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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四章 南风一曲

运江楼,算是武昌远近闻名的酒楼了。它的闻名,原因有三。

一,菜色好,味道正。

二,酒楼的当家主事,是个“风烧”老板娘……呃,别误会,风者,起风是也;烧者,烧烫是也。风烧,非“风骚”也。

实际上,也是朋友私底下叫叫,玩笑的成分居多。

老板娘夫家姓姜,长年在外难得一见,她二十有八,的确是风姿绰约,貌美如花,但这不足以让她冠上“风烧”二字。这得名于她的病——冬风一起,她就患上长达一个月的风寒,根本无法下床做生意。武昌城的大夫看遍了,结论是:自小落下的病根,治不好,只能慢慢调养。而正因这第二点,让运江楼有了第三个闻名的理由——

湖广转运使的掌上明珠景蝶慢是姜老板的朋友,除了常常拉着为官的爹来此用餐,更四处宣传。每年遇上姜老板生病的日子,景蝶慢根本就成了半个掌柜。想当然,为了卖景俊朝一个面子,武昌城的各阶官吏或多或少会来捧场。久而久之,名声就传开了。

照理说,两人就当情同姐妹,其实……不然。

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句话绝对不适合这两人。

她们能成为朋友,源于四年前。当时运江楼初开,店伙计言辞不当,景蝶慢娇纵任性,又岂能容忍,当下一句“我腌了你”,一鞭甩向店伙计。在千钧一发之际,很巧,鞭子被老板娘接下。

一对一!

那是一场天昏地暗江河动摇叹长江之水滚滚兮的“恶战”——年资老的伙计常这么对新伙计说,当然,别以为恶战之后两人会惺惺相惜,那是男人才做的蠢事,女人没那么大肚量。战成平手后,运江楼被砸得满目疮痍……赔,当然是要赔的,但湖广转运使是个宠女儿的角儿,女儿受了委屈,就算他不曾亲自出面,也暗暗让官衙给运江楼一顿小鞋穿。

受了指使,官差三五不时地刁难姜老板,无事要些“拜见钱”、“撒花钱”、“常例钱”之类;景蝶慢也三五不时地来看热闹,热闹看多了,却越来越看不惯小官吏白吃白拿的嘴脸,偶尔斥责一二,老板娘见了,逢她来用饭,亦时不时送上好酒好茶。这一来一去,才解开了两人的“旧隙”。从此,景蝶慢成了运江楼的常客兼活招牌。也正是在此,她结识了黄鹤书院的“四才子”,听听小曲,看看小戏,再腌腌小人,快活得乐不思蜀。

五月十六,正午,运江楼。

高堂雅座内,俏丽女子冷着一张脸,廊外偶有经过的伙计,也是战战兢兢,不敢喘气。

偷偷招出瑚儿,风情万种的老板娘斜眼一挑,悄声问道:“怎么回事?昨天她真的嫁人啦?”

瑚儿点点头,想了想又摇头。

老板娘见她一脸迷糊,干脆香帕一挥,直接找上楼去。

掀帘入室,人未至,便是一阵引人发怵的娇笑。扭弯移至女子身后,老板娘道:“蝶慢,怎么不把你的尚书相公带来我瞧瞧?我听说迎亲的队伍从街东排到街西,景老爷差了五十多个护卫送你上轿啊,贺客满堂,流水宴就摆了两条街。呵呵……呵呵呵……”

“你吃错药了,笑得抽筋。”忆起昨夜,俏脸突地飞上红云,“少提他,不关你的事,做你的生意去。”

“哟,成了尚书夫人,就不把我这朋友放在眼里了。不过,我很奇怪……”老板娘倚着她坐下,一副隔岸看戏的模样,“蝶慢,新婚第二天都是要回门的,你一大早跑我这儿来干吗?莫非,你的相公……呵呵……呵呵呵……”

“回门?”大眼愕然睁圆,脑中又跳过昨夜的画面……冷冷一哼,“日落之前回去就行了,我还当什么大事呢。”

觑看她红一阵青一阵的脸,老板娘勾出娇娆至极的笑,“呵呵……你和你那尚书大人究竟怎么啦?”

