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会觉得日子过得很苍茫。从新居的窗户望出去,街上行人如织,车道上排队等着通行各种牌子的汽车仍在排着大量的尾气,向远望去,城市西边青山如黛,天空中的蓝天白云静止不动,显示出悠然的模样。
條然间,视觉的空旷与自然的辽阔,让内心里滋生出一股苍茫感,那感觉如水一般慢慢洇浸开来。
是偶然间想到“苍茫”这个词,进而一想就想起那首著名的七绝《为李进题所摄庐山仙人洞照》的诗句:“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尽渡仍从容”,这诗是随口就能背的,只是由于沾了时代背景的缘由,总让人有些忌讳。其实,单就诗来说,我对苍茫的理解,还真是这这首诗开始,当年是因为年青,也因为时代,只觉那苍茫的东西,除了诗人描写上的绝妙,从内容上看,还与理想与报负有关,于是就格外的看重。
光阴如梭,一晃几十年过去,工作事业与家庭,伴随了人生,长长短短,吃饭穿衣,很平常的度日。若说呢,过去那种抒发情感,激扬文字的雄心勃勃早已淡化,没有了年青时浓烈,剩下的只有感慨了。
遥远的苍茫之感在十八岁。那是因为文革时期所遇到的困惑,学校的课停了,就在家里待业,待业的过程挺熬人的,当年的样子依稀记得是,整天处于六神无主的焦虑中,没事时就翻看伟人的诗词,背诵:“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暮色苍茫看劲松,乱去飞渡仍从容,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等诗词,背诵主席的诗词就能找到工作?不知道,只觉得喜欢,就背了。至今好多诗句仍能背诵。当时只执着地以这样激越的诗句,做为奋发向上的目标和动力,多年后,出差去过江西九江,后乘长途车到庐山旅游。在游览仙人洞时,就由衷地想体会和重温一下“乱云飞渡仍从容”的深邃意境,然而,来到那里时,感觉却突然消失,几十年来所积聚在心的一腔崇拜之情,瞬间没了,在刻有“仙人洞”三个大字的巨大的洞穴前,游人们争抢着拍照留影,摄影师对着顾客摆好的各种姿势捺下快门,当时就想,啊呀,过去曾拥有的那股诗情呢,那股读诗后产生的激越的胸怀呢?顿时就幻化成一团雾气飘散了。临下山时,回头了望山间浓浓的云雾,试图再体会一下乱云飞渡的苍茫,却被同伴的叫声所惊扰,也只能作罢。只记得那是个阴天,太阳躲藏云层的后面,山腰间那浓浓的云雾是静态的,静的连丁点儿声响都没有,她带给我的,只是一种说不出的惆胀。
话说回来,照人们常说的岁月苍桑,对每个人来讲,记忆里点点滴滴的经历都是生活啊,生活中经历过的某件事情,某个片断,或许会影响你的一生,因为生活原本就是这样,经常在脑海中浮的事情,拎起来令人长久地思索,思索时也会顾忌什么,但绝对代替不了真情实感。过去所钟爱崇敬过的东西,经几十年磨砺,想起来依然会在心中牵挂,那份牵挂就是真情的所在。只是,再看她时,要比几十年前更加客观清醒罢了。
原载于2011年10月《傅山》散文专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