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午后，萱茗茶楼，周贺和苏茵一前一后进去，两人订的是靠窗的雅座。就在两人落座后不久，交谈中的两人谁都没有发现茶楼下出现了另一个他们两人谁都认识的人——郑明春！
郑明春今天可不是跟踪这两个人才来到这里的，她可没有跟踪癖，她会出现在此纯粹是巧合而已。无巧不成书，这个世界往往就是这样小得可怜。她的目的地是茶楼对面的茶楼，品茗茶楼，听起来有点像绕口令。这两家茶楼互相的仇视程度一点也不必臻美和如梦小，门面相对，坐落于街道的两侧，互相竞争了好几年，谁也没有把谁压下去。
今天郑明春正装出席，她是来谈判的，和如梦家居谈判，一个游戏公司和家居公司谈判？在游戏中植入广告？呵呵，当然不是，她今天代表臻美，她是作为臻美的一名家具设计师陪同公司副总吴仪和如梦家居的副总闫文斌进行谈判。
真是难以想象！在郑明春也不曾想到自己居然会再度被卷进臻美的烂事之中！
事情要从周一的那通电话说起。当时郑明春打给的人是王启善，一开始她想了很多人，但生意场上虚与委蛇的人不值得信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不可能把她和苏茵的关系详细说明，知道她和苏茵底细的人中，她绝不会联系佟乾，好不容易才从他的纠缠中脱身，她才不会再跳进去，那么能为她提供帮助的似乎只剩这个王家了，王家里她稍微熟络的只有王启善和王启良，王启良这个人一丝不苟，死板刻薄，对灰色的事情一向敬而远之，如此一来，她别无选择。
她打通了王启善的电话，先是熟络地寒暄，那边也是对她如今身居高管客套地道喜，在她正想要切入正题时，不料电话那边竟然率先提及这个话题。
“听说郑总前些天被绑架了？”
郑明春不隐瞒，简单地承认了，既然佟乾都知道了这件事，他岂有不知道之理？
“郑总今非昔比，以后外出时可得多注意安全。”他说，“这些年来我还以为你都忘了我这个老朋友了呢，这次来电话怕也不是那么简单吧？”
郑明春正想表态，不料王启善又先她一步道出了她的请求，“你想要我帮你调查苏茵的事吧？”
“哦？”郑明春略有惊讶，“你知道我会给你打电话？”
“当然了，苏茵的事你还会找别人吗？”他反问。“自从你出事后我就一直在等你电话。”他说。
呵呵，这可真有意思。
“其实即便你不求我，我也在一直盯着她，她最近可很不安分，当然，我指的不是私怨，我是说她对臻美一直有小动作。”他也不知道郑明春究竟知不知道苏茵和如梦家居的渊源，因此他只用了“不安分”一词，没有过多细说。事实上，郑明春这两年周游四海，对苏茵嫁入如梦确不知情。
苏茵想对臻美做什么郑明春可是完全没有兴趣，她现在的立场也不是臻美，她想知道周贺的动态，但不便直接要求王启善去调查周贺，能不能查出结果还是另说，单是从周贺会牵连到自己的角度就够让她头疼的了，她想既然周贺的目标是苏茵，苏茵的小动作无论是针对她还是针对臻美，只要看住了这个女人，那么各方面都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处于以上考虑，郑明春才决定暗地调查苏茵，而现在王启善在她之前和她说起了苏茵，就是要把她拖进浑水。她毫不怀疑王启善一直注意着苏茵的动向，但他是否会诚心与她分享就难以琢磨了。
既然他已经先表明态度，那么郑明春也不必急于说这件事，她和他互相闲扯打太极，聪明人之间的兜圈子可从不是浪费时间，那是恰恰为了拖延时间，以便各自揣测对方的意思并互相算计。
“郑总，听说我侄子在你的公司上班？” 这个叔叔比侄子大上不足五岁，这个侄子叫得竟那么亲切。
“王为义吗？是的。”
“那以后可要靠郑总多多关照了。”他说，但这可不是他提的条件，因为他的条件在这之后，“对了，刚想起来，怎么说郑总从某种意义上讲也还算是臻美的人吧？”他指的是郑明春还未正式向臻美提出辞呈，“那么可不可以拜托郑总一件事呢？”
借势他提出了希望郑明春和臻美副总吴仪一同和如梦谈判的事，他提条件这点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这也是她之前百般不愿求助如这个人的根本原因，王启善，这个人重利薄情，他的帮忙从来都是要收费的，也可以说，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商人。
