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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煤老板深圳摆阔、王大壮景园跳楼

铁人火锅店开张第二个月生意便趋于稳定,每月能有个两三万块钱的利润,曾名利也能分到七八千块钱,可这点钱对于大手大脚的他来说,还是不够用的。

这天下午,煤矿的谢老大打电话给曾名利,说最近煤又在涨价了,矿里赚了不少钱,他带着几个煤老板开车来深圳,要好好玩几天。他豪气十足地说:他们六个人每人出五万,一共凑足三十万,就是到深圳来吃最好的,玩最好的。让曾名利安排一下,怎么在三天内把这钱全部花掉。

曾名利在彭年酒店帮他们订了几间豪华单房。一行人把房间开好之后,曾名利看着他们几个土里土气的,便对谢老大说:“想玩开心,不如先改变一下形象,每个人先买几套衣服穿穿。”

谢老大忙点头道:“好啊,利哥我看你穿衣服就挺洋气的,你帮我们参考一下,到时候再给你买两套嘛。”

曾名利嘴里说不要,心里倒是挺乐呵的。他先想带煤老板们去西武,可考虑西武的东西确实有点忒贵了。虽然这些暴发户钱来得容易,可买太贵的东西也没人会认识,等于是浪费,不如去金光华这样的地方买些新款衣服得了。

金光华是深圳集高档品牌、娱乐休闲为一体的购物广场。一行人逛了一把小时之后,每人都从头到脚的买了几套东西。曾名利特定叮嘱售货员将衣服用蒸汽熨斗里外烫了几遍,这样马上穿在身上也不会引起瘙痒过敏。众人大包小包地拧了一大堆,总共花了七万多。回到酒店之后,众人都换上了新行头。

到吃晚饭的时间,曾名利带他们到潮江春酒楼。谢老大客气地让曾名利把好朋友都叫过来。曾名利通知了大勇和阿飞,又打电话给四眼斌,让他也过来吃饭。

煤老板们既然是来高消费的,曾名利自然也不会帮他们省着,鱼翅鲍鱼上了一桌子。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谢老大问道:“深圳哪里最好玩啊?”

“你们想玩什么?“

专门负责管钱的老武一边剔着牙一边说:“来深圳就是想好好嗨几场的,我们在老家也喜欢嗨,只是那的场地不好,玩着没意思。深圳哪个夜总会最好啊?”

大勇插话道:“去新冶会吧,目前深圳算最好的了。”

“大勇师傅,那赶快帮我们订一间大房,我们这些人都喜欢宽敞点玩。”谢老大自从跟大勇学了两招拳脚功夫,就一直这么称呼他。

大勇一个兄弟在那看场子,说得起话。没一会儿,对方复电,说已定好一间总统房。谢老大忙叫买单,收银员送来单子,打完折一万四千元,专门负责管钱的老武从他的斜挎包里拿出现金交给了收银员。

出了酒楼,曾名利觉得这帮人虽然换上了时尚新款的服装,但总还是有些土气,仔细看了又看,原来是他们发型太难看了。他对谢老大说:“新都酒店下面是深圳的高档发廊一条街,你们几个都把发型搞一下,反正现在去夜总会还早。”

“那的小妹长得怎么样啊?”一听发廊二字,老武的眼睛便直冒亮光。

四眼斌笑着说道:“这种发廊是专门剪头发的,没有那些服务,你们都要去深圳最好的夜总会玩了,哪能在发廊找小妹啊?”

老武有些不好意思,傻笑了两声,便没再言语。众人散步来到新都酒店门口,煤老板们进发廊剪头。这哥几个不想剪头,便先去了新冶会,让谢老大等人剪完头直接坐车过去。

曾名利已经很久没有出入这样的场所了,一进新冶会的大门,依旧是一排年轻靓丽的女孩齐声致欢迎词。在咨客带领下,众人进了一间装饰极尽奢华的总统包房。大勇的兄弟过来打招呼,安排上了些茶水、果盘。

过了没多久,煤老板们也赶到了。走在前面的谢老大居然剪了个莫西干发型,配上他那张长脸还真像那么回事,其他几个人理完发之后,形象都得到了很大改善,再也没人会拿他们当土包子看了。

