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取华山,是西北解放战争中一次独具特色的战斗。在这次战斗中,我们的战士,以英勇果断、机智灵活的战斗精神,战胜了凭据华山天险并超过自己兵力50倍的敌人。在这个动人的故事里,其主要人物是刘吉尧、王银生、孟俊甫、杨建东、路德才、杨党成、崔乾山、杨自发等8位战斗英雄。
1949年5月,第1野战军解放西安时,我大荔军分区的路东总队,奉命配合渭南军分区的一个独立团,解放了潼关、华县、华阴3个县城。守敌陕西保安第6旅,大部经皇甫峪口向陕南逃窜。敌旅长韩子佩率1个警卫营及旅直属队逃上了华山。
华阴解放后,我路东总队奉命留1个营警戒,以防华山敌人逃跑,其余部队于5月26日同渭南军分区的部队一道直取潼关。
潼关解放后,渭南军分区留1个营驻守,大荔军分区、路东总队奉命返回华阴,就地休整,并抽出少数部队进剿逃窜到秦岭一带的零散敌人。对逃往华山的大荔专员兼保6旅旅长韩子佩及其残部,准备长期围困,待敌弹尽粮绝之时,乘机解放华山。
韩子佩,陕西神木县人,是个地主武装头子,也是反共专家,长期与我党我军为敌。十年内战期间,任国民党地主武装骑兵大队长,由于他剿灭红军有功,升任团长。抗日战争爆发后,他是陕北的一条地头蛇,沿边区与洛川等地分界处,修筑碉堡,封锁边区,训练特务,并派遣武装特务进入我边区进行骚扰。抗战八年,他破坏了八年。直到我军收复延安时,他才逃往大荔。由于他的历史"功绩",国民党又委任他为大荔行署专员。胡宗南收买了从延安溃退下来的部分残兵败将,拼凑成保安第6旅,任命韩兼旅长。
当我军解放华阴时,他本来是可以南逃的。但他怀着一种侥幸心理,错误地估计了形势。认为胡宗南还可以反攻过来,他凭着大荔三进三出的经验,依靠华山天险,且粮弹充足,抵抗一时,是万无一失的。他还可以以此向胡宗南报功。所以,当我军解放华阴时,韩子佩收集残部---保6旅旅部、1个特务营和专署一部分伪职员,计400余人,逃上华山。
我路东总队奉命回师华阴后,任务是休整,剿匪,围困华山。为防敌人逃跑,又增派一个连占领了华山东面通往陕南的皇甫峪口。原来围困华山的那个营,仍驻在华山脚下的玉泉院,担任上华山道路的警戒,就地整训,相机歼敌。
华山,是我国五岳名山之一,位于西安城东200余里之华阴县城南,北依陇海铁路,南接秦岭,以其险峻挺拔而闻名中外。华岳有五峰,主峰为南峰、东峰和西峰。南峰分为落雁、朝阳、莲华;东峰和西峰,鼎峙耸立,高插入云,登临其顶,确有"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之感。除主峰外,还有玉女、五云、天台等峰,人称中峰和北峰。华山的东、西、南三个方面都是层峦叠嶂,峭壁悬崖,雄伟壮观,无路可走。只有北面可以上山,人常说的"华山只有一条路",这条路也是崎岖难攀的小道。有此险要道口,一人把守,万夫难敌。
围困华山的部队部署就绪后,一方面加强整训,另一方面开展调查研究,了解敌情。
经过调查得知,韩子佩带的保6旅旅部和大荔专署的伪职员驻扎在东峰、南峰;韩子佩住西峰;敌特务营营长带1个排约30余人驻北峰;特务营副营长指挥两个连沿北峰以下的道路设防,直至上山的路口。敌人认为,华山只有一条路,依靠这个天险,解放军是飞不上来的。因此他们饱食终日,抽烟打牌,思想麻痹。我军还了解到各峰现存的粮食数字,估算大约够山上敌人吃1年零4个月。
敌情基本搞清楚之后,总队党委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研究解放华山的办法。
在对各种情况进行分析后,总队党委认为:硬攻不行,劝降也失败了,长期围困更不是个办法。根据老乡提供的情况,还有一条十分艰难的路可以到达北峰,曾经有采药的人上去过。如果能把上北峰的路找到,以少数部队偷袭,控制了北峰,华山就能解放。于是,决定乘麦收季节,把部队撒开,到群众中开展广泛的调查工作。最后,在调查采药人时,摸到一个线索。有人说,在猩猩沟居住的王银生的父亲,曾上山采过药,现其父已故,老母尚在,还有王银生及老婆和一个孩子。总队政委王生荣当即命令侦察参谋刘吉尧,带几个侦察员去猩猩沟找王银生。经过一番艰苦细致的工作,终于使王银生答应为我方侦察员带路。
