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师弟,你果然在这儿!”
谢纯在雁落山庄不知不觉已经待了将近一年半,这一年半他大多数时间都在专心修习,与山庄中其他弟子交往也不多,但听到这个声音,他便知道是师兄柳越来了。
柳越比他大上两岁,出身附近的飞云浦柳家,这飞云浦柳氏虽然远远比不上五世家,但自古以来在这一片区域便颇有势力。只是柳越与谢纯一样出身偏支,在家族中自然便没有什么地位,柳越父母对他也并没有太大的期望,连名字最初都起为“柳守成”。可柳越这人却颇有志气,在他十二岁那年便独自一人偷偷来到这雁洲上拜师学艺,并且改成了现在的名字:“越”字有逾越之意,正表明了他不安现状、积极进取之心。
柳越这人行事很是果决,同时也难免有些冲动,与这岛上的世家弟子大多相处不善。然而他听说了谢纯的身世后,对谢纯却很有好感,谢纯平素被世家弟子们孤立,对柳越的善意自然来者不拒,两人结识得久了,倒成了一对亲密的好友。
谢纯其实刚来也没多久,闻声只能停下自己的修炼,向着身旁望去,果然见到一身青衫的柳越走了过来。这里位于雁洲北侧的树丛之中,平日里很少有人前来,若不是相熟之人,想要找到这里确实是不易。
“怎么样?最近有没有什么进展?”柳越向谢纯随口一问。
“我才来这里一年多,怎么可能进步这么快。”谢纯无奈地回道。
柳越在谢纯身边找了片空地坐下,笑道:“嘿嘿,那你可得好好努力了!我近来倒是感觉大有进展,已经隐隐能够操控中阶的法术,估计再过一两年便能够进入小成的境界了。”
他这话虽有炫耀之意,谢纯却知道他并非在讥讽自己,只是叹息道:“唉,我可真羡慕你,若是我能有你这般的修为,将来对付云英人可就简单得多了。”
他难免又想起自己这一年半间微弱的进展,自己武功学不好,法术难道也没有前途?若是这样,自己究竟该如何才能复仇呢?
柳越却道:“谢师弟,你何必要那么执着于找云英人报仇?云英人凶狠异常,你即便学了法术,也杀不了几个敌人,反而可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若是真的想要向云英人复仇,那也该研习兵法,等到将来指挥千军万马,倒是真有可能驱逐云英。”
“兵法?”谢纯有些疑惑不解,“那什么是兵法呢?况且我现在法力低微,又如何能够指挥得动千军万马?反而是安安心心学习法术,倒是来得实在一些。”
柳越道:“兵法就是排兵布阵、指挥杀敌的技巧,不过你说的倒也是,想当上统兵千万的大将谈何容易,连我都不敢这样去想。而且想要统御军队自身也得有足够的实力,你眼下安心修炼也是不错。”
谢纯忍不住问道:“柳师兄,我看你志向不小,不知道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呢?”
他不问则已,这一问出来却牵动柳越万千思绪,良久柳越方才答道:“说来你可能不信,小时候我仰慕牧化、谷离那样的上古英雄,一直梦想要成为国中的大司命,执掌天下权柄,也成就他们那样的一番功业。所以我便来到这雁落山庄,想要从积累实力开始做起。可是长大之后我却渐渐发现不是这么回事,虽然古时有许多庶族英雄执掌国政,可如今的国家却被五世家所掌控,数百年来一直都是五世家轮流执政。因此我便熄了这个不切实际心思,打算在法术上有所成就,如今我的梦想,便是要成为国中一等一的宗师人物,让那些五世家的高手都不是我的对手!”
牧化便是上古时带领湛江人应对兽潮的英雄,而谷离则倡导各部族联合,最终成立了两江国的前身——湛江国。谢纯听了他这样一番话语,一时间竟然目瞪口呆。国中的大司命、超越五世家的宗师级高手,无论哪一个听起来都是匪夷所思,可如今却真真切切地从柳越口中说了出来,尤其是第二个想法,听起来似乎现在还是很认真的样子。
谢纯不由地喃喃道:“柳师兄,你真的想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宗师吗?这只怕也太难了些吧?”
柳越听了也有些丧气,沉思了片刻后终于道:“我也知道这个梦想很不容易,只是我觉得自己资质尚好,若是一直修炼下去,也未必就完全没有可能成为宗师。况且听说到了一定的境界,这修行之事也多半要靠机缘,将来我若是能多寻些机缘,或许便也能突飞猛进呢!”