“利哥,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很多美女,帮我们找几个过来嘛。”谢老大坐到了曾名利身旁,头上散发着高档啫喱水的香味。

大勇忙让看房DJ通知妈咪过来。没一会,一位身着西装的中年女士带着一帮女孩子进来,几位煤老板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咧着个嘴只差没流哈喇子。

“不用再换人,这一批全留下,再带一批过来。”老武站起身挥手说道。没到一分钟,妈咪又带了六个女孩进来,老武依旧全部留下,大勇忙对谢老大说道:“我和阿飞不用叫了。”

“哎,没关系,让她们坐在房里,房里女孩多才好玩啊!对了,你再帮我们买一些K粉过来。”谢老大让老武拿一摞钱给大勇。

大勇又打电话给他兄弟,让人送了些开心水和K粉。谢老大拿出开心水对着红牛分别给那几位煤老板喝下,他又拿给了曾名利。曾名利忙说自己有病,最多就能喝点酒,这些玩意已经玩不来了。

大约玩到了十二点来钟,四眼斌说明天要上班,必须先走了,曾名利也不想再玩下去,便与他一起回去。剩下的男男女女们一直玩到天亮才离去。

谢老大一行人就这样在深圳住五星级酒店、吃鱼翅鲍鱼、玩最好的夜场,一连整了三天。临走那天,他却沮丧地对曾名利说:“利哥,我们这次没有完成任务啊。”

“怎么着?没玩好吗?”

谢老大摇头道:“我们几个说好三天花掉三十万,可你看,现在才花掉二十七万。还剩下三万,我们每人得退五千回去。”

曾名利一听这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们这在深圳已经是最高档的消费了,如果再想上个档次,那就只有去香港和澳门了。”

“好啊,好啊。下次你带我们去那玩,香港澳门我可还从来没去过呢。”

“呵呵,香港我就不熟了,澳门你凯哥在那混得不错,不过你们得去公安局办理港澳通行证才行。”

谢老大回去没一个月便打电话来了,说已经办好港澳通行证了,约曾名利一起过去玩。其实,曾名利并不太喜欢和这些暴发户在一起,尽管这些人都还算好相处。但看着他们挥金如土的生活,再想着井下那些吃得比猪差、干得比牛多、命却比纸薄的挖煤矿工们,曾名利这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但回头想想,自己如果带他们去澳门赌博可以分点提成,那又何乐而不为呢?就算自己不带他们去,他们恐怕迟早也会上这条道的,这个钱也会让别人给赚了。

第二天谢老大等人便赶到了珠海,曾名利忙从深圳过去与他们会合,这次谢老二也跟着过来了。到了澳门,林凯先帮众人开了几间客房,接着安排了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谢老大要买单,林凯忙拦住他,说客人只要过来玩,吃喝拉撒公司全部包了。

谢老二好奇地问道:啥公司这么好啊?林凯笑着告诉他:澳门博彩公司。

吃饱喝足之后,众人便想去赌场玩一玩,谢老大一行人共准备了三十五万。林凯帮他们换了些筹码,并且告诉了一些基本的套路。他们四人决定捆绑在一起赌,到时候再按比例分账,由谢老大主打。

谢老大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上场便有输有赢地赌了十几铺,居然赢了近三十万。谢老二和其他两个煤老板看着他这一阵豪赌,手心都捏出汗来了。正在谢老大又赢了一把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赌得不小啊,可以去贵宾房嘛,那里环境更好。”

大家一看,原来是冬哥来了,曾名利忙跟他打招呼。谢老大一看此人气宇不凡,又见众人对他都如此恭敬,知道定是个重量级人物,也忙点头示意。

林凯介绍到:“这位是冬哥,我的老大。这几位是我开煤矿的兄弟,今天刚过来。”

冬哥一听是煤老板,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很客气地与各位握手。虽然冬哥长的一副恶人相,但笑起来还是感觉很友善。

谢老大哪见过这么大的大哥啊,忙恭恭敬敬的双手握着冬哥的手,一脸崇敬地说道:“冬哥您好,早就听利哥和凯哥说起过您啊。”

“哈哈,是吧。”冬哥一边说着,一边拍拍谢老大的肩膀:“走,一起去贵宾厅玩吧。”

贵宾厅靠近小厅的里面,专为接待大客、豪客而设计,装修极尽奢华。荷官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士,这时外面又进来两位服务生端茶递水,送上香烟水果。众人已经被贵宾厅的氛围搞得飘飘然了,谢老大问:“贵宾厅最少下多少一把?”

