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至,宫里宫外都在忙着清明祭祀的事情。
一大早礼部尚书沙穆哈就前去拜会了太子。他知道康熙皇帝尤为喜爱太子,所以这一次他准备自作主张,讨好太子,说不定也能令皇帝更加看重自己。此时的胤礽已经回了宫了,听他手下的人说礼部尚书今日会来拜会,他就很是奇怪,咕哝着:“这个人今儿怎么会有空来我这儿?”还在他诧异之时,沙穆哈已经到了。
“奴才请太子殿下的安”只见他满面笑意,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呦!是什么风把尚书大人吹来了?”胤礽也笑了笑,口中满满都是讽刺,对于这一次,恐怕他也是明白沙穆哈是什么意思的。
沙穆哈顿时语塞,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想好的话卡在喉咙中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儿?”胤礽问道,沙穆哈看了看四周,示意太子屏退众人,胤礽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旁边的人都走了,他才凑到了胤礽的耳边,微微的说道:“奴才这一次,是想让太子担当主祭,这样一来,也可以让皇上更加重视殿下……”胤礽想起了汗阿玛现在越来越不信任自己,总是把手头上的事儿交给其它阿哥,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就燃起了一把无名火。
“也罢,你看着办吧,只要做的不过就好!”他缓缓的交待了这么一句“汗阿玛最近越来越不重视我了,这让我很是头大。”他淡淡的这么说了一句。
“殿下莫急啊,皇上如今最中意的便是殿下了,只要殿下有心,还怕皇上的心意回不到殿下这里么?总有一天,皇上会越来越重视殿下的。”沙穆哈奉承着说道。没想到,太子听了却很高兴,他说道:“你倒是很会说话!”胤礽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继续把玩着西洋来的小物件儿。
最近他对这些西方传过来的小玩意很是感兴趣。
每逢四月,皇帝都会在奉先殿举行祭祀,礼部尚书沙穆哈这一次想好好的展示自己一把,他是不久才调到礼部的,新官上任三把火,难免做什么事都想的周全些,可是这一次他却是找错了人,拍错了马屁,马屁竟然拍到了太子胤礽的头上,他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因此丢了官爵。
没过几日,他就向康熙请旨,将皇太子拜褥设在奉先殿门槛之内,原本只有皇帝才有的特权?皇太子又怎能僭越?康熙看毕,很是气愤,怒道:“这些个狗东西,非要让朕把折子砸到他们脸上他们才知道吗?”话说这个太子也确实厉害,连礼部尚书都在为他请折,看来胤礽在朝中的势力可不小啊!康熙心想着。
康熙召见了沙穆哈,还未等他进门儿,一个折子就飞到了他的头上,砸的他一个踉跄,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帝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他原本以为的好事儿却变成了劫难,这个坎儿,是无论如何都是过不去了,玄烨这一次见他,是给他面子,下一次,他想见?难上加难。
“你这个官儿当的可好!”康熙怒斥道,沙穆哈可是前不久才调过去的。可是他竟愚蠢到这个地步,这么快丢了官儿,也在情理之中了。现在的紫禁城,主人可是还没换呢!他就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望圣上责罚”他扑通一声,跪到在了地上,连忙的说了这么一句。只见康熙背着手对着他,说道:“有你这样的人,朕可没法儿安心了,若说罚你?哼,朕还没想出怎么罚?”康熙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令他也是摸不着头脑。他只得说道:“若是圣上不准,可否将今日圣上口谕记案?”
康熙此时已经很是生气,听他说这话,更是火冒三丈。真是个蠢人!
