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庐山小住三日,我们下榻于牯岭工艺美术招待所,在筹划旅行路线时,三叠泉原本未被排上日程,只是因为临时的变故,才有了这次不寻常的旅游。
那日有雾。在庐山浓雾弥漫的五老峰,我们领略了“庐山雾”的迷蒙,浓浓的雾气笼罩着山峦,那一眼望不透的迷雾茫茫,包围了我们的,阻隔了我们的视线,跌跌撞撞上去,又跌跌撞撞下山,个个鬓发如洗,湿漉漉贴在额上,犹如落汤鸡一般。下山后,大家看看时间还早,就着旅游图看了半天,说,就近去三叠泉去玩玩吧。众人间齐声赞同。
自古以来,三叠泉就是庐山著名的风景区,据《桑记》记载:三叠泉之水“出自大月山下,由五老背东注焉”。要上三叠泉去,大家由此变得兴奋异常,稍事小憩,便直奔三叠泉,因路还是山间土路,不通汽车,交通只能靠两条腿了。途中需翻几座不高的山,那山虽说不高,可对行人来说,路长了就需一种耐力。眼前的山路弯弯曲曲,两边是农田,一路上碰到的都是步行到三叠泉的游客,头戴花花绿绿的旅游帽,手持竹杖。男男女女,走上一气,脸上便显出倦容,问其感受如何?回答时上气不接下气的,都喊“累死了!”不过,既然这么著名的景区,去看看也好,反正这辈子也就这一回罢。听罢不免有些疑惑,至于吗,既然来了,岂能半途而废?就咬着牙继续往前走,不一会,不觉中步履就缓了,浑身汗流浃背,坐下歇歇吧,抬头望望前方,迷雾茫茫中,三叠泉还远着呐。走身就又走时,顺手捡一树枝儿拄着,象前面的老者一样,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就这样,走走停停,经过个把小时的努力,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到了三叠泉,还需经过七八百个台阶至九叠谷,那儿才是真正观赏飞瀑的景点。望着眼前婉延而下的台阶,心想,这可是真正考验耐力的时候了。那青石铺就的台阶沿了绝壁婉延而下,左右连扶手或链条的保护都没有,游人只能凭借手中的竹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个台阶往下走,唯恐有闪失。前面有女游客来时忘记带旅鞋,同时又没舍得买柄竹杖,此时就惨了,其中有一容貌娇媚的女子是从山下游览完返回的,她上来时姿态是两手扶地,一步步爬上来的,我俯视她时,发现她那两手十个指头都涂了红红嫣嫣的指甲油,以“手”当“足”地行走,我生平还第一次见到,旁边有行人偷偷窃笑,那女子却也坦然面对,照“爬”不误。
到达谷地时,大家都长舒一口气,顾不休息,赶往景点,在老远就听到一阵洪钟般的回响,下到大盘石上,只见一注水帘飞泻而下,溅起的水珠如雾般不时落在脸上、身上,顿觉浑身倦意全无,心境豁然舒朗,人们在此互相喊着叫着嚷着,笑声全都被轰隆隆如鼓如潮如歌的涛声吞没了。我站在大盘石上,屏息倾听,那涛声如诉,似乎在讲诉着什么,仰望眼前这幽险而奇伟壮观的三叠胜景,油然产生种种联想,倘若历时倒退回二三百万年前,倘若没有第四季冰川的地壳运动,做为祖国的壮丽河山之秀的庐山恐怕仅仅是一片平地或是一汪大海。眼前这一奇观美景,真乃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造化。
大自然赋予我们的岂止是藏奇纳胜的庐山?更有铸造了中华民族几千年壮丽恢弘的气魄!
原载于1988年7月16日《太原晚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