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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 天罚·圣战

天黑持续的时间已经超出了人们所能估计的极限。曙光一直没有出现的迹象,所有钟表的指针都停在午夜那个时刻没有动过。

赵晓哲在秦丰的指点下一间一间宿舍看过来,口中不住抱怨:“为什么他就去看男生宿舍,却把女生宿舍交给我来查?我可是和尚哎,虽然不是正式的……”

普通男生求之不得的眼福,对他来说是穿肠毒药般恐怖。

不过现在也不是讲究礼数的时候,最后一间宿舍查完,赵晓哲长长地叹口气:“果然!”

就像蝴蝶说的,所有人都睡死了过去,怎么都叫不醒(当然了,刚才爆炸和狂风的声音难道还没你嗓门大吗),想必秦丰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

现在究竟几点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一切都正常进行,这个世界此时一定是艳阳高照才对。

秦丰从对面楼梯下来,赵晓哲赶紧凑过去,“怎么样?”

预期中的摇头,秦丰说:“还是赶紧去弄醒艾柏和自乐吧!”

“算了,他们两个,比这群人睡得更死,我知道的。”赵晓哲哀叹,“而且那两个危险分子,如果强行弄醒的话,不知道要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还是由他们自己去吧。”

秦丰也无奈,苦笑一下后想起某件事,“那、那位小姐呢?我看她刚才起就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

说起蝴蝶赵晓哲也颇为担心,难道天使军团的圣光除了人类外对她也有影响吗?还有冰彦,到现在都没消息,虽然此人加上艾柏两个混世魔王动不动就让他过上拳打脚踢的日子,他还是真心地祈祷这样的时光长久一点,再长久一点,不管怎样总比从来没人理他好多了。

秦丰突然直愣愣地盯着一个方向,“什么声音?”

赵晓哲竖起耳朵,真有动静,轰隆隆的,还夹杂了许多嘶嘶声,抬起头来定睛一看,天边一大片黑压压的东西正急速逼近,转眼就到了头顶上空,呈回字型盘旋。

“好像是冲着这学校来的!”秦丰大叫一声,然后抱头狂奔。

他的结论完全正确,赵晓哲反应慢了一拍。只看见那片黑云旋转得越来越快,形成一个漩涡,底部就落在学校这幢宿舍楼的楼顶上!

“咿——”赵晓哲不寒而栗,紧跟在秦丰身后逃窜。

就在他俩逃的时候,漩涡瓦解为成群的蝙蝠,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地落在地上,每只都有成人的脑袋那么大。有几十只扑在他们身上,怎么赶都赶不走。

赵晓哲只觉得一个冰凉冰凉的东西贴在自己的脖子上,一个劲地往里钻去,吓得毛骨悚然,一边加快速度一边拍打,口中还高喊着令人振奋的豪言壮语:“救命啊——”

越来越多的蝙蝠扑在他身上,就在赵晓哲以为自己小命休矣之际,一股凛冽的强风袭到,跟树叶一样贴着他的蝙蝠纷纷被掀飞出去,换成了真正的树叶。

赵晓哲揭下脸上一片半黄半焦的银杏叶,大喜过望地扑过去抱着恩人的大腿:“艾柏!我以为你再也不醒了,呜呜呜!”

“被你那狼嚎一样的鬼吼吵到,谁睡得着?”艾柏恶言毒语出炉,但没能勾起赵晓哲一丝反感,倒让他更加感激涕零:

“我就知道你在危急关头不会弃我于不顾!话说回来,这些蝙蝠是怎么回事啊?”

艾柏一脸不爽地瞪着这些黑不溜秋的异物,眼神阴狠,“管他怎么回事?!统统轰到大气层外面就行了。”

赵晓哲“哦”了一声,又“啊”了一声:“秦丰呢?秦丰没事吧?”

“别理他,他是死的,叮他的蝙蝠只能自认倒霉。”艾柏没好气地说。

赵晓哲看一眼不远处手舞足蹈着驱赶蝙蝠的秦丰,身不由己地同意了。

“退后。”艾柏酷酷地吐出两个字的指令,凝神静气划出太极第一式。赵晓哲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噔噔噔噔飞速地往后退去,一把死死抱住银杏树的大枝干,他可是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的那种事的破坏力。

地面上稍微轻一点的东西都开始由震动状态升级到四下乱飞。尽管体质特殊,而且天生就拥有人们常说的“超能力”,老师还是坚持让他们两个通习百家拳谱,借这些博大精深的招式来发挥身体里潜藏的神力。其理由如下:“中华武术,强身健体,颐养心性,但更重要的是,摆起造型来比——较——帅。”

这个“更重要”果然让艾柏和厉冰彦大为受用,从此刻苦钻研每招每式。

于是,太极拳就成了艾柏最钟爱的一种“表达方式”。用慢制快,以柔克刚,优雅稳健,实在是好有型!

张开翼膜、伸出獠牙的蝙蝠露出了它们夜色下的本来面目——吸血鬼。“昂?”艾柏眼睛眨巴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更加气不打一处来,“连你们都跑出来趁火打劫,小爷不点拨点拨你们就不知道这儿还有做主的活人在,是吧?”

说罢,继续未完的动作。

狂风之中只听有人大吼:“等就一个字——”

艾柏一愣,但已经来不及撤招,迎面冲来一股寒流,和他的气风对撞个整着。艾柏噔噔噔退后了几大步,直起腰来大叫:“哇,想吓死人呀!”

厉冰彦拍掉身上的尘土,瞪着他:“幸好赶得及,都给我住手——奶奶的,这句话今天讲了几遍了?”

“冰……”艾柏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厉冰彦从来不知道师兄那双狭长的眼睛还可以变得这么又大又圆又水灵,活像情窦初开的纯洁少女。

“冰彦——”艾柏猛地扑了过来,“太好了,你这衰人没死!”

“不要啊——”厉冰彦惊恐地将手挡在身前,但是毫无用处。

艾柏将他一把抱住,又蹭又捏,“让哥哥看看!你为什么还没死?”

“彼此彼此,你都没死我怎么好意思先死!”厉冰彦努力地推挤艾柏的脸,终于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把他扇开,刚要开口说正事,一声拖长了的“冰——彦——”传入耳中。赵晓哲泪花飞涌,宛如阔别数年的少女见到情郎回家,张开双臂激动地奔过来,加上那个背景,不由让厉冰彦再次惊恐地一挡,“不要啊!”

赵晓哲近在咫尺之际,厉冰彦干脆地将他一拳揍蹲在地,“不要喊那么肉麻,你疯啦!”边说边对秦丰竖起手指,“我警告你啊,别跑过来!”

秦丰莫名其妙,低声自言自语:“我干吗跑过去?”

厉冰彦转了一圈,发现没人再冲过来拥抱他后,一把揪住艾柏的衣领,“喂,大事不好了!”

可是艾柏不以为意,“切,我们什么时候遇到过好事?我人生最大的失败就是认识了老师和你小子,害得英俊如我这样的男人迄今为止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你敢说这不是大事?”

厉冰彦抓着他的领子一抖,“难道我就谈过吗?——谁跟你说这个!外星人要攻打地球了!”

艾柏停止挣扎,满脸疑惑,“外星人?!不是天使军团吗?”

