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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 凝弦无声

三日之后,宫里传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皇上面前新添了一个御前侍卫。当然,皇上添侍卫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怪就怪在这位侍卫不但是皇上钦点的,而且还不和普通侍卫住在一起,被单独赐住在皇宫西面一座独立的院子——临风阁。并且,他还是带着一个小侍童住进去的。

这都只是台面上的消息。至于台面下的,稍稍消息灵通一点的人,甚至连消息根本不灵通的人都知道,这位曾经在御宴上露过面,也被不少王公大臣家的女眷追逐过的卫公子,多半真的会成为十七驸马了。

就连皇上都默许他住进了宫里了不是吗?

但比较奇怪的是,为什么只给他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见过那位公子的人都知道,他有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俊美面孔,一身的温文气质,怎么看也和“侍卫”沾不上边吧?他的身份高一点才更能配得上公主不是吗?

而就在宫里宫外所有人猜测纷纷的时候,慧娆和卫涵却坐在刚收拾过的临风阁里试穿御前侍卫那套颇为麻烦的行头。慧娆没有问为什么卫涵会忽然成了皇上的御前侍卫,也懒得问。她只知道,往后的日子卫涵真的能和她朝夕相对了。“我在想,你穿起这身衣服一定很奇怪。赶鸭子上架——”慧娆在屏风前坐着,捂着嘴忍不住地笑。她实在不能想象温文尔雅一身书卷气的卫涵穿上那身劲装之后不伦不类的样子。

“你不是早就猜出我会武吗?这身衣服我穿起来,也许会让你大吃一惊的。”屏风后面的子岑正在帮卫涵更衣。两个人已经足足折腾了一炷香的时候,却还没见出来。

“公主,真的,我也觉得你看到公子的样子会吓一跳的。”子岑带着笑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是吗?好,我先做好准备,以免被笑死或吓死。”慧娆偏着头往屏风后面望了望。

“好了没有嘛!真的等得急死了啦!”连她身后的锦心也忍不住开始催了。

“好了,好了——”子岑哈哈一笑,终于率先走了出来,贼贼地冲她们眨眨眼,“做好准备,咱们的御前侍卫要出来了——”

丝毫不受他们亢奋情绪的影响,卫涵一边整理着袖口一边缓缓地自屏风后走了出来。当他抬起头来的那一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两张神态极为相似的朱唇微启的惊讶面孔。

“怎么了?难看到你们无法用语言形容了吗?”他挑着眉,脸上似笑非笑。

“不、不是……”锦心回过神来,舌头有点打结,“不是难看,是很好看……我的天,公子穿这身衣服居然也这么好看!”一只手有点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

卫涵从来没穿过这种薄甲劲装。这身衣服给他整个人添上了一股平时没有的英气,把眉宇间那一点点的苍白压得完全没有痕迹了。他顺手从桌上抄起了御侍的佩剑,剑刃在他指下滑开两寸,冷光映着他俊美的面孔一闪,居然像极了一位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

慧娆溢满赞叹的目光再也无法移开分毫,“有时候我真想知道,你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

英气、文气、书卷气,各种有点矛盾的气质似乎在他身上都并存着,却又总是会在不同的情形下分别地展现出来。

不期然地想起了太医的话,他会死吗?看他拿着剑的样子,看他微笑的样子,她总是觉得,死亡应该是离他很远的。

“在想什么呢?”卫涵注意到了她的失神,一手抚上她的鬓边,轻声地问道。

“在想……”她无意识地把脸贴在他的手掌上,然后声音猛地顿住了,忽然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他从不曾这样主动地和她有过如此亲昵的举动。

“看什么?不认识了吗?你不是总口口声声地说,我是你爱的男人吗?”卫涵的手下滑顺势搂住她的腰,深深地一笑,略带着宠溺味道地看着她。

慧娆全身一震,半晌之后才伸手抚上他的脸,一点一点地摸着,想确定他还是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你……你说什么?”努力看着他的眼忽然变得又酸又涩,泪水几乎润湿了眼眶,“……为什么?你忽然想通了吗?”她一直知道他有个不得不逃避她的理由。但为什么这短短的几天时间,他就改变了?

