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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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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在深夜响起。

朵朵迷迷糊糊地接过来,才听一句,整个人已猛然惊醒。

“雨翊……她想见你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她的神志从遥远的地方倏然被拉至眼前,有片刻的昏眩,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她没法说话,没法回答。

林西低低地叹一口气,报出医院的名字。

苏县?那是一个陌生的地名。

一股巨大的悲哀罩住了她,她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马上来。”

搁下电话,她起床梳洗,楼上楼下发出巨大的声音,吵醒方心湄。心湄睡眼地站在房门口,看她一副惊惶失措的模样,瞌睡虫吓走一半,“出什么事了?”

朵朵猛然刹住,回头望着心湄,怔怔的。

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

她嘴唇哆嗦,像想起什么来似的,低头翻着口袋,没找到。她又冲上楼梯,冲进房间,在堆成一团的被子下面找到手机,打开电话簿。

海阔天空!海阔天空!

找了一遍,没有。

她手指哆嗦,开始翻第二遍。

心湄不忍,从她手上拿过手机,问:“打给谁?”

“海阔天空。”

心湄低头,从电话簿中翻出海阔天空的名字,接通了,递给她。

“古小姐吗?”那声音,从幽静的夜空里传过来,一下子击中她的心。

她手指痉挛,脸色发白。

“是不是有了她的消息?”他迟疑着问,已经敏感地觉出事情有变。午夜来电,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让人心惊。

朵朵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坐今天凌晨的火车去苏县,你可以见到她。”

火车快速地往北直行,夜里窗外的景色看得不怎么清楚,因为车厢里点着灯,窗玻璃上看得见的只有车室内的倒影。

只能看见自己。

海阔天空一直沉默着,他的眼睛投映在窗玻璃上,没什么焦点。

朵朵坐在他的对面,咬着下唇,唇上很痛,感觉到有腥甜的气味。但她不能松开口,她怕一松开,自己会哭出来。

火车隆隆,经过城市,经过平原,经过田野,经过山川……每一站都有人上车,每一站都有人下车。

然而,那些动静和声音,都仿佛离他们好远好远。

好远、好远的——从前……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果……如果……朵朵在内心呐喊,她一定不会这么做,她一定不会阻止海阔天空。

她不会阻止他,她不会怀疑爱情,因为,人的感情对于生命来说,还是显得那么渺小。

她一直以为,有的是时间,所有的感觉,都可以慢慢来。

不急,真的不急。

但——

她的视线落在海阔天空那张沉默的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把脸埋进手掌心里,忽然之间,泪流满面。

对不起!

雨翊!

对不起!请你等等我,请你一定要等等我!

火车经过隧道,轰隆震耳的声音,掩住了她的哭声,但,分明有一个声音在疲倦地说:“我知道她在那边等我,而我却迟到好久好久。”

“什么?”朵朵愕然瞪住对面的男孩,心脏像被无数根钢丝绞住了一样,悬在半空,无法呼吸。

他在发抖,她感觉得到他在发抖,但,他的神情还是那样平静、苍白。

仿佛,刚刚她听到的那些话,只是错觉。

是错觉。

2005年4月26日,下午4点25分,苏县人民医院,402号病房。

终于还是迟了!

当他们跌跌撞撞地扑进402号病房时,医生刚刚宣布完死亡时间。

“我是一条鱼”没有等到“海阔天空”。

“咚”的一声,海阔天空的行李重重跌在地上。古朵朵掩住嘴,想要拉住他,想要说一些什么安慰他,可是,此时此刻,当她看着病床上那个衰弱的、憔悴的,已经被病魔折磨了很久很久的身体时,她自己却失声痛哭出来。

第一次,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周雨翊,从前所有的印象都是来自于林西的口述。那种真实的羸弱与苍老,远比想象中来得残酷。

她看着海阔天空一步一步靠近病床的背影,那样单薄,揽住一身落寞,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蜇伤。

是的,她确实被蜇伤了。

虽然他不说,但她知道,他心里在怪她。若不是她人为的阻挡,他们绝不会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人生最苦莫过于生死相离。

苦苦压抑许久的泪水终于喷泻而出,他跪在床前,泣不成声。

原本站在病房里的人都无声退去,朵朵双腿一软,沿着墙壁滑落在地。

那些哭声,好远好远……

不,不是这样的。

她捧住脑袋。

她不是这一场悲剧的制造者,不是!

