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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3 豪赌

满目苍翠的树林之中,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草地上洒下点点光斑。

远处,似乎有人在拊掌高歌。击打拍子的声音,遥遥传来,并且渐渐迫近——

“几日行云何处去?忘了归来,不道春将暮。桃林飞许寒食路,乱红飘落谁家树?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故人,谁与怀中酒?独立小桥风满袖,谁料陌上相逢否?”

伴着一曲被改得七零八落的《蝶恋花》,只见一人踏歌而来。

青色的长袍,只在腰间以一深蓝色腰带束住,别无其他半点装饰。长发简简单单地束起,连根像样的发簪都没有,只是用一根树枝随随便便地插住。

这样一个人,衣着打扮是半点出挑与张扬都没有。可一眼望去,却又觉得此人似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怪异——可若当真要说出个怪在哪里,却又隐隐约约说不清楚,只觉得与一般百姓相比,有些与众不同。

或许是因为她太过朴素。就算是穷人家的女孩子,也会用些野花野草将自己稍稍装点一番,而不会像她那样,半点不讲究。

或许是因为她太过随意。折了根树枝就做发簪,还光明正大插在头上晃晃悠悠招摇过市满不在乎。

此人,正是江逐浪。

自从那日与陆一逢辞别、离开永宁镇,已过了十多日。

这十几天来,她顺着史非花与石无归二人留给她的信息,一路寻找宫紫仁的下落。

根据史非花在凤先城所设下的探子说:那宫紫仁曾经出现在元隍县。于是,江逐浪当下决定,从淮南追向淮北,前往元隍县再探虚实。

经过这几日夜以继日的奔波,此时,她已踏入北承府境内——而那元隍县,只要穿过这片树林,再走上三十里路,便就是了。

已是暮春初夏的时候,虽尚未到酷暑,但也着实热得很。江逐浪抬头望了望日头,已是日到中天。她右手成掌晃悠两下,却并未扇得出风来,只让汗水顺着鬓角滑下。

抬手将额头上的汗抹去,她自腰间掏出水囊来,一边猛灌了两口,一边大大咧咧地坐定在树下。

“呼——”几口凉水灌下了肚,顿时觉得清凉不少。她满足地叹出一口气来,自说自话地笑道,“可惜啊可惜,没能从那铁公鸡手里带出两坛佳酿。否则,此时正是忙里偷闲时,饮一杯暑中甘泉,甚是合意!”

边说,她又灌了一口凉水,笑眯眯的模样,好似这水囊中并非清水,而是陈年老酒一般。

正当江逐浪坐在树阴之下偷闲的时候,却听远处有二人正在说话,脚步也越来越近。

“师兄,你说那最近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屈三娘,会不会像当年的‘九幽鬼姬’一样,也是个遭受无妄之灾、硬给背了黑锅的可怜虫?”

这一句话,顿时让江逐浪来了精神。她偏过头去,眯了眼,望向那两个人。

其中那个额头上布满汗珠、直用手掌扇着风的青年,穿着一身深绿色的短袍。而另一个看上去年长些的,则披一件褐色的长衫,只见他摸了摸下巴,微一思忖,道:“这便很难说了。虽说这个屈三娘也是独来独往、也是被传成了十恶不赦的魔头,与当初‘九幽鬼姬’的情况甚是相似。但是,毕竟这些日子来失踪孩童不断增加,件件指向与那屈三娘有关。而且不少正道好手前去捉拿,却被她打得不计死伤,这也是事实。虽未人赃并获,但也是证据确凿,不像是误传。”

“哼,”那绿衣青年撇了撇嘴,不屑地哼出一声来,“那时候,许一萝不也是所谓的‘证据确凿’?!若非有徐十三说出了真相,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听他此言,那褐衣男子苦笑道:“师弟,这话说得可就偏颇了。你不可因许一萝那一件事,就对世上诸多恶人皆抱有置疑和同情的心态。”

“莫只会说我,师兄你自己不也是?”那绿衣青年一把将胳膊搭上了褐衣男子的肩头,笑道,“否则师兄你又怎么会于四年前匆匆脱离师门,而后大江南北四处转悠,立志打听江湖八卦,探究那些传言背后的真相?”

