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离华策马飞奔,时而驰进丘陵原野,时而重返主径大道,躲避敌骑的围追堵杀。
半个时辰前奇妙无比的体验,让他回味不已。
自从惊险无比地冲过那队三百骑的包围截杀后,就再无敌骑能对他构成致命威胁。
此后路上遇到八队敌骑,都被被他轻易摆脱,还射杀了数人。
紫影实在神骏,敌骑追之不上,只能在前方堵截,左右夹逼。
木离华手中蛇筋大弓射程可达四百余步,远远发箭,硬生生在包围中射出一个缺口,每每在敌骑将缺口重新封堵前,千钧一发地及时驰出,令敌人徒劳无功。
又忽左忽右,不断在主径大道两旁穿插变换,令敌人难以捉摸他的前进路线。
敌骑不甘失败,依然顽固地追随在后,达数百之众。
再度正面冲破一队五十人敌骑的拦截后,此后三四里路,再不见有敌人骑兵。
木离华重回主径,沿大道飞奔。
不多时,一座高高的木制塔楼出现在右前远方,如战士般伫立在主径一边守卫防御。
再往前奔驰里半,离塔楼三百余步,凝眸望去,只见塔楼是设在道旁五十步外一座二丈多高的土坡上,兼做箭楼哨塔之用,坡下有深深的壕沟环绕,沟后置有约一人高的木制栏栅和半马高的鹿角,把塔楼与营寨连为一体。
在大道另一边,是一片被伐光的树林的遗体,上千个高矮不平的树桩之间系有数不清的绳索,人马难行。
大道就在敌寨大门前六十多步外通过。
数名在高达三丈的塔楼上放哨的敌兵远远望见数百骑追逐一骑而来,忙往箭楼下大声呼喝,报告情况。
楼下校尉命关上寨门,亲自领着五六十人去到道中摆好拒马,高架长枪,前后排了四层,又招来一百弓弩手,埋伏于寨门后两边,见令行事。
半刻钟后,木离华高速驰过塔楼,望见前方道中长枪拒马布置密实,数十敌军在后严阵以待,硬闯不得,而大道与敌寨间一片空地,可容通行。不及细想,偏转马头,往旁驰去。
就快驰过寨门,突然一声梆响。
弓弩手纷纷从寨门两边现身,攒射木离华人马。
上百枝箭矢织成一道网线,上下右前后飞来,把木离华进退之路封得密密实实,势要把他射成刺猬。
木离华急得浑身毛发惊炸,冷汗瞬间湿透全身,眼看就要成为箭下亡魂。
一阵冻入骨髓的寒意从身体深处源源不绝地涌出,瞬间盈满全身经脉,然后溢出体外,在人马方圆一丈的空间构成一个看不见的低温气场,把银白光点牢牢束缚在内。
同一时间,丹田内的银白光点疯狂逸出体外,以电光之速,不断在这个低温气场内密集堆积,猛烈跳动。
数量越来越多,密度越来越大。
银白光点愈跳愈烈,就要破开低温气场,摆脱束缚。
突然寒意化为寒气,渗进银白光点里去,将不断无规则跳动的银白光点冻结,连成一片片的银霜。
银白光点似乎不甘就此被冻住,依然不断从丹田内涌出,组成大军,疯狂撞击一条条只有木离华才能看见的银霜。
一息之间,双方碰撞不下十数万次。
不断有旧的银霜被撞碎,化作片片光羽在气场内飘荡;同时亦不断有新的银霜形成,如光带环绕。
反反复复争夺之间,双方达到一个玄妙难明的平衡状态,然后突然静止。
木离华再也感觉不到银白光点,以及突如其来的银霜。此刻他全身犹如浸在水中,处于一片浓如浆液的银色光波之中。
光波范围内的一切纤毫毕露,如水中倒影般清晰地反映在他的五识之中。
他感觉到,凡是进入银色光波范围内的箭矢,速度突然变得极慢,犹如爬行的老龟。
其实并不是箭矢的速度变慢,而是银色光波作为一种导体,比起以前的银白光点来,传播反映信息的速度更快更强,兼且他的感官敏锐度被那种奇怪的寒意大幅提升,反应与思维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匪夷所思的速度。