荷官满脸笑容地回答:“百家乐我们这五万起赌,但客人一般都没有押低于十万的。”

谢老大点了点头,他知道,在这里面再押五万一把那是没面子的。他既兴奋又有些紧张,直接押了十万庄家。荷官看他押好了,便开始派牌。贵宾厅赌客少,可以自己看牌搓牌。可谢老大这样的新手没有搓牌的习惯,只是随手把牌翻开。开牌一看,九点大,庄赢。谢家兄弟及那两位煤老板一下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谢老大就这样有输有赢地来回二十几铺,居然赢了有九十多万。曾名利示意谢老大可以收手了,九十几万分下来每人最少有二十几万,够意思了。正在他犹豫着还赌不赌时,包房的门打开,原来是青哥带着王大壮过来了。

冬哥一见他们进来,忙笑脸迎上前去:“呵呵,王总过来了?”王大壮朝冬哥微微地点点头,脸色不是太好看。谢老大见来者的气势远在自己之上,便索性让给人家玩算了。

王大壮斜眼看见了曾名利,曾名利知道冬哥正在算计他,便笑着和他打招呼:“王总好,王总精神!”王大壮见昔日的老对头对自己如此恭维,优越感油然而生。他微微点了点头,接着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根又长又粗的雪茄,旁边的服务生忙毕恭毕敬地替他点上。

王大壮上场之后,玩了一阵子百家乐,输赢不是太大。他摇头道:“这百家乐没劲,有封顶,再累没得累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我输的两千多万啥时候能打回来啊?”

青哥笑了,“呵呵,在我们厅里,你想怎么玩都行。如果嫌百家乐没劲,那我们玩梭哈吧。五十万的底,上不封顶,怎么样?”

“可以啊,我们就玩梭哈。”王大壮这段时间在澳门已经输了两千万,这次他通过地下钱庄汇了一千万过来,一门心思想把输出去的钱再赢回来。

青哥和冬哥对视了一眼,决定由冬哥上场。冬哥有杀气,在赌桌上能镇得住对手。青哥看了看旁边的谢老大,笑着问道:“要不要也来玩两把,凑个热闹?”谢老大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么大的场合他哪敢上场。

众人转到一张长方形赌桌,王大壮和冬哥各坐一头。落座后,荷官开始派牌。

两人玩了个把小时,王大壮的运气似乎很差,连输了几把大的,最后冬哥靠一把A的三条吃王大壮J的三条,将他桌上的筹码赢得差不多了。

看着王大壮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冬哥以讥笑的口吻说:“这么大个王总,不会这点钱都输不起吧?”

“谁说我输不起?”听得冬哥这话,王大壮似乎有些来气。

“输得起那就再来嘛。”青哥插上一句。

王大壮被惹急了:“要我赌没问题,你们借些筹码给我。”

青哥和冬哥对视了一下,微微笑了笑,“可以啊,你要借多少?”

“三千万,我在澳门也已经输了两三千万出去了,借三千万来搏一把。”

“呵呵,三千万。你有偿还的能力吗?你这次带一千万来澳门,已经是把公司的买楼款都拿来了。”青哥对王大壮目前的经济状况了如指掌。

“怎,怎么没有,我开发的那栋楼还有一层门面没有卖,二楼也还有很多商铺,价值最少四千万。”

青哥与冬哥又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冬哥想了想,说:“好,我借三千万给你。你打好借条,半个月内我不收利息,超过半个月计利息,到时候还不上的话,可就得利滚利了。”

“行,拿纸笔来。”王大壮这时已经昏头了,他拿过荷官递来的纸笔开始写借条,写好之后,还蘸着红印泥在借条上面加盖了一个指印。

青哥拿过借条看了看,又递给冬哥看了一下。确认没问题之后,青哥和阿坚出去调集了三千万筹码回来,一并交给王大壮。

王大壮看着摆在面前这一堆筹码,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马上兴奋起来,他底气十足地对冬哥说:“怎么样,继续吧?”