那褐衣男子不禁在唇边扬起苦笑的弧度,“我又何尝想脱离师门?只是,当日我俩刺杀了史非花未成。虽然当时,他并未揭穿你我二人放走徐十三之事,但难保他不会追究起那一刀之恨。若不是我翌日便拉了你离开那是非之地,或许你我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

那绿衣青年忙点头道:“那姓史的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毛骨悚然!当年,那一刀下去,我明明已探了他鼻息,确定他断了气儿的!可当我谎称徐十三杀他逃走并带人前来之时,那姓史的非但活了过来,而且竟然还附和了我们的说法!这……我到现在还是想不透,那家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哦?!这二人曾经刺杀过史非花?她还真没听那一肚子黑水的家伙说过此事。

听到这里,江逐浪挑了挑眉,暗暗好笑:那家伙才是祸害遗千年,这么简单就想要了他的命,那可没门。

对这事端的来龙去脉甚是好奇,江逐浪直起身来,笑着冲那二人拱了拱手,道:“哈,抱歉抱歉,打扰了两位兄台谈天说地。”

“……”万没想到这林子里会突然站出个人来,那二人顿时一愣。

随即,那绿衣青年收回搭在他师兄肩上的手臂,挺直腰杆,按紧了腰上剑柄。而那褐衣男子,则踏前一步,抱了抱拳,沉声道:“不知这位姑娘有何指教。”

她忙抱拳回礼,笑道:“在下江逐浪,乃是仙侠门弟子。刚才虽然并非存心,不过偷听到了二位说话,却是不争的事实。一来,逐浪我对二位兄台所提之事,甚是好奇。二来,俗话说得好:‘相逢不如偶遇’,在此相见,也算是冥冥中自有注定。不知二位可否愿与逐浪随便聊聊,交个朋友?”

“仙侠门的?!”那绿衣青年沉下脸来,“怎么?听我骂你们掌门,心里不痛快了?要打就打,废话这么多做甚?”

“高崛,休得无礼,”那褐衣男子伸手拦在青年身前,转而冲江逐浪礼节性地笑了笑,“原来是仙侠首席弟子,失敬失敬。听闻江女侠天生神力,乃是一奇女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哎呀呀,”她伸手敲了敲脑袋,无奈地笑道,“这位兄台,莫要说这般客套寒暄话。逐浪我不过空有一身蛮力,哪里能算得上什么‘女侠’?也请这位兄台莫像防贼一样防范在下,逐浪我向来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并无恶意,更不会为那史非花打什么抱不平。他的事自有人管,哪里用得到我来费心?我不过是对二位说的那段八卦甚是好奇,才有此一问而已。”

那绿衣青年斜眼打量她,一脸“你会这么好心”的神情。而那褐衣男人则再度抱了拳,淡笑道:“江女侠言重了。在下薛霄,与您一样,对探究江湖八卦背后的是非,甚有兴趣。因此,在下自然能够体会江女侠好奇难耐的心境。不过,在人背后道些是非,本就是我二人有错在先。若再多说些无妄之言,就是一错再错了。抱歉,恕薛某不便透露。江女侠若有兴趣,不如询问贵派掌门,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了。”

“哈,”她摆手道,“莫一口一个女侠,逐浪不过多些蛮力,受不起这等称呼。若薛兄不嫌弃,叫我声‘逐浪’就好了。薛兄方才所言甚是,既然如此,逐浪我也不再多问强求就是。”

“多谢体谅。”那薛霄淡淡点头致意道。

“哈,薛兄这般客套,实是让逐浪我甚是为难啊,”她抱着双臂,靠在树干上,笑着道,“虽说是初见,不过若二位信得过在下,不如一起在此休憩片刻,闲扯些江湖是非,如何?”

“师兄,何必与她多说?”那绿衣青年甚是不悦,别开脸去懒得看她。

而那薛霄伸了手,向他示意少安毋躁,随即转向江逐浪,“江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我与师弟二人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搁。恕现下无法畅谈,请姑娘体谅则个。”

心知他是出言推脱,江逐浪也不介意,笑道:“那便不勉强了。来日方长,若他日再见,畅谈未迟。二位兄台,请了。”

“请。”那薛霄抱拳道。而他身后的师弟则一言不发,只是瞪了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江逐浪不禁觉得好笑,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地思量着:史非花啊史非花,你是做了什么好事,让这两个家伙如此防备,连无辜的门下弟子也不给个好脸色?

