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水兽的嘶鸣声音却渐渐弱小，戛然而止。循着声音的方向，两人驱使牯犸水兽前行，游了一阵，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海面上似有四五头牯犸水兽正在撕咬搏杀。
两人赶紧下潜进入深水层，贴着海底，借助暗色隐匿前行。
抵近之后，巴赫鲁图曼和克洛泽丹仔细向前方海面观察。
只见有三头牯犸战兽正在围攻一头巨大的雌兽，战团之外还有一头小水兽来回巡游，吱吱乱叫，却不敢攻击那三头雄兽。此刻战斗已经结束，那头雌兽被咬成重伤，奄奄一息，漂浮在海面上。三头凶残的战兽正在撕扯雌兽皮肉，享受战斗胜果。兽血染红了海水，肉屑碎骨散落海底，引来许多小鱼追逐取食。
巴赫鲁图曼再仔细观察，在群兽之间似乎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夹在其中挣扎踩水。两人立即发动攻势，向那三头正在进食的牯犸战兽展开攻击。
两人一前一后，分进合击，对准一头敌兽，克洛泽丹先行佯攻，吸引敌兽的注意力，巴赫鲁图曼随后给予致命攻击。
那三头敌兽甚是贪食，竟没察觉二人的攻击，待攻到身边，这才反应躲避。巴赫鲁图曼和克洛泽丹远航磨炼，海战本领大幅提高。克洛泽丹未等那敌兽反咬，一个回旋，向外游开，引得敌兽调头，身后破绽洞开，巴赫鲁图曼驾驭战兽，尾鳍猛地压水，窜上去咬住那敌兽的尾鳍窄处，兽齿咬合，敌兽的尾鳍已然被咬断。
两人却不停滞，继续向第二头敌兽发起攻击。
见同伙受伤，其余两头敌兽，赶紧放弃雌兽，游向一旁，匆忙应战。那三头水兽的皮色纹路正是奥伦库那伙“乌都舍”的水兽。
人与人相见，便会认识对方，记忆容貌，这牯犸水兽也是一样。那三头“乌都舍”战兽之前在“瓦锅”海战时遭受重创，因此对巴赫鲁图曼三人的牯犸战兽印象深刻。看到又是那些“老伙计”，“乌都舍”的战兽不免胆怯畏战起来。
就在敌兽犹豫之际，巴赫鲁图曼已经瞄准一头敌兽，牯犸战兽扑上去，利爪出击，敌兽躲避闪开；敌兽回击，战兽身躯翻滚扭动，向前猛冲，躲避回击；战兽顺势向下深潜，复又回转上冲，扑咬敌兽胸腹；如此这般，巴赫鲁图曼的牯犸战兽与那敌兽缠斗起来。
克洛泽丹也没闲着，一面躲避另一头敌兽的袭扰，一面配合巴赫鲁图曼，对敌兽进行干扰、突袭。
双方四头战兽，缠斗搏杀。若是换做之前，巴赫鲁图曼和克洛泽丹二人与“乌都舍”正面对决，肯定毫无胜算，不过经过远航磨砺苦练，主人和水兽的技能体力皆有提升，在圣树站又美美休息了三天，精力充沛，战斗欲望非常强烈。几次交锋过后，卡塔二人明显占据了海战优势。
“乌都舍”二人见不敌对手，更加慌乱，一头敌兽大叫一声，两头敌兽调头慌忙逃窜。卡塔二人不肯罢休，加速追赶上去。
克洛泽丹死死追赶落在后面的一头敌兽，紧跟不放，巴赫鲁图曼驱使战兽全速赶超，战兽频频跃出海面，极速前行，很快就赶在那敌兽的前面。巴赫鲁图曼的战兽突然向内斜插，挡在敌兽前面。
这里的海床平坦开阔，距离海面又近，落在后面的“乌都舍”战兽无法借用地形隐藏逃避，见前有围堵，后面克洛泽丹的战兽已然贴近，便发狠猛地掉头，扑咬克洛泽丹的战兽，发动突袭，妄图逆转，败中求胜。
克洛泽丹既不减速，也不躲避，待敌兽巨口大张，扑咬过来之际，驾驭战兽猛地翻身后仰，在水中一个空翻，不但躲过敌兽的进攻，战兽巨尾向上翻拍，正击中敌兽的大下巴。巨力击打之下，竟将敌兽整个抛出海面。