二者结合,令他觉得由三十多步外射来的、在空中飞行的箭矢速度奇慢无比,可以清楚地计算出它们到达的先后次序。
在死亡的压力下,木离华再作突破。
他怀着感动莫名的心情,细细地体验这种不知是武功还是什么的神奇境界,在伸手去掣出蛇筋大弓前,甚至有空用肉眼去观看那些飞行的箭矢。
三角棱状的黑铁箭头隐约反映出一丝冷光,其上有随着气流高速划过的尘粒,木杆箭身略微弯曲呈弧形状。
电光火石间,木离华双手高速移动,快得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朦胧的残影,搭箭开弓,朝几枝对紫影和自己最具威胁的箭矢射去,然后将真气灌入银色光波中,再将银色光波附在箭矢上,松弦朝寨门正中射出。
一道若有若无的银光在木离华人马身上一闪即灭。
“叮叮叮叮”,箭头交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声音还在众敌耳边环绕,被狙中的七八枝箭在空中还未落地,又是“嘭啪”一声巨响。
由两排三十多条有人腰身粗的原木钉成的厚实寨门被箭上蕴含的光波真劲摧枯拉朽地炸开断成左右两段,在被往周围狂涌的气流带着共同纷飞的木片碎屑中,快速倒往后去。
木离华右半身肩膀大腿齐告中箭,被射成半只刺猬。
所幸他内里穿上楚王赏赐的宝甲,大大提高了防御。箭头穿破锁甲后就无力前进,只给他造成皮肉之伤。
木离华忍痛一扯缰绳,操控着只被箭矢擦伤表皮的紫影往右斜拐,带着半身箭矢冲进敌营大寨。
“噗噗噗噗”,一片密集声响。
其余的箭矢这时才射在他人马经过的地上,只露出短短的一截箭杠翎羽。
敌军全都呆在当场,张目结舌,不能置信地目送木离华的背影消失在帐篷车仗之间。
木离华策马冲入敌营,左冲右突,逢人便射,逢帐便踏,所过之处鸡飞狗跳,一片混乱。不多时,便穿过普通士兵的营帐,来到中军大帐后。
大帐四围以车仗伏路穿连,围成两圈。
木离华不得路进,速度稍减,绕帐而走,走不多时,迎面走来十三四个敌兵。
这些敌兵簇拥着一名青年将领,应该是听见后营鼓噪而出帐查看。
敌兵见了右半身状如刺猬的木离华,怔了一下,随后纷纷掣出刀剑,留下二人站在青年将领的身前护卫,其余叫喊着围杀而来,一半人举刀劈马,一半人挺剑刺人。
木离华猛扯缰绳,腿夹马腹。
紫影“呜嘶嘶”鸣叫几声,速度顿减,原地开始绕着圈用后蹄往围上来的敌兵扬尘乱踢。
四五名敌兵猝不及防,被踢飞离地,或跌到三丈外的空地,或砸翻车仗,尽皆胸骨碎裂,吐血而死。
近身就遭蹄吻。其余五名敌兵无奈退后。
十人组成的包围圈顿时瓦解。
木离华让紫影停止乱踢,以极致手速开弓搭箭,连珠箭发,朝剩余的敌人射去。
双方距离不到十步,敌人不能闪避,纷纷中箭,连惨呼也发不出便倒地身亡。
只有那名青年将领得以幸存,因为他身前的两名亲卫以身迎箭。
木离华欲再度发箭取其性命,一摸箭筒,却是空的,看了那瑟瑟发抖的青年将领一看,心道“算你命大”,身后传来一片密集急促的蹄声。
那数百骑阴魂不散,从荒野追来了。
木离华猛抖马缰,胯下紫影会意,绕过大帐,继续前行。
不多时便到了前寨大门。
木离华如法炮制,再度射爆寨门,在敌人的呼喊声中策骑冲出。
前方豁然开阔。
二百丈外,就是巍然耸立的江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