在唇边勾勒出上扬的弧度,她掏出水囊又灌了一口水。一阵清风吹过,拂起一片樟树叶,打着转儿飘落,正落在水囊之上。

拈起那深绿的叶片儿,她捏在手中把玩,不禁淡淡地笑了起来。忆起那缤纷的桃林中,花华随风而落的胜景。

想必那家伙,定是一如既往地坐在门口小凳上,看面前飞花飘零,品手边陈酿香醇,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慢刻着他手中的木猫儿吧。

在林子里小睡了片刻,等到过了日头最毒的时候,江逐浪方才起身继续赶路。

穿过那片树林,又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渐渐地,日头已向西落。

暮日的霞光将云朵染成了温暖的橙红之色。眯了眼,只见不远处的村镇之上,袅娜升起的炊烟,也被染上了红晕。

该到了晚饭的时候了。正这么想着,就听见肚腹“咕”地发出动静。她伸手拍了拍肚子,暗自好笑,道:“馋虫啊馋虫,莫急莫急,这就带你去吃顿好的,祭祭五脏庙。”

边说着,她一边加快了步伐,向前方的村镇赶去。

当江逐浪踏入县中之时,日头已经快要沉到地面之下去了。她随便找了个路人,向那路边正在收着摊儿的小贩打听了一下,得知此处正是元隍县。

顾及不上先去寻人,先填饱肚子要紧。她径直走入客栈之中,刚想和店小二招呼一声、要点可填饱肚子的小菜,却见临窗一桌,有两个颇眼熟的身影——正是先前在树林中遇见的二人。

那名唤“沈高崛”的绿衫青年,也注意到了她:先是有些微讶,而后,他的眉头便敛成一团,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自知不受欢迎,江逐浪苦笑着摸了摸鼻子。也未多说,只是冲那二人抱了抱拳,算是打个招呼。随即,她便随意挑了一张桌子坐下,唤了小二,要了些寻常饭菜。

“来咯——”那小二哥一边长长地应和了声,一边将白米饭和两盘炒菜端了上来。

江逐浪点头谢过,接过饭碗,顺口打听道:“这位小哥,请问您可有见过一位老者?他约莫六十岁年纪,剑眉星目、神情严肃,经常穿一身玄色袍子。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面色如玉长相清秀的青年,三十岁左右。二人姓宫,以父子相称。”

“……”听到此处,临窗而坐的沈高崛、薛霄二人,皆是身形一震。

沈高崛敛眉望向薛霄,后者摇了摇头,示意对方少安毋躁。

“这个……”那小二皱了眉头沉思片刻,随即一拍巴掌,“好像有点印象!姑娘你先用饭,我去问问掌柜的,给您查查去。”

“哈,多谢多谢,有劳这位小哥。”她笑着道谢。

端起饭碗,她猛扒了几口饭,配上鱼香肉丝的酱汁,甚是美味。就在她享受着美食之时,却见一人走来,站定在一边,冲她拱了手,“江姑娘,打扰了,”薛霄礼貌地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若不嫌弃,可否容许在下二人同桌?”

江逐浪忙将满口米饭吞了下去,险些噎着。好容易顺口气来,她点头笑道:“好说,好说。”

薛、沈二人将碗筷与自己桌上的菜肴,一起移到了将逐浪这一桌来,继而坐定:薛霄正对着江逐浪,而沈高崛则坐在薛霄左手边的位置上。

“莫要客气,既然是一桌,那便不用客套,随意便是。”江逐浪一边笑着招呼着,一边将筷子伸进了那二人端来的菜碟中,毫不客气地夹了一块牛柳。

见她这般动作,那沈高崛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冷哼一声,不屑道:“好个厚颜的女人!”

“哎呀呀,”她咬着筷子,冲他笑道,“这位小哥,莫要动怒,这么说逐浪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逐浪我别的本事没有,唯独这脸皮有如城墙厚,实是引以为傲啊。”

说到这里,她端了杯子抿了口茶,突然嘴角一咧,笑得格外灿烂,“真是好怀念的语气啊。想当年,初见那家伙之时,他也是说了这么一句的。”

“你!”沈高崛拍桌而起,冲她瞪了眼睛。

“哈。”江逐浪淡淡一笑,不禁摇了摇头,暗笑道:这么快就无话可说,只能拍桌动怒了。这道行,和那不动声色、淡淡说出嘲讽之言的家伙,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薛霄拉了沈高崛的袖子,示意他坐下。继而,他转头对她道:“江姑娘,我师弟孩子心性,你莫与他计较。”

她点头笑道:“我知道这位沈兄心直口快。虽然话不投机,不过这般直爽之人,比起薛兄你可是好相处多了。”

薛霄尴尬地笑了笑,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言,“江姑娘您说笑了。对了,不知您怎会来这穷乡僻壤,是有任务在身吗?”