“……随便了。”厉冰彦想想好像也是,但死鸭子嘴硬不承认,“现在赶快想个办法把他们打回老家去。”

“哦。”艾柏头一点,然后歪了三寸盯着他身后,“这些是?”

厉冰彦回头扫一眼那些吸血鬼和精灵就又转过来,“一伙的。”

“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我跟老师分手以后碰到的,原来他们也认得老师。”厉冰彦对待师兄的政策从揪衣领改为揽肩膀,边走边说,“我看见他们被追杀,一时气不过帮了一把,总之就是说来话长。”

“了解。”艾柏这边也是无数辛酸史满纸荒唐泪,所以他很配合地点头,“老师呢?”

被问到的厉冰彦突然盯着他,没回答。

“说话啊!”艾柏顿生不祥的预感。

厉冰彦一副突然想起来的表情,“……一路赶来跟你汇合,差点忘了那件事……”

“啊?”艾柏一头雾水地站住了,“你耍我?”

厉冰彦内心的疑窦顿时表现在脸上,“不光天使军团,那个七星社也很不对劲,我怎么总有、总有——他们会对老师不利的感觉呢?”

艾柏叫一声:“那就快回去啊!”

厉冰彦刚要开口,一道幽蓝色的闪电自上而下地击破云层。因为躲避地面的吸血鬼而爬到楼顶上的赵晓哲探出头来叫道:“不得了啊!好多穿白衣服的人把学校包围了!”

两人一怔,先后登上天台望去:整间学校领域,上空雷电交加,外围又被天使军团层层围困,人数之多,就和天际一样望不到头。不过他们都只是站在外面,并没有一个人进入。随着越来越多的天使兵从四面八方汇集,大军就在学校破败的外墙边积压了下来。

厉冰彦马上意识到这间学校一定被什么特殊的物质环绕并保护着,立刻喊:“大家都进楼聚在一起,谁也不要出去!”

残存的吸血鬼和精灵在首领指挥下从大楼的各个缝隙涌入,区区数秒就全部隐匿到那几幢教学楼里。

“真够快的啊!”艾柏叹为观止,“要是学生都有这速度,上课铃响两遍时老师也不会抱怨人到不齐了。”

厉冰彦斜过来一眼。

艾柏识趣地住口:“知道啦,不过这么多人,要打到什么时候啊,我们还要赶着找老师哪?”

“所以,四个字,速战速决。”他说得出做得到,等艾柏意识到时,军队上空已经悄然凝结了无数根尖锐的细长冰锥,宛若排列整齐的阵仗蓄势待发,只等主人一声令下。

“哇靠,想吓死人呀,也不通知一声。”轮到艾柏反过来翻厉冰彦的白眼,“干脆我在地上挖个巨坑把他们都埋了,一劳永逸。”

“好,你先挖坑,然后我放箭。”厉冰彦眼皮眨都不眨一下地制订战术。

艾柏心领神会,伸手出去时,又不放心加了一句:“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

厉冰彦投过来一个“你烦不烦的眼神”:“不——会!”

艾柏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再残忍一点!同时挖坑!放箭!”

和师兄一样天生都是坏胚子的厉冰彦慢慢转过头,一个狰狞的眼神绽放在笑容灿烂的脸蛋上,配合起来就是狞笑:“一……”

“二……”艾柏挑了挑眉,其猥琐程度与师弟不相上下。

但是接下来喊出的并不是“三”,而是一句:“小心!”情势急转直下,艾柏突然放弃原有战术,单手摁在厉冰彦头顶往下一按,两人齐齐扑在地上。

一片火海从他们刚才站的地方蔓延过去,而且居然是悬空的!好像空中铺了层透明的玻璃,而那层玻璃上又泼了滚油一般。

“我不是在做梦吧?”厉冰彦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上,目瞪口呆地对着上方仅隔半米的大火喊出一声。

“你梦里会如此逼真地觉得自己就快要变成烤乳猪了吗?”艾柏吼道,“还不赶紧跳!”

因为匆忙一跳,导致落在地上时两个美少年东倒西歪形象全无。

艾柏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气势汹汹一路竞走到校门口,一脚踹开大铁门,“刚才谁放火,出来?!”

话音刚落眼前一花,待反应过来时手腕已经被人捏住,艾柏定睛一看,来者是个二十出头的俊秀青年,唇角弯起的那个弧度似笑非笑,视线仿佛有洞穿一切的力量,而这种力量现在就作用在他脸上。

“你是嘉睿的学生?”

艾柏本来另一只手要掴他,听见这句话立刻顿住,半信半疑地追问道:“老师在哪里?”

青年的“笑意”加深,但目光却让人不寒而栗:“回答我的问题,你可是继承了加百列‘血统’的那个?”

艾柏本来对他就没好感,完全是出于听到老师的名字才会缓住反击的念头,此时更懒得买他的账,反手一拧就挣脱了那只手的桎梏,后退一步发出警告:

“你回答我的问题先!老师在哪里?如果不知道就闪一边!”

青年冷哼一声,拖长语气:“不识好歹。”

艾柏正要回敬他几句,不过话没出口已经有人代他问候,青年俊美的脸颊上顿时出现一道血口,正是被快速进行中的利器划过,而且伤口上还结了一层淡淡的冰霜。

“抢我风头。”白完一眼还要加句挖苦,这是艾柏对于厉冰彦此举的反应。

“懒得跟他费口舌,我最恨卖关子的人!不想说就别说,捶完扔地上了事。”

拉斐尔竖起食指,慢慢摩挲了一下伤口的边缘,再度望向厉冰彦时,眼里温度骤降。

“不是他,就是你了?”

厉冰彦狐疑地打量他一圈,“你想怎样?!”

拉斐尔点点头,竟然笑起来:“不错啊,两个一起上,赢了就告诉你们嘉睿的去向。”

厉冰彦正欲回答,艾柏抬起一只手挡在他胸前,不满地瞥他一眼,“够了吧,风头你出尽,我干什么吃的?”

“他很厉害。”厉冰彦附耳,小声提醒。

“我是菜鸟?”艾柏扬眉。

他不但不是菜鸟,而且精明程度可以和老师媲美。艾柏最大的本事就是装成好像什么也不知道的莽夫,其实心里明镜一样——他早就察觉出来对方的大概实力,而又担心师弟可能还没完全恢复,才会抢在前面。

两个人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这点心思还看不出来?!

厉冰彦眯起眼睛,然后点点头,“OK,你先。”

树下的宋自乐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揉着眼睛站起来,发现四周空空如也。

“娘啊,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他东张西望,终于看到学校围墙外面的冲天火光,“啊?难道开战了?这怎么行,我可是和平主义者!”

