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繁忙的松花江畔,悠闲的人群熙来攘往,色泽鲜艳的游轮,响着厚重的汽笛声在江面上往来穿梭,偶尔有几只小鸥在江面上空翱翔,温和的浪花正在舔食岸边的砂砾;那座钢骨大桥巍然飞架南北,一列火车正在里面飞驰而过;徐徐和风正拨弄垂柳的秀发;小商贩偶尔唱出几声城市的伴歌……这美丽的松花江畔,是既繁忙又幽闲,也是众多情侣出没的地方。柳叶手里拿着小阳伞正坐在台阶上浏览着这生动的世界。
“小姐,几点了?”一位个子高高的年轻男子轻声问柳叶。
“啊!”柳叶转过头望了望这位年轻人说,“我也没带表。”
“你在哪学校读书?”那位年轻人和蔼地问柳叶。
“我……在一个商业学校。”
“我也是刚刚毕业。”
“那你没分配吗?”
“哪还有分配;啊,您不介意。”这位年轻人很有礼貌地,坐在离柳叶足有两米远的低一级台阶上说,“我找了几家都不理想,心烦,出来走走。”
“那你学什么专业?”
“信息管理。”
“应该好找工作吧?”
“但都不理想。”
“让我说,先上着,然后有好地方再跳嘛。”
“我现在也正这么想,但总不甘心。”
“你是本市人吗?”
“不,是齐齐哈尔市。”
“那也是大城市,工作也不好找吗?”
“不好找,大型企业都不景气,政府部门又没门路。”
“也是,现在这事真不好办。”
“在我看来,您这么有气质。”年轻人终于说出心中想说的但又很唐突的话。“我以为一定是一位演员。”
“是吗,”柳叶心中喜悦地说,“你也是,一看就是个大学生。”
“不过,我还想考研。”
“那好啊。”
“不过……”年轻人犹豫片刻说,“不过,家里的环境不允许。”
“怎么?”
“老妈有病,老爸身体也不好,所以……”
“唉,真是不公平。”
他们一见如故,仿佛是一对情侣,肩并肩的在林荫小路上散步,他们叙说各自的愉悦和苦恼。年轻人一脸忧伤,看来在忍受欲念的煎熬,柳叶不甚同情,但又爱莫能助。
夕曛的余晖透过鱼鳞状的云间,展示着扇状璀璨的彩霞,让人无不感叹世间的美丽;两个年轻人正坐在遮阳伞下的塑桌旁,品味着冰淇淋的清甜,同时也领略着晚霞的光辉给他们带来的感伤,他们又像一对老友,嗟叹着晚霞坠去的悲哀,鸣着不平和希望,并交流着无私的情怀。
这位年轻人叫陈忱,是哈尔滨工业大学本科毕业生,今年23岁。性情温和,有过交友的历史。谁让女友转到南方,另有嫌贫爱富的天性,最后毕业了,犹如一对同林鸟,学业完成各自飞了。陈忱虽说年龄不大,却饱尝了失恋的苦痛,对追求的失落,对美好向往的惆怅,无疑是一种对灵魂残酷地撞击。他萎靡不振,他厌恶人生;但生活的责任时时提醒他,让他站起来,因为对母亲的召唤,对父亲的期盼,他永远铭记在心。他沮丧自己出身贫寒,嗟叹自己苍白无力,他对贫穷深恶痛绝,他羡慕少爷阔太;有时在梦里却闪现一种画面,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能捡到一个大钱包,他立刻成了阔爷儿,首先要给父母亲买个别墅,买台好车,让他们吃山珍海味,让他们享受最好的保健,让他们享尽人间的幸福……可是一睁眼仍是一场梦,于是又回到无边地惆怅之中。他无聊,他郁闷,他苦恼,他徘徊,他无所事事,于是他来到松花江畔与柳叶邂逅相遇。
第一次谈话,陈忱就给柳叶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她对这位年轻人无限同情,她如同一个姐姐去爱他,给他力量和勇气,让他振作起来,去开拓未来。
陈忱不期找到一份工作,在一家公司里当一位雇员,从此他抓住了生命的绳索向上攀登。
交流中他慢慢觉得爱上了柳叶,在他心中柳叶如同一枝蓓蕾,而这支幼苗逐渐成长,最后变成芳香四溢的花朵,绽放在他的心田里。她的美貌无可争辩地震撼了他的心,严格说补救了原有的心中伤口,她的妩媚身影,她的天姿绝色;尤其是她有一颗人间最善良的心……
他们如期相约,每到星期天都在松花江畔,或太阳岛上,他们无拘无束,他们开始用AA制的方式吃大碗牛肉面,喝冷饮,吃麦当劳,但不久,陈忱独揽了一切开销,因为他有了经济来源。花前月下,陈忱几次心里颤抖,想一把将柳叶紧抱在怀里,试图吻她,但是懦怯的心却总占上风,偶尔牵牵柳叶柔绵的小手就心满意足了。
柳叶也曾经想过,相识恨晚。她悔恨自己一朵鲜花未曾绽放就被插在了牛粪上。要把那个时刻留给他——陈忱,该有多好。他沮丧出身贫寒,懊恼那葫芦村;这是无奈的选择,命运的安排,世人无法摆脱。但是她时时冒出一种想法,人家说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那我的婚姻到底是谁不道德呢?一想到这,就心如刀绞,不行我就离,去找我的新的彼岸。一个人常常在内心总蒙生这种想法,可想而知会给今后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呢?