“哈,”她扒了两口饭,笑道,“这声‘对了’转得颇硬啊。薛兄,你有何疑问,但说无妨,何必这般费心思套话呢?”

“好!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兜圈子,”那沈高崛沉下脸来,问道,“你要寻的人,可是紫云掌门宫紫仁?”

她点了点头,“是‘前’掌门。”

薛霄与沈高崛对望一眼,薛霄道:“可否请问姑娘,您找他何事?”

“无甚大事,不过准备认个亲而已,”她咧了咧嘴角,笑道,“逐浪我自幼与父兄失散,这许多年来,一直天南海北地寻那二人,从未放弃啊。好不容易听说爹爹出现在元隍县,便立刻赶来。就不知爹爹,还认不认我这个无名无分的女儿了。”

“胡扯!”沈高崛一拍桌子,“师父向来洁身自好,怎可能有你这么个私生女?”

“师弟!”薛霄瞪了沈高崛一眼,责备之意溢于言表。

“……”自知说漏了嘴,沈高崛垂下脑袋。

“哈,”江逐浪拊掌笑道,“原来二位是紫云门人、宫掌门的高徒啊,失敬失敬。”

薛霄正色道:“不敢。说来惭愧,我二人早已于四年前,便擅自脱离师门了。”

“那不正好?远离江湖是非,寄情山水,偶尔探些八卦小道。这般神仙似的日子,逐浪我向往了很久了。”

薛霄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江姑娘,我听闻武林正道早已将宫紫仁除名,并打算寻他回去接受处罚。可有此事?”

“哎呀呀,薛兄,”她眯眼笑道,“你既然什么都知,又何必来探问逐浪呢?没错,我这次的确是奉史掌门与石无归庄主之命,欲将宫紫仁带回千里庄的。”

薛霄垂下眼,未言语。倒是一边的沈高崛,冲她瞪了眼,“不行!”

“为何?”她笑问,“你们的前任掌门,不是意欲私吞秘笈在先,后来又因惧怕‘鬼姬’报复,便舍弃了你们一门弟子吗?这般不负责任的家伙,你们又何必如此挂心?”

二人面面相觑,皆未回答。薛霄又问:“江姑娘,您可确定宫掌门就在元隍县中?”

“不能,”她摊了摊手,实话实说,“不过根据探子所言,确实在这里曾经看过你们前掌门就是。怎么,你们也想寻他不成?”

那薛霄静默了片刻,随即抬眼沉声道:“江姑娘,请回吧。”

“哦?”她挑眉,笑问,“薛兄何出此言?”

薛霄不答,只是起身,冲她抱了抱拳,随即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了”的姿势。

“哈,此处乃是异乡客栈,并非薛兄之住所。这般逐客令,下得也太没来由了。”她笑道。

沈高崛挺身于她面前,手按腰间剑柄,“江逐浪,你再不离开,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她拍掌大笑,“好极好极,这宫紫仁真是不简单,丢下一帮弟子不管,只顾自己逃跑。就是这般无情无义之人,却还有两个好弟子这般力挺于他,一听说有人要对他不利,便立刻拔剑。宫紫仁啊宫紫仁,你当真好福气啊!逐浪真是羡慕煞了,改日我也想收几个这般忠心的徒儿才好。”

那薛霄苦笑道:“姑娘莫再挖苦了。师父确实有诸多不是,这个,我们都知。当年,许十三徐兄早已经将事情原委一一说与我们听,自然也包括师父的阴谋。”

“哦?”她挑眉,“既然你们都知,为何还要为宫紫仁说话,为何还不让我去寻他?”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算他有诸多不是,毕竟与我们有养育之恩!”沈高崛厉声道,“他可弃我们不顾,可我们万不能对他之事不闻不问!”

“哈!好极!”她大笑道,端了茶杯饮了一口,转而望向二人,“我要捉他归案,你们要挡我去路,保他周全,既然如此,那便只有开打了不是?”

