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古宅,三楼书房内灯光昏暗,只有电脑屏幕在一闪一闪地亮着,播放的是一个“华颐堂百名医生大义诊”的活动。此时,一个女记者正在口若悬河地介绍着什么。
书桌前,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正咬着食指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视频,眼都不敢乱眨一下。
男人,晚上,书房,新闻。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稀松平常,当然,前提是,忽略掉这个被他无数次循环播放的视频。
纵然他的手指已经被牙关狠狠地咬着,也不妨碍它止不住地战栗。
他定了定心神,抬手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他右手紧握着的鼠标慢慢地滑过女记者,老医师,围观群众,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小角落上。
一个女人。
一个行色匆匆的过路女人。
尽管视频里只拍到了她的侧面,却仍可从中窥出一丝她的面貌来。
白皙的脸颊,柔和的鼻尖,瘦削的下巴,白色的T恤,浅蓝的牛仔裤。
典型的路人形象,却让他移不开眼。
男人没有关注她纤瘦的身材,只细细瞧着她的面容,近乎贪婪地注视,那么的仔细,似连她的一根寒毛都不肯错过。
他颤抖着松开牙关,湿润的唇瓣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最终艰难地吐出一个词来。
“阿玉。”
涩涩地,沉重地,仿佛自心底唤出。
齿间滑落出来的食指关节上已被咬出四个深深的牙印,白白的一圈,正好锁住他的关节。
墙上的时钟指针滴答滴答地掠过,他丝毫不觉,仍深深地凝着她,直至眼睛都睁得酸涩起来。
他长吸一口气,抽开书桌底下的小抽屉,弯下腰,从里面拿出一个宽平的木盒平放到桌上,再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份平整的信。
信封表面很新,好像还没开封过,但封口的累累折痕却显示它曾被人多次翻阅。
将信纸展开,男人再一次在夜深人静时一字一字地默读它。
“仙仙: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很抱歉,没有当面跟你说。
临别了,就再跟你唠叨几句吧。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少通宵,少玩网游,少泡吧,多关心关心爸妈,知道吗?
是不是嫌我啰嗦了?好啦好啦,知道这些你都懂。我知道的,我们仙仙最懂事了。我不在,你一定会做得更好,不会让爸爸妈妈失望的是不是?
那就再见了,仙仙。
阿玉”
虽然已读过无数次,但每一次读来,疼痛不减。
再见,再见,究竟什么时候再见!
你这个大骗子!
男人拿着信纸的手冰凉,手心里冒出来的汗早已散尽,干干的,僵硬如铁。
把信纸放回原处,他默默地靠在冷硬的后垫上,仰着脑袋望着天花板。
阿玉,你究竟在哪?
他闭了闭眼,忽的站起,手拍在书桌上。
既然你不回来,那就让我来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