宋自乐三步并作两步,正要冲往斗殴第一现场维护世界和平,突然顿住。

原因很简单,有时候,打架和看热闹比起来,后者会更有吸引力。

“如果不好看再阻止,就这么定了!”宋自乐握拳自言自语,打算找个最高的地方当观众席,视野开阔,看起来才过瘾。

市立第一高三面环山,一面靠海,其中一座山上有间天文台的观测站。一些浪漫又无心向学的男生会在课余或干脆跷课约追求中的女孩到上面去看大气流星雨、火星冲日等天文奇观,有时候,观测站甚至比电影院咖啡馆这些常规约会胜地更加热门抢手。

观测站的房子白色、圆顶,无论白天黑夜一样显眼。通往那里的台阶呈“之”字型,蜿蜒而上,门口一个环形露台,非常童话。

洛伦佐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山中的空气,然后把它压在肺里,没有呼出来。

“你想憋死自个儿啊……”

背后有淡淡的声音随风飘来,那份寂静和恬淡与山下的火光、喧嚣、人山人海仿佛完全隔绝。洛伦佐慢慢地放松双肩,笑:“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这里了。”

嘉睿轻轻地笑,然后缓慢地咳嗽两声,“不可能,你这个破坏神永远也不会明白。”

洛伦佐回过头,声音里有玩笑似的不满:“喂,在你们几个眼里我永远都只会毁东西吗?”

“不。”嘉睿神色淡漠地回答,“你还很会骗人。”

“……”

“一骗几十年、甚至亿万年……以假乱真。”

洛伦佐靠在露台上,朝天空静静地望了一会儿,“如果我说,一开始我并没有骗你们呢?”

我是真的想看看我们自己的世界,由我们亲手创造出来的世界。

——把“地狱”变成“地球”。

他忽然笑起来:“说真的,那个时候的地球,真的是个名副其实的地狱——海洋像锅沸腾的稀粥,到处都是刺鼻的硫磺味儿,你们怎么会想起来选择她?那时候任何一颗星球不都比她好得多?她哪里值得你放弃天堂里崇高的地位,在这里流放数十万年?”

寂静的天幕上,繁星万点,周围也安静得像回到了开天辟地伊始的太古时代。没有虫鸣,没有鸟叫,甚至连翱翔天地间的风声都悄然遁去。想起来,他们究竟等待了多少个黎明、晨昏,才创造出这样一个世界……

嘉睿淡淡地笑一下,那是发自内心的愉悦。然后他缓缓闭上眼睛,“真正的天堂,即使看起来像地狱一样,还是有她无法遮掩的魅力。”

“我从来没后悔过这次流放。即使失去了天使荣耀的光环和羽翼,即使数万年来只能依靠回忆和眼前这台望远镜来仰望曾经的故园……”

“只有当你从银河里选择了一颗星球,才能体会整个宇宙的博大;只有当舍弃生生世世轮回的权利,拥有一个终会走到尽头的生命和躯体,才真正明白能够活着这件事,本身有多重要……”

身后已经安静了很久,洛伦佐才抬起头。尽管一再隐忍,泪水还是轻轻地滑落下来。

“主神已经原谅你了……”他摘下手套,抬手放在朋友的额头上,慎重缓慢地印下一吻,“你一定很想家,回去吧……回你原来的天堂……”

巨大的、洁白的羽翼缓缓展开,覆盖包围住那个身体,化作点点光晕逐渐散去,像夏天快要结束时的萤火虫,不顾一切代替月光照亮最后的黑夜。

洛伦佐在消散的星光里站了起来,目送最后一点零星的萤火飞升上无边无际的夜空,最终完全融入其中。

“回家吧,加百列。你流浪得太久了。”

重新戴上手套,洛伦佐转过身,凝视着十米开外站在台阶上的少年。

沉默良久,他先开口:“不要告诉那两个孩子。”

宋自乐慢慢点点头,问:“是谁?”

他难得一次没有笑容地讲话,洛伦佐扯扯手套,“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这么说来,是我认识的人?”少年思索一秒,又问:“芳雍吗?”

摇头否定,洛伦佐经过他身边时搔了搔那头卷发,“别猜了,与你无关。”

宋自乐又喊:“是不是杨?”

这回洛伦佐连头也没回:“谁也不是。”

“不是芳雍,不是杨,更不可能是我老爸——他连你都打不过。”宋自乐尾随其后,“还会有谁?难道是我大哥?可是他明明拒绝了长老会的邀请。”

洛伦佐没有应声,而宋自乐也没有再跟上来。走出很远后,洛伦佐下意识地回头,后面空空如也,刚才的少年不知道去了哪里。

真正的战争,才刚要开始。

厉冰彦突然顿住,预感到什么似的猛然转身,仿佛在回应他一样,半山腰上腾起星星点点的银色光华……他怔怔地看了很久,胸口和喉咙像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塞住了,无论如何都回不过神来,直直地望着那些光辉升腾、消失,心中莫名被一种逐渐远去的悲伤充溢。就连艾柏与拉斐尔的正式交锋都浑然不觉。

风开始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盘绕在拉斐尔的周身打着漩涡,起先只是一丝丝、一缕缕的微风,轻柔得像少女的手指,好奇地玩弄着他的衣角和发梢;数秒内就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猛,仿佛要把所及之处的一切撕裂!

艾柏的视线紧紧盯住对手的每一步动作。他脚下的大地发出轻微的开裂声,一条条黑色的裂纹以他所站的地方为中心,不动声色地向四周飞速延伸出去,如同这个城市疏密的交通网,转眼之间遍布每个人所在的角落。

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已经浓密到让人窒息的程度。

拉斐尔突然高举起右手,仿佛得到他的指令,龙卷风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离开了他的身体,忠诚地执行摧毁敌人的任务;艾柏左腿向后退一步,大片土地在瞬间坍塌,宛若大海上伪装成岛屿的海兽,突然张开巨口将站在其脊背上的猎物一一吞噬。

“多谢你的风,省了我好多力气!”艾柏哼笑一声。

碎裂的大石块在飓风的席卷下化身为千军万马。拉斐尔吃了一惊,赶紧收手。灾难带来的轰隆声平息后,整个现场看起来就像地震海啸过的灾区一样惨不忍睹,路面凹陷,尘烟滚滚,遍地伤残。

“竟有这样的能力……”拉斐尔环视一圈,视线带着毫不掩饰的震惊射向艾柏。与其说他是被这样的破坏力震住,还不如说他是为对方真正的身份在讶异。

“我没提醒过你吗?”艾柏耸耸肩,“是你先小看我。骄兵必败,切,没劲。”

拉斐尔直直地瞪着艾柏,看得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不会吧?不过是赢了一次而已,用得着这么崇拜我吗?”

他那副坦然的样子更让拉斐尔无所适从。

不仅拉斐尔,方才那一幕也让另一拨人大开眼界。

路西法等人抵达学校的时候,正是拉斐尔向艾柏挑衅之际。四人不动声色地在山顶巨石上居高眺望,将一切尽收眼底。

“不可能的,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沙夜惊诧地自言自语,“如果他真是炽天使乌利尔,怎么会连一点转世前的记忆都没有保留?”

一旁的路西法最先恢复如常,淡淡的惊讶褪去后,笑容浮现,“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不仅新生的加百列,就连最后一位堕天使都已经寻到。”

杨心领神会,身影微动,芳雍及时出声制止:“慢着!”

