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是全真教为什么非常受到金人欢迎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无疑,王重阳创建的全真教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金人的愿望,同时也把百姓从身体的苦难中解救出来而到精神的世界去享福。王重阳两方都讨到了好,在那个时代,响誉中国,是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但这些当然是事后才见效的,而且还有后人的附会。倘若王重阳真的没有道家风范,恐怕不能引起那么多人注意,并最终当了他的门下走狗。
道者风范
王重阳的确是人们心目中道行高深的一个道士,元朝人曾写过一首《题甘河遇仙宫》的诗,说是王重阳在甘河镇遇仙,其实是为了证明王重阳这个道士非同一般风采的。
全诗如下:子房志亡秦,曾进桥下履。佐汉开鸿基,矻然天一柱;要伴赤松游,功成拂衣去。异人与异书,造物不轻付。重阳起全真,高视乃阔步,矫矫英雄姿,乘时或割据;妄迹复知非,收心活死墓,人传入道初,二仙此相遇。于今终南下,殿阁凌烟雾,我经大患余,一洗尘世虑,巾车徜西归。拟借茅庵住。明月清风前,曳杖甘河路。
王重阳自己也说过自己并非是普通凡人,他有诗证明:一住行窝几十年,蓬头长日走如颠。海棠亭下重阳子,莲叶舟中太乙仙。无物可离虚壳外,有人能悟未生前。出门一笑无拘碍,云在西湖月在天。
据一些道教材料记载,王重阳曾主持过昆仑山开洞仪式,仪式进行中时,突发意外,一块足可以砸死一百人的大石头从山顶直滚下来。石头之大、速度之快让山下参加仪式的人只有等死。就在这时,主持仪式的王重阳跳到人群前,对着即将压到脑袋上的大石头大喝一声,石头立即停住,悬在那里。
后来那块石头不知道去哪里了,可大家都记住了王重阳从石头前慢慢地转身,走到人群面前的样子,挂着笑容,具备了儒者的临危不乱和道家的洒脱。
自此后,“山间樵苏者欢呼作礼,远近服其神变”,“王重阳”三个字几乎成了灵符,如同“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一样被人们挂在嘴边。
当人们还没有忘记这件事的时候,另外一件事又来了。
有一个一心想要成为道士的财主,听闻了王重阳的神通后,把他请到自己家来,说法。
王重阳从早上说到晚上,财主已经累得坐不住了,王重阳才说了十分之一。财主就请王重阳明天再谈,王重阳则在他家住了下来。
可有一天,财主晚上起来,发现王重阳的屋子红光发亮,他跳着跑到院子里大喊救火。却没有一个仆人出来,王重阳出来了。他的房间也随之黑下来。
财主见没有事,就请王重阳回屋,当王重阳回到屋子后,那屋子又红光发亮起来。
财主吃惊地咬着手指,自此断定王重阳不是凡人,乃是如假包换的神人。
我们现在来推测,王重阳肯定是在房间里练功,这种功夫能让人体发热并且发光,才把屋子照亮的。
这并非是没有根据,当初,就有人传说他的弟子,后来称为“长真子”的谭处端来拜王重阳时发生的一件事。
谭处端来找王重阳,开始并没有想拜师。他是来治疗半身不遂的。王重阳见谭处端长得白白胖胖,只是腿不能动弹外,完全不像个病人。谭处端的家人告诉他,是因为喝多了酒,趴在雪里睡着了,后来就得了这病。
王重阳一听说是冻出来的,就把鞋子脱了,露出臭烘烘的脚来,让谭处端抱住自己的脚。谭处端开始不抱,一个大男人居然抱别人的脚,成何体统。可他的家人不让,硬把他的两只手放在了王重阳脚丫子上。
这一抱不要紧,谭处端险些没有被烫得叫起来,王重阳的脚丫子根本就不是脚丫子,而是一电暖气。谭处端抱上不久,便感觉如坐在火盆里,只半个时辰,满脑袋满身都是汗。
第二天起床,就可以走路了。王重阳又让他巩固一下,把自己洗脚的水端给谭处端。让他当洗脸水。
谭处端捏着鼻子洗完了脸,痊愈了。不但可以走路,而且能跳能跑了。