这学期,柳叶学习成绩明显下降,此前遭到老师多次警告。这时,她想张琼,她在干啥?还在“地宫”?为什么这学期连人影都没见?于是她按那条过去张琼指出的老路去探望张琼。一见面,柳叶被惊呆了,她完全是位大嫂,她脸色苍白并笼罩着一片忧郁的烟云,穿一件蓝色长衫,胸前还带个名签,白色的帽子里塞满了蓬乱的头发。“姐……你……”柳叶哽咽了。由于抑制,眼泪流进了心里。
“来,进来。”张琼说话还是那么利落干脆。她俩走进那阴暗的办公室,不过,办公室里已粉刷一新,一支板床代替了折叠床,床上不多的铺盖也很洁净规整,床头还添了一张原漆已全部脱落殆尽的小木桌,桌上放着无数串钥匙。张琼麻利地给柳叶倒杯水说:“坐,怎么不坐?”张琼真像个姐姐,是个坚强的姐姐。她关切地问,“学习咋样?”
“老师……”柳叶刚要说老师已经批评了她。张琼坐在柳叶身旁,用手捋了捋柳叶的额前头发说:“还是那小样,好好学,无论如何坚持毕业。”
“恩呐。”
“那个小子还缠你不?”
“他结婚了。”
“啊!那就好。”
接着张琼和以往一样,将这段时间里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倒了出来。这才知道,她母亲前些天过世了,老爹又身体多病,一下子生活负担都压在了她身上。“不过还好,”张琼乐观地说,“现在老板让我把全娱乐城的卫生管起来了,”说到这,张琼眼前一亮,“这整个大楼都归我管,我成了他妈的黄世仁的管家了。另外还具体负责总经理,部门经理办公室的卫生,我手下七八个人都有分工,我负责检查;光厕所就几十个呐,忙得我脚打屁股,不过工资也给我加二百,这样我每月可以拿到一千四,吃伙食饭,每月给老爸四百,我一千干剩。”张琼脸上显出一色乐观。
“那你不上学了?”
“唉,学啥了,学完还不是上班挣钱,只要‘地宫’不倒,我就有饭吃;你家里咋样?”
“还那老样。”
“我知道,我知道,你那婚姻是不幸的婚姻,我要有你的条件早他妈的离了,不过,这我也没少离。明的、暗的。”“咯咯咯……”张琼说完一阵爽朗笑声。
说笑中,她们走出办公室,正巧在楼梯处遇见了她们总裁及一干人上楼来,张琼谦恭地站在一旁,等总裁一班人过去。只见一位派头十足,个子不高,额头很光亮的四十五六岁的男士走在前面,跟班者,各个仪表堂堂,魁梧高大,穿戴考究,低声紧随。
“这就是我们总裁蒋泽。”张琼用窃窃私语的音量在向柳叶作介绍。好奇的柳叶还真回头看看这位总裁到底是什么样子,不料正于老板蒋泽目光相撞。柳叶瞬间满面潮红,心里怦怦直跳。
柳叶与张琼交谈中。三次冲动想告诉张琼她最近相识一个大学生,但话到舌前便踌躇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