激浪冲天，敌兽随之飞出海面，立着身躯，在空中车轮般旋转了几圈；正待落水，一头灰白巨兽轰然破水跃出，在空中滑翔，冲向敌兽，在空中扑咬住敌兽头部，将其又按入大海。两头巨兽叠加，山一般地砸入大海，轰然巨浪，水花飞溅。
克洛泽丹见巴赫鲁图曼已经制住那敌兽，牯犸战兽尾鳍打水，扑上去一起击杀，几下将那敌兽咬死。
第三头敌兽已然逃到很远，继续追击，再无必要，二人丢下死兽和钻出来求饶的“乌都舍”，赶紧折返，回到那雌兽身边。
之前被咬掉尾鳍的敌兽犹在，“乌都舍”主人已经钻出腹袋，在水中惊慌失措，四处张望。那敌兽却是贪吃，不顾创口疼痛，居然还在大口咬噬雌兽的尸体。克洛泽丹驾驭牯犸战兽，立即将那贪吃的敌兽扑杀。
巴赫鲁图曼又到周围巡视一圈，确认安全无恙之后，两人钻出战兽腹袋，游出海面。
那“乌都舍”不敢造次，乖乖让克洛泽丹缴没了兵器，爬到自己水兽的尸体上瑟瑟发抖。
巴赫鲁图曼则绕着雌兽尸体，寻找之前在水中看到的人影。小水兽“唧唧唧唧”地叫唤着，巴赫鲁图曼循着声音找过去，看到一个阿都纳塔族的老女人和一个小女孩，正躲在雌兽尸体旁边，老女人一手死死抓着死兽的前肢，一手紧紧搂着小女孩。小水兽挨着小女孩，不断用头部碰触她，呼唤着之前还活生生的雌兽。
老女人和小女孩显然受到惊吓，精神受到刺激；老女人眼神呆滞，两眼大睁，不住颤抖，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分不清是死兽的血肉，还是另有受伤；小女孩则一脸恐惧，紧咬着牙关，默默流泪，头发、脸上血呼啦子的。
巴赫鲁图曼上前大声问话，老女人和小女孩却不答话，也不搭理他，只是怔怔地望着前方。巴赫鲁图曼知道她们被吓坏了，讲话没用，便抱着她俩，准备拉到自己水兽那边，等待她们恢复神志。
使劲拉扯，老女人紧抓着雌兽前肢的手却不松，别无他法，巴赫鲁图曼只好抽出短剑，将雌兽的前鳍肢斩断，这才拖着她们与克洛泽丹汇合。
两人经过商议，决定由克洛泽丹先行运载之前解救的商贩以及被吓呆的老女人和小女孩回到圣树站，尽快施救；巴赫鲁图曼在此留守，审问两个“乌都舍”；待克洛泽丹返回之后，再将两个“乌都舍”押送回去，然后巴赫鲁图曼再前往“呼吸圣殿”。
不想那老女人受惊过度，身体僵硬，既不松开搂住的小女孩，也不活动身躯，这样一来，就无法钻入水兽腹中。巴赫鲁图曼和克洛泽丹二人办法想尽，累的满头大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便又将她们推到死兽身躯的背光处，用皮带轻轻缚住，半吊在雌兽尸体上，以免落水。
克洛泽丹又将另一名“乌都舍”带到死兽处，让两个“乌都舍”自己呆在雌兽尸骸上，便赶紧快速返回圣树站。
海上天气说变就变，不一会儿，海面上刮起风来，天空阴云密布，像是要下雨。空气闷湿潮热，令人气短胸闷，海面上却是静悄悄地，死一般的寂静。
巴赫鲁图曼呆在自己牯犸战兽身边，一手拿着短剑，一手伸入怀中，摸着自己贴身藏着的防身武器，审问对面的两个“乌都舍”。那两人知道茫茫大海，反抗或者逃跑皆无用，都是死路一条，被巴赫鲁图曼带回去审判，或许还能保命，因此都老老实实地坐在死兽尸体上面，回答问题。
原来，奥伦库五名“乌都舍”在科尔多克屠杀老兽，抢夺补给之后，匆忙逃离，一路向北逃窜，打算赶回莫斯利特的老巢。那奥伦库十分狡猾，害怕德塞奇的牯犸战队和卡塔人的潜舰追捕，并没有沿着海底管线航行，凭着多年的航海经验，另寻水道，沿着海底山脉的走势，向莫斯利特方向逃窜。因此巴赫鲁图曼三人在沿途维护站的驿站里，始终没有遇到他们。