谭处端这才有拜师的打算,从此后跟了王重阳。
王重阳的传奇非常多,还有一次,他带领弟子们到蓬莱阁上游玩,突然一阵狂风把他刮进了大海,弟子们还没有来得及哭,王重阳突然回到了阁上。
这下,他的门徒们更是佩服师傅,并对师傅是神仙的传说深信不疑了。
不过,他的大弟子马钰开始时根本就不信。
马钰也是个小财主,大家可以发现一个问题,就是全真教比较有名的人物都是财主出身。
在没有遇到王重阳之前,马钰是个非着名道士,对道教很感兴趣。但他感兴趣的那个道教是变异了的道教。此人略有天赋,总觉得自己信奉的道教不是那么回事。有一次去听王重阳的讲座,才恍然大悟。
跟王重阳混熟悉后,他把王重阳请到自己家里,非常虔诚。王重阳趁机劝他加入自己门下,马钰很为难。首先,他是个财主,有着几位妻子,并且特别喜欢吃肉。可王重阳的教会对这些都不允许。马钰还没有享受尽人间的快乐,就去当苦行道士,实在有些划不来。
但是,王重阳的一些思想又的确非常吸引他。可有一个问题是,他不相信王重阳有传说中的那么神。
他跟同样信奉道教的老婆孙不二商议说,如果王重阳真如传说中的那么神,我最喜欢你,你也得跟我一起去吃苦。
孙不二同意。
马钰还没有准备好如何考验王重阳,谭处端活蹦乱跳的事情就传播开了。但谁知道,谭处端是不是王重阳的托呢。他决定亲自考验王重阳。
在把王重阳请到自己家中后,他在王重阳住的屋子周围用高墙围起来,隔五天才给王重阳送一次饭。王重阳精神抖擞。
他觉得可能王重阳藏有食物,又把王重阳请到一个简陋的屋子里,当时正值隆冬,气温零下十几度。屋子里面的温度比外面还要低,可王重阳在里面不但没有冻得直跳,反而在屋中吟诗写字,打坐练功,自得其乐。他的身体仿佛是铁做的一样,根本不知寒热。
马钰这才心悦诚服,把财产都散尽后,皈依王重阳门下,当了纯正的道士,后来成为全真教着名的道士之一。
王重阳当然不是什么神,而且还带有一点疯颠。所以在讲座之外,他“小孩子”那一面就显现出来了。比如他听见别人夸他的眼非常好看,他就故意做出歪鼻斜眼的样子来;有人说他是神仙不漏之体,甚至连尿也不撒,王重阳当即就走到州衙前脱下裤子撒了一泡尿,然后扬长而去。
大概也正因为他不是神,所以,他有一死。王重阳死得很早,五十八岁那年(公元1170年)就突然去世了。可他死也带了点疯样,弟子们正在他尸体前哭时,他突然睁开眼睛,坐起来,安慰众弟子说:“哭什么啊?”然后看了看马钰,示意他过来,马钰爬过来,王重阳就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话,最后,看了看众弟子,点了点头,躺下,真的死掉了。
王重阳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不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都使“无道家,英雄无退处”成为真理。
要知道,在北宋灭亡后,北方的来不及走和不想走的宋人,不想为金人效力,可又不想让金人来骚扰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自己归于宗教。
中国的道家思想拯救了太多的人了,那些用道家思想拯救自己的人被我们称之为激流勇退,或者是隐居。
直到许多年后,王重阳的弟子丘处机在元朝的统治下还让许多宋人有退路为自己开脱不拯救苍生的罪责。王重阳的功劳太大了,而把他的功劳化为实际作用的就是他的弟子丘处机。
传递者:丘处机
丘处机在武侠小说里可算得上是高人,大家都给他面子称他为丘真人。
不过,“丘真人”这三个字完全是对他武功的评价,至于他的道行修养,还真没有人为他刻碑立传。
因为丘处机主动接近异族——成吉思汗。
但话又说回来,倘若不是受到了成吉思汗的赏识,全真教恐怕早消失在宋元期间了。
丘处机(公元1148-1227),字通密,道号长春子,是道教龙门派的创立者。在真实的历史上,丘处机名声相当大,是因为他通过自己对蒙元统治者的影响,拯救了无数的中原百姓。