有一只手轻轻搁在她的肩上,加深一些重量,带着安抚的味道。

她茫然抬头,眼前的女孩子对她微微抿了抿唇,一张素白的脸虽然疲倦,但很平静,看着,让人不由生出一些安稳的力量。

林西!是林西!

“我……”朵朵嗫嚅。

林西笑笑,“坐了一夜一天的火车,很辛苦吧?”

她怔怔地看着林西,为何她还能笑?为何她不责怪自己?为何她不曾被海阔天空的哭声勾出更多的眼泪?

“不要再自责了,你在这里自责,小翊知道了,不会好过。”

朵朵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天,天空被屋顶遮住了。

“你的责任还未了,你还不能伤悲。”林西的声音就在耳边。

她回头看她,胸口只觉被钝器重重一撞,林西的神情!那般黯淡。但她的眼神却依然清澈镇定,她没有哭,即便是在背对着人的一刹那,也仅仅只是流露出些微哀伤的情绪。

你还不能伤悲!

这是林西说的。

但,她不能,她没她那么坚强。她一个人,没法站得挺直,更何况,她还有内疚,还有惭愧。

朵朵的泪汹涌地流了下来,

林西叹一口气,说:“这是我在旅馆替你们订的房间,再如何艰难,也请你照顾好他吧。”朵朵无声地看一眼海阔天空的背影。

是的,她还有责任未了,她还不能伤悲。

她拼命咬住嘴唇,告诉自己不要哭,但,眼泪还是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海阔天空拖着脚步,无力地,像是灵魂被什么东西给剥离了一样,慢慢地,慢慢地,向走廊那头走去,走出古朵朵的视线。

她又站了一会儿,才拿房卡打开自己的房间。

一头栽倒在床上,感觉从没有过的疲累。

是不是,只有到了非坚强不可的那一刻,才能体会到,有所依靠的感觉是那样难得?

她怔了一下,扭过身子,从皮包里掏出手机。

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她的手指按向1。

手机屏幕上跑出一长串数字,她猛然一惊,飞快地切断按键。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应该没有拨通吧?他那边的电话应该没有响吧?

她盯着手机,好半晌,见没什么动静,才轻轻吁出一口气。

为什么那么紧张呢?

她翻身睡倒,手枕在脑后,眼睛望着低低的天花板。灰白的天花板上有一汪水渍,浅浅的黄色,晕染出不规则的图样。

她看着看着,那水渍仿佛变换成少女模样,枯瘦的容颜,深陷的眉目,欲言又止地哀怨的表情……

“周雨翊!”朵朵翻身坐起,汗湿夹背。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不断回荡。定定神,偷眼再看时,仍然只是一摊漏水过后的污渍。

不由得苦笑。

心里面的懊悔被无数辗转的念头放大再放大。

是她的错!她没法回避,也不愿回避。

是她的错呀!

而且,是一辈子没有办法挽回的错!

她甚至开始怀疑,若没有她,若没有她多此一举地做这个中介人,是不是?是不是他们都可以少一些遗憾?

这太残忍,太讽刺了!

她为自己过去的那些努力感到可笑,曾经,她以为,她的存在是为了成就世间无数美好的姻缘。可如今,即便美好的姻缘仍然在,她却已丧失掉热情!

她还是古朵朵吗?她还是当初那个立志要成为天下第一婚姻中介人的古朵朵吗?她无助地苦笑,笑到直想大哭一场。

是的,她想哭,可现在,她还不能哭。

不能哭……

右手颤巍巍地举起手机,她需要找人讲话,她需要有一个人来分享她的懊悔和悲伤。因为她不如林西坚强。她扛不起。

按了电话簿,一个个名字从眼前跳过,理智告诉她,此刻,她要找的人,名叫梁少驹,可,手指不听使唤,还是按下数字键1。

1号快捷键,原本储存的是少驹的电话号码。那次分手之后,赌气换上了卓不凡的,因为当时,她需要他协助邀请秦逍宇,找他的时候比较多。

后来,就一直没有改过。

想到这里,她心头突跳,再一次切断通讯,回头去翻已拨电话。

一天前、两天前、三天前……找到了!

