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即将跨入下个世纪之际,做为大众文化将如何面对新世纪,是一个新的课题。在九十年代经济改革大潮冲击下,做为大从文化主体的文人群体,面对社会的变革无所适从,于是就滋生出一种随波逐流的文化现象,这种奇怪的文化现象也可称为:文化快餐。
文化快餐,从另一个角度看,多半属于文化人圈里的一种自我消遣。辟如:小说写得累了,故事也编不下去了,就打电话约上几个朋友一块儿聚聚,天南地北,穷聊海侃,煮酒论英雄,即使说的与做的相距甚远,但也无妨。或是瞄上哪位下海经商发了大财的文化款爷、款婆,杀一刀出出血,请大伙去名家酒楼去搓一顿大餐,也是很快活的事情。
文化人聚在一块儿,酒兴浓浓,话意浓浓,其间的话题不外乎变着法儿聊些个文坛趣闻轶事,也有数不清自己存折上有多少存款的商界人士因对文化情有独钟,酒意酣畅时便忍不住解囊资助文人们出书办刊物,以解作家出书难的窘境。这在文化圈里常有的事。不过文人对于这种应景之风气也实在出于囊中羞赧,为感恩报答而写出的文学作品,质量怎么能保证,犹如变成铅字的文化垃圾,没有人要看的。
困惑,永远是文化人聚会时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如爱看球赛的评论起甲A足球赛,谈兴大发,或许限不能早生二十年,也不至于堕入文化这个泥潭;爱下棋的常常免不了要聊聊围棋国手在中日韩三国擂台赛上的表现如何的臭,别说早生晚生的话,只要有围棋下,别的事可以暂缓;爱喝两盅的就会扯到近来社会时髦什么酒,高粱白不行了,最近流行贵州醇和北京二锅头,但也有人认为低度酒没劲不说,而且喝多了还影响性功能,于是就改喝坛汾了(那家伙喝得过瘾);也有爱书画喜欢收藏古玩的,三杯酒下肚就扯到谁谁谁近来又淘到一件宝贝,明代宣德年间的青花瓷或铜炉(十有八九是赝品)……
文化快餐究竟是怎样一种现象,真有点说不清楚,但有一点是明白的,如今的文人圈儿逐渐形成了规模,圈子越来越大,老兵新人聚齐了也真就构成这样的景象:一帮文人们聚在一块,除了吃喝玩乐、互相吹捧之余,不外就是细数前些年自己曾经的风光,而对时下文学的低迷,世风的庸俗、败坏,一致的声讨谴责,反过来,自家做得如何,却充耳不闻,当没看见。
现在是很少有认认真真谈谈社会上所发生的伟大变革中的人和事,即使时下工厂工人发不了工资,甚至许多职工连生活费都不能按时领取,这又与我何干?不错,现在百姓的生活是较前些年有了较大提高,这是人人认可的事实,要紧的是在社会变革过程中人们所遇到的许多不公,没人理会,文化人原本是睁大眼睛去关注去呼喊,并用自己的笔来揭示的社会矛盾,然而这种文风却渐渐被淡化了,而热衷于坐在家里胡编乱造来凭空想只为赚取稿费的却大有人在。这样的作家艺术家我们还怎么指望他们来为人民代言?
诚然,文人也是人,也需要在创作之余调剂自己的精神生活。窃以为,严肃的文化乎也正在意识到这一点,文化人应该做的首先是踏踏实实的写作,艺术家应该做的是对艺术的不懈追求和精艺求精。以优秀的精神食粮回报自己的衣食父母。或许某一天,当文学再度成为热点(至少不是过眼烟云,昙花一现)在读者中产生重大影响时,当某个剧目广受观众喜爱而久演不衰时,文化圈儿的聚会也就会换换话题,文化人甘于寂寞、苦苦追求的艺术精品的延生,也许就不会太远了。
原载于1999年12月23日《山西环境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