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生了一场大病。躺在床上整整五日不能起身。
师父一直守在我身边。他还是像从前那般温柔关怀。
可我的心境,却跟从前不同了。
我一直都很依赖师父,甚至是迷恋。可我也一直没有想过,自己对师父的爱,已经不仅仅是依恋这么简单了。
当我站在风雪中,见证靳泫和紫柔至死不渝的爱情之时,我为他们的深情而感动,也为他们至死不能相守而悲伤。
我想到了我和师父。倘若,我也跟紫柔一样,爱上了自己的师父,那么,下场,是不是也是这样?是不是,还会连累师父?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原来,我对师父的感情,已经不再纯洁。
我为此感到害怕,感到痛苦。
可师父不知道。他总以为,我只是因为靳泫和紫柔的死,而伤心病倒。
师父握着我的手,柔声安慰:“你师伯和师姐,被人世伦常束缚,生是不可能相守的。他们虽说死了,可他们可以在另一个世界相守,换一个角度说,我们应该为他们高兴才是。”
我点点头:“我知道。若是换做是我,我也宁愿死了在一起,也不要活着相距千里。”
我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可我也怕连累师父,我不能为了所谓的爱情,而至师父的生死和名声于不顾。所以,从那以后,我把对师父的爱意深深埋藏在心底。我只想,一世守在他身边,那便足够了。
可当爱意被揭开,我等来的,却不是要不爱同生还是要为爱共死。
因为,我的师父,根本不爱我。
我没有紫柔幸运。她爱靳泫,可靳泫对她的爱,也丝毫不少。所以,他们可以同生共死。
而我,其实一直以来,都在唱着独角戏。
从前,我为爱师父而痛苦,却也为此快乐。我想,默默相守在人世,也没什么不好。
可当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之后,我真得宁愿死去。
在我病好之后,师父突然告诉我,他要去后山闭关修炼。
我心里明白,对于靳泫的死,他表面上看得很开,心里也是难过至极。毕竟,靳泫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他们的感情,不是外人可以理解的。
也许,去静心修炼,多少可以减轻一些痛苦吧。
我说:“那阿缘跟师父一起去!”
师父拒绝:“你大病初愈,还是留下好好修养为好。”
我知道师父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便也没有强求,只说:“那阿缘每天给师父送饭。师父总不能不吃饭。”
师父点点头:“好。那你每日上山,路上要当心些。”
师父在后山待了半个月,我便一连给师父送了半个月的饭。
第十六天,我照常给师父送饭。可敲了好一会儿石室的门,师父却没有来开门。
“师父!”我在外头喊着。师父不可能外出,若外出了,那石门不会关上。所以,师父一定在里头。可是,为什么不开门呢?是发生什么事了么,“师父,你若不开门,那阿缘便自己按开关了!”
里头突然传出师父的怒吼:“离开!赶紧离开这儿!”
我又是震惊又是担忧。师父从来没有对我大声讲过话,更别说是怒吼了。他一定出事了!
我没有顾虑太多,忙按下门边的开关。
当我见到师父的时候,我惊呆了。只见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身子在瑟瑟发抖,好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痛苦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