原来……原来……她捂住嘴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一直隐忍着的泪水却在此刻滴滴淌落,落在手背之上。

原来,那天晚上照顾她的人,不是梁少驹,而是卓不凡哪。

她怎么想得到?

在她最凄惨最狼狈的时候,打的第一个电话,想起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他?但,为什么想不到呢?

此时此刻,她最无助的时候,她心里,想念的那个人,不正是他吗?

她一直想要回避的,不肯正视的情感,在这一刻,在她陷入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惶恐之中的时候,那样明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而且,愈来愈清晰。

她清楚地知道,她在想他,想念他,好想好想。在这远离他200多公里的陌生的旅馆中,她对他的思念,泛滥成灾。

手机铃声蓦地响起,她吓了一跳,脑袋突然一片空白!

吓傻了!

铃声持续——

好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喂?”

不会是卓不凡吧?会是他吗?她心头小鹿乱撞。

“哎,朵朵,你还好吧?你到苏县没有?见到你的朋友了吗?她还好吗?你什么时候回来?”方心湄的声音如散落在风中的冰片粉,凉凉的,丝丝缕缕,抓不住,飞散了。

“朵朵,你有没有在听?”

“喔,我在。”她并不想把失望表现得那么明显。

“一个人在外面,自己身体要紧,记得要吃饭喔,一听你的声音就是有气无力的。”心湄埋怨地说。

“姐。”

心湄一愣。

“她死了,雨翊、她死了!”朵朵放声大哭。

2005年春,梅雨季节,一个落雨的清晨,古朵朵结束了她的苏县之旅。

一切都仿佛还在昨天。

昨天,那个清雅的女子对她说着遥远的北方,一个山村教师的故事。

昨天,她帮25岁身患绝症的周雨翊转出第一封信。

昨天,一个大男孩带着必胜的信念向她传达了对雨翊的思念。

昨天……昨天……

昨天,她曾坚信人间有爱,并立誓为此躬尽一生。

昨天,她也曾怀疑誓约和泪水终究只是昙花一现。爱情原本短暂,像泡沫一样随风消散。

然而,这些,都只留在昨天。

“一切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又是新的一天。”清冷的候车室里,林西与她挥手道别。她和海阔天空带着雨翊的骨灰坐这一班车北上,而朵朵则等待下一班火车南下。

听说,雨翊的故乡并没有亲人,可她的遗言执意要林西送她回家乡安葬。

朵朵点点头,没说什么。

面对林西,有好多话想说,却总是不知从何说起,仿佛你要说的话都已看在她那双宁定的眼中。

就连悲哀,也在她密密筑防的目光注视之下,陷入重围,找不到缺口。

车站里的广播已在一遍遍催促。

林西终于转身。她们分手,一个人坐下来,一个人朝里走。

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陌生而冷清。

朵朵穿着借来的大毛衣,缩在冷硬的椅子上,连自己也觉得荒谬。

苏县?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里,既不是雨翊工作的地方,她任教的那所小学,听说,离苏县还有好几十里。这里,也不是她的家乡,而她,千里迢迢,只为在这个她们都陌生的地方,见——最后一面。

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她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句话。

但,如果上帝给她这次机会,面对雨翊,她又该说些什么呢?

人生无常,得到的应该珍惜。

她应该珍惜。

可是——

朵朵想起那天,在卓家客厅里,温倾容不断说着的那一句话:“那个傻瓜,他什么都不说。”

当时,她听了,只有苦笑。

卓不凡不说,是因为,她并不是他的真命天女。

而她,这刻,却为何那么想要找一个人诉说?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她心里想着,人已站了起来。

手机没有电,她在车站旁的售货摊前买了IC卡,开始拨打在心里想过无数遍的电话。

“嘟——嘟——”单调的声音传入耳际。

她心头揪紧。

从没想过,这一刻,若找不到他,又如何?

“嘟——”

电话无人接听。古朵朵惘然若失。

一直以来,她所作的都是一个人的挣扎,接近他,或者是拒绝他,她以为时间还长,只要她自己慢慢整理好,只要她自己能够想明白,他就会在那里等着她。

然而,她却从未考虑过他的感觉。

他——对她的感觉,又是怎样的呢?