“为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低语,“我愿意爱你了。你不是一直在唱独角戏,慧娆。在你为我沦陷的同时,当我还没来得及察觉到的时候,其实我也已经爱上你了。我终于明白了这点,所以,我们不要错过,要好好珍惜。”

“天……”决堤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慧娆想把脸埋在他胸前以掩去满面的泪痕,却又忍不住要看着他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她踮起双脚搂住他的脖子,除了这一个字,再也发不出其他的声音。

“小鬼……”旁边的锦心悄悄蒙住看傻了的子岑的眼睛,然后低笑着往门外拖他,“非礼勿视。我们还是出去的好……”

半轮残月若隐若现地游走在轻浅的浮云里。淡薄得有些可怜的月色透过窗户洒进内室的之后,便被铜灯内烛火的光晕冲得几乎没有了颜色了。

慧娆的寝宫“锦阳殿”内,四下里寂无人声。宫女太监们都已睡下了,只有锦心在灯下慢慢地绣着一方浅蓝色的丝帕,陪着了无睡意地坐在窗前的慧娆。

“公主,夜深了,您还不睡啊?”锦心绣完了最后一针,打了个结,用牙咬断了线头,“明日还有事呢,您早点睡吧!”

“睡不着。”慧娆拍拍手掌站了起来,起身向外走去,“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不用陪着我。”

“公主!外面凉,你出去干什么?等等我!”锦心连忙奔进内室拿出一件披风来,追着她跑出去。

慧娆走到庭院角落的秋千上坐下,抓着绳子,双脚悬在空中轻轻地晃着。锦心把手上的披风披到她身上,轻轻地推了秋千一把,然后忽然问了一句:“公主是想公子了?”

“我是有点想他。”慧娆一笑,大方地承认,“如果不是怕影响他休息,我现在大概已经跑到临风阁去了。”

“难怪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看公主一个时辰不见公子,就已经‘三秋’了。”锦心咬着唇低低地调笑,却又忍不住向往地轻叹,“哎,不知到什么时候,我才知道这‘情’之一字到底是什么。”

“个中滋味,只有自己试过才知道。”慧娆把头抵在自己的一只手上,轻声说。

在锦心看来,现在的她幸福得无法言表的吧?是啊,卫涵是一个如此俊美、如此温柔、又如此容易让人沉醉的男人。尤其是他很想要对某个人温柔的时候,那完完全全的宠溺和呵护,会让被他爱着的人拥有得近乎……奢侈。

这种如夕阳将近的感觉,究竟代表了什么,她不愿去想。但她却无法压抑心中的患得患失。总是想要无时无刻地看着他、拥着他。只有感觉到他的心跳和温度的时候,她的心才能安定下来。

老天爷,这个男人,究竟还想要她陷入怎样的疯狂?

仰起头,看着月牙在青烟般的云霭中行走。她想要问,却知道谁也不可能给她答案。

这个男人,已经磨去了她的骄纵、她的任性、她的为所欲为,甚至,可以让她不会想要占有他,不要求他全身心地爱她……她什么也不求,只要让她能这样天天见到他,看着他的脸,感受着他的气息。这样就好。

她……好像真的已经变得不像她自己了。

“我说不许去——”

次日的一大清早,临风阁里就响起了慧娆清清脆脆的河东狮吼。

“慧娆,”卫涵有些好笑,“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比我清楚,你和我都不能不出席吧?”

“武科殿试是父皇的事,和你没关系。大不了我去父皇那里替你称病告假。”慧娆斜眼瞪着他,丝毫没得商量。

“那——你总得有个不让我去的理由吧?”卫涵拉着她到桌前坐下。反正看样子一时半刻也脱不了身了,索性问个明白。

“武科殿试结束之后,会由官宦子弟、王孙公子们出场对阵。谁都可以上场,对手任选,被点到的人就必须接受。我父皇重文亦重武,目的是检验这些人的习武情况。”

“你是怕有人找我挑战?”卫涵若有所悟地笑,一脸的高深莫测。

“你以为你在这朝中很受人欢迎啊?你本来就够引人注意了,现在居然还让父皇点头住进了宫里。外面不是已经称你为十七驸马了吗?”说到这里,她突然抿嘴调侃地一笑,“不过,我相信在他们心里,你就是一个死攀着我的裙带往上爬的小白脸。”

“这一点我在叶淑妃那里已经听到很充分的解释了。”卫涵低低地一笑,似乎不以为意。

“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要遇上个不怀好意的下杀手怎么办?”慧娆瞪眼,“说是点到为止,但利用这个机会假装失手干掉自己看不顺眼的人,这种事每年都在发生的。更何况你的身体状况不好,我不许你去冒险!”