“好啊。”冬哥笑着点点头,他巴不得王大壮再冲动一些。

在澳门包厅的人,一般是不愿意赌梭哈,而更加愿意开百家乐。赌梭哈上不封顶的话,一旦对手厉害,很容易将庄家打爆。冬哥之所以敢和王大壮玩,正是看出他是个草包,觉得有把握吃定他。

荷官开始派牌。头前玩了几把,冬哥的牌都不算好,但都给他投机成功,又赢了三百多万。冬哥知道,王大壮先前输了一把大的,会变得非常谨慎,这时偷他的机是十拿九稳的。如果连偷机几把成功,他又会开始搏猛,这时有牌的话再和他赌大一点,就能全歼对方。赌梭哈就是在赌心理,冬哥混迹澳门多年,这个道理他再明白不过了。

这把牌一派出来,有戏了。冬哥桌面是一张红心K,底牌是一张草花K,王大壮桌面是一张黑桃Q,底牌是一张方块Q。冬哥桌面牌大,说话:“加一百万。”

“跟。”王大壮被偷了几把机,已经有些恼羞成怒,这把自己是一对Q,当然会跟下去。

赌梭哈的人最忌讳心浮气躁、喜形于色,这样无异于将自己的底牌暴露给对方。冬哥是个善于观察对手的人,他能从对手的举手投足,声音的腔调,甚至于坐的姿势、眼神的亮度,眉梢的细微翘动,来判断对手此刻的心态及底牌的真假虚实。世间没有能把3搓成A的赌神,能掌握像冬哥这样技巧、这样观察力的人,就算得上是赌神了。王大壮叫了声跟,冬哥笑了,他已经猜到了对手的底牌。

荷官接着派牌。冬哥是一张草花7,王大壮是一张黑桃A,王大壮桌面牌大,他说话。

“加五百万!”王大壮决定这把叫大点,让冬哥跟过来,说话间,将筹码一把推了过去。

冬哥打心里乐了,但为了让对方相信自己又在投机,他却装出犹豫不决的样子,似乎在考虑不跟了,但思考片刻,还是叫了声跟。

荷官继续派牌。冬哥是一张黑桃7,王大壮是一张草花A,桌面王大壮一对A大。这把牌他已经两对在手,而且有最大的一对A,赢牌已经是十拿九稳了,王大壮微笑着又推了五百万筹码过去。

冬哥此时真有些犹豫了,对方明显两对,除非自己最后一张拿K或者7,而且对方不能拿到A,这样才能赢,而这种概率是比较小的。他想了想,撤退的话损失六百五十万,不撤的话将要冒很大风险,但如果撤的话,气势上就给他王大壮占了上风。

冬哥心一横,不能撤!再看一张牌,两军相遇、勇者胜。毕竟他只有两三千万筹码,而自己随时可以调动上亿的筹码过来,实力上都要压死对方。

冬哥微笑地看着有些张狂得意的王大壮,淡淡地说出一个字:“跟。”

荷官派出最后一张牌,这张牌关系全局,两人都开始将牌翻过来盖住,并且非常慢地移动着看。这种看牌不像百家乐那样边搓边喊,因为如果喊出来的话,对方就知道你的底牌了。王大壮最后一张是红心Q,也就是Q的福禄,他有些喜出望外,笑呵呵地将牌亮在桌面上。

冬哥慢地搓动着牌,牌竟然露出了一个红色的K头,这张正是方块K。他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但此刻,冬哥却开始了表演,他显得有些失望,将牌随手摔在桌子上,眼睛看着牌却不看王大壮,似乎是示弱的感觉。

冬哥桌面是一对K一对7,王大壮桌面是一对A一对Q,他这两对大。王大壮微微笑了笑,轻声说道:“那就再加五百万吧。”

王大壮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想装得有风度、有派头一点,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刚才还显得心神不宁的冬哥突然站起身子,一把将自己的筹码全部推了上去,并高声叫道:“跟!你桌上还有多少筹码,我大你多少!”

