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冒昧造访（2）
沈大将军王夫人与穆老太太话不投机，一度冷场，幸好沈素心善于察言观色才不至于闹出大的笑话。
沈天辰和相爷却是谈笑自如，从前朝国事谈到儿女家事，再到坊间秘闻，每一个拉起的话题都一拍即合，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穆相，原是这样爽朗之人”沈天辰放下茶盏说到“这几十年同殿为臣，沈某观察穆相谨言慎行，路不多走一步，话不多说一句，倒是认为相爷唯唯诺诺唯皇命是从，今日一叙，倒是沈某眼拙。”
“沈大将军见笑了，一介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不过耍耍嘴皮子罢了。哪敢和沈大将军王相提并论？”相爷谦虚的说。
“如今朝局穆相怎样看？”沈大将军行伍出生，说话兜兜转转致使有点昏昏欲睡，见时机虽然不是非常成熟却也差不了多少火候，故而话锋一转，单刀直入的问。
“大将军王您是指什么？”相爷明知故问，却装着一脸的茫然。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相爷近日并无多大过错，却被无端贬官，虽仍是国相却连降三级，这样的处罚未免太过。”沈大将军前倾了一下身子，往前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
相爷长长徐了一口气，不疾不徐的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荣宠穆某能受得，自然也受得惩罚猜忌。”
“伴君如伴虎。为人臣的苦楚和无奈竟也无人知。外人看来，你我天子近臣，高高在上，自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不知有功会被忌惮，无功将被弹劾打压的苦楚。”沈大将军王感慨的说。
尽管沈大将军王与穆相政见不同，立场不同，但是这句简短的话确实道出了为人臣的艰苦与辛酸。
相爷嘿嘿干笑两声说：“谁说不是呢，每日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时时忧心被君王猜忌，小人构陷，亲朋嫉妒，一言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大将军王目光如电，在相爷的脸上一闪而过，之后，陷入沉默中。不知实在思忖怎样让谈话更加深入一些，哪怕是再深入一点点捅破那层窗户纸还是在感叹自己深受皇恩，现已无法再恩赏的悲哀。
相爷轻轻干咳了两声，抬手抚了抚脑袋，眼光往下吹了一下说：“大将军王今日不知为何有些感伤？”
“相爷，赏无所赏之后便会怎样？”
“......”相爷张了张嘴，却不敢言语。
“相爷，沈某并非存心挑战皇权，要与皇上作对，掣肘新政，干涉朝廷用人，实非万不得已怎敢飞蛾扑火？”
“这，这个老夫倒是没有仔细考虑过。”相爷成竹在胸，不料却被大将军王连根拔起，竟是不知怎样应对这么坦白的陈述。
一个人愿意把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分享与你，有时候并不是知己而是敌人。这个秘密没分享出来之前双方还有退路，一旦一方说出这个关系身家性命的秘密，要么双方从此一条船一条心；要么，听的人决计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沈大将军王如此坦白的说出自己的秘密。虽然压低了声音，虽然相爷早有耳闻且有铁证，但是，这短短十几个字却千斤般沉重。
相爷心里咯噔一下，定了定神说：“人各有志。牛不吃水强按头与事无益。”
沈大将军王哈哈一笑道：“相爷别忙着拒绝。沈某的今日即是相爷的明日。如今相爷颓势已现，若不寻着机会力挽狂澜结果将会如何？”
“老夫的的确确冒犯天威，有负圣恩，今日之局面怪罪不得别人。”
“冒犯天威？如何冒犯天威？公主怎样？还不是一只生不了蛋的母鸡？堂堂相府赫赫扬扬百年，难不成还真要断子绝孙才算是不负恩宠？”沈大将军王不由得抬高了嗓子嚷嚷道。
“大将军王慎言，慎言。”相爷小心翼翼的说。
“树挪死，人挪活。在当今面前，老夫是赏无在赏，之后便是寻个由头或流放，或圈禁，这还不是最惨烈的，若那日遭小人构陷满门抄斩也未可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例比比皆是。”
虽然这场会面，这种勾搭早已是预料之中，相爷却实实被大将军王赤裸裸的坦陈惊着了。
那朝堂之上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国相已然被唬的哑口无言，毫无招架之力。
“相爷，你博览群书，饱学之士，古往今来，功臣忠臣有几人有个全乎的好下场？”
相爷的脸色一片苍白，只觉得浑身无力像散了架一样，木然到坐在椅子上。
沈大将军王站起身来，拍了拍相爷的肩膀径直出去了，刚一出门便命小厮备车回府。
沈大将军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相爷端起茶盏，见茶已凉透了，见四下竟无半个丫头婆子，长随小厮的影子，便气呼呼的放下茶杯，站直了身子出门去了。
沈大将军昂首阔步，器宇轩昂的踏进了群芳亭，见相府太太，姨太太并没有陪伴招待，心里有一丝不悦，冷哼一声道：“夫人，这边怎事如此冷清？就你娘俩？”
“那倒不是，穆老太太刚才携三位姨太太回去怕是让素心累着，故而先散了去好让素心安心歇着。”
“哈哈哈，倒是老夫莽撞了。”沈大将军王自我解嘲道。
“大将军王，时候不早了，咱们打道回府吧？”沈夫人问道。
“嗯，的确该回去了。素心，近些日子可有异常？”
素心定定的看着沈大将军王没有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看您问的这话，生儿育女不过稀松平常之事，不过饭进的多一些，爱犯困罢了。”沈夫人笑着说。
正说着，相府管家来禀报说：“相爷和太太在正房准备了晚餐，请大将军王和夫人用些再走。”
大将军王看了看夫人，又看了看素心，爽朗一笑道：“回禀相爷和太太，沈某人今日冒昧造访不便多加叨扰，这就携夫人回府。”
沈夫人拉着素心的手再三交代好好保养胎儿和自己身体，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下人来家取等等。嘱咐再三方依依惜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