一个很烦人的讨厌鬼?一个莫名其妙的糊涂家伙?还是,仅仅只是偶有交集的陌生女人?

朵朵无力地抓着电话,心里在祈求他快快接起,又害怕他果真接起来,她又该对他说些什么呢?

她的喜怒哀乐,对于他来说,是不是,仅仅只是旁人的故事?

斜飞的细雨飘进电话卡座里,她眨眨眼睫上的水珠,终于放弃。

广播里又开始催促着新一批的旅客。

她退出来,顺着人流的方向走向站台。

一路上,她恍然明白,或许,这一趟苏县之旅,不过是上帝放进她生命里的一个隐谕,提醒她就在身边,却一直不曾用心追寻的东西,譬如:卓不凡。譬如:爱情。

“古朵朵!”忽然,她听到有人隔着人群叫她。

她站住,但,却,不敢回头。

是她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是幻觉。

她摇摇头,继续朝前走。

“你干吗?”有人紧赶两步,扯住她。朵朵吓一跳,一抬头,她立刻傻了。

“你?”是卓不凡!天……她揉揉眼睛,莫非想他想到眼花?

“你哭了?”他蹙眉,看着她潮湿的眼睛。

她却只是愣愣地看着他。怎么会?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在自己最脆弱,最无助,最想念他的时候,他竟出现在她面前。

怎么会?

“出什么事了?”他的声音出奇温柔,害她又想哭。

“我刚才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你都不接。”

“是吗?刚才广播声音太大,我没听见。”他扶住她的肩膀,带她闪过拥挤的人流。

车站广播还在一遍遍催促:“前往A市的415号列车进站了,请旅客同志们做好进站准备。”

“我该走了。”朵朵真不舍。

“我们一起走。”卓不凡微笑。

“可是,你不是才到吗?”

“我已经办完了要做的事情,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朵朵一怔,心弦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他这么说,她是否该以为,他是特地为自己而来的呢?

她低下头,觉得脸,有些烫热。

“我去买票,你等会。”他说着,迈开大步,向售票处跑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他身上的那件灰色风衣,被风鼓动开来,张开两翼,像是突然从空中掉下来的天使。

朵朵心悸,感觉眼眶,再度热了。

火车轰隆,沿着来路向南疾驰。

他就坐在她的身边,这一次,她不再感觉孤单。

他的出现,让这趟苏县之旅变得不再忧戚惶然,她喃喃向他诉说着“我是一条鱼”与“海阔天空”的故事,从林西那些找不到的共鸣,都在卓不凡身上得到慰藉。

“林西……她是不是经历过一些什么?”她迟疑着问。

那个女孩身上,有着超越普通人的镇定与坚强,让人感觉到——害怕!仿佛从她身上流失的,是属于人性的一些东西。

卓不凡沉默,半晌,才叹道:“看来,逍宇并没有找到她。”

那是一个错过的故事。

两个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别自责,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有圆满的结局。”

她转过头,看到他的柔情关注。胸腔如堤,情潮拍岸。

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有圆满的结局。

那么,属于她的爱呢?

她咬住嘴唇,心情复杂。

太过幸福的感觉,让她害怕。

从前,她是不相信爱情,如今,她是觉得,自己不配享有爱情。

上帝应该惩罚她,她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因她的一时软弱,有一个灵魂,可能带着遗憾离去。

她眼色一黯,别过头去。

然而,下一秒,她被拥入一个温热的胸膛,一双手臂把她抱得好紧,似乎怕稍有缝隙,她就会他的臂弯里溜走一样。

她整个人傻住了,无法呼吸。

从来不曾想象过,卓不凡会有这样热情主动的一天。

他从前不总是那样被动地微笑着,默默地注视着她吗?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呆呆地,绷紧了身子,一动不敢动。

他抱紧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后,酥酥的,痒痒的。

她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心快要崩塌了,不想再抗拒,真的不想再抗拒。

她明明那么渴望着,埋入他坚实的怀抱里。

“我承认,我是一个软弱的人。”他说。

她静静听着,无法言语。

“如果你了解我,你应该知道,我有多么害怕失败。”

是的,她知道。

她曾经告诉过她的当事人:如果两个人是互相喜欢的,他们应该总能感觉到对方的孤独和无助。

“我害怕失败,所以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因为没有把握,所以选择逃避。我逃了那么久,那么久,以为,只要一直逃一直逃,逃下去,不曾参予,就永不会失败。