“慧娆,”他的目光又幽深了起来,“你也不希望你爱的男人永远只能躲在你的羽翼下吧?我不希望因为我而让你难堪,我希望你能因为我而骄傲。”

“可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慧娆把头倚到他的肩上。嘴上并没有松,但却仿佛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怎么,你这么信不过我吗?”卫涵轻轻地笑,“这不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吗?也许可以让你看看我练了二十年的剑法。”“相比之下,我比较喜欢你画的画。功底比宫中的画师还要深。什么时候有空替我画幅像好不好?”她以手指绕上他的一缕发丝。

“好。”卫涵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我保证,我会一根头发也不少地回来。然后好好替你画像,把十七公主的神韵风采都画出来。”

武科考试的最后一关——殿试。所有参试的人都已经过了层层选拔,为这最后一关的搏杀做好了最后的准备。今年的武科状元,很快就要产生了。

大校场上的气氛紧张而肃穆。慧娆难得端正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卫涵则混在一队御前侍卫之中,站在皇上的身后。为了卫涵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们今天都分外的安分守己。

可是很快,卫涵就发现了一些不寻常了。

其中的一个人……

卫涵微蹙了蹙眉,他总觉得这个人的目光不大对。他偶尔抬起头的时候,那眼神里似乎有些凌厉的光隐隐一闪——

骑射的考查之后,皇上似乎对这几位未来的国家栋梁之材很满意。和身边的大臣们耳语了几句,看样子是要亲自开始策论的提问了。

几个人站作一排立在了皇上的御座前,都在静静地等着皇上出题。

但突然,其中一个人猛然间身形暴起,一下子抽出了藏在腰带中的软剑!

“保护皇上!”禁卫军反应迅速,瞬间围了上来把皇上护在中心。但却有两个人同时从不同的地方跃起,扑向了那个刺客——

“锵”的一声,一个人身形稍快,先一步赶到,一个侧身举剑上挑挡掉了他直刺向右前方某个人的一剑。

后到的那个人接着借力一压一错,企图以剑制剑,夺去他的武器。

而这电光石光般的交手之后,所有人才明白过来,那个人的目标并不是皇上,居然是七王爷!更让人吃惊的是那一先一后扑过去的两个人,后到的是齐王;先到的那个,居然是卫涵!

居然只有他们俩才看清了刺客真正的目标,而且,卫涵的轻功居然比武功闻名朝野的齐王还要略胜一筹!

那个刺客的身手也不弱,剑势被阻,应变却很快。右手顺势下拉,退开一步削向齐王的双腿。但他吃亏在以一敌二,逼开了齐王,卫涵的一支长剑又上来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内力雄浑,剑法沉稳;另一个手上虽无内劲,招式的变化却精妙无比。他虽是死士,但此刻面对这两个人,却无法控制地产生了惧意。

但真正吃惊的还不是他,而是在场的很多人。比如慧娆,比如皇上,比如锦心……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过,卫涵居然有和齐王联手一战的能力。

慧娆没有见过卫涵的剑法,也一直觉得他的剑法不会高明到哪里去的。而其他人根本不认为卫涵会武功,都理所当然地觉得他那一身御前侍卫的行头不过是穿来装装样子的。

打了没多久,卫涵就开始觉得累了。他的身体本就不比常人,再加上又毫无内力,根本不耐久战的。眼看着刺客使出了一招刚才用过的招式,他心里的念头一闪,知道他一剑直刺之后会转腕反撩,猛地腾身而起单手撑着他的肩头从他头顶凌空翻过。恰好他反手撩空,手臂伸直。卫涵回身出剑剑身一转平拍在他的手腕上——这一拍正好拍在他旧力不足新力未继之时,刺客的长剑应声脱手,“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而齐王的长剑也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好剑法,好机智,不愧是慧娆看上的人。”向来冷漠寡言的齐王却并没有看被自己擒住的人,而是直直地看着卫涵。

卫涵微笑不语,收剑回鞘一拱手,退了开来。

场中一片静默,没有任何人开口。而慧娆已经坐不住了,什么都顾不得地从座位上往卫涵这里奔了过来,“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剑法有这么高!”

“我不过是取了一点巧而已。”他笑笑,额上见了汗,脸色也微微地发白,但笑容却极轻松,“换来你现在这个双眼发亮的样子,也不枉我这一场出手了。”

她突然醒悟,他是为了她出手的,为了证明他不像她以为的那样弱不禁风。

“你……不用这样。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爱的就是你。你会不会武功都一样。”

“我不会在乎这些。可是,你会在乎不是吗?慧娆公主是个好强的人。她不会愿意听到人说,她爱的男人是个只能躲在她裙角底下的窝囊废。她一直是宫里的一个传说,一个高不可攀的神话,我又怎么能让她的神话破灭呢?”

原来,他居然是在保护她……

“你……”慧娆终于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抚上了他的脸,忽然间想哭,又想笑。

这个男人,这么温柔体贴的心意,她还能说什么?

