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历三年夏,北荒下了一场雨。
这是北荒近十年来唯一的一场雨,这场雨来的突然。过往的行人纷纷举起手中的物什,遮在头顶,望着天。有的人干脆连雨都不挡便抬着头。
雨滴狠狠的落下,砸在地上,卖力的润湿着土地。更砸在人们的心里,滋润着希望。
北荒虽然叫北荒,但并不是荒漠,相反地大物博。它是大汉王朝北方的边疆,虽比不上繁华的中原,却也是差不了多少了。而且这里常年征战,民风剽悍,百姓崇尚习武。
如今,大汉王朝虽统一六国,纵横四海。但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必然的,无法避免。而且现今文庆皇帝登基在位,似乎让人们更加确信这一点。
加上各地战乱纷争,层出不穷,早已镇压不住。如今这场大雨,仿佛像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的突然,让人窒息。
北荒有个王府,北凉王府。门前的牌匾还是那文庆皇帝的父亲,正德皇帝亲自题写。三个潇洒风流,不羁狂放的大字“北凉王“,镇在府上,镇着北荒。
温韬,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北凉大将军,一生戎马,半辈子活在战马上,手中人命早已数不清。但就是这么个性格刚烈的人,心中也曾有那属于一个人温柔。那人是他的夫人,欧阳墨玉,可惜美人虽好,却不长命。
正德皇帝在位时,有学宫大士告知皇帝,欧阳墨玉是魔门圣女,将影响国家存亡,此人必须杀之,否则,国将亡矣。
正德皇帝大怒,下令御林军前往北荒,带回欧阳墨玉的项上人头,香消玉殒。
当时的温韬正在军中,对此事毫无所查,他只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从此以后,北荒不在下雨。
浩浩汤汤的御林军去了北荒,又回了京城。带着欧阳墨玉的人头。
第二日,宫中传来谕旨,封温韬为北凉王,镇军北荒。
温韬从此便不再亲手杀人。
…
十年过去,下雨了。
温韬有一个儿子,如今正及弱冠,他叫温玉。温韬的温,欧阳墨玉的玉,算是纪念他那短命的夫人吧。
温韬在温玉刚出生时,便感觉到这孩子的不同,似乎生而知之。从小不哭不闹,脸上的神情颇像一个大人。不愧于王爷的眼光,从小温玉便展现出自己出众的天赋,活脱脱一位风流公子。
北凉王府因为地处边疆,地处交通中心,过往行人络绎不绝,更衬得王府的雄伟。
进入王府,又被其气势所镇,一队又一队的王府护卫来回巡逻。
府内有一座望天楼,共九层,登高而望,胸中自生豪气。
望天楼,九层
这里只摆放一个书桌板凳,桌后放一屏风,桌前便是大开的窗户。此时,一个中年男人正稳坐在凳上,愣神看着那窗外的倾盆大雨。那一天似乎也是这么大的雨?
“下雨了,该收衣服了。“温韬两手抚摸着腰间阔刀,低声言语。但眼中却没有任何焦距,好似在通过这把阔刀看到另一个人。这把阔刀,是他们相识的时候所送的。
…
温玉在府中花园打着伞漫步游玩,停在一朵鲜红如血的玫瑰旁,轻手摘下花朵,放在鼻前,嗅着玫瑰的花香,心情一阵舒爽。
“花虽美,却会伤人,北凉就像这朵伤人花。“温玉抚着手上一道淡淡伤口,随手扔去手中的玫瑰。对旁边的护卫说:“子义哥,走,去街上逛逛。“
北凉王极其宠爱世子殿下,从温玉身边的护卫便可看出一二。个个身怀绝技不说,更是忠心耿耿。温玉身旁的刘子义是五个护卫中的首领,温玉与他及其亲热,见了他也会叫一声子义大哥。
刘子义与身旁的护卫低头回道:“是,世子。“
如果说江南的夏天,像那妩媚倾城的美人,锦绣繁华;那么北荒的夏天,就像伏尸百万的英雄,豪气干云。
温玉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那被人传为“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的江南,自然不知这两个地方的区别。
温玉行走在大街上,虽然大雨不停,路上行人依旧络绎不绝,数不尽的莺莺燕燕嬉笑着从身边穿过,情目如水般暗送秋波,可惜世子殿下的心思不在这,让那些做梦都想进北凉王府的女人好生失落。
世子殿下行走了一会儿,兴趣逐渐索然,兴起了回府的念头。转身的时候,好像发现自己的护卫队多了一个人。“应该是父王又加了一个护卫吧。不过在雨天散步真不是个好主意,现在只想抱着红泥小火炉,除除身上的湿意”温玉心想着。
这时,刘子义似感觉到了什么,低头伏在温玉耳边,轻声言语。
温玉听后神情丝毫未变,镇定自若,道:“我倒要看看,谁敢在北荒撒野“。
一个头戴蓑帽的老翁缓慢前行,步伐坚定,走近到世子殿下眼前,衣衫破旧,弓着腰驼着背,身后背着一个匣子。
温玉看着眼前这个如同乞丐般的老人。温玉看着他,只能感到深不可测。
老头走到殿下身旁,咧着嘴笑,露出那缺了门牙的嘴,道:“在下见过世子殿下,一直听闻世子殿下的风流倜傥,今日终于亲眼见了殿下。“边说边拿出怀中的一个画,示意让温玉观看。“不知世子殿下见过这位姑娘没有?“
温玉刚看到这幅画像时,脑中便闪刚才的面孔,但面上依然神情不变,道:“我未曾见过,还请先生去别处问问“。
“无妨,无妨。“老翁说完转身便走。
“先生。“温玉看那老翁要走,赶忙道。
“何事?“老翁没有回头,无人看见他蓑帽下的嘴角微微翘起。
“请问先生,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说来也巧,与世子殿下同姓,单名一个彤。“说完转身走远。
“温彤…“温玉低声呢喃,回头朝一个护卫望了一眼,道:“你叫温彤?“
那护卫看那老头走远,便取下头盔,露出三千青丝,那青丝飘飘扬扬,温玉看着这个情景有点熟悉,脑海中闪过一丝记忆,却无法抓住。她深情望着温玉,红唇轻启道:“是我,温玉哥哥“。
温玉虽然觉得似曾相识,却总是想不起来她是谁。
“实在不好意思,在下忘了姑娘是谁“。
“我知道,不然你怎会不来找我“。
“…“
“哥哥,我今年十八了“
“…“
“你说过等我十八会来娶我“
“…“
“我见你不来,便来找你“
温玉望着眼前的美人,正是碧玉年华,纤细的柳眉下,一双黑眸宛如黑玉,黑而亮,似乎有着光泽流转其中,让人不知觉就沉迷其中,白皙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暂,更显分明,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整个人就如同她嗓音一般,有着松间明月,石上清泉的灵秀雅致。
“你笑起来很好看。“温玉没来由的说出这句话。
“我知道,你说过。“
“但我真不记得你了。“
“没关系,我会让你记起来的。“
“姑娘,在下回府了。“
“我没住的地方。“
温玉看着眼前笑着的小姑娘,她眯着双眼,弯着唇角。
随后转身,大手一挥。
“回府“
温彤上前挽着温玉的胳膊,温玉无奈,叫人取来更大的伞打着。
旁边护卫面无表情,但内心都在想,传闻殿下从无钟情的女子,看这个情况,以后却说不定。
一行人缓缓回府,
…
那年如花,她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