“可是,我忘记了,那战争,是在我的心里,而胜负,是你的一句话。”

她目光闪动,眼睛起雾,心融得一塌糊涂。

天!原来,不仅是她有情,不仅是她在苦苦压抑,他对她的情意,远超自己。

她背对着他,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可她的沉默,让他感觉害怕。

可这一次,他已认定,决不会退缩。

爱情的国度,总要一个人先踏入脚步。

“这一次,你突然离开,我的手机上,有你打来的电话……”

她记得,是来这里的第一天,拨了第一声之后,又被她切断的那个电话。

“我再打给你,却一直不通……”

那天,她一直对着心湄哭,哭到手机没电。

“第二天,我去了麻将馆,问到你家的电话号码,你姐姐告诉我,你在苏县。”回头想来,他自己也不免觉得好笑。

就因为她的一个未接电话,他便千里迢迢赶来苏县。

却从不曾想过,若是错过,又如何?

然而,幸好,上帝待他不薄。

“傻瓜!”朵朵叹息。

“傻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感动你。”他微笑。

“是吗?可我的心肠很硬哦,不是那么容易被感动的。”

“不怕,我有碎石机。”没遇上她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话也有这么多。

“耶?我可是金刚石嗳。”

“我只知道,铁棒也可磨成绣花针。”他亲吻她的脸颊。

她的脸红了,醉在他的柔情之中。纷乱的心事仿佛被一条条梳理开来。

为什么要逃避呢?

若爱情就是一场贴邮票的游戏,那么,她何苦给自己贴上错误的标签,让这错误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延续下去?

她在他的怀抱里转身,面对着他,微笑着挑眉,“现在,裁判来宣布结果。”

他表情严肃,那紧张的模样让她觉得好有趣。

“嗯——”

他瞪着她。

她撇撇嘴,“你没有赢。”

他表情凝住。

她哈哈大笑,“你也没有输,因为爱情,不是战场。”最后一个字,淹没在她的唇边。

他抱紧她,心,踏实了,他吻住她笑嘻嘻的嘴,给她一记又深又长的吻。

同车厢的人侧目,望着这对相拥而吻的恋人,露出羡慕的微笑。

寂寞旅途,看着情人们上演爱情戏剧。

这多变的人生,得到的,都是意外之喜……

尾 声

每个夜晚。

古朵朵在电脑前埋头工作。

现代化的科技,将每个当事人的资料划分详细,再搜出最符合彼此要求的另一半。可是,这些资料的排列组合,是不是就真能让所有人满意?

比如,如果当初将卓不凡的资料和她的资料在电脑里组合,冰山男对迷糊女,哈,那绝对绝对会被程序给否定。

她对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微笑起来。

客厅里,传来卓不凡的笑声。

她很好奇,关了电脑,走出去。

电视的声音开得很低,卓不凡盘腿坐在沙发上,往常,奶奶也会坐在这里,不过前几天,奶奶跟一个老年人旅行团去云南了。

“看什么?那么开心?”她挤过去,坐在他身边。

他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肩,“看一个丫头傻里傻气的表情。”

她瞪他一眼。目光回到电视屏幕上。

录像机转动,电视里播放着一段采访。那面对镜头,拘谨地瞪大眼的女人,不就是自己?

朵朵尖叫着跳起来,挡住电视屏幕,“你怎么有这个?”

卓不凡笑意更深,“我不能看吗?”

“不、不能。”她的脸红了。

然而,她挡住屏幕,却没法挡住声音,电视里,记者正在问:“古小姐,现在,你是许多年轻人心目中的知心情缘姐姐,你为她们解决爱情的烦恼,那么,在爱情这条路上,你自己是不是也曾有过苦恼与困扰呢?”

朵朵脸色一变,扑过去想关掉电视。

谁知,她才动,胳膊已被卓不凡逮住。轻轻一带,她跌进他的怀里。

两个人,挤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里那个紧张的呆瓜。

唉!早知道她那么不上镜,在镜头里看起来那么胖,那么丑,那么呆头呆脑,尤其是,若她知道这副模样会落入卓不凡眼中,她一定不会接受采访。

偷眼看下卓不凡,后者正一脸兴致勃勃的神情。

她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他难道没有发现,她其实长得一点也不漂亮?