只是，郑明春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自己一直都是名誉上的设计师，多年来也未曾接触有关臻美的实质性工作，更对臻美和如梦的竞争一无所知，那他为什么会提这样的要求？天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有一点足以确信，郑明春似乎逃不开这一系列的麻烦事了，但她的不安使得她没的拒绝，就像是主动联系周贺的苏茵，自从拿起电话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踏入了对方的鼓掌之中。
周二，她交代好工作的事后就去到了浙江，和代理商谈好合作事宜后就留在了杭州。于是，周四下午，她踏进了出租车，几乎同一时间，苏茵和闫文斌相互以开会为由，走了相反的方向，最后去往了同一条街，至于王启善也绝不会闲着，这个下午，所有心怀鬼胎人都即将有所动作。
细想一下，唯一的一个全不知情的当事人就是佟乾了吧？他的公司臻美和他的死对头如梦家居将与这个城市共同构成一个大型的舞台，他熟识的郑明春、苏茵、王启善、吴仪，以及他并不熟悉的周贺、闫文斌等人都将悉数登台表演，在多方导演下，上演一出谁也不知结局的大戏。
茶楼下，郑明春和吴仪碰面，吴仪和王启良同岁，他和王启良和佟建军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也在年轻时共同出资创立了臻美，可是，利益却生生将三个人的友情斩断，吴仪和佟建军关于公司的发展上观点针锋相对，王启良开始还参与决策，而后愤然撒手不管，最后三人闹得势同水火，后来佟建军去世，吴仪和王启良也许是回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不再对立，不过依然互相看不顺眼。郑明春，哦，这里应该叫郑烟，她是王启良手下的设计师，被此的的公司的高层，王启良的弟弟王启善强行安排参与这次谈判，她在吴仪的眼中就像是敌营明目张胆安插过来的斥候，因此他虽不能完全无视她，但至少由始至终没跟她说一句话也没给她一个好脸。
好在，他的做法恰恰合了郑明春的意，他当她是空气最好，她也不用装成讨好他的小跟班的样子，今日之后，如鸟兽散，不再相见，她也能少点麻烦，臻美的水很深，她才不愿去蹚。
商场上的谈判都是在饭桌上的，今天在茶楼中算是很雅致的了，订好的地方是一个靠街道的雅间，落地窗让人能很舒服地欣赏高空中的美景。
郑明春跟在吴仪后头从电梯中走出时，就看到了早早到来的闫文斌和他的产品经理赵小姐。她大致打量了一下这个闫总，他人过中年，依然身材健硕，但这并不能掩盖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他满面油光之下能明显看到深刻的皱纹，他的宽边眼镜应该是老花镜，他的背头上方油黑锃亮，可发根处明显能看到花白的发丝。直到吴仪走进来之前，他都一直在那里闭目养神，等吴仪走近，他忽如一位从入定中醒来的老僧，立刻站起身来，向吴仪张开了一个大大的拥抱，仿佛见的不是生意上的竞争伙伴，而是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
“吴总，迟到了一分钟，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哈哈，闫总什么时候也这么斤斤计较了？坐！”
郑明春和赵小姐也互相作了自我介绍，四个人很和谐地围着一张小的木桌，坐在藤椅上，茶艺师走过来，为四人上茶添茶，而后离开，所谓的谈判就这样开始了。
按规矩来说，桌子上的谈判，开始的主题都是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这一部分，郑明春的工作内容只是陪笑而已，等稍微有些和她相关时，听他们谈话的意思好像是自己设计了什么作品，她从没听说过自己的作品有被投产的，估计她顶了某位设计师的包吧。
与此同时，街道的另一侧，周贺和苏茵的见面没有想象中的尴尬，苏茵一直试图打探他和郑明春的关系，但出于顾虑，她故意避开直接的询问，而他呢，他和郑明春的联系是吸引这个女人的根本所在，是他的筹码，他要一点一点地下注，而非傻瓜一样地“梭哈”。
因此，不论苏茵如何试探，周贺总能在最关键的地方装傻充愣打哈哈，再抛出某个线索，吸引这个女人更大的好奇心，他对女人可是有独特的一套，一来二去，她没问出什么，她的基本情况却全被他知道了。
