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媣坐在铜镜旁梳妆,镜中映衬出一个绝美的容颜,只见她细细的描着眉,是那么的专注。连她身旁的丫鬟巧莲,都觉得甚为诧异,不知她为何今日要这样的浓妆艳抹。不一会,上身穿着一身桃红色鸢尾花小袄,下身穿着碎花刺绣长裙的宋芸媣掀开珠帘从里面走了出来。嫣然一笑,妩媚千娇。
她的主子还是变了许多,就是不知道是哪里变了。也许是把内心中的伤感情绪掩盖的很好罢了吧。
“最近府上出了什么新鲜事儿吗?”她凝眉,对着身旁的巧莲说道。
“倒是没什么事,还是老样子”巧莲道。
“除了多了个武氏,其它的都还好,那李氏也老实许多”巧莲凑在她的耳边道。
“瞧那李墨晴这折腾不到哪里去。”宋芸媣嘴角漾起一丝笑意。想那李氏命也不好,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却身子这么弱。
“小阿哥还在病着吗?”她问道。
“是啊,小阿哥病了好几天了,现在还在发着高烧呢。”巧莲道。
“那随我去看看吧。”宋芸媣道,巧莲不解为什么她今日突然想去看小阿哥,她只得应着。她只是感觉到宋芸媣今日的眼神很是怪异,仿佛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依奴婢看,可真是便宜了那武氏了。”巧莲对着宋芸媣道。
“她既不是旗人,也非出身什么达官贵族,四贝勒竟给了她这样尊贵的位分,真不知道她前世积了什么福,竟然如此好命!”巧莲继续说道,她也只是随口的说说,抱怨个一两句罢了,想那武氏也不是高贵的出身,可是四爷却对她很是好,照顾有加。出身无门的女子,怎配得如此优待?
只见宋芸媣看了一眼巧莲,笑了笑说道:“哼,管她是个什么出身,人只要是贝勒爷喜欢的,又有什么所谓呢?”
“奴婢也只是为主子鸣不平罢了。”巧莲微微的说道。
“想来,她也不过是个狐媚子罢了……”巧莲说道。这时,宋芸媣的脚步突然停下了。“嘘……”她对着巧莲做了个嘘声的姿势,说道:“你这话,可不能再跟第二个人说了,省的惹出什么事儿,我可保不了你的命!”巧莲看着她这个样子,赶忙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奴才请主子的安。”一个小太监给宋氏行礼了。
“小阿哥,还在睡着吗?”宋芸媣问道。“是了,小阿哥服过药就休息了。”那人答道。
“哎呦,这么小的孩子就如此遭罪,换做是成人恐怕也是受不了的,更何况是个孩子。”宋氏说罢,拿着帕子掩着面,几欲落泪,表情很是痛苦。“你去吧,这儿,我看着。”她道。说罢她谴退了门口的太监,这个时候屋里面刚好也没人了。她走了进去,看着那熟睡的孩提,内心中五味陈杂。
巧莲觉得今日宋芸媣身上的香味儿很是扑鼻,有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感觉。一般情况下,她也是不会扑这么重的粉的,虽然她心中疑虑,可也没有明说,兴许是主子兴致来了,想好好的打扮一番呢,她想道。
宋氏轻轻的抚摸着小阿哥的脸颊,眼睛怔怔的看着他,却似有万般的柔情,巧莲只见宋氏轻轻的为小阿哥掖好被角,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细致。像是在照顾着自己的孩儿一般。孩子都是为娘的心头肉,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呢?宋氏怕是也会想起自己的孩子来吧,可是她觉得宋氏今日的举动确实是有点不太对劲儿。
“小阿哥,睡吧,好好的睡一觉,不知你的梦里,是否会有你的额涅?”宋芸媣道。
这个时候,门外有窸窣的人声,好像是有人来了。
“福晋,您这样天天的坚持来照顾小阿哥,可是比侧福晋还勤呢。”一个女声道。
原来是她,乌喇那拉氏,宋芸媣走到后堂躲了起来,静观着一切。
“是啊,小阿哥还病着,身子又弱,可不比晖儿……再说了,李妹妹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应侯不来啊,我们就赶在她不在的时候,替她好好照顾小阿哥吧”乌喇那拉氏缓缓的说道。“咦,怎么这会儿屋子里没有人呢?”乌喇那拉氏身旁的丫鬟问道。
“兴许是去给小阿哥煎药去了吧,你说这这么小的孩子,这汤药可是怎么喂得下去啊。”说罢,她抱起小阿哥一直在哄着他,满眼都是心疼的神色。
“我说过了,总有一天,我会有机会的……”躲在帘子后面的宋芸媣说道。
“主子,您说什么?什么机会?”巧莲问道。
“机会,不就在眼前吗?”宋氏突然的一句话让巧莲很不理解。难道主子有什么计划连自己都不愿告知?直到嫡福晋走后,她才慢慢的走出来。她望着乌喇那拉氏的身影,眼神深邃而不可琢磨。
“咳咳……主子今日是扑的是什么粉?味道竟是这样的浓?”巧莲实在忍不住了,咳了两声,问道。
“这可是好东西呢,是我啊,在外头买的。”说罢,宋芸媣咧着嘴笑了起来。
