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纯是在靠近湛江见到众多溃军之时才得知了泠州失陷的消息,泠州如此迅速地陷落着实出乎他的意料。然而既然局势已经如此,他们就只能考虑接下来该去往何处。
“云英人既然已经攻占了泠州,接下来肯定会直奔津口而去,我看咱们也该赶紧前往津口为妙啊。”柳越首先就提出了他的看法。
换作其他人肯定也都会认为云英人接下来将大举进攻津口,然而谢纯仔细分析了津口的形势之后却并没有这么认为,只听他道:“津口北有湛江、西有源湖,云英人想要正面进攻湛江必须得渡过湛江、绕过源湖才行,我想他们应该不会这么贸然行动的。之前云英人的主力一直在湛江北岸,我倒觉得他们如今趁机攻取柳荫城倒是极为可能。”
“进攻柳荫城?”柳越一听倒觉得也确实是有些道理,不过稍一细想还是不能够认同,“可是如今云英人进军神速,他们现在趁我国不备进攻津口倒是极有可能取胜。如果先进攻柳荫城耽误了时间,再想要有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依我看啊,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绝佳机会的。”
谢纯摇了摇头道:“以如今的形势,就算云英人攻克了津口也根本守不住。听说这一次敌人的主帅是怀紫幽,我想她肯定不会这么没有远见。而且如今泠州一失举国震动,各地的援军肯定都会开赴津口,有没有咱们都并不重要。倒是柳荫城只怕却没有多少人关注,倘若云英人真的进攻柳荫,那这里可就危险了!”
他这番话确实是说得十分有道理,但是柳越从内心却仍然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且不说云英人会不会真去进攻柳荫城还说不准,单就柳荫城和津口城的重要性而言,无疑去支援津口更能够引起国人的注意。
然而谢纯此时却是决心已定,于是他便只得好言安慰了柳越一番。此时天色已晚,谢纯便命令众军暂且在原地驻扎下来,并且将所遇见的溃兵尽数收留,等到明日便动身前往柳荫城。
这些溃败而来的士兵们一部分是从失陷的泠州城中突围而出的守军,还有一部分则是赶到泠州外围后未能起到作用的援军,到第二日谢纯他们动身前已经收留了两百多人。谢纯这次出兵只带来了七百多人,而云英人的总兵力只怕有不下三四万,所以无论这些败退的士兵们还有多少战力,对眼下的他而言都是多多益善。
谢纯原本是打算赶到柳荫城后便去协助守城,然而当向东北方向行到来时就曾经过的荡山附近时,他却突然就有了新的主意。
“师兄,我料想云英人如果进攻柳荫城肯定会选择从这里经过,这条路地处荡山的边缘,两侧的山岭非常适合埋伏兵马。如今咱们兵力不多,依我看倒不如在这里设伏偷袭前来的云英人。”谢纯回过头见柳越正缓慢地缀在队伍的后面,便停住等候柳越赶到近前,这才将自己的计谋讲述出来。
柳越本就不是十分赞同谢纯前往柳荫城的举动,这时听说谢纯打算在这里设伏,心中更加就不太乐意。倘若云英人真的过来那也就罢了,可若是云英人不来这里的话,那他们岂不是要在山林之中苦等上数日?
不过他说给谢纯的则是另一番理由:“你也把那怀紫幽想得太简单了些,这两侧的山岭虽然便于隐蔽,可是敌人的大军过来之前肯定回有侦骑在前面探路,尤其是对于这样的区域,既然你能想到在这里设伏,她怀紫幽难道就想不到吗?”
随他们一同而来的风家兄弟此时也闻声而来,这二人听了柳越的话后都纷纷附和,认为想要瞒过敌人只怕不太容易,尤其是云英人拥有大批乘坐鹫雕的飞骑,倘若在高空中巡视的话,极有可能就会发现潜伏在山林之中的他们。
谢纯听他们这么一说心中不免也动摇起来,在想不出能够躲避敌人侦查的办法之前,他只能将设伏的想法搁到一边。于是众人便继续在山岭之间向前而行,不到四十里的距离后,就来到了从荡山中汇流而出的济水之畔。
济水从荡山发源,向南一直流入湛江。他们面前的这一河段平时仅能称得上是溪流,即便如今由于雨水的缘故河面上涨,最深之处却也只是堪堪能够淹没一人而已,因而他们来时乘着战马就直接渡过了此河。可是这一次来到济水前却给了谢纯新的启发,他顿时就策马转身向柳越叫道:“我有办法骗过怀紫幽了!”
柳越、孙清、风家兄弟等人都不清楚谢纯有了什么新的主意,等到谢纯将他的想法从头到尾说出之后,众人这才大致明白了他设伏的思路。
原来谢纯自忖直接在道路两侧设伏会引起敌人的警觉,于是便考虑将伏兵隐藏在山岭上远离道路的一侧山坡。这样的方法并不能够直接对敌人进行伏击,同样敌人想要发现他们也就更为不易。
谢纯这一次并不打算在敌人刚经过时就发动伏击,而是打算先将眼前的济水堵塞、使水面暴涨,从而断绝骑马渡河的可能。如果前往柳荫城别无他途的话,云英人也许会暂停下来造舟或者架桥渡河,然而事实上荡山的西北面地势渐缓,想要到达柳荫完全可以绕道而行。
云英人本就是骑马奔袭,多绕些路相比于在这里耽搁要更为迅速,尤其是更便于粮草的运输。一旦他们在济水前受阻向后返回,那么其警惕性肯定就大打折扣,谢纯他们刚好可以趁此机会突施袭击,打得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甚至连逃跑都没有什么可能。
谢纯这个计策确实比直接设伏要稳妥许多,不过如今最大的问题还是云英人到底会不会进攻柳荫。除了谢纯之外的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只是由于先前和泉与红木堡两战的胜利,大家并不敢直接提出这一怀疑,况且谢纯的智谋确实要比他们强上许多,或许这一次云英人真的就会过来呢?
总而言之最终大家还是认同了谢纯的这一计策,并且立即就付诸实施起来。云英人攻破泠州已经过去了三天,如果对方真的要进攻柳荫城,留给他们设伏的时间应该已经所剩无几。
谢纯首先将收留的败兵们留下来负责填堵济水阻塞水流,地点则尽量选在下游以免被敌人识破,待完成这项工作之后就由孙清带着他们在附近伐木造舟渡到对岸,准备在敌人遭到偷袭之后从后方进行接应。
接下来他就与柳越分统一半人马前往先前地点两侧的山岭,一方面是要选取合适的地点作好隐蔽,另一方面则是要布置好伏击的器具以备使用,毕竟他们的人员可以隐藏在更偏远的位置,然而滚石、机弩却难以在一时间就作好准备,此外他还命人制作了大量的旌旗和草人,以便与壮大自己的声势,使敌人难辨虚实。
由于不确定敌人究竟会在合适才会前来,为了避免仓促之间泄露了痕迹,谢纯又安排了叶昌陌和另一名御气法师前往西南四十里外做好警戒,一旦发现敌人侦骑就释放飞鸽前来报信。
济水在河道被填堵后水势立刻就上涨起来,逐渐淹没了两侧原有的陆地,其最深处已经接近一丈,而整个水面的宽度则超过了十丈。这样一来,云英人想要架桥渡河就绝非易事,谢纯在确认了水势之后这才放心地返回了山岭之中,一众人马就在这里静静地等候这云英大军的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