条大鱼跟了过来。”海云一看惊呼：“媛媛姐！有一条館鱼跟了过来，咋办？”媛媛和志成一听全都慌了，这么大个头，双叉的尾巴稍一摆动小船就会被打倒在水里，十来个小男女，也就成了点心。吓得季群、甜大玛玛、杨柳青、刘许哭了起来。锦毛耗子听到后，不慌不忙地说这怕啥，它是来吃鱼的，又不是来吃船的，对你们这些臭烘烘的小男女也不感兴趣。来！我来对付，季群哭什么？继续往下扔小鱼，让它跟着吃，这事就是你惹的祸。我在这里敲船帮子，警告它离我远点，它就不发怒了。”王铎说船舱里还有一面破锣呢。”锦毛耗子说敲嘛！”这一招很管用，不一会儿，那条大鲸鱼就悄悄地离开了，小船内又恢复了平静。刘志成说锦毛耗子还真有两下子，敲锣退敌兵，要真是让館鱼整一下，人和船全完了。”王铎说：“黔驴之技，就那么有限的一点本领，让他用上了，快了快了，快有点人的味道了。”说得大家都笑了，锦毛耗子瞪了一眼王铎说又硬起来啦？”
一会儿工夫，小船就靠岸了，海云把船锚好，各人把自己的东西带上，海云、海华把船舱的鱼装进鱼篓，小泥鳅、海山、珠珠早就在海滩上等他们回来。小泥鳅拉着姐姐的手说三叔和二舅炖了那么一大锅鲜鱼和大虾，还有几只螃蟹，姐姐，你摸摸我的肚子，我都吃饱了。”媛媛伸手摸了摸小泥鳅的肚子，滚瓜溜圆，笑笑说是吃饱了，这海边好玩吧？姐姐就是在这海边长大的，记住！这里就是我们的老家，你长大后也要像喜顺哥那样去打鬼子，好不好？”小泥揪说：“你得和喜顺哥说一声，得给我留几个，要不他们都把鬼子打没了，我长大打什么。”媛媛说行！走吧。”老远就能闻到从窝棚里飘出的鱼香，这群小男女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像一群野狼一般跑进窝棚，把自带的大饼、窝头、煎饼、罐头都拿来了出来，也不分你的我的，只管抢来就吃。三叔和二舅给每人盛了一大碗鱼汤，大家就大吃大嚼起来，媛媛问三叔：“三叔，哪来这么多碗筷？”三叔说：“都是从我们家中拿来的，那边两个水桶全是稀饭，你们自带的要吃了，大热天放到明天就坏了。锦毛耗子还带来点青皮鱼，你三婶也都煎好了，就放在饭桶的盖上，叫大家吃就是了。”媛媛小声说那青皮鱼干是镩毛耗子在满屯偷的，那小子手脚不干净，干那种事特麻利，一转身不知谁家的东西就到了他手里。三叔笑笑说小孩子嘛，都是这样，你小时不也偷过三叔的土豆，土豆刚长到鸡蛋黄大小，就拔下来不少嘛，我都没舍得打你的屁股。”媛媛听了嘿嘿地笑着说三叔，我们今天发现鲸鱼了，有一丈多长，青黑的皮肤，头上有一个小眼喷着水柱，一直跟在小船的后边，把我们吓坏了o咱们这里很少出现鲸鱼，挺危险的，正巧船上有一个破铜锣，锦毛耗子拼命地敲，我们不停地把小鱼扔给它吃，才算没有激怒它，否则会把小船弄翻的。”三叔说：“你们看见的可能是小的，你二舅说最近他碰上两条大家伙，足有五丈多长，就是在这小海山左右转，没有损害一条渔船，没有伤害一人，我们也感到奇怪。不过也出现一些异事，咱老陈头那天早晨在东边海汊子拉小网，他瞧见小海山雾气蒙蒙，烟尘滚滚，海浪滔天，雷声隆隆，他看见两条蛟龙在打架，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把他淋了个落汤鸡，收网一条小鱼儿也没有上网，还病了七天。”二舅说：“龙不龙的咱们没看见，满清时可听说营口有一条真龙出现，有好多老人亲眼看见过龙的骨头。这两条大館鱼我可是亲眼所见，皮是青灰色，小火车似的从水中通过，好像脊背上有一个喷水管，一会儿喷起一个水柱，在水中自由地游玩，不伤害来往船只。”三叔抽着烟袋接着说：“我屯粮食贩子赵六，多年从这里往天津贩大豆，每年都得运上十多船。