武氏因为自己的身份卑微而给胤禛添了麻烦,所以内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可是每次她看到他的笑容,她就会释然许多。她像往常一样去给他送茶,只见他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想来这一阵子肯定是没有好好休息了。可是他一件她来了,还是朝她露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武雯宁不知怎么和他说了,毕竟自己的身份,在府中很是尴尬,不是他强撑着她的颜面,也许她早在府中呆不下去了。
“对了,关于你身份的问题……”胤禛正欲开口说话,却被武氏打断了“我知道贝勒爷想说什么,我自知粗鄙,以后,便听凭差遣了。”与其让对方说出来,不如自己说出,也拾得点脸面,虽然自己出身卑微,可也是有骨气的女子,她明白,四爷并不是欠着他们家的,也许一切,都是注定了的,她也从未对命运有过一刻的抱怨。
“非也……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而不是可实可虚的了。”他道。
“知州武国柱的小女儿早殇,他膝下无子,不知你是否能去填这个空缺呢?”胤禛道。“本因为你丧父,他也一样,老年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同是伤心人,你可愿意替他的女儿在他的身旁尽孝道?我想,他是很乐意有你这个女儿的。”她看着胤禛殷切的眼神,不忍拒绝,侍奉一个老人而已,这也是自己力所能及的。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给她一个身份罢了。
既然决定留下,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毕竟这座府邸的主人,已经替她考虑的那样周全,她又怎么能再麻烦他。
“既是如此,我便认了武知州这个父亲罢!”她道。
“如此,便最好不过了。”那武知州本是汉军旗,这样一来,也刚好给了那武雯宁一个旗籍。他不禁想道,也许这一切都是缘分使然,否则,那武佳氏也不会和她的姓氏这样的相像。也就再也不会有人对她说三道四了。
武雯宁很是感动,从小到大,除去父亲,他就是第二个为自己着想的人了。
“以后你的宗谱记录的就是知州武佳氏的女儿,看有哪个人敢嘲笑你的出身?”他走过去对她说道:“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安心呆着就是。”武雯宁点了点头,表示应允。她原本以为日子就可以这样平淡的过下去,没想到,那李氏的孩子,小弘昐病得越来越重。
不知他患的什么病症,脸上竟大片起着一些小红疹子,太医只得是说小阿哥不知是接触了什么花粉一类的东西,受不了刺激才会这样的。再者说了这么小的孩子,抵抗力本来就弱,于是这症状一发不可收拾。李氏天天以泪洗面,见过面的人无一不忧心憧憧,这病来得凶猛,连宫里最优秀的太医来了,也只得说尽力而为。
而这时的胤禛也不在府里,跟着玄烨巡幸塞外。他临走只是交待太医定要尽力而为,其余的也没有多说什么。又是一个多事之秋,可是每个人都无可奈何。李墨晴抱着儿子,一把拽下来了小阿哥脖子上的长命锁,狠狠的把长命锁砸到了地上,就是有了长命锁又如何?还是一样不能为儿子续命!
“侧福晋……”身旁的人慌忙喊道。
“你们这里有谁,接触过我的孩子?”她问道,四周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作答,其中一个人说道:“若说是接触,这些日子,只有嫡福晋来的勤了……”
“嫡福晋?”李氏道,她飞快的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她乌喇那拉氏确实是来得很勤。
“难道……”她不敢往下想,因为她没有证据。
宋芸媣看着铜镜,指了指镜中女人鼻梁,自己对着自己笑了起来。
“主子,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巧莲追问道。
“没有什么,只是普通的香粉罢了……只不过我往里面掺了一点点东西,不多,就一点点而已……”宋氏说道。
“主子,难道您真的去做了?”巧莲问道。
谁知宋氏一把揪住巧莲的衣襟说道:“是我做的怎么样,不是我做的又怎么样?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不过,你若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我连你也不会放过的”这话可是吓哭了巧莲。“主……主子,就算别人把刀架到巧莲脖子上,巧莲也不会出卖主子的,主子您忘了,巧莲可是您最亲近的人啊!”她道,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如何收回?她只得选择无条件的追随与她。
本来,宋芸媣并不想害人的,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她原本,只想让李氏对乌喇那拉氏有芥蒂之心,可是小阿哥这一次病得这样重,却是她始料未及的。如今的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她心中满怀仇恨和嫉妒。那仅存的一点点爱,还是未能压下去她心中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