他望向路西法,道:“就算他真的是乌利尔,可是看起来却完全不记得自己转生前的事。按照常例来说决不会这样,其中一定有问题。”

路西法慵然一转眼眸,淡笑。

“可惜,我想唯一能给出正确解答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他自接自话:“不过,我相信答案也不是很难找。”

“乌利尔可不是一般天使。”芳雍打断路西法,坚决阻止,“他既是三阶中的上阶炽天使,又是四君主之一,而且脾气最易暴怒。一旦失控,毁掉这个城市,甚至国家都不足为奇。”

路西法花了一秒钟思索,目光飘向助手,“杨?”

“是。”杨欠了欠身,然后恭敬地回答,“我想无非是抽取记忆之类的封印吧。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位记忆天使的支配者,似乎正是身为智天使的加百列。如果由他来施行封印术,哪怕是与他同一等级的君主乌利尔,也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等一下!”沙夜也开口了,语气不无忧虑,“我同意芳雍,还是不要揭去他封印的好——这家伙太可怕了,一点理智都没有,制服起来费力费神到极点,且不要说他站在七星社这边的可能性根本不大,就算他能皈依长老会,共同对付天使军团,可是对付之后呢?我们是否要花同等的,甚至几倍精力再次封印他?”

“那又怎样?”路西法笑吟吟地反问。

沙夜愣了一下。

杨微笑着加以解释:“沙夜小姐不用担心,别忘了,要封印乌利尔,根本用不着七星社动手。”

芳雍突然略带嘲弄地淡淡一笑。

“那位加百列的新生者?这个安排还真够天衣无缝。可是路西法你忘了吗,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

“师兄弟……很了不起吗?”杨的话,尾音微微上扬,后一句突然又低沉下去,带着些诡异的温和,“可是芳雍,你和嘉睿,不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吗?”

芳雍的目光停留在杨的脸上,而杨,依旧微笑着迎视。片刻,芳雍淡淡开口:“……我想,你大概不会明白的。”

杨不愠、不火,甚至表示赞同:“我的确是不明白,圣洁的座天使拉洁尔,即使堕天了还如此高贵,不染凡尘俗物,不恋男女情谊,每次转世,都是了无牵挂。这里是地球,甚至可以说,这里是地狱,如此洁身自好有这个必要吗?”

“我还不明白的是,那本记载了1500多项神奥秘法的圣典《天使拉洁尔之书》,在你堕天后的这数十万年来始终未曾显露过哪怕一次——你该不会根本就没带下来吧?”

和杨那种总是藏在微笑中的咄咄逼人一样,芳雍的神色也固定淡然自如,没有丝毫忙乱:“有什么可怀疑的,这本书早就遗失是共知的事实。”

“我也是随便想起来顺口提一下呵。”杨挥挥手,笑容可掬,“反正只有芳雍你一个人能看懂,即使落在别人手上也完全不用担心。”

路西法抬起右手,终止对话:“有什么牢骚留到日后发。七星社和堕天团的人应该到得差不多了,集结完毕后在第一时间向天使军团下战书,要让他们知道找死的究竟是谁。”

杨立即把注意力重心转移到指令上,回答得慢条斯理又毫不拖泥带水:“是,尊长。”

拉斐尔俯身,捡起地面上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那石头看似完好,但放在手上略一用力,便立刻化为一堆沙砾尘土,从他的指缝中倾泻而下。

能够轻而易举地操控沙石,甚至改变土壤的……

拉斐尔抬起眼,目光落到刚才的对手身上——他正背对自己,喋喋不休地跟同伴说话。

“喂,”艾柏站在厉冰彦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往上找,“看什么啊,这么专心?”

厉冰彦缓缓地摇头:“没……只是觉得,刚才好像发生了一件我们不知道的大事。”

艾柏把他扳过来,紧盯着一字一句地开口:“不管什么大事,先解决这批人!还要我重复一遍吗?”

厉冰彦瞪他一眼,啪地拍掉自己肩膀上那只手:“不用你教!”

两个人整齐转身,正对拉斐尔。

艾柏两臂交叉,一副地痞流氓的挑衅状,“小子,还有什么招数,不用藏着,都使出来!”

拉斐尔松开五指,任风吹散手心最后一撮尘土。

四君主向来实力不分伯仲,即使有支配火元素的迷迦勒在,他们也不过是二对二,不输也不会赢。

僵持不下的局面和微妙平衡被一个来自人群中的声音打破:

“到此为止,现在还不是决出胜负的时候。”

厉冰彦一怔,艾柏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架势。

军团的天使战士自觉向两边散开些许,一条即时开辟出来的空路上,两个身影并行而出。

艾柏和厉冰彦慢慢地别过脸来对看一眼,像是要确认自己所见似的同时开口:“洛伦佐?”

他和这群人一样穿着白色军服,唯一的区别只是他背后没有翅膀。

艾柏突然上前一步,直直逼问:“嘉睿老师在哪里?”

洛伦佐没有答话,他身旁一个双目鲜红,额头有双龙交缠印记的男子右手突然抬起,一道火光扑面而来,艾柏不得不连忙止住步伐并后退数米。不过炽热的火焰还未碰及他就哗一声熄灭了,几圈白色的冰晶像花朵一样临空开放。

“想打架?奉陪啊。”

“干得好!”艾柏站直身体,不忘向师弟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不过男子对厉冰彦的防守兼进攻视若无睹,他本就没有伤害艾柏的意图,不过是要他离自己远一点而已。

他们暧昧不明的态度激怒了厉冰彦。正当雾气凝聚之际,洛伦佐不紧不慢地开口:“里面的各位,我代表军团将给你们一段时间考虑究竟是选择投降还是灭绝。这段时间从现在开始算起,到我们再次进攻前截止。”

随着他的话语,学校的大楼里发出了声声尖锐刺耳的杂音。艾柏回头看去,只见一团黑雾从黑洞洞的窗口里射出,以极快的速度飘移过来,并夹着声嘶力竭的怒吼:

“洛伦佐——你竟然背叛我们血族——”

“不要出来!”厉冰彦正想凭空拦截住那只吸血鬼,但是还未采取行动,那团黑雾已经在一道箭光里四面飞散开来,再也找不到存在的痕迹,站在地面上的人们也只觉得上空有一片黑色的粉末洒下而已。

“我并不是血族成员,何来背叛之说啊?”洛伦佐的目光从那些粉尘上移开,淡淡地发表了一句声明。

距离他数百米之外的大楼窗口,狄奈思拦住了其余蠢蠢欲动的血族成员,厉声喝止:

“安静下来!你们想送死吗!”

“可是,亲王殿下——”

狄奈思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窗前远远望去,视线在半空与洛伦佐的目光交汇。

“他只是欺骗了我们,并不是背叛。”半晌,狄奈思慢慢地说,“这世界上,欺骗的存在是必然的。”

他转过身,面对剩余的成员,一字一句道:“如果没有实力去推翻它,那就忍受这种欺骗吧。至少,活下去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

“这是胡说!”一个声音打断他,同时有个高大无比的身形慢慢自阴影中走出,“你以为忍辱就能偷生?天使军团的目的是消除这个地球上所有的生命!与其继续被他们欺骗,还不如用自己的方式去死!”