五天前装了两船大黄豆，过往天津港，刚出渤海湾，突然发现天昏地暗，雾气蒙蒙，只见两条扇形尾巴在海面中翅起，那才叫大，把天遮了起来，海面一片黑暗。赵六吓得屎都拉在裤子里，跪下烧香祷告：‘求神仙保佑，我赵六从此不再干伤天害理之事，我现在就调转船头往回走，请海龙王放我一马。，他刚把两船转过头来，天空响了一声闷雷，两条遮天的扇面顿时开启，海面风平浪静，阳光高照。回来后赵六一直卧炕不起，八个船工也吓得哼哟唉哟，没了精神，都在家中躺着。这些日子海上传说好多。媛媛快吃饭去，我们都吃过了。”这群小男女吃得碗盘齐响，还没等媛媛说桶中有稀饭和青皮鱼，这些人巳在嘴中嚼起油煎的美味青皮鱼，喝起了稀饭。黑二舅笑笑说援援，与土匪一样个吃法，这么多东西慢慢吃嘛，抢什么！也不怕鱼刺扎着。”刚把饭吃过，甜大玛玛手里拿出四桶罐头过来，给三叔和二舅各两桶罐头艮礼貌地说：“三叔、二舅，送你们两桶罐头尝尝，是日本货，麻烦了你们，多谢！”说着给三叔和二舅鞠了一躬，闹得三叔和二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跟着说不客气！不客气！”三叔感叹地说瞧！人家这闺女多会说话，多懂事，长得又好看，又文明，一定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女儿，与咱们的野孩子不一样。”
这时，两个上夜的盐警背着枪来了，看到这里这么多人住进了他们的窝棚，正感到吃惊。黑二舅把两个盐警拉到一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遍。其中一个说那好啊，我们就可以回家睡啦，没我们的事了。”另一个盐警说小心用火，别把这个王八窝给点着了。”说着两个盐警摇摇晃晃地走了。
太阳偏西了，海风徐徐吹过海滩，天气逐渐凉爽起来，海潮回落，蓝蓝的大海格外安静，太阳把小窝棚的影子移到东边去，人们一个一个吃饱了肚子，打着饱嗝，从小窝棚中溜跶出来，坐在小窝棚外边的沙地上。男孩子都光着膀子，躲在阴影里享受着大自然的美好风光。
三叔和二舅坐在沙地上抽着旱烟，两人吐出的浓垴有时交织在一起，向空中弥散着，有时还吐出几个烟圈。几个小男孩围成一周，黑二舅说：“你们谁抽烟？这里有纸和烟，自己卷着抽。抽烟有个讲究：学会抽烟，蛇不咬，虫不钻，蚊不叮，蝎靠边。来人待客它当先，会抽烟人是神仙。”话刚说完，王铎、宋一程、杨柳青就向二舅要纸抽烟，甜大玛玛也伸过手来摊开纸，把黑二舅递过来的旱烟放到纸上胡乱地卷起来，把卷好的烟放在嘴上点上火，抽了两口，没命地咳嗽，那种呛咳几乎要把肺叶吐出来。在这样剧烈的咳嗽中，甜大玛玛手中那根烟还夹得牢牢的。季群一边给她捶背一边说：“再别抽啦，快点扔掉。”三叔接过来说抽烟做神仙，那是瞎胡编。要说防蛇咬，见烟就玩完。抽烟没好处，少活好几年。一年不抽烟，攒个驴价钱。”说得大家都笑了。三叔说太阳快落山了，你们都玩了一天也累了，走！都回我家休息去，我家房屋宽敞，好好地睡上一大觉，今晚再让你二舅打一些鲜鱼，明天你们好往家里带些。”媛媛大声说：“三叔让你们回家睡觉，现在就走！”就这话灵，大家都听见了，异口同声地喊不走！今晚上就在这儿过夜啦！这儿凉爽。”锦毛耗子手舞足蹈地说不去！海边没有蚊子，还有海风，比屋里好多了。”三叔只好把珠珠、小泥揪带走，海云、海华、小海山帮助爸爸把碗筷收拾好，带回家去。黑二舅说：“我陪着他们玩玩，半夜以后，我撒网去，今天晚上有大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