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鸡呀、猫呀、狗呀有生灵的动物总是心怀一种特别的爱怜。
家里的小院与屠宰场仅一条马路之隔,我每天早晨总是被一阵一阵的哀号声从梦中惊醒,我知道,又有一群被人们视为很蠢的猪惨遭屠宰。其实,猪的大脑容量比人们想像得要大得多,当它们被推上宰割机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生命行将结束,内心充满了恐惧,那一阵紧似一阵地哀号,是对生命的眷恋,更是一种无奈的祈求。
学《庖丁解牛》那一课的时候,我就想,一头牛被肢解的时候泪流满面的样子。我常这样想,牛吃的是草,挤下来的不仅是奶,还有血,即便是这样地奉献,最后也逃不脱利刃的杀戮。人之将死,其言也哀。老实忠厚的牛只能以泪洗面了。
上初中的时候,班上的一位同学写了一篇《我家的白兰克鸡》的作文,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家里养了一只白兰克鸡,很聪明,有灵性,通人性,他们全家人都感受着它带来的快乐,结果有一天被一条家犬给咬死了,全家人都感到惋惜。她朗诵这篇作文的时候,教室里静静的,我们都被感动得流了泪。
有一年冬天,舅舅从老家牵了一只小羊羔。小羊羔毛茸茸的,十分可爱,它“咩一咩”的叫声像是小孩子叫妈妈的声音,不幸的是小羊羔在我家的院子里养了几天后就被宰杀了。当我放学回家,看见舅舅正在剥羊皮的场景,心里难过得很。听母亲说,我的双胞胎舅舅生下的时候,没有足够的奶水喂养,家里就牵来一只产奶的母羊,每天到两个舅舅要吃奶的时候,那只母羊就跪在炕上让两个舅舅吃奶。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和青菜……”我和小朋友们跳皮筋、踢毽子时唱的这首儿歌,生下女儿后又成了她的摇篮曲。我还在女儿的枕套上绣了一只小白兔。去临洮参观的那一次,我蹲在农场的兔窝前,看着蹦蹦跳跳的小兔子,忍不住想摸一摸,抱一抱,又想起上大学时几个男同学把抓来的野兔杀了挂在宿舍的门后,就不寒而栗。
一天,我从市场挑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请卖主给我开膛。卖主用渔网捞了鱼,用刀背在鱼的脑袋上“咣一咣”敲了两下,鱼儿便不动了,但刚放在案子上,不动的鱼居然“咚”地跳到地上了,卖主抓起又在脑袋上“咣一咣”敲了两下,鱼儿彻底一动不动了。我付了钱,提了开过膛的鱼往回家的路上走,还没有走出菜市场,鱼儿就从塑料袋里跳到了地上。我惊慌失措地抓起来,又提到卖主前。卖主把鱼二次开膛后让我放心地拿走。回家后,我把鱼反复用水冲洗,直到没有一点血迹,才放了葱、生姜和凉水用文火炖。我还没有走出厨房,鱼就从锅里跳到了地上,我又被吓了一跳,慌忙地从地上拣起,用水冲洗后入锅继续炖。我去了客厅看书,不一会儿从厨房里传来一阵“当啷”的响声,我跑到厨房一看锅盖已经掀到了地上,鱼儿也再一次跳到地上,回头看锅里的水还没有开的迹象。我很是纳闷,不敢再继续炖了。我在盆里盛了凉水,把鱼放在盆里。第二天早起,我确信鱼彻底死了,就把它埋入了花盆。那次炖鱼的经历我记在了日记里,取名《不死的鱼》,我深叹小小的鱼儿却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
看了一篇关于藏羚羊的文章,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一只藏羚羊看见向它走来的猎人时,纹丝不动,当猎人举起枪的那一刹那,藏羚羊双腿慢慢地跪下了,眼里流下了泪水,猎人犹豫了一下,仍然向藏羚羊开了枪,藏羚羊倒在了血泊中。当猎人打开藏羚羊的腹腔时,猎人惊呆了,原来藏羚羊的肚子里还怀着一只小藏羚羊,从此,这个猎人消失在狩猎场上。我一直思索,一定是这只藏羚羊用母性的悲壮震撼了猎人的灵魂。
我十分喜爱李叔同先生的书法,只要见到有关介绍先生的文章和书籍必定捧回家悉心地反复读诵。读了《弘一大师画传》以后,我对大师的放生善举也更加生出一份欢喜之心。我深感,放生能够滋长一个人的慈悲心。中国人讲“仁义”,“仁”又时常同“慈”连在一起,谓之“仁慈”。如果人人都怀有一颗仁慈之心,那么人与自然、人与自然界中的生灵的和谐相处就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