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9月,中共中央在俄界召开政治局紧急扩大会议,揭发批判了张国焘的分裂主义错误。由于张国焘继续抗拒中央的北上命令,会上决定将红一、三军缩编成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支队,彭德怀任司令员,林彪任副司令员,毛泽东任政治委员,并成立由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彭德怀、林彪组成的“五人团”,作为领导核心,率领陕甘支队先行北上。
9月中旬,红军陕甘支队从俄界出发,沿白龙江,经麻牙寺,向岷县方向挺进。
在这180里行程中,要经过几处栈道。
栈道,是古代秦国和蜀国用很多人力打通的交通要道,极其险峻。为了通过险峭的山崖,我国古代劳动人民,在崖壁上开凿一长排石孔,石孔里钉上木桩,木桩上铺上木板,联成一条曲折的像长桥一般的险道。行人来往其上,逐个挨次通过。
栈道下侧,便是奔腾咆哮、涛声如雷的白龙江。桥面往往离水面一二十丈高,俯视桥下河面,但见激流飞逝,令人惊心动魄,头晕目眩,稍一不慎,就有失足坠水、被急流吞没的危险。敌人为了阻止红军进入甘南,对这一带栈道进行了破坏,有的被抽去了木板,有的被拔掉了木桩。
红军走到这里时,不得不停下来修理桥面。因崖边树木少,前面的只得向后面传话,要后面的部队砍下附近的树木往前传送。这样,部队忽走忽停,边修边走,前进的速度十分缓慢。而隐蔽在两边山林里的藏族上层反动武装,还不时地对红军放冷枪,滚石头,更增加了行军的困难。
然而,英雄的红军指战员,以坚韧不拔的毅力,终于克服了上述的艰难险阻,通过了白龙江栈道,径向甘南岷县方向前进。
由甘南北上去岷县,必须经过岷山山脉的重要隘口——腊子口。
腊子口,这个位于甘肃迭部东北的险要隘口,是川西北通甘南的必经要道,是甘南的天然屏障。这一带,周围都是重峦叠嶂,莽莽森林。从北面的达拉梁到南面的白龙江,有一条30多公里长的峡谷,叫腊子沟,沟底流着腊子河,是白龙江的主源,河的右岸是绝壁,左岸有一条蜿蜒崖边的曲折小路,通往岷县城。而腊子沟两边,自南向北扑面压来的群山,到腊子口时仿佛将要合拢的样子,着实吓人。沟边几十米高的悬崖峭壁,巍峨对峙,中间相隔只有几米宽;终年流水的腊子河,便从沟底哗哗流出,水深三丈,水流湍急,激荡而成漩涡,根本不能徒涉。河上横架着一座东西向的小木桥,把两山连在一起。要过腊子口,就必须通过这道木桥,除此别无他路。当地民谚云:“人过洮岷山,像过鬼门关;走过腊子口,像过老虎口。”
防守腊子口的,是盘踞在临洮、岷县一带的国民党地方军阀鲁大昌的新编第14师,约有一万多人。鲁大昌早就接到命令,在腊子口的木桥和山口处,布置了重兵驻防。在桥东山脚下,布有敌一个营。在桥头顶端的悬崖上,筑有几个坚固的碉堡,驻有一个机枪排,四挺重机枪排列在桥头堡内,封锁着通向木桥的道路。
碉堡的下面还筑有工事。在腊子口后面的三角形地带,驻有敌兵一个营,亦筑有工事。另有一个营,在纵深地带筑有工事,准备随时上前增援。敌人的指挥部,设在腊子口后面的朱立。在岷县城,则驻有敌人增援的主力部队。鲁大昌妄图凭此险隘,阻挡红军北上的去路。
毛泽东亲自决定:夺取天险腊子口,打开北上通途!红一军受命后,立即命令2师4团为先头团,限定“三日之内夺取天险腊子口,并扫除前进途中拦阻之敌人!”
红4团接到这一紧急任务后,团长黄开湘,政委杨成武,于9月15日深夜11时,率队出发,向腊子口进军。
黑夜,暗无星光;山路,崎岖难行。
战士们翻大山,过独木桥,穿老林,摸黑前进。沿途,天气变化无常,一时天清气朗,忽然间又风雨交加,飘起了雪花。但这些都阻挡不了战士们前进的步伐。
红军先遣团的战士们,边走边打仗,马不停蹄,日夜奔驰,一天半急行军200华里,于17日下午,终于赶到了腊子口。
黄团长、杨政委立即带领全团营连干部到前沿察看地形,发现敌人的防御有两个弱点:一是碉堡没有顶盖;二是口子上敌人兵力集中在正面,两侧高山设防薄弱,山顶上没有发现敌人。又发现在石堡旁有一高七八十米,仰角成八九十度的石壁,敌人没有设防。如能有支部队迂回攀越上去,就能居高临下,用手榴弹摧毁敌人的碉堡,配合正面进攻,还可压向腊子口那边的三角地带。
但是,如何才能攀上悬崖陡壁呢?大家想不出较好的办法。于是,召开连队士兵的“诸葛亮会”,要大家献计献策。这时,有个贵州入伍的苗族小战士,外号叫“云贵川”(真名不详),来了个“毛遂自荐”,表示能攀上那陡壁。因他自小在家采药、打柴,常翻高山,爬陡壁。他说,只要用一根顶端绑上结实铁钩的长竿子,用钩子钩住树根、崖缝、石嘴,就能沿竿子爬上山去。杨政委决定让他试一试。
果然,苗族小战士的试验成功了,团首长的决心也已经形成,决定进行两面出击,突破腊子口。具体部署是:团长黄开湘亲自率领1、2连和侦察队、信号组组成迂回部队;政委杨成武指挥第2营担任正面强攻任务,由第6连担任主攻连。军团首长批准了他们的作战方案,并将军团的迫击炮连配属红4团,以加强正面的攻击火力。
黄团长、杨政委约定:迂回部队胜利到达目的地,打出一红一绿的信号弹,然后正面发起总攻,总攻的信号是三颗红色信号弹。
大家都满怀信心地表示:保证拿下天险腊子口!
