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担心岑姑娘也没用,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了。要不我们先回吧。”小阳子忧心忡忡。
“也只能如此了。”乐航宇显得无精打采。
二人偷摸溜至后院小门,以手轻推,里面门闩卡主,并未推开。
“打不开啊少爷,怎么进去啊?”
乐航宇比个手势:“嘘——小声点!”
退开几步,抬头打量那两人高围墙,便已有计较。
“翻过去!“
乐航宇轻声喝令:“你蹲下!”
小阳子紧挨墙角蹲下,乐航宇手扶墙壁,踩上小阳子肩头,令小阳子缓慢站起。
乐航宇小手堪堪够到围墙墙顶,便手上使劲,奋力上爬,下边小阳子亦用手抓住乐航宇脚踝,咬牙往上顶。
眼睛刚过墙顶,便将目光扫进院内,四顾无人,微松一口气。这才再次发力,一鼓作气爬上去,跨坐于墙顶。
“你外面等着,我去开门。”
“熊孩子!你还知道回来啊!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乐航宇正准备往下跳,便听见院内传来母亲一声怒吼,转头便见顾青带一群丫鬟已然站在院中。
乐航宇甚是纳闷,方才明明见院中空无一人,老妈从何处而来?
顾青双手叉腰,俏脸铁青,吩咐丫鬟拿梯将乐航宇接下来。
乐航宇心思急转,方忆起息栈讹诈银两初衷。自偶遇岑顾霜后,即陷于其中,更兼无名山峰怪事萦绕心头,挥之不去,便将此事抛诸脑后,此刻见母亲怒容,方才醒转。
乐航宇打定主意,嘻嘻笑道:“娘,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
顾青气势汹汹上来,玉手使劲,狠命拧着乐航宇耳朵便往前院拽:“巧什么巧!我在这里等你大半天了!“
“下人们在外面到处都找遍了,就那个青楼没去,你还真是去那里了!”
“要不是后来都传遍了,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
“我管不了你了,让你老爸好好管教管教,这一回你怎么求情也没用!”
“我绝对不会心软了!”
顾青此次是真的生气,儿子居然去那种地方!刚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五雷轰顶,将她雷个外焦里嫩!平日他有些许淘气,她尚沾沾自喜——儿子不若他老爸那般古板。
孩子从小淘气点,长大才有出息!
是以但凡乐鹤下手稍重,她便会出手相护。
可是,这一回,这小子忒可气,居然逛青楼!
更可气,下人来报,儿子竟跑去客栈讹人银两!
此番儿子如此作为,她既心酸,又恼怒,便是自己,亦想将其狠狠相揍!
真是不省心!
如是想着,手上便再次加力,直将其耳朵揪得通红,差点拧下来。
“把小阳子带进来!”
乐航宇只觉耳朵巨疼无比,素知母亲心软,便杀猪般叫道:“娘,轻点!轻点!疼!”
果是母子连心,顾青听得儿子惨叫,终不敌心软,手下便轻了几分。
脚下却毫不停歇,奔得飞快:“现在知道疼了!“
”当初去青楼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还有你讹人家银子是跟谁学的!“
”反了天了你!”
众丫鬟脸色发白,跑去打开后门,将小阳子放将进来,同至前院,均是惴惴不安。
老爷夫人平日对待下人,虽极其和蔼,但对此种事情毫不含糊。
而今,少爷不仅偷溜出府去,讹百姓钱财,这去青楼!
老爷夫人对此极为反感,不知少爷将面临何种刑罚!
顾青拧住乐航宇来到正厅,乐鹤正在屋内踱来踱去,一见顾青手中逆子,便勃然大怒,额上暴出青筋:“绑起来!”
一群家丁,颤颤巍巍将乐航宇和小阳子绑起,悬于门外房梁之上,乐鹤擒起擀面杖粗细的长鞭,扬手便对儿子狠狠抽下!
只一鞭,便衣衫破碎,鲜血涌出,染红衣衫!
“我让你不学好!”
一众下人均心头颤动,眼皮猛跳,浑身发软。
顾青立在一旁,眼睑翕动,唇瓣闭合,微微蠕动,却未开口。
乐航宇只觉背后一阵撕裂之感,直冲脑门险些晕过去,便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昏迷。
誓要弄清身体复原之谜!
见他不吭声,又是狠狠一鞭:“叫你不学好!”
乐鹤见儿子这般倔强,即便被自己打死,也不愿承认错误,更为来气,手上更不停歇,一鞭狠过一鞭,片刻间,乐航宇身上就被抽得血肉模糊。
”知道错了吗!“
”还会打着我的招牌在外面讹人了!“
”还去逛青楼!”
顾青终究心下不忍,劝道:“宇儿,快认个错!以后不许做这些恶事了!”
乐航宇早就七荤八素,重鞭抽在身上,如刀割般,全身无一处不疼,只是死守灵台清明,不教自己昏厥。
乐鹤只道他死不认错,又待举鞭,顾青慌忙拦住,柔声道:“他还小,慢慢调教!”
乐鹤暴怒:“还小!你老是说他小,小还能去青楼?还敢去讹人家银子!”