随后,我方对上山侦察进行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根据上山的需要,派人买来麻绳、竹竿、铁钩等,并准备了3天的干粮。王生荣同刘吉尧研究,挑选了7个人,组成一支精干的侦察小分队。他们是刘吉尧、杨建东、路德才、杨党成、崔乾山、孟俊甫、杨自发。他们大都是连排干部,又是单独执行过任务的老侦察员,平时作战机智勇敢,其中杨自发是孟俊甫的通讯员。王银生也有实战经验,他曾被国民党抓兵在中条山打过日本人。侦察小分队共8个人,队长由刘吉尧担任,当时他年仅二十七八岁,有胆略,遇事稳重老练,善于分析。在解放战争中,他一直做侦察工作,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曾经立过功。由于任务特殊,他们身上的行装很重,除携带麻绳等登山工具及干粮外,每人配备冲锋枪一支,盒子枪一支,手榴弹两枚。当时交给侦察小分队的任务很明确,就是把到北峰的路找到。
6月13日晨8点钟,小分队从猩猩沟出发了。走了约3华里路,一面20多丈高的绝壁拦住了去路,这是攀登北峰的第一道难关---天井。天井是光溜溜的陡壁,没有一棵树木,间或有一块块石尖凸出来。王银生凭着多年登山的经验和技巧,背好大绳,用竹竿头上的铁钩勾住石头尖,一点一点的往上爬,当他上到了壁顶,就把大绳的一头拴牢,另一头甩下,随后大家一个一个地抓住大绳爬了上去。天井过后,小分队仍步履艰难地向上爬着。约走五六华里,又来到第二道关口---独木桥。这里曾是王银生之父当年采药的必经之路。当年的那根木头早已腐朽断掉了。沟宽约3丈,深60余丈,怎么办?王银生经过详细观察,发现对面石缝中挺立着一棵小松树,顿时喜上眉梢。他和刘吉尧商量了一下,就脱掉鞋袜,上到与对面小松树相等的高处,用竹竿挑着大绳,对准小松树使劲一套,大绳一下子就套在小松树上,王银生拽紧大绳,估计一下小树的拉力大小,然后把大绳的这一端捆在腰间,倏地一下就悠了过去。他站稳脚跟,甩回大绳,大家也照着他的样子依次一个跟一个悠过了独木桥。当最后一个人刚过去,小松树由于身小根浅,加之多次摇摆,终于自动脱落,真是万幸。但是小分队返回的路没有了,这也是他们后来决定袭击北峰的原因之一。
闯过了两关,还有第三道关---吊石板。吊石板与天井类似,是一块光滑的青石板,只是稍低一些,约5丈高,仍由王银生赤脚先攀,固定好大绳后,大家依次爬上来。再向前走约3里,便是青龙背,翻过了青龙背就是华岳天险之最---老虎口。
老虎口是北峰山腰的一条横槽,长三四丈,高不过三尺,犹如张开的虎嘴,下面沟深200丈,大家学着王银生的样子,面向深沟,背靠着山,弓着腰,右手扶着虎口"上唇",左手扶着"下唇",像螃蟹横行一样,小心地挪着脚步。
过了老虎口,便是二丈山,此山距北峰顶,只有3里横距。此时,大家才松了一口气。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小分队都隐蔽在树丛中。
6月14日的黄昏前后,小分队到达北峰脚底。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三种可能:一是天亮后,说不定会暴露目标,敌人居高临下,用手榴弹甩下来,他们全部会被敌人消灭;二是道路已断,返回去送信已不可能;三是他们已过了两天一夜,干粮吃光后会出现断粮的情况。刘吉尧认为,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袭击北峰。北峰只有敌人1个排的兵力,只要占据北峰,小分队就有了立足之地。经过讨论,大家同意这个方案,并认真地观察了北峰的地形。王银生生长在华山脚下,对地形十分熟悉,北峰庙、花儿岭、上天峰、三元洞等,他都能说个一清二楚。他们将地形作了一番分析后,刘吉尧凭着以往的作战经验,又同大家一起研究了作战方法。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只能智取。具体办法是,8个人佯称4个排,两个人为1个排,一个人为1个班。编组后小分队向党宣誓:决心完成奇袭任务。