出乎周贺的意料，苏茵居然是一个性格内向有些闷的女孩，她不烟不酒，婚后非常守规矩，每晚都会回家，从不在外面过夜，即使是生意需要，她也很少出入酒吧迪厅等烟酒靡乱的场所，如果放在学校，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学生，另外，她待人处事都很谦和，平时彬彬有礼，在公司内部的口碑相当好。这不禁叫周贺心中有些愕然，如果说这都是表象的话，那么这个女人的可怕程度将远超他的想象，实际上，这一切不可能都是表象，因为从某种层面上将，长时期的表象反映出的也是一个人性格的一部分。
鉴于她这种性格，周贺临时决定要变换策略，对付坏女人的方法他有，对付好女人的办法更多，周贺不像郑明春一样有心理学的理论，但他知道，人类永远是渴望自由的动物，在自己给自己定下的框框架架里压抑太久，就永远有想要摆脱现状什么也不顾地洒脱地放纵自己的渴望！如果苏茵这些年真的那么规规矩矩，那这种渴望一定是她内心深处最渴望又最不敢面对的。
“苏小姐，我不得不说，你的普通话说得真好，完全听不出临沂口音啊！”
“周先生才是啊，完全听不出来是个鲜族人呢！”周贺小时候生活在鲜族区，因此他略懂朝鲜语，也就喜欢用这个身份。
“什么嘛，小时候就和爸妈四处奔走，我会各种方言哩！”周贺笑道，又学着几个省份的口音说了两句话，他学的很像，外省人根本听不出区别，逗得苏茵呵呵地笑。
“哦，对了，不要叫我周先生啦，直接喊我周峰好了，我们现在也算是认识了吧，那么客气听起来蛮怪的。”周贺说话时手舞足蹈，肢体动作非常丰富，给人的印象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大男孩。
“哦，那……那好吧。”
“那我直接叫你苏茵好吗？”
“当然可以啊。”
“哈，苏茵，我要是早些年认识你，我肯定追你！”他说。
苏茵抿嘴微笑，自谦说：“我哪有什么好的，可配不上你。”
“说什么呢！”周贺的反应很大，装模作样地说：“你这么漂亮，还这么能干，你老公真有福气！”他没有停，又加了关键的一句，“不过我可得提醒你，女人可不能太要强，会让男人畏惧的。”
“啊？哦。”苏茵的笑有那么一瞬的不自然，“是么，没关系，我老公他很能干的。”
她的丝毫情绪都逃不过周贺的眼睛，她的表现再一次验证了周贺根据她之前无意中提到了一些细节推测出她婚后的生活并不幸福，那么她的婚姻就是他的突破口。
“真的呀，那你太幸福了，我真好奇你老公什么样子，肯定是个大企业家！”
“恩，是啊，就是如梦的副总。”她很坦然，这本就是人尽皆知的，没什么好隐瞒的，况且，她还对此隐隐有些骄傲。
可周贺偏要把她小小的骄傲的火苗狠狠踩灭。
“是报纸上的那个闫文斌闫总吗？呀，他不是个老头子……”他脱口而出，紧接着，他认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有口无心，有口无心，其实他很成功的！”
一向有礼的苏茵看到他不停道歉的样子，又怎好跟他计较。可她却不知道，人很容易受到他人的影响，哪怕是一句话或一个眼神，而这是周贺故意留在她心中的一块心锚，让她在他面前永远也拾不起来自于家庭方面的骄傲。
“不提这个，我们换一个话题吧，苏茵，我感觉你特亲切，特沉稳，不像我，从小我爸就骂我没出息就知道玩，你看现在我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啃老的纨绔子弟。”
“其实你也听优秀的，别那么说自己。”
“不用安慰我啦，我没事的，不过我说的是真的，我感觉你真的特亲切，我认你当姐怎么样？”
“啊？”苏茵一愣。
周贺还瞪大着双眼冲她眨巴。
“那个，我可不轻易认弟弟的。”她说，心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一直打探他的底细，但什么也没有问出，不如就此旁敲侧击地问一句？
“不过呢，我也挺喜欢你的。”她说。
“真的？”
“真的，”她微笑，“哦，对了，你姐我挺喜欢你那辆保时捷的，能告诉我在哪买的吗？”
“就蓝色那辆？”
“恩。”
终于上钩了，周贺心想，提前就编好的台词很自然地从他口中流出，“那不是我的车啊。”他说话的语气愤愤的，“是一个贱人的！我偷开出来了，让她自己走回家，哼！”他的语气像一个孩子。