“以往你出门,那次没给你银两!居然想着去讹人!家里的没有偷的抢的好是吧?”
顾青神色怪异,此话原本是自己与丈夫调笑,道是男子三妻四妾尚不满足,还在外沾花惹草之言,他却拿来用在儿子身上!
待要调笑几句,终是没了心思。
乐航宇有气无力的说道:“爸,妈,我错了,以后再不会做这种恶事了。“早已到身体承受极限,一直咬牙支撑,再鞭笞下去,他不知是否可以继续支撑,不使自己昏迷。
乐鹤听见儿子认错,怒容稍解,打不是目的,能让儿子认识到错处,才是目的!
可是下一秒,乐鹤终于被气得再也不顾妻子阻拦,撩起鞭子就抽——
“揽俊阁……岑妹妹……“
揽俊阁,岑妹妹有危险,请父亲去救救她!
疼至极致,脑中记忆混乱,竟忽然闪现于揽俊阁与岑顾霜相见画面,忘却她身上诡异,只当她寻常人家弱质女流,便冲口而出,要父亲相救!
话音未落,父亲便再次狠狠抽在身上!他喉咙一热,一口鲜血从喉咙涌出,终于晕过去。
乐鹤真是气的七窍生烟,色字头上一把刀,儿子竟然死不悔改!
还妹妹?!
出去转上一圈,妹妹都叫上了!!!
下人心惊胆战,均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乐鹤停了鞭子:“抬下去!“
斜眼再看小阳子,对下人摆了摆手:“小阳子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众人手忙脚乱将乐航宇和小阳子从梁上解下。只见少爷伤口触目惊心,衣襟残片嵌进肉里,搅在一起,血水兀自不停外渗。
顾青见儿子吐血,已有内伤,双眼通红,道:“你真下的去手!”
乐鹤心烦,瓮声瓮气道:“死不了!不教训教训他,以后还得了!”
见妻子眼含幽怨,又道,“你过去看看他吧,待会我有事和你说!”
下人终于将乐航宇侍弄到床上躺下,小心翼翼褪去衣衫,只见伤口纵横交错,血水不止。
丫鬟含泪道:“我去请大夫吧!”
顾青素手轻摆:“不必了,你们先出去。”
下人们退出房间,带上房门,心中纳闷。
夫人会点医术他们是知道的,只是这次老爷打少爷打的太厉害了。那伤口估计钟阳县最厉害的大夫,不小心也会出人命的吧,夫人那么疼儿子,却显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可不是被蚂蚁咬了的小伤口啊,没看到血肉翻卷,骨头都能看见了?
虽然不明白,却也没有人多话,虎毒还不食子呢,何况夫人那么善良!
她不像别家主母那般对待下人,总不会害自己的儿子吧!
奇怪的是,作为下人的小阳子,居然比少爷的责罚还轻!
他居然只是领了几个板子而已!
自己的这个老爷还真是让人想不通。
不就是去逛个春楼嘛!也没什么大不了,钟阳县哪家的少爷没有去哪里玩过?
要说少爷年纪小,那钟阳县典吏还带着他八岁大的儿子一起去呢!
更何况,就算要惩罚,也应该是小阳子的惩罚比少爷重才是,可是小阳子领的罚比少爷轻的多了——鞭子打人可是比板子要疼多了。
“小红,你说夫人这次是不是真的生气了,老爷打的那么狠,她也不说拦着点!”
小红眼眶红红的,脸颊上的泪痕还未干,抽搐道:“应该是的。夫人平时对待我们这些下人都是和颜悦色,更别说少爷了!“
“夫人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夫人,从不打骂我们这些下人们,能到乐府做丫鬟,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
“她这么做应该也是想给少爷一个教训,毕竟那是春楼啊,而且少爷还那么小。”
“春桃,你服侍夫人那么久,你说夫人为什么不让请大夫呢?就算是要个少爷一个教训,这打完了总该去请下大夫吧?”
春桃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夫人应该有自己的计较吧。”
......
顾青见乐航宇后背伤口纵横交错,狰狞可怖,摇了摇头:“弄得如此吓人!”
接着手一招,便拿出一个小瓷瓶,掀开瓶塞,往伤口均匀撒去。
若是此刻乐航宇尚是清醒,必可见到,白色粉末一沾到伤口,汩汩血水便即停止往外翻涌,可怖伤口亦以可见的速度愈合!
片刻间便恢复如初,平滑肌肤上竟完全看不到一丝鞭笞过的痕迹!
“哎!你这次却是太过顽皮了!希望你以后学乖点吧!”
顾青紧盯儿子熟睡脸庞,目光柔和,叹口气,将乐航宇翻个身,令其平躺,拉过被子盖上。
夜深露重,儿子毕竟尚未修炼,身娇体弱,今日又出了血,可不耐寒气。
注目良久,才不舍拉上房门,款款而出。
乐鹤书房。
顾青来时,见丈夫在灯下处理文案,忙着下人去熬莲子粥。拿了件绒裘披在丈夫肩上。
“宇儿睡下了?”
“恩。你说有事和我说,是什么事?”
“那条缝隙松动了,我要过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吧。”
乐鹤沉吟了半晌,说道:“好吧,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