王大壮一下傻了!他觉得自己是Q的福禄,基本上已胜券在握,对方唯一能赢自己便是拿K的福禄,而这种概率似乎太低了。

房间的空气顿时凝固了,静的令人发憷。

看着冬哥的神情,王大壮此时心里也没底了,他不知道冬哥又在偷机还是真的有牌。王大壮又点上了雪茄,狠狠地抽了几口,思前想后足足有几分钟,还是拿不定主意。

青哥看着冬哥气定神闲的样子,知道这把牌有把握,便决定激一下王大壮。他讥笑道:“怎么着,赌神可不是这样赌的啊?”

冬哥此时已经心里有底,他笑了笑,拿出把指甲剪在那修起指甲来了,“别催,让人家好好考虑一下嘛。”说话时眼睛都没多看王大壮一下。

王大壮心想,现在撤退将损失一千多万,但如果对方是在投机,那可就亏大了,自己怎么也是Q的福禄,岂容得对手这样蔑视呢?

王大壮一下站起身子,把剩下的筹码一把推了上去,“好!我全跟了!你开牌!”

“哈哈,王大壮,你真是块好料啊!难道你底牌是A吗?”冬哥站起了身,笑着将自己的底牌翻开。

一看到冬哥翻出的方块K,王大壮一下瘫坐在了椅子上,头上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曾名利和谢家兄弟在一旁也看呆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这把牌的输赢可是几千万啊!

青哥慢慢走到王大壮身后,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怎么样,王老板,考虑一下还款计划吧?”

“冬,冬哥,再借三千万给我,好不好?”王大壮说话有些结巴了,那只平时从来都不动的狗眼睛居然也微微地移动了两下,看来确实是太激动、太刺激了!曾名利甚至担心,他那只狗眼睛会不会掉下来。

“哼!再借三千万,你拿命还啊?”青哥一改平时的亲切,对王大壮也没了好语气。

冬哥发话:“好了,不说废话。现在开始我就得派人跟着你,你明天就回老家去,准备一下怎么还钱吧!”

“冬、冬哥,青哥,看在我也是老客的份上,你们看这样行不行,钱我这一下凑不齐,我直接把门面给你们做抵押吧。”

青哥冷笑了一声,“呵呵,你拿那么多门面给我们有什么用?让我给你去管物业啊?告诉你,我们公司借出去的是活钱,要也只要活钱。”

冬哥不想再与他啰唆,转身对林凯说:“明天你和青哥开车直接将王总送回老家,守着他把钱凑齐了。”

“好嘞。”林凯高兴地点了点头,对他来说,这可是趟美差。

林凯将王大壮的港澳通行证扣下,并帮他在金沙开了间房,把他押在那里。林凯问曾名利有没有时间,让他也一起回一趟,事办妥了,叫冬哥发奖金给他。曾名利乐呵地答应了,这样的好事哪有理由拒绝啊?

整个晚上,王大壮都在众人的监视之下,第二天上午,一行人便匆匆上路了。临行前曾名利叮嘱谢老大,让他们不要再赌了,玩两天便回去。

众人押着王大壮赶到老家已是晚上,考虑这一回来就等于到了王大壮老巢,可不能让他太自由。曾名利想到了军砣那帮小兄弟,倒不如叫他们二十四小时守着王大壮,一则可以监视他别外跑了,二则可以对他产生心理上的震慑。

曾名利马上联系军砣。军砣一听有这好事,那可是喜出望外,忙带着几个小兄弟赶到王大壮家门口等着了。

军砣很醒目,一看粤澳两地牌汽车,便知道是叔叔他们,忙过来打招呼。

“军砣啊,这是王总,从现在开始,你二十四小时给我陪护好喽!”曾名利一边说着,一边让王大壮下车。

王大壮神情猥琐,就像刚刚死了亲爹,嘴里嘟囔道:“我在这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们这样多不好啊?”