一听这话，苏茵知道重点来了，她一面安慰他， “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一面进一步问，“不过这样赌气可不对，有什么话说出来，姐我说不定还能帮你呢！”
“不提了不提了，说了也没用！”他撇着嘴，“谁叫我爸喜欢那个小妖精！哼！老色鬼！”
他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全，只需说一部分，留有足够的空间供人想象，但又不能什么也不说，总要透露一些关键的点，借以引导对方按自己希望的方向去查，从而查出自己实现布置好的“真相”，如此一来，才能真正从对方心灵内部得到对方的信任。
接着，周贺把话题转到别处，苏茵也不好穷追不舍，只得作罢，心里想着回去后找人调查一下，却不知自己早已被人算计。
再说郑明春这边，吴仪和闫文斌之间的谈判观点是针锋相对的，但两人并没有出现什么激烈的争执，竟然一派和气地互相陈述自己的意见，然后各自表明没有妥协的余地。
中途，赵小姐在闫文斌的暗示下，中途致歉离开，郑明春则事不关己的态度，全程懒散地坐在那里晒太阳和茶水，吴仪和闫文斌的交流有一句每一句地传进她耳朵，她也大致明白了谈判的主旨。
起因是臻美的某位设计师设计，也就是今天郑明春顶包的那个人，设计出了几款别具一格样式的家具，投产后获得一致好评，不久后，如梦也推出了同样的款型，并逐步压缩了臻美的市场。就此，臻美指控如梦抄袭，要求停止侵权并赔偿损失，如梦的态度则是死不认账并不予理会，于是，纠纷就从互相指责逐渐上升到互不相容，臻美决定付诸法律程序，如梦则是“谁怕谁”的态度，今天的谈判也正是起诉前的最后一次通牒。
显然，如梦方面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了解到这一点后，吴仪自知已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起身离去，郑明春刚站起身来，想要跟随他离开时，不料闫文斌竟拉住了她。
她回头，疑惑的目光撞上的只是闫文斌的笑脸而已。
“郑小姐，可否耽误你一点时间？”
郑明春朝吴仪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头也不回，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于是她想了想，重新坐下。
“闫总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职员而已，什么都做不了主的，您有问题应该和高层商讨。”
“郑小姐误会了，我只是想和你个人说两句而已。”他说，又叫了茶艺师给双方添了茶，“我看过郑小姐的设计，我非常欣赏，市场前景非常大。”
这话一出，郑明春心里有了底，敢情他是想要挖臻美的墙角，只可惜，他眼光不佳，看上的是自己这个临时出任臻美设计师的演员，“您过誉了。”
“我说的是实话，对于如梦之前的产品，可能引起了郑小姐的误会，希望你能相信我，那纯属巧合，绝对没有故意抄袭郑小姐设计理念的意思。”
“这样啊，我理解，但是我决定不了什么。”她知道闫文斌的意思后，就开始揣测王启善的想法，他叫自己参与这场谈判，没有什么目的是谁也不信的，那么他是希望她捍卫自己的设计？还是对闫文斌表现出什么态度呢？局势不明朗前，还是不要引起其他不必要的麻烦。
“不要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可我站在与臻美竞争对手的立场，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请说。”
“刚才我看到吴总似乎对郑小姐很不待见，老实说我认为这种做法很无礼，一个有发展的公司绝不能轻视自己的员工。”他说。
“呵呵，是我工作上有失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但我还是觉得一个成熟的领导不该这种场合表现出来。”他笑道，“不知臻美给郑小姐什么样的待遇？”
“这个……”
“不方便透露的话也没有关系。”
“哦，就是一般大学生的薪资而已。”郑明春盘算着该如何应答。
“哦？”闫文斌表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在我看来，郑小姐有能力享受更高的待遇。”