那薛霄低眉思忖了片刻,继而抬头道:“江姑娘,若我二人对你一个,即便是侥幸胜了,也是胜之不武;可若一对一,我们也毫无胜算。谁不知仙侠门下首席弟子练就了一身好功夫!”

“哈,薛兄,你是高估逐浪了。”她淡淡一笑,江湖上的传言,向来是添油加醋。她不过空有一身蛮力,所以武刀弄棒看上去虎虎生风煞是好看,可其实她的武功底子,怕是连“三脚猫”都称不上。而这“首席弟子”之名头,也是史非花随意给的,并非以武艺高低排下来的。

然而薛霄却并不知道,江逐浪武功其实不如他们二人。他只想寻一条不动手便可阻止她的方法。只听他继续道:“再者,这县远离是非江湖,若在此大打出手,岂不是惊扰了无辜百姓?江姑娘,依我看来,咱们不妨打个赌——若我们侥幸赢了,你便不得再去捉拿师父;若你赢了,我们便不再执意阻拦。你看如何?”

江逐浪点了点头,笑问:“赌什么?”

“这……”薛霄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随即抬头,沉声道,“就比腕力,如何?”

“师兄!你疯了?”沈高崛高声叫道,一把拉住薛霄,“你明知她天生神力,还跟她比气力,这不是摆明了要输?!”

“就是要比力气,她才没办法拒绝,”薛霄拍了拍沈高崛的肩膀,安抚地微笑道,“师弟莫急,你若信得过我,就照我说的去做。”

沈高崛望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一切听你的。”

这一厢,江逐浪也是暗暗生疑:若论起打赌,别的什么她都不敢打包票,唯独这力气是她最不担心的。那薛霄自然也是听说过关于她的传闻,又怎会不知她天生力大如牛?!难道他有别的招儿不成?

一来,对方挑了她的长项来比,让她无从拒绝;二来,她也的确被勾起了好奇心,想知道这薛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于是,她点头,笑道:“好。薛兄你且说,怎般一个比法?”

薛霄沉声道:“规矩很简单,二人比腕力。但不以压倒为胜,而是以谁的手肘先离开桌子,谁便输了。”

说罢,他便伸出右手,将手肘支在桌面上,打算与她拼力。

沈高崛一把将薛霄拉了起来,推向一边。继而一屁股坐定在他的位置上,摞起袖子,“换我来!”

“师弟,你……”薛霄伸手制止,却被沈高崛瞪了一眼。

“你打什么鬼主意,我还能不知道?师兄你一边儿待着去,一会儿还等你收拾残局呢!”

“……”薛霄垂了眼,不再言语,只是立于一边。

“哈,”江逐浪大笑出声,眯了眼笑看那二人,“好个感人的同门之情啊。扳个手腕,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怎地一副抢着挡刀的模样?”

沈高崛脸颊微红,瞪了眼冲她吼道:“喂,你废话嗦够了没有!要比就比,磨磨蹭蹭,像个娘儿们似的!”

“哎呀呀,”她故作一手捂住胸口的伤痛模样,“沈兄,你这一句,实是戳中吾之痛处了啊。我早知道你没把我当女子看待,但也请沈兄你莫要说得如此光明正大嘛。”

“你……”眼看沈高崛瞪了眼,一副又要骂她嗦的神情,江逐浪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挑战对方的耐性,只是坐定在他对面,立起手肘。

薛霄立于桌边作为评判。在他的示意下,江、沈二人将手掌握紧,支肘于桌面上。

“好了吗?”薛霄瞥了沈高崛一眼,见对方点了点头,方一声喝道,“开始!”

“嘭——”

二者实力悬殊太大,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只听“嘭”一声响,那沈高崛的手瞬间就被江逐浪的手掌压在了桌面之上。

然而,这场比赛的胜负,却并非如往常一般以压倒而定,而是谁的手肘先离开桌面谁便是败了。所以,即使沈高崛的手臂被压在了桌面之上,胜负仍然未分。

江逐浪这才明白:光使力气是不成的,关键是要怎样将对方的手肘拉起来。可若要拉高对方手臂离开桌面,势必自己的手肘便先要悬空才行。

这一思忖,便只剩下一条路:让沈高崛自动认输。

她不得已加大了手上的力气,五指收拢,只听“咯喳”的声音——那是对方骨头错位的声响。

“……”沈高崛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然而额头上却冒出豆大的汗珠,嘴唇已然被咬得发白。