狄奈思瞥了他一眼,是狼人福克斯,狼人族首领之一。一身黑色皮毛,炯炯有神的双眼下有几道结了痂的血口,狼人向来拥有惊人的复原能力,但这次在刚才的打斗中留下的区区数条小口子却到现在都没有愈合,看来这次的战势的确却不容乐观。

“难道你现在还相信那家伙说的话,认为他真的会放过我们吗?”福克斯上下打量着狄奈思,他们夙敌的命运一直没有改变,哪怕是在面对共同的敌人并栖身一个屋檐下的时候。

“若是一心想消灭我们,随时都可以,何必给时间考虑投降?”

“难道你看不出来他们进不了这所学校吗?”福克斯指着窗外,“这学校有古老的结界保护,它甚至令所向披靡的天使们感到束手无策!”

狄奈思淡淡一笑:“我当然知道。可是那又如何,难道我们能一辈子呆在这里面不出去吗?”

“至少可以不用投降!”

狄奈思没有反驳,但从神色可以看出,他心意已决。

“剩下来的血族成员,听我说,你们必须向军团表示屈服。”

“是什么让你连尊严都不要了,狄奈思?”开口的是伦敦亲王蓝斯,他的身旁站着威尼斯亲王博洛纳帝,看来他们已经成立了同一阵线的反对派,“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难道连狼人都可以看明白的事实却让你犯了糊涂?”

“蓝斯——”狄奈思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其余激愤的声音吞没,蓝斯在这片呼声中盯着他的眼睛说:“我们,决不会向那个人摇尾乞怜!即使无法取胜,至少要叫他付出代价!”

“狄奈思。”博洛纳帝说,“如果你仍坚持要向那家伙投降,那么你便不再属于我们中的一员了。”

“你们在说什么蠢话?”巴黎亲王玛蒂斯挡在狄奈思面前,“狄奈思是正确的,这样的送死根本没有必要!”

蓝斯讽刺地点点头:“很好,那么你便和他一起自生自灭去吧!”

狄奈思默然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度过了数千年的岁月——战争以及战争中的内讧,于他而言并不鲜见,但是他尚未体会过来自血族内部的分歧,而且是在这样生死存亡的时刻。

“我不会离开。”他淡淡地开口,“我会阻止你们,每一个人。”

蓝斯发出冷笑:“不,你阻止不了我们!”

一旁的精灵始终没有加入争吵之中,也没有想加入的意思。直到一个声音响起,这才结束了他们袖手旁观的状态。

“为什么不找七星社?”

喧嚣沸腾的屋子忽然安静下来,大家寻找着发出声音的音源——一个精灵族的女子,她站在角落里,神色平静地看着所有注视她的人。

“与其向天使军团臣服,不如去找他们的死对头七星社。”

“格维亚薇乐丝(注:gwilwileth,精灵语中的‘蝴蝶’),你疯了!”

一个同族的男子,用精灵语朝她低吼。

“七星社是我们的夙敌,所有人的!”

“别忘了我们一开始就是为了对付普蕾雅德而聚集——如果没有天使军团的话。”

“但是现在要我们死的却是军团那一方。”蝴蝶大声反驳,“而七星社,至少还有一个人值得相信!”

“芳雍?”先前呵斥她的男子皱起眉头,瞪着她,“你依然忘不掉那个人?他是一个把感情看得比任何事都淡漠的家伙!而且七星社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动静,很明显是为了做鹤蚌之后的渔翁。”

“没错,向天使军团投降也好,向七星社求和也好,两方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精灵一族的反对之声亦频频迭起。

“不会的!不会的!”蝴蝶对着众人大叫道,她转身跪在那男子脚下拽着他的长袍,“让我去找芳雍吧!加尔多族长,我求你!”

“不行。”加尔多斩钉截铁地拒绝。

“加尔多族长!”蝴蝶不死心地大声哀求道。

“不行!”加尔多提高音量,再次拒绝。

赵晓哲缩头缩脑地看着这一幕,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来:“不、不如让我去吧?”

几百双眼睛看过来,导致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的秦丰一脸惊恐。

“我去求芳雍先生看看,这样蝴蝶小姐和大家都不用丢脸了吧?”赵晓哲指着自己,察言观色地继续说,“虽、虽然我不是芳雍先生的正式弟子,但是至少认识一点……”

蝴蝶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绝处逢生的喜悦出现在她脸上,“对啊,族长,就当是救他好了。”

加尔多不置可否地打量着赵晓哲,看得他浑身发毛。

说真的,赵晓哲对自己崇拜的芳雍先生究竟会不会施以援手,完全没有把握。毕竟他不但在修行方面是个菜鸟,性格还很迂钝,这种谈判的工作交给他,根本是死马当活马医。

蝴蝶看加尔多族长没有阻止的迹象,急忙朝赵晓哲比了个手势:“快去呀!”

“哦!”赵晓哲闻声而起,跑出两步后又把秦丰拽起来,“你也跟我去!”

“关我什么事啊——”秦丰挣扎着被拖行了几米后,终于彻底放弃地爬了起来。

两人刚伏着身子爬出门口,蝴蝶忽然低声喊住他们:“等等。”

赵晓哲转过屁股,声音也压得很低:“蝴蝶小姐,还有什么事?”

蝴蝶瞥了一眼重重包围精英的军团人数:“你们要离开这里,只有先学会飞翔术。从上空走,还有一线希望。”

“飞?”秦丰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蹦上半空的事情,“这个我好像会一点。”

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在那里自言自语。

蝴蝶继续说:“我教你一些浅显的咒语,虽然没什么用,但是,姑且碰碰运气好了!”

“哦,有劳您了!”赵晓哲正趴在地上,不然他一定会深深鞠躬表示感谢。

蝴蝶偷偷看了一眼身后,把一个东西拿出来,“给,收着它,这是我刚才从族长身上摸出来的——别看,赶紧收起来!”

赵晓哲连忙把它一把蹙进怀里。匆忙中他扫了一眼,似乎是一本写着某种莫名其妙文字的书籍——是精灵语吧?但是……他根本不懂啊,拿着又有何用?

“我现在告诉你飞翔术的咒语,只说一遍,你千万要记得噢。”

赵晓哲点点头,附耳过去。

蝴蝶用精灵语说了一遍,当真只有一遍,然后拍拍他,“去吧。”

完全没有记下来的赵晓哲硬着头皮挤出一个笑容:“那,我走了。”

秦丰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向远处的校门张望。

“好多人,我们绝对会被发现的……”

赵晓哲努力回想蝴蝶在耳边说的那句话,可那些话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唯恐忘掉,只好不停重复,而秦丰那句牢骚正好打乱了他的记忆力。赵晓哲抱着头吼叫:“不要吵啦——我忘掉啦——”

“赌一把!”秦丰握了握拳,然后回身一把抱住了赵晓哲的腰。

“喂,你干吗?”赵晓哲还没反应过来,秦丰猛地在地上一蹬,赵晓哲只觉身体一下子变得异常沉重,平常根本感觉不到的空气阻力猛然增加,像把锤子一样不停地砸在他头顶,风更是噎得他喉咙里说不出半个字来。

两人就像颗炮弹一样,一飞冲天。

宋自乐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在山路上行走。

——没错,刚才四个人观望战势的时候,他正好窝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

他一下子就认出了芳雍的背影,因此推测出这些大概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七星社长老会成员,正想当热闹看个究竟,谁知竟好死不死地听见一个熟悉到爆的嗓音——不是沙夜又是谁?!