怎么啦?提起昨夜,景蝶慢怒火嗔火业火并成三昧真火直往头上冲。

她是被色相迷了脑,才会临阵倒戈,没让他知难而退,可那家伙根本是……他根本当她是运江楼的上好烧鸡,又啃又咬……

妙目瞟向老板娘,小脸不自然地又烧红一片。她赶紧低头啜茶,掩饰羞红发烫的脸。

见多听多,总比不得自己亲自上阵。初经人事,她只是……不舒服嘛。他看上去俊美瘦弱似书生,醉后却意外地……意外地……

耳边绕起他的轻言细哄,红云又染多三分。

夜半时,她只是冲他发了点脾气,都没说要腌了他,只不过踢了一脚让他滚下床,让他去外面待着。那家伙倒好,居然推也不推一句,着了衫袍跑去门外坐着。她、她又不是真要赶他出去,他还真是懂得“顺妻”之道,哼!

都怪那杯碧螺春。

“啊!”突然大叫,景蝶慢唤过瑚儿,“快,抱两坛江心醉,回家。”

“噔噔噔”下楼,直接从柜台提起两坛丢给瑚儿,她直冲街口。

“小姐等我!”可怜的小婢女什么都不明白,只能嘟嘴跟在后面。

老板娘追出酒楼,急道:“蝶慢,这账……”

“老规矩嘛,记下,月尾去找徐管家。”素影头也不回,直到听到老板娘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你的账还记你爹那儿吗?”这丫头还真是没有为人妇的自觉。

素影返冲而回,质问:“什么意思?”

“好妹妹,本掌柜的意思是,每月的账钱应该找你相公去结。他可是尚书大人。”细腰轻款,老板娘走回酒楼,回头丢给她一个风情万种的勾魂眼。

“……”皱眉片刻,她咬牙,“好,就记舒南恭的账。”

倏然转身,乌发旋出一记亮弧,素影直往街头冲去。

行至街口时,老板娘回头看了一眼,轻轻叹气,“女大不中留啊……我又要少一个朋友了。”

“掌柜的,此话怎讲?”账房先生推了推眼镜,从算盘中抬头。

“户部尚书从何处来,自会回何处去,蝶慢会留在武昌吗?唉……”

街头拐左,回景府;拐右,是舒南恭在此新买的宅第。景蝶慢的方向,向右。

景蝶慢刁蛮跋扈,并不代表她脾气不好,当然,得看对什么人。

对寡语的言悟,她通常用瞪眼;对总爱拦她道路的言归,她通常是“我腌了你”;对舒南恭……

她不明白,也很好奇——

到底,她嫁了一个怎样的相公?

十天前,她气势汹汹地带着两坛酒回家,舒南恭正在书房休息。二话不说,一坛酒拍上案几,她要补回昨夜的交杯酒——满坛。瑚儿和言悟言归是什么表情她不知道,至少,看到他表情瞬间僵硬,青一下红一下的脸,她的心火就自觉灭了不少。

回门当然很顺利。她尚未开口,言悟早就打点好一切。舒南恭头痛,却未多端脸色给她看。这十天他睡在书房,果真未进房一步,对她每天外出也从不多问,只不过,对于喝茶引来的头痛,他是提一次皱一次眉,将不悦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期间,她与言归有过小小争吵,对于事后言归的小人告状,他也仅拂袖一笑,顺了她。

那是成亲的第三天——

景府有个习惯——不关大门。即是说,从景蝶慢清晨出门开始,直到黄昏回家,大门是不会关上的,这也是为了方便她进出,省得要拍门等人开。那天,她在运江楼绕过一圈回家,见宅门紧闭,当下就踹了两脚,谁知等了半天也没人应门。一怒之下,她对着大门重重地踹过去……

门,开了;门闩……也掉了。

实际上,她想要的效果是整个门飞出三丈外。

言归闻声从内院跑出来,立即骇瞪眼珠,一副心痛肉痛的模样。

“瞪什么,信不信本姑娘……”