青哥冷笑道:“呵呵,你要是欠个三五百万,我们倒无所谓,你这可是三千万啊!要是有啥子差错,我们可没法向公司交代。”

王大壮想了想,说:“你们住在我家也不方便,我回去拿点东西,晚上去宾馆开间房吧。”

“呵呵,只要王总说去哪,咱兄弟就紧跟您的步伐。”青哥调侃了一句。

没有十分钟,军砣陪着王大壮拿了些换洗衣服、提了个公文包下来了。一行人驱车来到市里最好的景园宾馆开了两间大套房,王大壮睡里面,军砣带兄弟守护在外面客厅,青哥、林凯和曾名利住在他们对面的套房里。

曾名利当时还有些担心,这样监押着王大壮算不算违法,到时候他报个案咋办啊?林凯说他多虑了,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白纸黑字的凭据在这,怕什么?大陆同胞的钱不能欠,港澳同胞的钱就更不可以欠了,官司打到哪都是他王大壮没理。只要不殴打当事人,只要保持当事人的电话随时开机,就不能定性为非法拘禁。这些法律知识,林凯现在懂得多了。王大壮对于这笔欠款,起初还想赖一赖,但青哥在对王大壮的看守、财产的清算、法律手续等方面的工作都做得无懈可击,况且冬哥在老家名声非常大,捞偏门的没有几个不知道的。王大壮心里清楚,自己无论是走司法程序还是动用黑道关系,都无法与冬哥及其背后强大的团队来抗衡,他只得认这个命了。

接下来的日子,王大壮便把宾馆当成了办公室,他指挥公司的销售及财务人员开始运作,将手里的门面及铺位都低价卖了出去。军砣这次可立了一功,带手下一帮个兄弟,每天轮班倒,每时每刻都有三四个人看护着王大壮。

在返回老家后的一个礼拜,曾名利接到谢老大打来电话:他们几个在澳门花天酒地地玩了几天,每个人还买了手表钻戒,共花了二十几万。临走那天,其中一个煤老板说自己感觉很好,如果去赌肯定能赢,大家就陪他去了。结果不到一个小时,把赢得钱全部输光,最后还是阿坚拿了三千块钱给他们做路费回家。曾名利忍不住骂到:你们几个蠢东西,叫你不要赌了还要去赌。赢了九十万多好啊。谢老大被骂的没一点脾气。曾名利接着说:你们还算好,自己带的钱算起来也就输了几万,就当看了看口岸,知道澳门是怎么回事了。

一转眼,曾名利等人待在老家有二十多天了。这段时间王大壮的欠款已经还了两千万,但问题是,他现在所有的楼盘及铺面都卖完了。想着还有一千万还不上,而且又开始算利息了,他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天下午,王大壮请曾名利和林凯到他的套房里间,说有事商量。曾名利心里琢磨着,他能有啥事找自己商量啊?

二人一进房间,王大壮随手把门关好,他一把拉着曾名利和林凯的手,竟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王大壮这番举动真有些让人出乎意料,曾名利忙拉起了他,“哎哟,你这是干吗啊?这么大个王总。”

“可别笑话我了,我这是来求你们的,你们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王大壮的话字字句句都可谓情真意切。

“哎,别着,起来说话,起来说话。”林凯把他扶到了椅子上坐着。

说实在话,曾名利和林凯都很痛恨这家伙,因为他,这哥俩加起来坐了十年牢,但此刻看着他这熊样,又觉得也挺可怜的。

王大壮哭丧着脸说道:“我的楼盘全部都已经买完,真的没法再凑钱出来了。凯哥你能不能让公司打点折,把后面的欠款免了,我在你们那也输得够多、够惨的了。”

林凯明白了他的意思,说:“这事你得跟青哥去说,你也知道我在公司属于什么级别啊?”

“唉,你就不要提那个青哥了,那可真是条毒蛇啊!他刚认识我的时候对我多客气、多热情啊?王总长、王总短地围着我转。现在看我倒霉了,就使劲往我身上踩,恨不得榨干我最后一滴血,我找他求情还不如不找。你们不一样,咱们虽然从小有恩怨,但你俩是重情重义的人。你看看我,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人家有两只眼睛,我、我就一只;我辛辛苦苦赚点钱,这一下又回到解放前……”王大壮声泪俱下地诉说着,曾名利看得真切,他只有一只眼睛在流泪,而那只狗眼睛似乎是流不出人眼泪来的。

“哎,我又有什么办法帮你啊?”林凯在床头拿起纸巾盒递给了王大壮。

“凯哥,你只要肯帮我,就有办法。我知道冬哥当你是最好的兄弟,你帮我去跟他说说情,让他把后面的一千万免了,好不好。凯哥,算我求你了!等我今后翻了身,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林凯思索了片刻,说:“那好,我尽力去帮你和冬哥说说,但公司也不是他说了算,行不行我可不保证啊!”