谢纯仍然觉得柳越的话有些不靠谱,但也不好说出来,只得转开话题:“对了,柳师兄,今天你来找我干什么呢?”
“哦,是……是这样,我想去梁师叔家请教些问题,自己一个人去感觉不太好,想让你再陪我去一次。”
柳越说的含含糊糊,谢纯却已经明白他说是去请教问题,其实却是想见见那位梁师叔的女儿梁洁,当下便会心一笑道:“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去上一次吧。”
这梁洁年方十四岁,比谢纯还要小上一年,生得却是晶莹粉嫩,甚为乖巧,十足一个小女孩的模样。谢纯也不知柳越怎的对梁洁起了心思,时常便找借口与梁洁亲近,他作为柳越的好友,也难免被拉过去掩人耳目。
梁洁家在雁落山庄一处幽静的角落,柳越与谢纯不一会儿便来到她家的小院,却听她母亲说梁洁正在江边浣衣。柳越听了却并无失望,暗自里反而更加高兴,便又怂恿谢纯陪他前往江边。
两人便又向外走了一程,果然在山庄外遇见正端着衣物回来的梁洁,梁洁洗了一阵衣服,这时已经有些疲惫,她一眼见到柳越与谢纯,连忙欢笑道:“柳师兄、谢师兄,你们这是要出去吗?”
柳越似是早有准备,微笑着迎了上去:“是梁师妹啊,我正要与谢师弟去江边看看风景呢。你这是洗衣服回来吗?看你累成这样,我来替你端衣服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从梁洁手中接过木盆,梁洁连忙摇头退后:“不用啦,我不累。这都快到庄里了,也没剩下多少路,你还是和谢师兄忙你们的去吧。”
柳越却是不依不饶,坚持从梁洁手中接过了木盆:“看你这脸上的汗珠,还说不累?我和谢师弟先送你一程,再出去也不迟啊。”
谢纯连忙也表示并不介意,梁洁见状只能无奈地同意。待到三人在山庄内走了几十步,谢纯突然道:“哎呀,我在房中忘了些东西,师兄你还是先将梁师妹送回去,等我回去把东西取来,到时候再跟你在山庄门口汇合吧。”
这是之前柳越教授过谢纯的伎俩,谢纯虽然演的很是蹩脚,但骗骗梁洁却已绰绰有余。柳越听了自无不允,谢纯便匆匆撇开两人,准备绕个弯再出去继续修习。他刚刚假意向自己住处行了片刻,便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争吵,他起先并不在意,可又走了不过十来步,便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柳越的高叫之声,他心道:莫不是柳越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谢纯急忙转身向刚才柳越与梁洁所在的方位赶去,果然刚转过路角便见到柳越与五六人在路旁争执,梁洁则在一旁畏惧地看着。只听柳越道:“我与洁儿师妹怎么样,又与你们有什么干系?今日我心情好,没工夫理你们,你们还是滚到一边去,若是惹恼了我,只怕又会伤到你们!”
谢纯知道柳越对面的五六人都是出身五世家的弟子,平日里与他们这些庶族弟子关系不善,其中一名身材稍胖的少年抬头挑衅:“哼,你们这些低贱的庶民怎么厮混我可没兴趣管,只是却不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平白污了咱们的耳目。”
谢纯识得这微胖少年名叫吴星,听说与大司命吴显一系是近亲,此人身份高贵,在这世家子弟中颇有号召力,却也最为惫懒无赖。另一叫叶明络的高瘦少年则说得更为明白:“姓柳的,我们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今日我们几个在这里堵上你,就是要好好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咱们五世家的子弟,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他这么一说,另外几人纷纷附和,柳越却冷笑道:“哦?看来你们平日里挨的教训还不够多啊,也罢,今日我便再教训教训你们。看你们也是有备而来,你们谁准备先上?”
那几人互相看了几眼,终于那吴星心虚地道:“我们知道你本事强,今天可不跟你讲什么道义,大家……大家一起上!”
他话刚说完,旁边几个弟子便一起向柳越围了过来,柳越抽出腰间佩剑,对身旁的梁洁道:“师妹,你先到一边去!”
梁洁平时便没怎么学法术,此时只得将柳越一早放在地上的木盆重新端起,匆匆退到了一边。谢纯见状不再迟疑,立刻便赶到柳越身边,对着柳越道:“师兄,你别怕,我……我陪你一起对付他们!”
柳越见谢纯赶来,心中稍为宽慰。吴星却笑道:“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谢师弟啊,就凭你这点修为也敢过来送死?好,今日咱们便连你一起给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