“哇,不是亲眼看见还真不敢相信,七星社的长老会里我大嫂居然也有份!”

可是转念一想,在此之前,芳雍应该不知道沙夜的身份,不然他也不会邀请宋天奇加入;而后者应该更加不知情,否则就不会推辞了!

“难道杀嘉睿老师的……是我大嫂?”宋自乐停下来,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方向,“如果是的话事情就大条了。”

他正欲再爬,忽然发现视线里出现了两条腿,顺着往上看去,杨微笑着抱臂。

“去哪里啊,乖徒弟?”

宋自乐眨巴一下眼睛,“喝早茶呀,师父!你要不要一起?”

杨“嗯”了一声:“好啊。”边说边伸出手,把他拉起来。

“师父,这是干吗?”宋自乐侧过脸去看了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问。

“怕你溜咯。”

“怎么可能?!”宋自乐煞有介事地翻了个白眼。

“怎么不可能?”杨笑容可掬地挑了挑两道清秀的眉,“你的速度我又不是没见识过。”

宋自乐扁扁嘴:“那我们去哪里‘吃早茶’啊?”

杨推着他前行道:“静心馆,怎么样?”

“那,‘吃’多久啊?”

“你的问题真不少。”杨笑意深长,“放心,不会太久——可别动什么歪脑筋哦,我还是很喜欢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徒儿的。”

宋自乐面无表情地冲他吐了吐舌头。杨食指与中指并拢,在空中有条不紊地划出五芒星的轨迹,两人所在的空间发生扭曲现象,泛起一个漩涡,很快就将他们吸纳其中。

这个时候的赵晓哲和秦丰,正在城市上空数千米的云层里挣扎。

“你把我弄到这么高来干什么?我们怎么下去啊?”

赵晓哲哇哇大叫,秦丰给他扰得烦死,“不要吵!等我跟这颗水晶商量一下……”

“王八蛋,让我下去!”赵晓哲两手卡在秦丰太阳穴上,拼命地摇晃他,“我不能辜负蝴蝶小姐的厚望——”

秦丰烦不胜烦,大吼一声:“降!”

赵晓哲刚刚体验了超重的感觉,现在则开始品尝失重。

两人手忙脚乱地往下飞坠,是急中生智也好,回光返照也罢,赵晓哲的脑海里竟在那一刻突然闪过蝴蝶教给他的飞翔术咒语,他在这救命的紧急关头不顾一切地高喊出声:

“古老的神之精灵,从沉睡中醒来吧!请赐我跨越天空以及大地的力量,让我驾御着风自由飞行——”

“啊!”秦丰也爆发出一声鬼吼,两人在空中相继划出两道走势向上的抛物线,然后就如同升升落落的股市曲线图,歪歪扭扭地朝远处飞去。

同一时刻,学校门口的双方仍在对峙之中。

“洛伦佐,你还没答我呢。”艾柏的目光从那些黑色粉末上移到不远处熟识的那张脸上,“嘉、睿、老、师、在、那、里?”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算了吧,”厉冰彦推了艾柏一把,“他不会告诉我们的,还不如自己去确认。”

艾柏不依不扰,这次的目标是拉斐尔,“喂,小子,你刚才怎么说的?赢了就告诉我,想出尔反尔吗?”

拉斐尔冷笑着抬了抬下巴,“你那么想知道?”

艾柏莫名其妙:“你不是废话吗?”

他身旁的洛伦佐意识到了什么,出声制止道:“拉斐尔!”不过后者置若罔闻:“那好吧,你听着,他死了。”

“拉斐尔!”洛伦佐瞪着他,“你给我住嘴!”

但是艾柏速度快得惊人,一个箭步冲上来死死抓着拉斐尔的衣领:

“你说什么?”

他手中的青年完全不挣扎,直视着他语气平淡地重复道:“我说,他死掉了,就在刚才。”

艾柏一下子僵住,拉斐尔毫不费力格开他的手,理好衣领。

“胡扯……简直胡扯……”艾柏盯着他,目光在游移中抵达洛伦佐默然的脸上。艾柏冲着他大吼一句:“说话啊——洛伦佐!这个家伙说的我不信,嘉睿老师在哪里?”

洛伦佐闭上双眼,沉静了片刻后,轻轻回答:“不是死,艾柏。嘉睿只是回去了他出生的地方。”

不过这对于艾柏来说,只能让他更加摸不着头脑而已。

“你们胡言乱语什么?”艾柏上下打量着他,目光更一一扫过四周其他人,“我只是问你老师去了哪里,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

不等洛伦佐开口,他又飞快地自己接上:“算了,还是自己去找吧!冰彦——”

艾柏在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才觉得诧异,刚才拉斐尔的话出口到现在,厉冰彦根本一点反应也没有。艾柏推了推他,“我们现在就去找老师,走啊!”

厉冰彦站在原地纹丝未动,艾柏转过身来盯着他,“你不是相信他说的吧?”

“艾柏,”厉冰彦低下头,迟疑着开口,“其实,我有感觉到……”

艾柏打断他:“别搞笑了,你那是什么错觉!那可是经常把我们俩玩到半死不活的嘉睿老师,我们都好好站在这里,他凭什么要死啊?”

厉冰彦没有说话,慢慢偏过头去盯着山腰影影绰绰的树丛——不久以前,那里消逝过一片萤火虫一样的光点。

“想知道是谁干的吗?我可以顺便告诉你。”拉斐尔的声音再度响起,“是普蕾雅德,七星社的长老们。”

艾柏慢慢垂下眼皮,收拢双手,越攥越紧。

沉默了良久,厉冰彦试探着开口:“艾柏……”

“你什么时候发觉的?”艾柏打断他,问。

厉冰彦迟疑了一下,“……刚才,我对你说‘发生了一件我们不知道的大事’的时候。”

艾柏松开了拳头,朝厉冰彦看过来,“你刚刚,是从长老会赶来的吧,那个地方在哪?”

“你清醒点,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这些人要灭了整个地球唉!如果我们离开的话学校里面那些人怎么办?!”

“我不管!”艾柏转过去吼一声,“你现在就带我去——我要铲平那个鬼组织!”

“我!就!不!”厉冰彦倏地提高音量。

艾柏的脸上出现一丝讶然,渐渐转为怒瞪,“你、说、什、么?”

厉冰彦刷地抬手指着拉斐尔,“不论事实如何,首先,老师决不会让这些人灭、了、地、球!”他重重地换了一口气,缓慢地说,“我感觉得到。”

艾柏盯着他,缓缓点一下头,“好,那我们先宰了这些人,然后,你带我去。”

“艾柏!”厉冰彦已经可以感觉得到整个地壳都开始震动起来,“你疯了!学校宿舍里还有好多学生在,附近还有大片的民居!”

地面变得像海面一样起伏不平,天使们纷纷展翅飞往空中。

厉冰彦扑过去抱住艾柏,“住手,疯子!照这样下去不等他们动手,你就会先拆了半个地球了!”

艾柏狠狠推开他,“滚开!——你们这些王八蛋以为逃到半空就万事大吉了,嗯?给我下来!”