“累了吧?”慧娆看着他的脸,低声地问着,“我们向父王告假先走好不好?”

“不。”他摇摇头,“我回去,但是你要留下。这种场合,你不适合退场。临风阁有子岑在,他会照顾我的。”

“可是……”话尾被他摇头的动作噎了回去。

卫涵转过身,正打算向皇上告假,却看到皇上冲他微微地一点头。

他最后给了慧娆一个笑容,便一躬身无声地退了出去。

他没有回临风阁,而是,转身去往了御书房的方向。

他是故意支开慧娆的。他要去御书房找东西,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看准了侍卫们巡逻的空当,卫涵一闪身从窗口溜了进去,手脚极轻地在御书房里面翻翻找找,不放过每一个可能放东西的地方,可是,却一直一无所获。

又翻了一阵,开始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他撑着桌上的书桌,然后缓缓地倚着那张桌子坐下来。

所以,他完全没有发现,外面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慧娆是跟在他身后离开的。她不放心,所以还是跟在他身后过来了。却没想到,意外地看到了这一幕。

这……就是他的目的?她是否成为了他和皇上之间那个游戏的棋子?

慧娆不知不觉地抓紧了裙子,忽然觉得心里的什么地方变得很空。

他……是这样的人吗?不,不是的。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呢?

他一直是这样干净、这样超凡脱俗、这样让她动心的不是吗?

她靠在御书房的窗外,无声地笑笑。

他就是她的卫涵……他和皇上之间在做着游戏,但对她……一直是真真实实的吧?

或许是,不,一定是的……

那之后,卫涵的身体状况开始急转直下,一直持续的低烧几乎没有退过。他总是说不要紧,看起来似乎也真的不会怎么样。但慧娆终于开始隐隐地意识到什么了。

或许她真的要留不住这个男人了。

她心里一直压着他在御书房翻找的身影,却始终什么也没问过。因为,和他永远从她眼前消失比起来,其他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她的心里有不舍、有担忧,但却很奇怪地并没有那种想象中的伤心欲绝。

大概是因为她从来就未曾真真正正地完全拥有过这个男人吧。所以真到即将失去的时候,也没有过多的悲伤。

爱上这个男人,居然已经让她变得超脱了。

“卫涵……”她伸手理了理他额前几缕散乱的发,“你会死吗?”像一个小孩子,略显无助的语气。

“我不会,有心愿没有实现的人,是舍不得去死的。”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眼。

“那……你的心愿是什么?”

“那并不重要。”他拉着她的双手,依然什么也不说。“慧娆,”顿了一下,他又叫出了她的名字,“你最近变得安静了。是因为我吗?我是个自私的男人,我为自己找到了很好的理由来走进你的世界,却丝毫没有想过,会不会给你带来伤害。”

他知道慧娆并不完全懂这番话,只是忽然觉得自责。

慧娆全身一颤,为他的敏锐感到惊讶,本能地一下子抽回了手。

他笑笑,替她整了整勾在头发上的耳坠,“如果……靠近你会让你失去笑容,我宁愿离你远远的。”

“不,”她很快地回答,轻轻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搅浑了我的一池春水之后,就想一走了之吗?”

“呵,”他失笑,满意地听到熟悉的语气又回来了,“这才是我的慧娆。”

“好了,别浪费精力了。闭上眼睡一会儿好不好?我在这里陪着你。”

“好。”他缓缓闭上眼,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地抚动着。

慢慢的,他的呼吸低沉了下去,坠入了梦乡中。

“他这几天怎么样了?”

慧娆完全没有察觉到尘昊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被他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好大一跳。抚着胸口,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他刚刚问了一个问题。

“不怎么样。”看着这个修习法术的人,突然开口问出来,“尘昊,他会死吗?”

“每个人都会死,谁也不例外。”尘昊这样回答她。

“可是,”低低地笑了一下,“他却会走得比别人早,是吗?”眼望着那张沉静的睡颜,再次低声地问出来,“也许,是时候跟父皇说我要嫁给他了。趁他还在的时候。”

尘昊忽然觉得,慧娆也有几分可怜。

卫涵肩上压着无法推卸的责任,所以她永远无法真真正正地拥有他。为了卫氏一族,为了卫祺,他选择了牺牲自己。可是,慧娆呢?她的幸福也就这样一同被牺牲掉了吗?

卫涵的时候真的不多了。尘昊看着榻上的他,微微地摇了摇头。可是,他还能有找到他要的东西吗?