傍晚,迂回部队动员完毕,战士们个个生龙活虎,斗志旺盛。在黄团长带领下,他们背挂冲锋枪,腰缠手榴弹,携带了用全团绑腿拧成的几根长绳,在夕阳西下时,几百人已经悄悄渡过腊子河去了。
“云贵川”一马当先,首先迅速地攀上悬崖,后面的战士抓住他放下的长绳一个个地向崖上攀登。
这边,杨政委在向担任突击队的红6连进行战斗动员。他激动地问大家:“乌江、金沙江、大渡河都没能挡住我们红军前进,雪山、草地我们也走过来了,难道我们能让腊子口挡住吗?”
“刀山火海挡不住我们!”“坚决拿下腊子口!”红6连的指战员们,大声地发出铮铮的誓言。大伙儿都争当突击队员,最后挑选了30名战士组成突击队,由连长杨信义、指导员胡炳云率领,从正面强攻腊子口。
黄昏,随着夜幕的降临,进攻腊子口的激烈战斗打响了。为掩护迂回部队,红6连发动了第一次强攻。
在轻重机枪的密集火力掩护下,红军突击队秘密运动到了隘口木桥附近。敌人很狡猾,我军射击时,他们躲在工事里一枪不发。我战士接近桥边时,他们就以手榴弹和机枪猛烈还击。敌人凭险顽抗,红军地形不利,几次冲锋都未奏效,还先后伤亡了一些人。
红军转而展开了政治攻势,大声向敌人喊话道:“我们是北上抗日的红军,从你们这里借路经过,你们别受长官的欺骗,让路给我们过去吧!”“赶快交枪,交枪不杀,还发大洋回家!”
谁知鲁大昌的部队很顽固,不但谩骂红军,还大吹起牛皮来,说什么:“你们就是打到明年的今天,也别想通过我们鲁司令的防区腊子口!”
敌人的疯狂,激怒了红军战士,大家决心:天明前一定拿下腊子口。红6连干部又重新组织了突击力量,向敌人发动了多次猛攻,敌人拼命顽抗,爆炸过的和没有爆炸的手榴弹,在桥头三十米的崖路上铺了满满一层。激战半夜,红军还是接近不了桥头。
红军决定改变战法,挑选15名党团员组成三个突击小组,分两路向桥下集结,突击敌人,夺取木桥:以一个小组沿河岸的崖壁摸到桥底下,以手攀桥柱运动到对岸,袭击桥上的敌人,以两个小组先运动到桥边,待第一组打响后,立即实行两面夹击,消灭桥上的敌人。
在红6连撤下来时,敌人以为红军“无能为力”了。他们也已精疲力竭,到碉堡里打盹去了。
天漆黑,第1组突击队摸到桥边,一个个抓住桥肚底下的横木,一手一手地向对岸运动。突然间,一个战士掉进了河里,发出了很大的响声。敌人发觉了,机枪、手榴弹一齐向桥下打来。无法继续前进。四个突击队员隐伏到一块岩石底下,伺机行动。
另两个组,在指导员胡炳云带领下,趁敌人向桥下射击时,迅速冲到桥边,向敌人甩出了一排手榴弹,旋风般冲进了敌人桥头立射工事,短兵相接地同敌人进行拼搏。一位勇士,飞步向前,伸手夺取敌人手中的机枪。敌人拼命反抗,勇士抓住不放,竟将这挺机枪架扯裂了。
这时,桥头的敌人,好像一群被捅了窝的马蜂,乱作一团。隐蔽在桥下的四名战士,立即纵身跃上桥面,抽出大刀与敌人肉搏。桥窄人多,大刀发挥了充分的威力。15名红色战士,刀光闪闪,左砍右劈,只杀得敌人鸡飞狗跳,哇哇乱叫。
战斗正在激烈进行。突然,从敌人后面升起了一红一绿两颗信号弹,黄团长带领的部队迂回成功了。战士们一片欢腾。
杨政委立即命令通信员发出三发红色信号弹,总攻开始了。冲锋号响彻云霄,喊杀声山鸣谷应。轻重机枪、迫击炮弹一齐射向敌群。大部队冲过了木桥。迂回部队向敌人没有顶盖的碉堡和工事扔下了一个个手榴弹。敌人被我两面夹攻所震慑,仓皇逃命。红6连占领了独木桥和隘口上的两座碉堡。杨政委立即命令部队分两路向两岸峪谷纵深扩大战果,猛追逃敌。后山一营敌人企图顽抗,被红4团的战士连续冲锋,压到了悬崖绝壁上。敌人走投无路,只得乖乖地向红军缴械投降。
9月17日清晨,天险腊子口为我英雄的红4团胜利攻克了。这是中央红军长征途中所遇到的著名险隘之一;突破这个险隘,就为中央红军主力最后走出雪山草地,迅速北上,胜利完成长征创造了重要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