“行,行。我没看错人,拜托你们了啊!”王大壮紧握着林凯的手,头点得跟鸡吃米似的。

出了王大壮的房间,曾名利问林凯:“你想怎么办啊?”

“王大壮现在已经倾家荡产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嘛,要不我一会儿给冬哥打个电话,给王大壮说个情。”

“你直接和冬哥说,就不怕青哥有想法?咱不如先和青哥通通气吧。”

林凯人厚道,但江湖上人与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却不一定能揣摩得透。听罢曾名利的言语,他也觉得有道理。

两人回到房间,青哥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林凯便把这事说了说,问青哥是否能给王大壮打个折头,把后面的钱给免了。

青哥还没等林凯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阿凯啊,你是真蠢还是假蠢啊?对王大壮这种人你怎么能怜悯呢?他靠啥发家你不知道吗?他那钱来的干净吗?他说他没钱你就信啊?破船还有三斤钉呢,他那么大一家地产公司,坐的是新款奔驰、住的是豪华别墅,我就不信再挤不出钱来!”

曾名利看林凯被数落得脸色有些难看,便笑着插上一句:“呵呵,青哥,我看还是给他留一条活路嘛,没准他以后咸鱼翻身了还会感激咱们呢。”

“名利啊,你咋也那么幼稚呢?他在澳门输了几千万,免他一千万就会感谢你吗?告诉你,他这辈子也不可能感激谁了!在他心里,对我们只有仇恨,刻骨铭心的仇恨!所以,我们此刻不能有任何的怜悯之情,只有不择手段地将他榨干,榨得干干的……”青哥用手做了个狠掐人的动作,接着说道:“你们要记住,出来混的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们都是利益的追随者。王大壮赚黑心钱的时候,他对别人心慈手软了吗?我们现在有机会榨干他,我们为什么要心软呢?!”

听罢青哥这番说话,二人知道是劝不动他的,也没再多说什么了,林凯觉得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便拉着曾名利一起下楼走走。

他们下榻的宾馆是原市委招待所改建而成,楼层都不高,前后楼的中间还有个小花园。两人散步到小花园,只觉得空气很清新,便在花园中间的铸铁椅子上坐了下来。

两人都没说话,只觉得心情有些郁闷。林凯递了根烟过来,曾名利点着吸了几口,看着吐出的烟圈往远处散去,不经意间,他看见了王大壮房间的窗台,这时突然一个奇怪的念头从脑中闪过,他忍不住一下笑了起来……

吃过晚饭,曾名利和林凯来到王大壮房间。王大壮忙拉着林凯的手问道:“怎么样,凯哥,帮我说了吧?”

林凯摇摇头,“我刚才套了下口气,冬哥好像没有免你赌债的意思啊。”

“那可怎么办啊!?”王大壮长叹一口气,躺在床上神情无助地看着天花。

林凯说:“你别急,名利说他有办法。”

王大壮忙一下坐起来,用急切的眼神注视着曾名利。

“你和我说实话,现在还能凑出多少钱来?”看着他这熊样,曾名利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利哥啊,我的情况你们也清楚,能卖的都卖了。现在身边值钱的东西就剩下自己住的房子和去年买的那台车了,最多也就值个三四百万。”

曾名利点上烟,慢慢说道:“我替你想了个招,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配合。”

“啥办法啊,我绝对配合。”王大壮兴奋地看着曾名利。

“苦肉计。”曾名利盯着王大壮的那只真眼睛说道。

“苦肉计?怎么个苦法啊?”

“从这跳下去。”曾名利起身打开窗户,指了指楼下。

王大壮走到窗户前,伸出头看了看,张大嘴问道:“你不是开玩笑吧?这可是三楼啊?”

曾名利压低了声音说道:“开玩笑,谁有心思开玩笑啊?告诉你,现在要打动冬哥就一个办法,装作要自杀。你如果死了,剩下的钱也拿不到了,他倒不如给你打个折,少收点了。”

王大壮被说得呆住了,他看了看曾名利和林凯,又伸出头看了看窗外,嘴里嘟囔道:“就、就我这身形,跳下去也是个死啊?”