“您太抬举我了。”
“郑小姐不必自谦，”他说：“恕我直言，以郑小姐的能力，完全可以去到前景更广阔的企业发展，没有必要委身于臻美。”
“您是说如梦吗？”郑明春笑问。
“呵呵，诚然，如梦这几年业绩确实不如臻美，但如果郑小姐有意，如梦的大门很乐意为你敞开，薪资待遇一定会让你满意。”
对方抛出了橄榄枝，可只要接了就是无尽的麻烦，郑明春赶紧婉言，“多谢闫总的指点，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并不是钟情于臻美，我只想求一个工作上的稳定，没有多高的要求，温饱小康对我来说就足够了，希望您能理解。”
“这样啊，那真是遗憾。”
“很抱歉，闫总，如果没事的话我可以走了吗？”说着，郑明春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包。
“不忙。”不料闫文斌又一次叫住了她。
“是这样的，郑小姐我还想代表我私人和你聊两句可以么？”他双目弯弯，鱼尾纹堆在眼角，他的状态忽然让她有些不自在，“我个人认为，生活还是要殷实一点才比较舒心。”说着，他不自觉地往前挪了挪手，看着她那柔弱无骨的手，轻轻地点了点她的指尖。
一瞬间，郑明春看清了眼前这个男人，也许是见得人太多了，她竟没有紧张与吃惊，对付这种人她显然更有经验。
而就在这时，街道对面，和周贺相谈甚欢的苏茵为了缓解疲劳，扭动脖子，朝窗外看去，也就是那一刻，完全偶然地，她撞见了对面的闫文斌和郑明春！
一瞬间，她完全呆住了，如果说有三个人的身影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那么对面正对的茶楼里显然有其中之二。
周贺刚讲到一半的笑话戛然而止，他循着苏茵的目光望去，竟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他再怎么想也不会料到会出现在此的身影。
有时候，人总是有第六感，被别人盯着时往往都能感觉得到，说不清为什么，郑明春侧头看向街道，而也就在那时，她瞬间失神，她的状态也立刻引起了闫文斌的注意。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就这样，隔着一条街道，四束目光相互交错，形成了一种复杂的排列组合。
周贺的震惊完全不用表演，他还以为郑明春身在广州，这个在他故事里的“后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闫文斌心中一凉，虽然他什么都没做，但此刻他就像一个被捉奸在床又同事地撞见妻子奸情的奸夫，临别时他和苏茵互相撒谎说去开会，而今竟以这样一种状况撞见，身旁又都多了一个年轻的异性，看来谁都百口莫辩，即便可辩，又有哪一方会相信？
同样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还有郑明春，通过闫文斌的反应她大致已经猜出了他和苏茵的关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什么也无法解释，苏茵不知道她还在臻美挂着闲职，即便知道，对象是她的话又怎会相信她是在和自己的丈夫谈判？而且还是单独的，动作亲昵的“谈判”？她自知在苏茵心中自己从来都是一个贱人罢了。周贺在苏茵面前表演什么她不得而知，确定的只有自己怕是再也逃不开这一大堆的麻烦。
而四个人中最崩溃的莫过于苏茵了，她和陌生男子的“幽会”被她丈夫撞见，而她也同时发现了丈夫出轨的事实，而且，最主要的，出轨的对象居然连续两次破坏她的家庭，她的生活，她突然感觉这个世界无比讽刺！
世界静止了，而后又动了，打破这一切的是苏茵，她愤然转身，旁边的周贺赶紧跟了上去。
郑明春这边，她借势轻蔑地问：“你认识？你妻子？”
闫文斌不做声。
“情人？”
“对不起，郑小姐。”他说。
郑明春冷哼一声，“你是这样的男人啊！”她无比讥讽地笑了一下，扬长而去。
留在原地的只有闫文斌，他缓缓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坐在藤椅上，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噪乱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