“夫人?”正巧言悟从内堂走出,见到她唤了一声。

她怔忡,立即改口:“信不信本夫人腌了你。告诉你,我出门的时候,这大门就不能关,怕偷儿的话,你最好天天给我守在这儿。”

言归张张嘴,什么也没说,但他转身立即小人告状,舒南恭听了,哂笑不惊,挥手命言悟换了大门,说了句:“蝶慢,你爱干什么都成。要银子花,找言悟:要跑腿,找言归。”

他的意思是找谁都好,就是不要来找他?拧眉瞪他,确定他没有这一层“言外之意”,她才满意点头。原本就觉得他俊美斯文,对他也无深仇大恨,当时又顺了她的意,新婚之夜的那点怨火便消得差不多了。他又因忙于钩稽账卷簿书,晨出晚归,时而官吏请酒设宴,这些日子两人鲜少见面,倒也相安无事。

而今——

素影直冲书房,大有“挡我者死”的气势。

书房门猛地被人推开,剧烈摇晃,景蝶慢身后,瑚儿提着水罗裙小跑追至门边,言归吞了吞口水,将意欲阻拦的手臂收回。他可不想被人腌,不管是不是用盐。

“……刘万户送来古瓷十件……”言悟念到一半,见她冲进来,立即将手中的账簿合上,恭敬叫道,“夫人!”

“你们很忙啊?”景蝶慢走到桌边。

原本神色慵懒的男子,微微眯眼,侧倚书桌的身子慢慢坐直。看看房外,不由一笑,“晌午刚过,蝶慢,你今日回得倒早。”

“我还要出去。”摆摆手,她看看言悟,再看看他,妙目转了转,“怎么,打扰你们……公事啊?”

“不扰。”眸星凝绞在素颜上,舒南恭嘴边的笑莫测高深,“你念你的,言悟。”

看她自动搬过圆凳坐在书桌边,支额盯着他猛瞧,他也不恼,心中暗忖她突然冲进来为了何事。

言悟见舒南恭无所避隐,重新翻开账簿,说道——

“魏千户送来田契百亩,银一百绽,贺大人新婚之喜。”

“参政知事送来珠宝玉器一箱,银五十绽,贺大人迁居之喜。”

“陶万户送金五十绽,银一百绽,玉如意一对,玉麒麟一只,贺大人小登科。”

舒南恭微侧凤目,轻道:“他倒挺大方。”

“大人,这不算是多的。”

“哦,听你念了半天,难道下面还有比他更多的人?”

“是。”言悟翻过数页,念道,“盐司同知刘五格,银三百绽,至元钞一千绽,珠宝玉器一箱,田契五百亩,还有……”

“行了。”挥手制止,浓眉轻轻挑起,“这些你打点清楚就行,不用一行行念给我听。若不然……你念给蝶慢听吧,那些东西她爱放哪儿放哪儿。”停顿片刻,他再道,“我让你们办的事,怎么样?”

“买了。”

五指叩打桌椅柄,他满意点头,突然襟上一窒,衣领被人提起。

“舒南恭,你这是……”妙目瞪得大大的,如同见了鬼。她不听还好,这一听……他根本在收受变相的贿赂,“你……你是在查我爹吧?”

她知道自己嫁了个怎样的相公了。

“何出……咳咳……此言。”脖子被衣领勒得死紧。他暗暗使力,无奈挣不开她的手,俊颜有些糗态。清清嗓,他拍拍素手道,“蝶慢,你喜欢……这么和我说话?”

“你是来钩考盐税的,那些人送了什么,你一笔笔记得如此清楚,是不是想看我爹有没有送东西给你?”她凶气不减。

她的话令他怔愣片刻,便大笑起来,“呵,蝶慢,你爹已经送上最好的贿赂了,我何必刁难他。”抬指滑过玉鼻,他悄悄拉近她,将手怀抱在她腰上。

这么说,他是承认收受贿赂?景蝶慢被他坦白得过分的言辞吓住,待回神,已被他抱在怀中。心头扑跳,她看向言悟,发觉他早已挥手示意他们退出。这么说,书房里只剩他们俩。颊上升起热气,她清咳道:“你……你就不怕我告诉爹,让他参你一本?”