厉冰彦被他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正要爬起来,只听背后轰隆一声巨响,回头看去,大事不妙——三座山都出现了严重崩塌和滑坡,那首当其冲遭殃的刚好就是山脚下的学校。

他猛地站起来,“岂有此理,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冲动啊?!”言毕双手一抬,远处的大海仿佛收到召唤般发出了回应,就像刚才对付罗兹的军队那样,成千上万的水注上升集中,迅速冻结,大片冰层临空托住了滚下来的巨石。

这一幕看得军团里的天使们瞠目结舌,大楼里的精灵和吸血鬼们也是个个呆如木鸡。

艾柏转过身,吼:“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起活埋了!”

厉冰彦也不甘示弱:“信不信我淹死你冻死你!活埋我?蠢就一个字!”

艾柏不等他说完,一记翻天覆地招呼过来。

厉冰彦回敬他的是水淹七军……

巨浪把半空中措手不及的天使们打得七歪八倒,汹涌的潮水瞬间就淹没了整间学校。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大楼里的精灵吸血鬼纷纷弃楼逃生,往高处的冰层或山上一阵狂窜。

“要死,他们两个怎么先打起来了?!”狄奈思头痛地一拍脑门,想要阻止却苦于无法靠近混乱的现场。他无意中抬头瞥到了右上空正冷眼旁观的洛伦佐,而对方也看见了他。

在洛伦左的眼里,他找不到一个背叛者应有的胆怯、理亏和畏缩,反而只有身为强者才有的淡漠和冷静。那份神情看起来如此理所当然,不以为意,仿佛玩弄这些苍生是他天生的职责一般。

难道不是吗?战神克玛尔,是上帝为了“毁灭一职”专门制造出来的能天使,他本就不该负担除此之外的义务。

“克玛尔……”狄奈思喃喃道,“可是,你明明是洛伦佐·拉菲克——至少,你并不是个百分之一百的战神!”

也许是错觉,在洛伦佐别开视线的那一刹那,狄奈思看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犹豫。

息霞山·静心馆。

“莫卡,贺吉,你们乖——咱们关系不错吧?帮朋友个忙总可以吧?”

宋自乐悠闲地趴在栏杆后面喋喋不休,一边套近乎一边剪指甲。

“你还要什么?”莫卡有点忍无可忍了。这家伙关进来才不到一个小时,已经问他们要了十七次东西!

“麻烦给我一下这个房间的钥匙。”

“免谈!”那十七次里还不包括每隔一次就要一回钥匙在内,因为没给他。

“那再给我倒杯咖啡。”宋自乐也不坚持,很干脆地把杯子从栏杆之间递出来。

莫卡看了弟弟一眼,贺吉忿忿不平地拿起咖啡壶。

“加点糖,奶要双份——你们懂不懂什么叫双份呀?再给点!”

宋自乐喝了一口就丢开杯子嚷嚷:“对不起,我要上厕所!”

“你!”贺吉恨不得把那个咖啡壶丢到他脸上。

“喝了这么多杯咖啡不上厕所?”宋自乐大惊小怪地抓着栏杆,“你来试试看?不然我就在这里尿尿,你让我在这儿尿吗?啊?”

贺吉无奈地看向莫卡征求意见,莫卡断然拒绝:“老师和杨先生嘱咐过,绝对不可让他离开这个房间!”

“那,难道……”贺吉瞥了一眼那个铁窗,“真的让他——在里面方便?”说到后面,声音低下去,眼睛瞪大一圈。

“……”莫卡语塞。

静心馆里的人个个都有严重洁癖,每天拂尘三遍,不容许一点污垢存在。毫不夸张地讲,他们卫生间抽水马桶洗得就和某日本五星级大酒店里的一样干净,可以直接从里面舀水喝。

“快点,我憋不住了——”宋自乐唱歌似的喊。

贺吉又瞪了莫卡一下,催他快点拿出应对办法。

莫卡狠狠心:“开门!”

宋自乐刚走出来,莫卡便紧紧盯着他道:“别耍花样。”

宋自乐分别扫了一眼左右两边,转身往房间里走,“我还是在里面嘘嘘好了!”

贺吉将他又一把拖过来,一种欲将他置之死地而后不能生的表情清楚浮现在这对漂亮双胞胎的脸上,简直跟左右各放了一面镜子一样有压迫感。

“不要这样,是你们求我到厕所去尿的。”宋自乐非常严肃地开口。

两只手臂从他腋下穿过,牢牢夹住,拖行。

把宋自乐扔进卫生间后,莫卡关上门,朝贺吉递了个眼色:“这小子很狡猾,千万留意。”贺吉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突然扭开门把手——

宋自乐正站在马桶前,头刷地回过来,“干吗!人家不是说了要嘘嘘吗?”

贺吉哼了一声,关上门,不出十秒,莫卡又重蹈覆辙,这次宋自乐是坐在马桶上,“不好意思,我顺便想连大号一起解决一下,你们没意见吧?不然我也可以回去那个房间里拉——”

莫卡黑着脸甩上门。

大概是想免除这种时不时被明窥一下的尴尬,宋自乐在里面唱起了歌:“我是小小di歌唱家~要把那快乐di歌~儿唱!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快乐di歌儿飘~四方,唱~呀唱~呀尽情di唱~呀,快乐di歌儿飘四方~”

贺吉砰地一脚踹开门。

宋自乐正兀自晃着两条腿,“哦,你不喜欢这首吗?那我换一个吧!”然后继续开新篇:“贺吉、贺吉一只黄鹂鸟,莫卡、莫卡不停把门开,小爷坐着圆圆的马桶~一点一点地把*@#(屏蔽)拉!”

贺吉满面寒霜地站到了十米以外,莫卡深深明白弟弟的感受。在他们十七年的生活中从未出现过这样不正经、没节制、让人产生除了暴打他一顿之外什么也不想干的念头的人,偏偏这个人又正巧基于某种连带关系完全打不得,莫卡的牙根也开始发痒了。

为什么在所有七星社成员都赶赴去跟天使军团作战的关键时刻,他们却要奉命留在静心馆一直看守这家伙到由杨先生亲自来提人为止?!

哗——里面响起欢快的冲水声,可是迟迟未见有人走出来,莫卡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飞快地打开门,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不可能!卫生间除了门没有可以出去的途径?!”莫卡几步冲到狭小的窗口前,正要往外望时,门后传来一声招呼:“嗨,我在这儿!”

宋自乐站在门后做鬼脸:“噜噜噜噜噜……”

一秒钟后走廊上出现这样的情景:

“别这样嘛,我只是缓和一下紧张气氛呀——绷着个脸多无趣啊。我又没想逃,哎,等等,等一等,我系鞋带!就等十秒钟!”

宋自乐弯下腰去蹲在地上,慢条斯理地把散开的鞋带系好,打了个结,另一只也顺便重新绑了一下,一切准备就绪,他就像田径赛上等候裁判枪声响起的运动员,两手撑地撅起屁股,自己给自己开了一炮:“呀呵——”

莫卡和贺吉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眼皮子底下的人影已经荡然无存。

不过宋自乐的运气也没好到那个程度,虽然成功脱离双胞胎监控,可惜下一秒就遇上天降异物的奇观,而且还是接连两发,第一发把地面砸出个坑洞,幸亏宋自乐及时刹车,但紧跟而来的第二发十分准确地击中他所站的边缘,把凹陷面积扩大了一倍不止。

闻声赶来的莫卡和贺吉无所适从地瞪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赵晓哲灰头土脸地爬出来,双手忙着拍打衣服,头顶上还有一撮青草,嘴里嘟囔:“教了飞翔术,没教怎么降落啊!”

