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夕,我把去年挂在门后的挂历收起来,准备孩子来年包书皮时用。自从女儿上了中学,每到新学期,都需把旧挂历找出来包书皮。现在的中学生的书包越背越沉,开学发新书本,数理化语文政治英语史地外加练习册,所用的挂历纸也常常不够用了,只好到别处再找,因之每年朋友送的挂历,尤其是些名星美人或外国风光的挂历,全家都不喜欢,扔掉可惜,只好用来包书皮。
春节前,家家户户新桃换旧符,屋里除去新添些日常用品,再就是把新一年挂历挂起来。过去在六七十年代,寻常百姓家买本月份牌、两张年画再贴幅春联,年也就过得很满足。然而这些年却是挂历成灾。即便如此,一年了,挂历总是要准备一两本的,加之社会时兴你送我,我送你,送来送去挂历在各家都攒了不少,挂历在客厅里年年换新已成风气。今年的那本挂历一色是国画,当时感觉家里挂一本宣纸纸仿真的名家名画要比那些大美女或明星什么雅致一点,但挂上后也只是个摆设,偶而不经意瞟一眼,也功夫好好看看那些画,直至年末摘下来准备分类看是包书皮还是干别的,忍不住就逐一翻看欣赏一番。有一幅“虾蟹图”,猛一看以为是齐白石的手笔,仔细一看落款才知错了。想来也是,齐白厂的虾图是名扬天下的千古佳作,他老人家对于虾图的着墨与临摹颇为讲究,构图也是有说道的。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作者把虾与蟹作为构图搁一块儿来画是否合适?窃以为在当代中国画师中,齐白厂的“虾”无人可比。国画大师齐白石的虾图上挂历也是近两年的一种风尚,我虽喜欢,但一看是印刷品,欣赏的兴趣全无。
还有一幅戏曲人物画——白蛇传。白蛇与许仙扮相成古装的特写,对此还真细细看了一番,自以为还能看出些个门道来。《白蛇传》是传统戏曲,看戏我没兴趣,但白蛇与许仙的爱情故事,因为有了法海和尚的搅和,这戏便有曲折。前些时电视台播出那部香港连续剧,女扮男装搭戏的场面令我心烦别扭,而女儿却对白蛇的扮演者赵雅芝喜欢的要命,有时我想看看足球转播都得事先达协议才行。无意中注意了一下作者名——董辰生。想想,挺熟的名字,就想起董先生原是70年代有名的画家,他的插图常常出现在《解放军文艺》上,记得在那个一派红装素裹的年月,打斗的场面是很原始的人与人的较量,文化与文艺也只能随波逐流当个喉舌或传声工具,更何况画家呢。这位董辰生先生就是这样一位画家,记得他当时的画笔大都以英雄人物见长,时过境迁,居然也画起《白蛇传》这般才子佳人来了?想想也是,在那个时候画那种画,也是无奈。你是画家,除了画正面人物画革命大好形势,一个艺术家还能做什么?只是眼前这幅画给我的感觉却不怎么好。
话说回来,对一幅好的画,被选作挂历挂入平常百姓家里也没啥不好,可惜这些年的挂历大战搞得人对什么都存有戒心,一本挂历几十块乃至上百块到底值不值?这是一个问题。一位卖挂历的熟人对我说,今年挂历整个儿是大卖大赔,小卖小赔,他是在在距离1998年元旦还有个把月对我说的,说这话时,他的表情呈现出一付无奈,他说想再等一个月看看,如果今年销路还不行,明年说啥也不敢再做。
原载于1998年2月16日《山西日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