曾名利拍拍他的肩膀,“不会,我替你想好了个办法。我找人拉一车沙子倒在窗户下这个位置,你就朝着沙子的位置跳,到时候头再往地上磕破点皮,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就、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吗?”王大壮哭丧着脸问道。

曾名利回答:“我是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对了,你要跳之前先写好遗书,这样更像那么回事一点。”

王大壮瞪着眼看了曾名利半天,最后说道:“那好,就照你的意思办。”临出门时,王大壮紧握住曾名利的手,就像是同生共死的亲密战友,两人约好了,明晚九点行事。

王大壮房间的楼下正好是停车位。第二天曾名利找了辆农用自卸车,出五百块包他一天,让他装上满满一车沙开进了宾馆的停车场。可王大壮窗台下面的位置又停了一台车,曾名利让农用车停在旁边等着。一直到下午,农用车才停到了正窗台下面的位置。

吃过晚饭,曾名利便和林凯坐在花园椅子上观察动静。到了九点,农用车将沙子卸了下来。卸车声楼上面听得真切,只见王大壮伸出个肥脑袋,趴在窗台上看着农用车开走,接着便拖着那肥壮的身躯哆哆嗦嗦地爬上了窗台。他整个身子都出现在窗外,站在那犹豫不决,始终都下不定决心往下跳。

正在这时,楼下值班的保安看见了楼上的异常举动,忙用手电筒照着上面喊道:“你干吗啊?”保安随即用步话机通知了同事,好几个保安一下冲上去敲套房的门。

军砣打开门,听说有人跳楼,马上想到是王大壮,转身便去开里面的房门。里屋门是锁着的,军砣抬脚把门踹开,只见王大壮正浑身发抖地站在窗台上。

此时的王大壮即不想跳、也不敢跳,他觉得只要有自杀这么个意思、让大家看见就行了。军砣见王大壮站在窗台上,一时急了,这人要是跳楼死了,自己咋跟叔叔们交代啊?军砣冲上前去准备抱住王大壮的腿,谁知后面的保安也一窝蜂地冲了过来。军砣一步没站稳,一头顶到王大壮的大屁股上。王大壮抠着窗户的手一下没抓稳,身子这么一晃悠,下去了……

“啊”……“扑通”……

要说这农用车司机也真操蛋,曾名利再三嘱咐他,卸沙子的时候车子要尽量往里靠,这样人跳下来就能落在沙子中间。可这司机就在停车的位置把沙子卸了,这样王大壮就只能跳到沙堆的边缘。况且他不是主动跳,而是让人顶下去的。这一跳,他的脚没有落在沙子上,而是落在坚硬的水泥地上。这两百多斤的体重一下摔下来,腿不断那才是怪事。万幸的是,他的大脑袋一头栽在了沙子里面,人还算是清醒。等大家过来找到他,王大壮满头满脸全是沙子,正捂着自己那条断腿疼得在地上打滚。

……

青哥后来看到了那封遗书,也觉得自己把人逼得太急了。林凯不失时机的打电话给冬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为王大壮求情。冬哥和黎叔协商,同意免去王大壮五百万,让他再还五百万了事。王大壮联系人把自己的车子、房子和公司都买了,再找以前给他盖房子的包工头借了一百多万,总算凑足了五百万把账还清。王大壮腿上打着石膏躺在床上,想着自己这一跳能省五百万,那也算值了。他后来腿伤好了,觉得也没脸再在这座城市混下去了,又跟老婆家亲戚借了些钱,跑到外地做小买卖去了。

这笔数收完,青哥和林凯要赶回澳门。青哥看着曾名利和军砣这次费了不少力,便拿了三十万发奖金,说以后有事情再联系。曾名利分了二十万给军砣和他那帮兄弟,军砣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宰了王大壮这头肥猪,冬哥也给林凯发了二十万奖金,他到澳门没半年时间,已经赚了四五十万了。林凯把借曾名利和四眼斌的钱全部还清,他还说,照这种赚钱速度,最多到明年就有钱回深圳自己创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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