“你现在赶紧给朕滚回去!”康熙喝道。
“皇上!”不论他在怎么喊,都无济于事,康熙感觉现在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无比的讨厌。
“来人,将礼部尚书沙穆哈革职查办,撤销俸禄,贬回原籍。”康熙吩咐众人。
也许沙穆哈就算是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玄烨,皇太子,不是玄烨最喜欢的儿子吗?若是如此,自己又有哪点做错?可是却挽回不了凄凄惨惨戚戚的结局。玄烨也在想,难道这些个东西竟想逆了天不成?君臣不分,既是最大的过错,哪怕他是太子。
胤礽知道此事之后脸上很是无光,毕竟沙穆哈曾是来给过他交待的人,也是想着自己的,就这么被贬了,心里很是不好受。他又想起了汗阿玛明年给他赐的婚,更是头大。那石文炳之女瓜尔佳氏又是何许人也?为什么要把他的女儿指给自己?管她是谁,胤礽都是很不乐意的。就算外界再传她温柔贤淑,仁孝宽和,也不与自己想干。未曾见过面的人,又何谈得上喜欢?可是日后她会成为他的太子妃却是不争的事实。
胤礽心中和乱麻一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来汗阿玛果然不想把我放在心上了。”他说道。他渐渐的发现,皇父把精力放在了他那几个小阿哥身上,尤其是八阿哥和十三阿哥。所以,他把他的不满渐渐转移。他心中的愤恨又增加了许多,矛头也不直指胤禛了。
他忽然想到了索额图,自己和那索额图赫舍里氏也是有一层关系的,再加上他连连对自己示好,这是否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是他上一次拂了他女儿的意思,这要怎么办才好?可是他位居辅政大臣,又授袭一等公,朝中势力不可小觑,这不得不使胤礽想为自己做一番打算。
虽说这一次康熙表面上没说,这件事也是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可是暗里,他已经对太子怀有芥蒂,他秘密找来了四皇子胤禛,这一次是他们父子极为要少的独处时间,胤禛更是不敢懈怠,立马去见了汗阿玛,其实玄烨的心底里,还是很赞赏这个儿子的,低调,内敛。为人却很有主见。
“儿臣恭请汗阿玛圣安……”胤禛上前行礼道。
“朕只是感觉,也只是感觉而已,太子最近稍有些不对劲儿。”康熙只是跟着自己内心中的想法走,太子这一段儿,确实有些不大对劲儿。他原本想让这个四儿子好好的配合着太子,说不定可以完成他的宏伟的政治报复。
“汗阿玛是说,二哥?”胤禛生怕是他听错了。
“嗯!”康熙很肯定的回答道。
“你帮朕,多盯着太子……”康熙说着。
胤禛果然没有听错,汗阿玛确实是让他盯着太子的。可是为什么偏偏选他呢?也许只是信任吧,他心里这么想着,他还是猜不透皇父的打算。
如果胤礽是明君,他也该是贤臣的。所以这一次,是他的汗阿玛把未来的储君托付给了他。
“儿臣,遵旨。”胤禛只得淡淡的这么答了一句。可是他想着此事一定不会这样的简单。
他走出了乾清宫的宫门,深吸了一口气,汗阿玛这一次确实是有点让他猝不及防了。他又想起了胤祥,几日不见他颇为想念的,什么时候能再去见见他?也罢,这件事缓缓再说吧,他想着,反正过几个月就是他的生辰,他也好找一个由头去看他,再为他准备一个好礼物,讨他欢心。
五月,不正是汗阿玛身旁的一等侍卫纳兰容若的祭日吗?转眼间,他已经逝去九年了,胤禛想起了这个与他幼年时期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那时候他还很小,但他却知道纳兰很好诗词,他年幼时曾见他当着阿玛的面提笔手书一副对联,他就打心眼儿里对他很是敬佩,汗阿玛很是爱才,所以就把他留在身边了,所以那时的他是有机会见着纳兰的,只是印象不深罢了。
只记得,纳兰和阿玛游历北京西山之时,曾写下:漠陵风雨、寒烟衰草,江山满目兴亡。白日空山,夜深清呗,算来别是凄凉。往事最堪伤,想铜骆巷陌,金谷风光。他也曾夸赞自己,有写诗的天赋,可是那时的自己才三四岁的年纪,却写不出来诗。
今日不如就专门为他吟一首?
流年已逝赋新诗,长歌当哭随风逝。
枕边一滴思心泪,化做青烟入华池。
往事不可寻,不如就让今晚,让他独自为他酌酒一杯,献给当世的才子纳兰容若,这个忘年之交。多少思念,只得化作清风散去了,今日他且且行且祭奠,怀念那个英年早逝的才子,他的一生虽然短暂却如星辰般灿灿生辉,这本就足够了。
乾清宫的康熙,也同时的想起了他。可是他已经不在,他,容若,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他青年的美好时光却是和他一起度过的,他们的感情是多么的深厚啊。可是至他走时,他还是晚了一步,当他匆匆忙忙的赶进明珠府的时候,他已然毫无生气的躺在床榻子上,他的一生,就如清风一般。随时可以消散,连玄烨自己都感觉,每一次和他的独处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也许下一刻,他就会离去,可是每当和他在一起时,他都能放下皇帝的架子,换回那个释然洒脱的自己。
容若啊,容若,你怎么走的那么早?这一天还是这么快就到来了吗。朕觉得远远不够啊,也许这一辈子,玄烨只剩下他一个知己了,只有他一个。
容若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奴才自觉皇四子胤禛秉性聪慧,可堪大任……”
可是他的话可信吗?也许自己最好的知己,才能对自己说出掏心掏肺的话来吧。四皇子胤禛,自己也一样很是看中呢。他谨慎,细致,做事认真,可是太子啊,却是自己重点培养的对象,虽然他现在做的有些事情,令自己失望,可是他还是不想改变最开始的初衷。他记得赫舍里芳仪临终前对他说过的一番话。
“皇上,保成,就交给皇上了,请皇上,一定要亲手把他亲手抚养长大……”
他犹记得,那一次,撕心裂肺之痛,太子自幼丧母,他又怎能不付于他百分百之百的父爱?使他再失去父亲的关怀,为了赫舍里氏,他也不能如此,他几乎是把所有的心气儿放在太子身上了。他,千万不能让自己失望啊,康熙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