当时,在金、宋、元交替的非常时期,以诗、医、道三术而名满天下的邱处机,是各方拉拢的对象。但是,金,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南宋,他已经看出了是一懦夫。他挑选了正在飞升的元。
1220年,他不远万里,远赴西域昆都斯(在今阿富汗),觐见正在四处杀人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
他为什么要选择蒙古人,我们可以从他出发前赠给朋友的一首诗中看出大概:十年兵火万民愁,万千中无一二留。去岁幸逢慈诏下,今春须合冒寒游。不辞岭北三千里,仍念山东二百州。穷急漏诛残喘在,早教身命得消忧。
显然,这位神人大概用手指算出了将来的天下必将是蒙古人的天下。所以,先把这个天下之主维护好,其他一切就好办了。而这其他的一切,还是出自邱道长本人“上天有好生之德”的思想。他为的是不让中原百姓受到大屠戳。
据说,成吉思汗与邱处机长谈之后,就被这位道士的品格与道行深深震服,赐了他大元帝国的虎符、玺书,命其掌管天下道教,并免除道院和道人一切赋税差役。据说,丘处机后来拿着符玺解救了许多汉人。
在回到中原后,丘处机并没有回山东老家,就住在了燕京的太极观中,由于处机长后来被人们称为长春真人,太极观也改为长春宫。自此后,北方道教的领袖人物就非处机长莫属了,长春宫也成为北方道教的中心。全真道真正地进入了最灿烂鼎盛的时期。
丘处机虽然有奉承成吉思汗之嫌,但绝对没有放弃全真教的教义。成吉思汉当时身体非常差,就向邱处机询问长生之术。倘若不是全真教的道士,肯定就咋呼上了,仙丹端上。
但邱处机坦白相告:“有卫生之道而无长生之药。”
成吉思汗虽然心上很失落,但并没有责怪丘处机,反而对他的坦诚极为敬重,并真实地感受到了全真教的教义内容是任何一位全真教道士身体力行的。
后世通常把道士分为两类,一类是出家的全真道士,再就是原来的火居道士。自从丘处机在北方掌握道教“圣旨”后,全真道士就是计划内统招生,而不是全真教的道士就是成高生。
丘处机在与成吉思汗的交流过程中,也不忘对这次远行做一个回忆。在《长春真人西游记》中,他曾有一首长诗:“金山东畔阴山西,千岩万壑攒深溪。溪边乱石当道卧,古今不许道轮蹄。前年军兴二太子(即察合台),修道架桥彻溪水。今年吾道欲西行,车马喧阗复经此。银山铁壁千万重,争头竞角夸清雄。日出下观沧海近,月明上与天河通。参天松如笔管直,森森动有百余尺。万株相倚郁苍苍,一鸟不鸣空寂寂,羊肠孟门压太行,比斯大略犹寻常。双车上下苦敦颠,百骑前后多惊惶。天池海在山头上,百里镜空含万象。县车束马西下山,四十八桥低万丈。河南海北山无穷,千变万化规模同。未若兹山太奇绝,磊落峭拔加神功。我来时当八九月,半山已上皆为雪。山前草木晓如春,山后衣衾冷如铁。”
另外,当他看到成吉思汗攻破花剌子模诸城后屠戮之惨状后,也有记载:“方算端(即苏丹,回教国王)之未败也,城中常十余万户,国破而来,存者四之一。”近代史家新会陈垣先生着《南宋初河北新道教考》对全真教甚为推重,书中说:“自永嘉以来,河北沦于左衽者屡矣,然卒能用夏变夷,远而必复,中国疆土乃愈拓而愈广,人民愈生而愈众,何哉?此固先民千百年之心力艰苦培植而成,非幸致也。三教祖之所为,亦先民表现之一端耳。”后记中又说:“……觉此所谓道家者类皆抗节不仕之遗民,岂可以其为道教而忽之也……诸人所以值得表扬者,不仅消极方面有不甘事敌之操,其积极方面复有济人利物之行,固与明季遗民之逃禅者异曲同工也。”
这就等于说,他们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遗民,但无论是王重阳还是丘处机,都在做着同样具备遗民性质的事情。也许,他们在把自己变成遗民的同时,也为其他遗民创造一个退路。这些事情可以称得上是功德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