“他若要参我,就不会把你嫁给我。”精明在凤眸中闪过,正待问她所来何事,她却反手又提起他的衣襟,急道——

“喂,你明天午后有空吧?去运江楼。”差点忘了半路回家的正事。

“干吗?”

“你管干吗,让你去你就去,如果不去,信不信我腌了你。”

“……为了何事?”他吞下口水,对她未追问贿赂之事倒有些诧异。

“你……你不去是吧?信不信我腌……不,你醉、茶,是吧?相——公——”细怒的声音突然转为柔顺,听得他额上青筋跳动,连带忆起头痛欲裂的惨烈。漂亮的眉蹙成“川”字,听她道,“南恭,你觉得,我灌你一杯茶,困不困难啊?”

“……不困难。”他很庆幸书房只有两人,若让言悟言归看到他这副模样,没准会偷偷笑他。

“那你去不去?”

“……去。”退一步,海阔江清。

室外——

言悟从账簿中抬眼,突对静立廊柱边的小婢女道:“瑚儿——”

瑚儿抬头,直觉说道:“是珊瑚的瑚,不是狐狸的狐……呃,叫我干吗?”

怔怔然瞧她一阵,言悟温温笑地摇头,“我知道,珊瑚的瑚。我是说,夫人喜欢什么,需要些什么,只管吩咐。”

“哦。”瑚儿点头。

言悟点头,翻开账簿正要看,突想起一件事,立刻板脸看向言归,“你太僭越了,当日怎可对夫人无礼。”

“我?”言归点点鼻尖,不明所以,“我怎么对夫人无礼啦?你让我找看门的,我找啦。门闩也修好了,还加多一个呢。”

“你不应该瞪夫人。”夫人这些天见言归一次就“腌”他一次,他很怕兔死狐悲啊。

“对对。”瑚儿点头附和。

“瞪?我哪有瞪夫人?我那是佩服。真该让大人看看夫人踹过一脚的门,不然大人总说我无法控制力道,一生气就让我抄《道德经》。我最多也只把门踹得来回撞墙,夫人把门底都踹裂了。”

误会澄清,言悟表情怪异。收紧下颌,半晌,他挤出一句:“你那是佩服的眼神吗,师、兄?”

“……”

他到底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妻子?

美,毋庸置疑。肤如绵霞、润玉凝光、明睐飞扬、星子点墨;眉色三分春山黛,唇流樱桃五色光。

常穿着棉绣素色衣,每每见她,总是白影一闪,人已冲到面前。然而,她的性子却娇纵任性、刁蛮无礼,再加一点横行霸道、无所事事。

娶她,是长年绕在心头的一念,他也不过是借此时机完成。他一旦有了目标,必然会不遗余力去达成,若说是“处心积虑”,他也不会否认。至于娶她之后……呵,他要的结果很简单……

不容舒南恭多想,耳边喧闹的声音拉回神思,眉心微不可察地拢了拢,将厌恶藏在眼底,他不动声色。

让他来运江楼,就为与这四个什么什么的书生比才情,她当他也成天无所事事吗?

黄鹤书院他听过,这四才子嘛,没听过。依他看,不过是四个落拓不羁的文士罢了,年纪与他不差上下,都颇有风流倜傥的外貌,只不过,他们时而拍拍蝶慢的肩,时而拉扯蝶慢的头发,熟稔的样子看得他非、常、刺、眼。

才子就才子,别号“梅兰竹菊”也就算了,戏称“琴棋书画”也就罢了,没想到……

“他们是‘霉烂蛀锯’四才子,舒大人啊,千万别以他们文章满腹,四技超绝。实际啊,我们都叫他们霉琴、烂棋、蛀书、锯画。因为叫得顺口,他们的真名叫什么,倒让人给忘了。呵呵……呵呵呵……”妖娆的老板娘纤手一挥,冲舒南恭柔柔一笑。

梅兰竹菊?霉烂蛀锯?

这四个家伙……

“咳!”重重的咳嗽自身后响起,舒南恭嘴角微撇,不理会言悟,眼中只有丢他在此、自己却与那老板娘去一边听曲饮茶好不快活的女子。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会坐在这儿?他从来不是一言九鼎的人嘛!