“沈兄,莫要硬撑了。逐浪并不想伤你筋骨。”她好言相劝,道。

额头冷汗顺着鬓角流下,他死瞪她一眼,“多……”

他本事想说“多说无益”,然而张了口又怕呻吟脱口而出,于是紧紧咬住下唇,再不言语,只是狠狠瞪她。

一边的薛霄望了沈高崛一眼,眉头深锁,却终究是一言未发。

江逐浪在唇边勾勒出苦笑的弧度:她亦不想当真捏断了沈高崛的手骨,可若对方死撑,她也无计可施。她只好稍加了一些力道,将他的手反向拉扯。

沈高崛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将手肘贴于桌上,不被她移开。这一拉一扯之下,又是一声微响——

手腕骨已没了感觉:轻则脱臼,重则骨裂。

他的表情瞬间因痛苦而扭曲。然而,他连哼都不哼一声,紧闭了眼,苦苦撑住。

见他神色,江逐浪一时大骇,生怕自己当真拧断了对方的骨头!可见他死不吭声,她心下顿时升起对这青年的敬佩之情,沉声劝道:“沈兄,何必呢?你也知,宫紫仁那家伙,不值得你为他做这许多!他起贪欲伤人在先,背弃你们重弟子在后,为了那种人,何必呢?”

“……”沈高崛死死咬住牙关,并未回答,下唇已然出血。

一旁的薛霄开了口,代他回答,缓缓道:“刚才已便说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对我们不仁,我们却不可对他不义。”

“好!是条汉子!”她大声赞道。

再不忍见沈高崛神情痛苦,江逐浪松了手劲——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沈高崛突然睁开眼,桌下两腿使足了全力,踢向桌腿——

只听“噌噌”两声,整张桌子塌了下去。

江逐浪一惊,手肘顿时失去了支撑点而悬空,跌了下去。

“胜负已分!”薛霄高声道。

她定睛一看:原来,沈高崛用左手托住了桌面,使得他的手肘仍然还贴在桌子上。

咧咧唇角,她不禁苦笑道:“沈兄好气魄,逐浪认输。”

听她这一言,薛霄呼了一口气,立刻冲到沈高崛身边,托起他的右手,一使力,将他脱臼的手腕接上。

“师兄,多谢……”沈高崛费力地扯了扯嘴角,勾勒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容。

薛霄皱眉不答,转而望向江逐浪,“江姑娘,出此下策,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请您莫怪。”

“不敢,”她担忧地望向沈高崛,“沈兄,没事吧?”

沈高崛只是疼得“咝咝”直抽气,未答话。倒是一边的薛霄代他道:“只是手骨骨折,只要及时治疗,对今后生活并无大碍。多谢江姑娘手下留情。”

“那便好,”江逐浪松了一口气。继而,她正色道:“两位,抱歉了。逐浪虽是认输,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关于宫紫仁的行踪,我还是定要去寻的。江某食言而肥,甘愿受任何处罚。”

“出尔反尔,算什么英雄好汉!”沈高崛忍痛道。

她低眉道歉:“抱歉了,逐浪甘愿受任何处罚。万没想到自己竟会输了这番斗力,江某愿用一切,换回这不寻宫紫仁的赌注。”

“赌注能随便换的吗?好个卑鄙小人!”沈高崛捧着手腕破口大骂,口不择言,“换?!我看你拿什么来换!有种就留下条膀子来换!”

“好!”她淡淡笑了笑,“不过逐浪我使右手使惯了,没了这只手,怕是今后为难得很。请恕逐浪讨价还价,留下这左臂,如何?”

说罢,她顺势从一旁的薛霄腰间,抽出长剑。

薛霄顿时大惊,“不可!”

江逐浪冲他淡淡一笑,手起刀落——

血流如注。

顿时,地面上多了一条鲜血淋漓的手臂。

“……”瞬间,薛、沈二人皆是惊得呆了,只是瞪大了眼怔怔地望着她。尤其是沈高崛,一脸错愕:他不过一时气话,万没想到江逐浪竟会当真卸下了自己的膀子!

客栈之中,陷入怪异的沉默当中。忽然,只听小二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高叫道:“杀人啦!杀人啦!”