夜幕降临了,小分队隐蔽行进,到达北峰庙跟附近。由崔乾山封锁上西峰之路,不让西峰上的敌人下来;孟俊甫卡住老君犁沟,防止敌人沿路往下退,其余6人全部进院堵截。
这天晚上,敌人还同往常一样,虽是深更半夜了,仍在抽烟、打牌、说笑、打闹,乱作一团。到后半夜,敌人都已入酣。门口的哨兵被寒风吹醒,他索性提着枪进入门内。就在这一刹那,小分队乘机而入,杨党成和杨自发守住大门,刘吉尧、王银生、杨建东、路德才冲进院内,分别隐蔽在东西两边的殿宇门口,原在门口站岗的敌哨兵进东殿后,点着灯,准备叫醒酣睡的敌兵换哨。刘吉尧乘机用枪刺挑开门帘,敌哨兵发现门帘抖动,便问":干啥的?""缴枪不杀!解放军到了!"刘吉尧厉声回答。敌哨兵刚要抓枪",倒在地上。这时刘吉尧高喊":砰砰"两枪,敌哨兵立即1排往上冲,4排打增援,2排打上殿,3排封锁庙门!"与此同时,西殿杨建东、路德才也开了火。一瞬间弄得敌人不知来了多少人马,吓得乱叫"八爷饶命,我们投降!"刘吉尧厉声命令敌人不准带东西,拍着手出来,违者枪毙!敌人个个赤身裸体,有的拍着手,有的拍着屁股,到院子中间站队。俘虏迅速交由杨党成、杨自发看押。杨建东、路德才解决西殿敌人后,又堵住了上殿。刘吉尧、王银生收拾了东西厢的枪枝,也复向上殿,迫使敌人当了俘虏。清点数字时,却不见了敌营长和勤务兵。当我军全部占领北峰后的第二天下午,敌营长和勤务兵才出来投降。原来敌营长当时听到枪响后,带勤务兵从窗户跳了出去,逃到树林中无路可走,加上肚子饿,才不得不回来投降。
驻在西峰的韩子佩听到枪声,打电话给北峰,询问情况。刘吉尧拿起电话回答:北峰你八爷占了,快下来投降吧!随即扔下了话筒,割断电线,拆开敌人的红被面,做了一面红旗,插上了峰顶。
15日下午,王生荣突然接到驻玉泉院1营派人送来的信,内称北峰以下的敌人全部下山投降,并说北峰已被解放军占领。这时王生荣才知听到的枪声,就是小分队进攻北峰的枪声。见到信后,王生荣一面令部队对俘虏进行收容安置,一面组织队伍立即上山接应小分队。命2营抽调1个连,1营抽调两个连,由总队政治处主任邓远带队上山,增援北峰。
邓远带3个连的队伍上到北峰后,把火力点布置在敌人的面前,使西峰完全置于我火力控制之下。同时,派人将总队敦促投降的信交到韩子佩的手中,要韩立即答复。韩口头说投降,但本意在拖延,过了一天仍无行动。第二天,王生荣又派王银生到西峰劝降。王到金锁关时,敌人对王进行了全身搜查,才让王上了西峰。一进西峰道观大院,只见院中摆着一张方桌,一把黑色太师椅上,坐着白头发、串脸胡、肥头胖脑的韩子佩。韩两侧分立20余名士兵,握着手枪,杀气腾腾,表露着虎死不失威的凶狠气焰。王银生自称是被解放军派来送口信的,要韩立即投降。韩子佩故作镇静地问:北峰有多少解放军?华阴城内有没有?哪些地方解放了?王银生将我军的实力告诉了他。其实,韩子佩已知自己无路可走,只有投降这条路。
第二天,小分队和突击队到了无上洞,接受敌人缴枪。一名敌副官交出一张武器弹药清单,计有:步枪40余支,机枪2挺,卡宾式冲锋枪4支,盒子枪23支,八音、左轮手枪15支,各种子弹7000余发,大刀13把,无线电台、收音机各1部,还有其他物资。此后,韩子佩即带部下百余人到北峰就降。智取华山是一曲军民团结、共同战斗的胜利凯歌。
战斗结束后,西北军区副司令员王维舟带一个电影队慰问部队,并在华山上拍摄了我军(原部队)消灭敌人(原部队)的实战纪录片。西北野战军前委授予小分队8位同志为全军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其中刘吉尧被授予特等战斗英雄的称号。
智取华山的战斗,将永远载入西北解放战争的史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