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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之后即是放暑期长假。
农村的学生大都要回家从事农忙耕种。更生自不例外,放下书包,从此便在田间地头忙乎开了。对于高考,有一阵他竟无暇关心成绩,而当别人问起,他也竟认了命预知结果似的,除了叹息便是摇头。其内心总似有一种不可名状的难言之隐,可究竟在想什么,却无从知道。这时候的人们大都见他天天出勤劳作,早出晚归,和家人们一起收种稻子,耕耘菜园,有时实在是累得精疲力竭,也才会坐下来小憩,或者休工回家……
再说同在农村,各自的条件也不尽同。譬如一些家庭状况优越的学生,暑期未必非得去从事农耕。像许钱生的家里便开诊所,父亲是乡村医生,连带他也学起医来。眼下做医生这一行在社会上比较“吃香”赚钱,故此许世仁趁着暑假就调教儿子学医。他时常叨念着说:“钱儿,也不知这场高考你考得怎么样?等不多久也快要出成绩了吧?原希望你能子承父业学医行医,可要没考上医科大学,一切也是妄谈。”
许钱生回道:“您可光知道念叨,也不打听如今想考取有多难?我曾去打听过高考分数线,也初步估算过自己的成绩,只怕这回希望不大啊!”
许世仁说:“你若说希望不大,那麻烦就大了。你不知道这里的玄妙。现在干什么都要凭文凭,不然一切都是徒劳和妄想。就像现在,即便你跟了我学过一些行医手段,甚至说你也能给病人拿药治病,可若没文凭,医疗行政单位便不给你发行医执照,你仍无法独立行医啊!所以当初为何我怂恿你报考医科大学,也那么急切地寄盼你能考取,就为这个原因啊!”
现在干什么都要凭文凭,这话可说得在理。就拿眼下许钱生来说,虽然他在父亲的帮教下,给病人行医还有模有样,扎针下药都会了一半,有人甚至夸他在学医这方面很有秉性、很有天赋,但若不考取文凭,在技艺上得不到深造,尤其是没文凭便拿不到行医资质认证书,恐怕他仍只配在家里做父亲的帮手,根本就没有独立行医的资格。所以眼下这对父子,对于高考的结果,也是看得非常重要,丝毫不敢懈怠啊!
话说距离高考已过去二个月。忽一天,只见一位邮递员蹬着一辆28型绿色自行车,非常吃力地行驶在桃花月池村里一条泥泞公路上。
因为天气陡变,老天爷似乎正酝酿着一场雷阵雨,故此先刮起了风。
邮递员一路上斗着风势走,好不容易来到月池村委会。他找到大门前墙跟下停靠车子,便忙着从车后架绿色邮递包里拿出大攥地报纸和信件往里送。
本来在传达室还有个李师傅在岗,他从窗户里看到这个老态龙钟的老头,便礼貌性地打了一声招呼,这却让他没注意自己的手边。偏遇此时,一股旋风突袭,使他慌了一下神。他似乎感觉手中吹掉了什么,可待回头寻觅,竟不见有东西在飘,故此也是将信将疑。
倒是忽然间瞧见两个光着膀子、穿着短裤叉、腰系鱼篓、手中各提一副擒鱼网的小青年打此匆匆经过。大概都是因为惧怕暴风雨来临吧,邮递员并没太在意那两个小青年,只是赶紧将手里满摞的邮件送进了传达室;而那俩个小青年更是一路奔跑,逃得飞快……
一会儿只见大街小巷里的行人都在自顾奔逃,而酝酿已久的暴风骤雨也才噼呖哗啦地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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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俩个小青年,其实是一对小兄弟,分别叫长犬和细犬。他们逃了一阵,可来不及回家,正逢着那阵雨倾盆而下,险就成了一对“落汤鸡”。
为了躲风避雨,长犬带头钻到一家高楼大户的屋檐下,小犬自然也跟着钻进来。因为他们出门时所穿的衣服不多,突遇变天,这时俩人便绻缩在一起打哆嗦。
忽然,长犬意外发现擒鱼网中竟有一封牛皮纸信件,不由捡到手上瞧起来。
“喂,这是什么东西?莫非这回我没能擒到鱼,倒擒到一封信。”长犬说。
细犬却也凑上脸瞧瞧说:“哎,你我可都是少读书的人,斗大字不识几个,又管它信不信?这种东西于我们就像卫生纸一样,只可拿去擦屁股。”
“哎呀,可这封信几乎被雨淋湿了,纸质是软的,擦屁股也没用?”
“那怎么办呢?只好就扔了。”
“扔了它?不!”长犬说,“我倒想拆开信封瞧一瞧里面装什么?或者有些钞票装在里面多好啊!”
长犬说完不由得拈量信件的份量,并撕了角,用一只眼睛窥探里面。忽然,却从大楼里走出一个青年,伸手拍他的后脑,继将信封夺过去。他竟是许钱生。
原来这高楼大屋就是许钱生的家。当时许钱生心烦气躁,正想出大门口透透空气。忽见这小兄弟躲在屋檐下,且瑟瑟缩缩颤抖着身子在弄什么,不由凑过去,且将那东西夺过手,并嘲讽说:“嘿,你们真是一点文化素质都没有。寄信是不可以夹寄钱币的,岂妄想里面有钞票?哎,别妄想啦!倒是这封信从哪里得来?莫非是捡来的?——呵嘿,信也有被捡的?那先给我瞧瞧。”
长犬见信早已到他手上,便说:“既然信里面没夹钱,那我还要它干吗,给你去瞧吧——”
继说那封信,因淋到雨水有些透湿,许钱生操在手上,只得先掸了掸上面的水珠,然后才去观瞧。而偏是这一注目,却不由让他深吸了一口凉气。他马上竟傻眼了——
那么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呢?竟然会如此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