“哎呀呀,小二哥,莫要慌张,”江逐浪忙冲小二唤道,费力地牵扯了唇角,笑容显得虚弱,“小二哥莫要着急。这是在下私事,与这二位兄台无关。”

她用完好的右手,从衣襟中掏出几块碎银,递给小二,“喏,一会要有劳您,将这满地邋遢收拾一下了。”

小二瞪大了眼看她,似是在瞪妖怪一般:哪有人砍了膀子一身鲜血淋淋,非但不叫疼,反而还笑眯眯地吩咐他清扫血迹的?!腿一软,他连连退后两步,终是吓得落荒而逃。

莫说这店小二,就连常在江湖上闯荡的薛霄与沈高崛二人,见此情形也皆是怔住:这个一脸笑眯眯的女子,怎会有这样的性子?她怎会这般执着,有这般决绝的作为?!

沈高崛别过脸去,不敢看她,只是狠狠地将自己受伤的右手砸向一边的桌子,“该死!该死!”

“师弟!不可!”薛霄忙拉住他。而后,他迅速撕下自己袍子的衣摆,为她包扎。

“江姑娘,我们……”开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劳薛兄了。”她坐下,任由他包扎。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衫,背后全然被冷汗湿透,她虚弱地笑了笑,“二位莫要挂心,逐浪愿赌服输。二位的忠肝义胆,实是让逐浪佩服不已。只是,二位心系师尊,而逐浪我亦是受人之托,不得不忠人之事啊。”

“……”薛霄没言语,只是点了她几处大穴,阻止血流之势。而那沈高崛则垂了眼,闷声道:“我,我明白了。”

“哈,这便最好!”江逐浪扯了扯唇角,笑道,“多谢沈兄包涵。”

正说着,忽觉眼前一黑,脑袋重得厉害。左臂的痛觉渐渐远去,竟是感受不到了。在失去意识的刹那,她不禁微微好笑,哎呀呀,怎地成了这般狼狈模样。若此时回到烟尘居,怕是他要认不出自己来了吧……

“铿——”

手指一颤,刻刀划过木猫儿的面上,在那原本该是慵懒睁眼的猫眼位置,划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望着手中已然破相的木雕,陆一逢微讶,继而敛了眉头。

将刻刀收回袖中,他把木猫摆回了身后的架上。随即,拎起手边的酒坛,拍开封泥,仰头灌下一口。

风拂面,桃花散处,一派乱红飘零飞许之景,却无故人踏歌而来。

他低垂下眼,从怀中掏出那一只眼微眯、似是半梦半醒的醉猫儿,放在手中把玩。

忽然,远处传来脚步之声。他骤然抬眼,望向前方桃林——

只见一个人影,自纷飞的花华之中,晃晃悠悠地缓缓走来。

他忙将醉猫儿揣回怀中。随手拿起脚边废弃的木块,低头刻了起来。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穿过木篱,站定在他面前,陆一逢依然没有抬眼,只是专注于手中木雕,淡淡道:“怎了,这一趟将你吓得傻了?”眼未抬,他随手将酒坛抛了过去,“竟然没自说自话地径直灌酒,真是难得。”

来人接过酒坛,却放在一边的石桌之上,望着他道:“陆一逢。”

并非她的声音!他猛地抬了头,只见对方一身白衣,俊秀的面容之上,神情却甚是悲戚。

“史非花,怎么是你?”他挑眉,惊讶道,“那她……”

他顿了一顿,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再度垂下眼,继续琢磨起手中未成形的猫儿:史非花不会无故出现在这里。既然他在此,那便表示、表示……

“江逐浪她……下落不明。”史非花沉声道,将一件裹着黑布的物事递向他。

陆一逢伸手接过,揭开黑布:一只断臂,血迹早已干涸。

他的手微微颤了下,抿紧了唇,抬眼望向对方,等待下文。

“这是探子在元隍县找到的,”史非花正色解释道,“我们只知道,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元隍县。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她了。我已派人四处打听,却仍然没有消息。”

他无声地点了点头,用黑布将断臂盖好,捧在手上。随即,他面无表情地缓缓起身,推开柴扉走入屋中。

出来之时,断臂已无,手中却多了一把锈迹斑驳、满是铜绿的剑。

史非花看去,只见他紧握长剑的右手,已然泛白,可见血管与青筋。暗暗在心中颔首,他明知故问:“陆一逢,你这是……”

他斜了对方一眼,越过他的肩膀,径直向门外桃花林走去,沉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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