“公主,”终于,他向慧娆开了口,“你可曾有见过皇上那里的一卷竹简?上面记载的,是关于姓卫的一族人。”

“他就是在找这个?”慧娆脱口问出来。话冲口而出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你知道?”尘昊微侧过头皱了皱眉。

“我……知道。”慧娆避开他的目光,深吸一口气,索性承认了,“我知道他在找东西,但并不清楚他到底在找什么。”

“一卷竹简。或许还有关于‘卫氏一族’的其他相关记载。他自己也是姓卫的,可以保证,他没有丝毫的恶意。”尘昊精明地捕捉到了慧娆眼里隐藏的一点不信和疑惑,“连我这个局外人都能够相信他,公主更有理由信任他不是吗?”

慧娆定定地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垂下眼睫,慢慢地笑了笑,“嗯。”

“来,跟我来——”这天天气不错,太阳暖洋洋的。吃过了午饭,慧娆便不由分说地拖着卫涵出门了。

“我们要去哪里?慧娆?”卫涵被她拉着跑,连反对的余地都没有。

“去当小偷,不对,是你替我去当小偷。”慧娆不怀好意地回头笑着回答。

“小偷?”

“没错。”回答得好像这事有多么正大光明一样。

“那……我们要去偷什么?”卫涵疑惑地问着,一头雾水。

“去‘万封阁’,皇宫里收藏书籍资料的地方。听说里面有一本西域传过来的驻颜秘笈,可以帮女人保持青春的。我在外面替你放哨,你手脚快,替我进去偷出来。”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向你父皇要?”

“废话,当然是他小气得不肯给,所以才要用偷的。”慧娆白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嫌弃他的问题。

靠近了万封阁,她拉着卫涵藏身在栏杆下,“哪,听清楚,据说那本书放在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里,大约有——”她伸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外面裹着黄绸,雕工很精细。你把书拿出来就行了。”

卫涵无奈地点头,看准一个机会,飞身一扑便从一扇窗户跃了进去。

慧娆靠着栏杆蹲下来,手指头玩着衣服上的流苏。

她曾经在皇上那里见过一卷竹简,还伸头瞄过一眼。记得前面几个字是“化外异族卫氏”。她还亲眼看见皇上慎之又慎地把竹简收进了那个小盒子里。

但她进御书房去找的时候,盒子却不见了。后来向皇上身边的小太监打听套话,才问出来盒子已经从被送进万封阁封存起来了。

那多半就是卫涵要找的东西了——她抬起头来,看着天。

化外异族卫氏,他也是这个“卫氏”的人吗?他进宫来又究竟有着怎样的理由,什么样的故事呢?

她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没想过要去找他问,只是自己一个人猜想着……

卫涵打开盒子见到里面东西的那一刹那,手开始止不住地发抖了,抖到他连那卷竹简几乎都拿不住。

不仅仅是竹简,竹简下面还压着相关的很多东西。几乎包含了卫氏一族的所有记载,包括以前流传下来的和此次的前因后果。

他要的东西居然全都在这个盒子里了。可是,他心里突然一凛,却没有慧娆要的东西。

他不敢相信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慧娆,是故意的?她知道他在找这些东西?

可是,她竟然从没开口问过他。

慢慢地展开右手,手心里那个发亮的符号中泛起一般幽蓝色的火焰,瞬间伸进盒子里把所有的东西都付之一炬,连一点灰烟都没有留下。

手里的盒子看起来完好如初,片刻之前里面的那些东西似乎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千斤重担卸下的那一瞬间,他忽然间觉得有点空洞的茫然。

东西找到了……那么,他的生命里,还剩下什么事要做?对了,还有慧娆。他欠慧娆很多很多,他要努力地补偿她,用尽最后的生命来爱她。

他慢慢地盖上盒子,裹好黄绢,把东西放回原处。喉咙里有什么东西渐渐涌了上来,他伸出手捂住嘴咳嗽两声,转过身来,发现慧娆要的书就在第一排书架最显眼的位置上。

指缝里有血渗透了出来。他抽出随身的方巾擦干净嘴角和手上的血迹,把那方丝巾收好,然后那起那本书从进来的那个窗口飞身出去。

“慧娆,东西找到了。”扬扬手上的书,笑出一脸分外的温柔灿烂。一手揽过慧娆的腰,展开轻功就往临风阁的方向奔去了。

还有五天。五天之后是皇宫很重要的一个日子,或许,也会是他生命的最后期限了——

“你不是想要我给你画幅像吗?我们现在就回去画。”

慧娆不出声,看着他发亮的双眼,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心里升起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他要找的东西,她已经帮他找到了。那么,之后,他会怎么样?

双手搂紧他,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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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敬我们的青葱岁月,愿我们的年少轻狂值得未来的自己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