秦丰哼哼唧唧地直起腰,也不知道在跟谁抱怨:“我说的是‘降’,不是‘砸’。”

说时迟那时快,宋自乐飞速揪住他们两个的衣领子往中间狠狠一碰,“十足王八蛋,早不来晚不来!”边说他边飞起两脚,把两人往莫卡贺吉的方向一踹,嘴里喊,“拦住他们!我闪人先——”

“啊,站住!”贺吉终于反应过来,拔腿就追。

不料赵晓哲欣喜若狂地扑过来,拦截个正着,“莫卡!看到你太好了!”

贺吉想也不想地一个回旋踢,大吼:“告诉了你多少次!我是贺吉!”然后再欲追赶宋自乐。

赵晓哲又一把抓住他,“芳雍先生在哪里?我有事,有要紧事找他老人家!”

贺吉忙着挣脱的当儿,莫卡已追了出去,转眼就和宋自乐双双跑得不见踪影。

“喂!”贺吉急了。

而赵晓哲简直就像条水蛭一样缠着他不放,“我真的有急事!拜托你帮我引见一下芳雍先生好不好——”

贺吉忍无可忍,用最后的耐性仰天长叹:“滚开,不要妨碍我!不然对你不客气!”

“你,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讲话……”秦丰鼓起勇气,但是给贺吉一眼瞪得声音低到只能讲给蚊子听,“我们没事才不来呢……”

“贺吉,大事不好了!”赵晓哲急急地说,“天使军团要攻打地球了!”

贺吉的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眯着眼睛看他,“哦?”

“芳雍先生的那些精灵朋友们都被困在学校里,拜托了,快点去救他们!”

贺吉嘴角抽搐了两下,压抑着问:“很赶时间吗?”

赵晓哲没听出他那轻柔的声音里正强压着火气,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是啊!”

“这就对了。”贺吉甚至挤出一丝微笑,“你抓着我,我要怎么给你通报呢?”

赵晓哲眨巴一下眼睛:“对喔,不好意思。”松手。

贺吉没好气地理理衣服,抬头一看发现莫卡和宋自乐的影子都没了,咬牙切齿地再瞪一眼赵晓哲,骂道:“成事不足——我没空跟你嗦!”

“哎哎哎!”赵晓哲对着贺吉消失的方向干瞪眼,“他、他怎么能这样?我真是有急事呀!”

秦丰颇为不解:“既然他们都跑了,那我们自己去找不也一样?”

“那怎么行!”赵晓哲惊恐地打量着秦丰,“要见芳雍先生,必须由他的弟子引见,规矩不可以坏!”

“哦,”秦丰压根不懂,但是看他那煞有介事的样子,肃然起敬地推了推快要滑下来的眼镜,“那我们继续去找其他人引见好了。”

“嗯!”赵晓哲慎重地点一下头,转过身,望着气势恢弘的静心馆。

十秒钟过去了……

“奇怪,以往每次来,还没到就有人一字儿排开守着大门,今天怎么鸟都没看见半只?”

两个人并肩而站,眼睛不住地眨巴。

半晌,秦丰冷不丁扯开喉咙:“有人在吗——”

若是以往赵晓哲一定会跳起来捂住他的嘴,但是此刻,在“吗——吗——吗——吗——”的回音都响了五六次,那门也没有打开的迹象。

两个人继续并肩而站,眼睛不住地眨巴。

“可能他们已经赶过去了。”半晌,秦丰回过头,诚恳地下了一个结论。

“不、不会吧?”赵晓哲颓然跪倒在地,头顶上空接连浮现“无能”、“废柴”等斗大的字。

秦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正打算慈祥地摸摸他的背,赵晓哲突然抬头,一脸茫然:

“自乐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和艾柏一起呆在学校的吗?”

宋自乐的出逃计划一点都不顺利,他的确是有谁也追不上的速度,但是杨和芳雍大概完全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除了软禁他的房间,看守他的双胞胎这两招之外,还在整个息霞山设下了头尾相接、没完没了的复杂迷宫结界。

就拿现在来说,他在这片枫林里已经是第四次撞上迎面而来的莫卡或者贺吉了。

“啊!别跑——”贺吉虽然也很诧异为什么会碰到已经跑了很远的宋自乐,但是既然碰到了就决不能让他再溜掉。

“有本事就来追啊,噜噜噜噜噜……”宋自乐人如其名,无论什么时候也改不了玩乐的本性,所以遇此打击也只是兴致勃勃地把两手放在太阳穴上做个鬼脸,然后掉头就跑。

贺吉很想干脆免费把他轰上天,连上次“搬家公司”的账一起算,但这毕竟是自家的地盘,而且他也还没有失控到忽视宋自乐和老师的特殊关系。

“可恶!不要让我再看见你?!”等贺吉扒开树叶冲到小径上时,宋自乐又一次消失没影,怒得他拽了一把叶子下来扯个粉碎。

另一头的莫卡很快就察觉到他们一起进入了一个比以往都更复杂的界当中,在这个界里不能轻易动武,因为很可能攻击对象实际上是另外的人,碍于此条他的境况和贺吉如出一辙,明明碰上了宋自乐,却拿他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溜之大吉。

“算了,量他也出不去。”

事到如今,莫卡只好这么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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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血染成河,尸骨成堆,她却找不到她家儿子,她的福宝。回头,那个神一般的男子仍在,如光般温柔,仿佛可以洗净她身上所有的罪孽。可她却不同以往地觉得冷,冷到浑身血液都被冻住。灵魂碎片投入三千世界,她轮回三千年,但是,她和他都没有什么好结果。直到某天,一只柠檬精穿着红肚兜就出现了,还脆生生地叫她:“娘!”乖鹅砸变成只柠檬精咋办?那当然是找神界那些个蝼蚁们算算帐了,时隔三千多年,神界再次被屠,死的还是同一批神,嫩死他们的也还是同一个妖孽!只是不同的是,她身后多了一大一小的俩人,一大为她捏捏肩,一小为她锤锤腿。湮辞:“夫人,力度可还满意?”湮千福:“娘亲,需不需要再重点?”而死后的众神灵魂幽怨地盯着他俩,算了,投胎去了,下次不管那些个憨批说什么他们都不敢再招惹这妖孽了。(ps:男女主双宠,此文为快穿文哦!)
  • 琴之瑟瑟

    琴之瑟瑟

    双生子琴雅和琴颜,一个是被赐予国姓的公主;一个却是深藏不露的冷血杀手。一个单纯温婉,一个内敛狠辣。但是她们却共同沦为王爷的阴谋工具。这个一直被她们视为亲人,却实乃将她们变为孤儿的罪魁祸首。一个接一个的阴谋,一个接一个的漩涡,两姐妹如何化险为夷?而各自的感情能否在这血雨腥风的阴谋之中得到归属?..........................感谢女生封面组娃娃精心制作的封面,很漂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