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初平二年,孙坚在与荆州刘表的战斗中丧命,孙策继父业。年仅十七岁。
孙坚的死,让董卓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重重地落了地,十七岁的孙策在他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为了能彰显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威,他在长安城外四十里的地方修筑了一座郿坞城,规模大小都和长安城一般无二。这个浩大的工程征用民夫近三十万人,还强抢民间少男妙女充实郿坞城。这对于已经摇摇欲坠的汉朝来讲,无疑是雪上加霜,百姓妻离子散,生活苦不堪言。
京城的官员也每日提心吊胆,董卓每半月去一次郿坞城,所有朝中官员必在城门外夹道相送。董卓回京时,必得在城门外列队迎接。稍有违逆,必遭横祸。
王允很少在家,整日疲于应付朝堂之事,偶尔在家,也是眉头紧锁,长吁短叹。
王夫人每日写写字,浇浇花,逗逗笼子里那一对小雀儿,对于外面那些纷纷扰扰的事,她管不了,做为一个乱世的女子,她能做的,就是能替自己的丈夫照顾好这个家,照顾好孩子们。
王琦并没有在朝里为官,父亲不允许他参与政事,父亲说,以他这个性子,站在朝堂之上,不但不能替汉室出力,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只是让他每日习文练武,静待时机。
倒是月儿,不懂政事,乐得清闲,这何尝不是身处乱世的一种幸福?
这天,月儿陪着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便一个人来到后花园的牡丹亭。这是她常来发呆的地方。
此时正值秋八月,花园里早开的花已经有些残了,风卷落英,难免有萧瑟伤感之意。菊花倒是开得正当时,满园秋菊,冷傲而孤艳。
月儿独坐在亭里的长石凳上,背靠着红漆柱子,仰望着蓝天。秋日的天空显得格外的清远,一阵风吹过,几片落叶拂过发际。月儿闭起眼睛,嘴角一丝微笑,她喜欢这里的一切。
咦?鼻子好痒!她睁开眼睛,一张圆圆的脸映入眼帘,是夫人的贴身婢女绿珠,正拿着一根狗尾草逗弄她呢。月儿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说:“你这鬼精灵,不好好服侍夫人,倒来逗弄我来了。”
绿珠笑嘻嘻地把手中的狗尾巴草扔掉,一晃手里的荷包:“夫人让我出去帮她买一些胭脂回来,我一个人出府有些闷,就想着叫你一起去,反正你也不怎么出府,怎么样,想不想去啊?”
“要出府啊?”月儿高兴了,“好啊,我好久没出去过了,我们帮夫人买东西,正好也能在街上逛一逛。”
“好吧!走!”
“走吧!”
两个姑娘手挽着手,嘻嘻哈哈往府门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被福叔拦住了。福叔一脸严肃地叮嘱她们:“你们可要记得早去早回,千万别在外面多停留,这世道不太平。”
两个姑娘连连点头。
“我派张顺和李达陪着你们去吧。”福叔看着她二人,还是有些不放心。
“福叔,您老放心吧,真的没事的,我俩买了东西就回来,不用再麻烦别人了。”绿珠拉着福叔的袖子,左摇又晃。
福叔被晃得有些发蒙,月儿在一边捂着嘴笑。
“好吧,快去快回啊!”
“您老放心吧!”两个姑娘一边拼命地点头,一边忙不迭地出了府。
长安城毕竟是帝都,比其他地方繁华多了,月儿和绿珠不怎么出府,看着什么都新鲜好玩,她俩东瞅瞅,西看看,眼都看花了。
京城最好的胭脂店是郁思坊,这个两人是知道的。她们先奔着这家店来,买好了夫人要用的胭脂。月儿也挑了几样自己喜欢的东西。
从郁思坊出来,月儿对绿珠说:“绿珠,时间还早,我们在这附近转转,再回府好不好?”
这话正合了绿珠的心意,绿珠点点头。
郁思坊旁边有一个小摊位,上面摆满了各种珠花,两个姑娘走过去,站在摊位前挑起了珠花。
就在这时,前面的人群一阵大乱,有哭声,有喊声,还有喝骂声。
这是怎么了?月儿心里一惊,她放下手里正在看着的珠花,拉着绿珠想去看个究竟。摆摊的老大爷赶忙拦着她俩:“小姑娘,你们可千万别过去,那肯定又是丞相府的人在抓人了。你们赶快回家吧!”
“丞相府的人在抓人?大爷,他们为什么要抓人?”月儿面上虽遮着面纱,但是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这位老人。
老人长叹一声,摇摇头:“老儿我也不敢乱说,总之,你俩快走吧。”
“月儿,不要去,我们还是回府吧!”绿珠一脸惊慌,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月儿心里也有些紧张,她点点头,对绿珠说:“你说得对,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们扭身往回走,刚走了没多远,一伙士兵拦住了她俩的去路。带队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看穿着打扮,是这伙人的头儿。他刚才就看见这两名女子不俗,现在可不想让她俩就这样离开了。
“姑娘,留步!”这人伸手拦住了两个人,把月儿和绿珠吓得花容失色。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月儿怒问,因为生气和害怕,声音有些颤抖。
那人一笑,对月儿说:“我们奉董国相的命令,正在街上巡防,二位姑娘清丽脱俗,如果能去丞相府服侍丞相,那以后保证你二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你们……你们……”两个姑娘又惊又气,眼泪流了出来,绿珠本能地用身体挡在月儿前面:“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王司徒王大人府上的女眷。”
那人一愣,犹豫了一下,不过马上又一脸笑容,王允府上的人?那又怎么样,在丞相面前,那个王允不也得乖乖地听话?这两名女子虽然遮着面纱,但是能看出来,必定是姿色不俗。如果能把她二人献给丞相,那自己必定被丞相赏识。
“呀呀!这个姑娘也不错嘛!那就一块儿带走吧!来呀,请姑娘们移步!”他一挥手,旁边几个士兵冲了过来,拉扯二人,这一拉一扯之下,月儿和绿珠脸上的面纱飘然落地。连这几个士兵当时就呆了。那个头目也看傻了,他只是觉得这二人不俗,没想到竟是绝色女子,特别是旁边那个绿衫女子,说她是倾城之貌一点都不为过。
他此时更加确定了,自己一定要把这二人带走,而且越快越好,免得旁生枝节。
他冲那几个兵丁使个眼色,说:“赶快把人带走!”那几个士兵拉扯着月儿和绿珠就往前走。周围那些围观的百姓,虽然满面怒容,却一个敢站出来的都没有。是啊!谁敢跟当今天的董国相做对呢?