刚进酒楼,满桌的茶杯茶水茶壶已让他烦心不已。他以为只是来此用饭,她与朋友说话,他听在耳里,也无意搭理。没想到,让他来此竟是为了她的一个赌——昨日她在此赌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霉烂蛀锯”绝对不是对手。

他有那么厉害?

“古有伯牙子期之美,舒大人长居大都,对琴曲定有不少心得。小弟可否有幸听得一曲?” 霉琴才子翩翩一笑,开始发难。

“本官……不会弹琴。”凤眸射向不远处状似听曲实则偷听的妻子,温雅一笑。

“棋中乾坤深奥,小弟这里有一局残棋,不知大人可赏脸走上一子?”烂棋才子不知从何处摸出一盘棋来。

“本官棋艺不精。”眼眸从妻子身上移至她身边的妖娆老板娘。适巧她侧首,视线交会,他点头一哂。“大人位高权重,定是长诗词,善文章。今日运江楼有幸,不知大人可否为此题上一联?”蛀书才子开始找文房四宝。

“本官字丑。”题?抬手他都嫌累。

“舒大人,小弟这儿有一幅画,可否请大人看看,是否真是出自赵孟瞓赵学士之手?”锯画才子抽出长轴一幅。

赵孟瞓?那个老学士?早就辞官了。舒南恭抚额,“本官不识画。”

一一拒绝,场面突然静下来。

“咳咳!”言悟又开始咳起来。

舒南恭垂眸片刻,抬起,俊颜淡然,“蝶慢,你若喜欢,就在这儿听曲吧,我要走了。”不待她有所言语,他已起身拂袖,掀帘往梯边走去。

“舒南恭!”她冲至帘边,咬牙拉住他的衣袖。他……他这是存心让她输。

他抬眼,眸中隐忍着一丝不快。因藏得极好,众人所见,却是他清俊迷人的一笑——冲着老板娘。

本以为他的笑是冲她,顺着视线望去,却是给……蓦地,她胸口一窒,这让他有了抽身的机会。

“别玩得太晚。”抽回袖,天青身影转眼下楼。

“舒、南、恭!”

将身后怒叫摒于心外,他脚步匆匆。

没必要生气,他没必要生气的,不是吗?他娶她,一来达成长年绕于心头的那一念;二来——敛财,这是他不可告人却心知肚明的秘密。

他是贪官啊,哪有入宝山空手而回的道理,娶妻,也只是为那些官儿的行贿借一个名目。想不到啊想不到,这次的宝山中似乎藏着他陌生的东西,无法控制,如冬虫蛰伏于地底,蠢蠢欲动,让他毛骨悚然,如临大敌。

应付皇上,四分才力加三分忠心,另三分,察言观色即可;对付同朝之官,只需勾心机斗城府,尔虞我诈即可。生气这种情绪,对他已是陌生了。可今日……今日呐……

生气,又是为了什么?

比之见到茶叶茶杯茶水茶壶,他是厌恶;见到“霉烂蛀锯”四才子,他却生气,几欲……几欲除之而后快。

不妥不妥!今年的湖广钩考之行,似乎……有点脱出他的控制范围。

繁华东街——

“大人,您在生气。”言悟回头,运江楼已看不见了,他家大人的步伐却从未如此匆乱过。

舒南恭顿步,突道:“去江边渡口瞧瞧。”

“大人,您尚未吃午饭。”一桌的菜色倒是不错,可惜对不了他家大人的嘴。

“不吃了。”

言悟面有难色,“可是大人……”

“罢了罢了,回去再吃。待会在渡口,你给我看仔细了。”天青身影绰昂挺立,两指缓缓抚过鬓角,尾袖微拂,掩去方才不该流露的情绪。

“是。”言悟心神领会,心知此去渡口绝非观赏江景这么简单。同时,他亦暗暗盘算待会儿要炒些什么菜,考虑着是不是也应该对夫人提提大人的喜好。

毕竟,大都里还有更多的事等着夫人哪,总是听小曲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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