“上帝不会偏心,每个人都会遇到障碍与挫折,然而,爱情的障碍会使爱情变得更加美好。”谈论爱情的时候,她眉宇之间流露自信,看起来稍稍不那么呆板了。

朵朵挑剔地看着电视中的自己。

而电视外的自己,则被他笑意盎然的眼神攫住。

“知心情缘姐姐。”他唤她。

她的脸更红了,“那、那是麻将馆的宣传手段啦。”

他脸色一正,“可是,有朋友要我帮他向知心情缘姐姐问个问题。”

“嗯?”她现在的名气真有那么大了吗?

“他要我代他问,要怎么样才能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是不是爱着自己?”

“那个人,是秦逍宇?”朵朵猜测。

“这个不能说。”

朵朵想了想,如果秦逍宇是想要弄清楚林西的想法,那还真是难办嗳。

“要不,让他假装生病,癌症晚期?”

癌症晚期?

天!这女人真狠。

卓不凡脸色发白,额冒冷汗,整个人痛苦得弯曲下去。

“不凡?你怎么了?不凡!”朵朵吓一跳,抱住他,整颗心紧张地揪起。

“我……好痛!”他痛得说不出话来。

她吓傻了,嘴唇哆嗦,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你忍着,忍着一点,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她脸色发白,摇摇晃晃。

他倒在沙发上,她手指颤抖,拨着电话。电话接通,她说得断断续续,越紧张越出错,一个住址反复说了半天说不清楚。

他叹一口气,心中不忍,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按掉电话。

她愕然转身,看着他。

泪水还挂在脸上,下一秒,她却喜极而泣,“你好了?不痛了?呼——你刚才吓死我了。”

他微笑,揽她入怀。

“对不起,是我太幼稚。”他用手指擦去她的眼泪。

以为她会生气,谁知,她像捡到便宜似的乐滋滋。

“真好,你不是真的痛。”

“你不怪我骗你?”

“你骗我总你比真的受苦好。”她圈住他的脖子,认认真真地说。

她的话语让他心疼又心悸,“傻丫头,你真傻。”

他紧紧抱住她。

她抿唇,伸手摸上他的脸。幸福太满,会让人不安,惟恐稍纵即逝。

“我没说过我爱你吗?”

他一愣,掀眉,“你没说。”

她微笑不语,眼望着他。

卓不凡帮她拂开刚刚惊乱中散开的头发,他捧着她的脸,她的脸红了。而此刻,他清朗的嗓音,说着世上最好听的语言:“我爱你。”

“我也是。”

夜幕低垂,情语呢喃。

爱情——在这刻圆满。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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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过,我没有疯。疯子是你们说的,妖孽也是你们加上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来到这个世界,却终被人所误,只是因为我忘了,人是会吃人的。最初的印象面目全非,最初的笑容斑驳凋零,最初的心脏千疮百孔。我必须接受这样的自己,必须克服茫然与恐惧,没人能帮我。像一只苏醒的蛹,必须独自破开重重阻碍,艰难的伸出头,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见得光明。终于功德圆满,成就一个新的生命。我没疯,我很清醒。我就像那只进化的蛹。妖孽也好,圣人也好,都无所谓了。最后,我只是红菱,只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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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轩!我们分手吧!”突然的消息,激起千层浪。“这是怎么了!”奇奇看着蓝明轩,虽然是亲哥哥,她绝对和偶像嫂嫂站在一块儿!蓝明轩眸子里尽是疑惑,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蓝明轩站起来向晴天走过来,晴天却是甩了话筒跑了,这么反常的举动,着实吓到所有人!可当蓝明轩追出去时,却是:自己的女人依偎在别的男人怀抱里!“明轩,我爱的人是他,忘了我吧!”“欧阳修靖,用一亿换你在乎的人,这场生意很合算!”此刻的蓝明轩已经失去理智。远在美国谈生意的欧阳修靖听闻晴天被蓝明轩跟程倩合伙绑架了,只花了三个小时就从美国赶回了A市。“你若是敢伤害她,天涯海角我定将你挫骨扬灰。”晴天,用你最后一次替我换来这一笔利益,你我从此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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