突然从人群后面传出一声怒吼:“都给我住手!”然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围观的百姓赶紧闪在两边。
“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扰了丞相的好事!”那头目鼻子里哼了一声,抬头看来人是谁。这一看,把他吓了个半死。
只见人群后面闪出一匹马,这马可太精神了:从头到脚,像火炭一样红。鬃尾乱乍,奔跑起来,犹如真龙下界。
马上端坐一坐将军,身材高大,剑眉虎目,白面无须,气宇轩昂,手握一杆方天画戟,满脸怒气。
那头目紧走两步,单膝跪地,后面那些兵士也赶忙跪在地上。
“怪属下不长眼,不知道是吕将军驾到。”
来人正是董卓义子,吕布吕奉先。
吕布跳下马来,他看看这些人,目光落在月儿的身上。他惊讶地看着月儿,心里像有一股火在燃烧,他记得这位姑娘,那天在王允寿宴上领舞的姑娘就是她。
自从王允寿宴后,这个姑娘的身影便每晚都出现在他的梦里萦绕不去,让他渴求,却又无法接近。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能遇到她。
看着姑娘满眼泪水,他心里一阵怒意。他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脚下跪着的那群人。
“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头目隐隐感到了吕布身上发出的杀气,他吓得身上出了一身冷汗。这吕布他可是惹不起,这是活阎王,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他战战惊惊地说:“吕将军……属下……正在给丞相挑选……女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吕布一脚把他踢了个跟头。
“这两位姑娘是司徒府中之人,也是我的朋友,你胆子也太大了。”
那头目从地上爬起来,脸色苍白,他赶忙对吕布说:“将军,我想这是一个误会,我真不知道这两位姑娘的身份,也不知道她们是您的朋友,请吕将军千万不要怪罪。”
然后他又转过身子,朝两位姑娘叩头:“二位姑娘,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姑娘,请二位姑娘千万别见怪。”
吕布语气转缓:“这样说来,那就是误会,我义父那边我自然会有交待,你们先离开吧。”
“那属下先告辞了。”说完,这头目从地上起身,带着手下那几人仓皇离开了。
看他们走远了,吕布走到二位姑娘面前,先施一礼,然后柔声说:“二位姑娘受惊了。”
月儿和绿珠已是满脸泪痕。她们给吕布飘飘一礼:“谢谢将军搭救之恩。请问公子尊姓大名,我二人日后必当报答。”
吕布一笑:“在下姓吕名布,字奉先。这是小事,二位姑娘不用放在心上。你们受了惊吓,还是我送二位姑娘回府吧!”
绿珠点点头,她真怕刚才那个恶人再返回来,有这位将军保护,那可安全多了,月儿也点点头,她的心里除了对吕布的感激,还像装了一头小鹿,“砰砰乱撞”。
正在这时,远处又来一匹马,马上一位将军,正急急忙忙朝这边赶来。他来到众人眼前,跳下马来,径直走到月儿面前,扶着月儿的双肩,关切地问:“月儿,你没事吧!”
月儿一看这个人,眼泪又落了下来:“琦哥哥,你可来了。”
来人正是王琦,他今天跑去找月儿,没找着,正好遇到福叔在门口转来转去。他一问,才知道月儿和绿珠出去买东西,都大半天了还没有回来。王琦心里就是一惊,他知道最近京城不太平,董卓到处抢占少女。月儿这一出去,万一碰上了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儿,他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顾不得回禀母亲,直接骑了马来找人,还真在这儿找上月儿了。
王琦看看月儿,又看看吕布,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按理说他应该给吕布见礼的,但是今天他没有,他只是看着吕布,眼晴里有愤怒,也有一丝鄙夷,吕布也用眼光盯着他,那眼光含笑,毫不畏惧。
绿珠多机灵的一个丫头,她一看就知道,公子误会了。她连忙给王琦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王琦听完,真有些后怕,月儿要真落入董卓的手里,那后果不堪设想,如果像绿珠说的这样,那他倒是误会吕布了。
他看了看吕布,躬身一礼:“吕将军,月儿是我妹妹,绿珠是家母的贴身侍女,今天幸亏吕将军搭救。我替她二人谢过吕将军,改日必亲自到府上登门拜谢。她二人就由在下护送回府吧,不劳将军了!”
吕布心里有些遗憾,不过他现在没有反对的理由。他点点头,很客气地对王琦说:“琦公子,那就有劳你了”。
王琦牵着马,陪着二女回府了。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吕布有些抽不回自己的目光。他喃喃地说:“原来你叫月儿,月儿,我们一定还有再见面的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