这样一来，的确躲过了牯犸战队和潜舰的搜捕，但是航程却又绕远了不少。“乌都舍”水兽又负伤在身，更加游走的缓慢。总算大哥奥伦库经验丰富，带着小弟们在海底的崇山峻岭中蜿蜒穿梭，慢慢北上，等待水兽恢复体力，医治创口愈合。十几天下来，水兽的伤势果然明显转好，可是缺水断粮又随之而来。
“乌都舍”们虽然可以捕获海洋生物充当食物，海鲜虽味美，但是生吃久了，胃口便招架不住了。最要命的是淡水，航行到泽克集附近，淡水已近枯竭。五人实在按捺不住，便大着胆子，溜到管线航道附近，干起打劫商贩的老本行。
霍尔斯一帮逃难的族人碰巧倒霉，让“乌都舍”们盯梢拿下。“乌都舍”施展手段，杀死杀伤数头牯犸水兽，再活捉了几个族人作为人质要挟，胁迫霍尔斯等人就范，将他们随身携带的淡水、口粮和财物全部掠走。“乌都舍”的牯犸战兽也不客气，吃掉三头死兽，饱餐一顿。
有了补给，五名“乌都舍”迅速离开，寻找偏僻的水道，继续向北航行。总算熬到了圣树站附近的公共海域，奥伦库这才松了一口气，卡塔人的潜舰不准擅自跨越海疆，就用不着再害怕追捕了。抢劫来的食物淡水又要吃尽了，“乌都舍”们便大大方方地埋伏在通往莫斯利特的航道上守株待兔，准备再抢劫往来的商贩或渔民，补充给养。
在圣树驿站里和巴赫鲁图曼搭讪的那个中年商贩最终成了“乌都舍”的猎物。打劫之后，“乌都舍”们将他与死兽残骸留在一起，任其自生自灭，扬长而去。那商贩为了避免日晒雨淋，便将自己用皮带绑在残骸体内，遮蔽阳光曝晒，风雨侵袭。死兽残骸带着他随着海波洋流，漂流了三天，碰巧遇到巴赫鲁图曼和克洛泽丹发现，将他解救。真是涅瓦神灵保佑，否则那中年商贩即便不是饥渴而死，也会中暑身亡。
一个商贩的补给显然不够五人享用，虽说已经进入公共海域，但是到莫斯利特的巢穴还要五天的航程。大哥奥伦库实在等不及了，便将食物淡水集中起来，自己带着一个心腹，先行赶赴莫斯利特的巢穴，留下三个小弟继续打劫过往的商贩，待抢到给养之后，自行返回。
说来凑巧，留下的三个“乌都舍”整整等了两天，却没有遇到一个路过的渔民或商贩。到了第三天，三人又饥又渴，奥伦库留下的一点淡水也全部喝完，便咒骂大哥偏心，让他们在这里等死。这时发现一头牯犸雌兽领着一头小兽经过，便追赶上去进行掠夺。
那雌兽和小兽都是外海过来的，不熟悉这里的海况，不知往何处躲避，只看到海面上高高竖立的“大圣树”，便朝着“圣树宫殿”的方向，全力逃命。三个“乌都舍”饥渴难耐，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紧追不舍。
雌兽带着小水兽全力向前航行，“乌都舍”的三头水兽紧随其后，竟然又追逐了一夜。到了第二天，雌兽和小水兽力乏虚脱，被“乌都舍”赶上，那雌兽没怎么挣扎就被“乌都舍”战兽击杀，成了战兽的美餐。
后来巴赫鲁图曼和克洛泽丹刚好听到雌兽临死前的嘶鸣，便赶过来与“乌都舍”展开搏斗，将其捉拿。
待两个“乌都舍”七嘴八舌地讲述完毕，时间又过去半天。空中愁云密布，天色阴郁，淅淅沥沥地下起毛毛细雨。湛蓝的大海变得深沉起来，幽蓝泛黑，海面上浪花翻动，好像是一朵朵跳动在藏蓝色画布上的白色花朵。阴云、细雨、墨海还有白色的浪花，整个空间变成了灰白黑的世界，好似一幅经过晕染的水墨画卷。远处银灰色的“大圣树”屹立在海面上，静候着暴风雨袭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