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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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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娥真素来不信什么三生来世因果报应之说,可是现在真的非信不可了。若不是她前生欠了这个沈止观的,如今又何必受这个罪。

每日里吃不香睡不着,担心他出事。时时刻刻,心神意念都放在他身上,不敢有片刻疏忽大意,生恐为孟星飞有可乘之机。便是夜间睡觉,每遇着风动鸟飞,也立时惊醒,恐有敌来袭。往日里行走江湖,便是被黑白两道围剿、遇仇家追杀,也不曾这般心惊胆跳,日夜不安过。

自己这般揪心担忧,那个笨蛋官却是浑若无事,吃得睡得、谈笑风生。如果不是看他总算还体贴自己的关心,尽量待在府中,不随便出去,给自己添麻烦,早就扔下他不管了。

想来真是委屈万分,那一夜叮咛了沈止观一晚,第二天却看他无比困倦,才忆起他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比不得自己这等武林高手,熬不得夜。以后便是再怎么担心、怎么忧虑,也不忍再在他一日操劳政务后搅他安睡了。到头来,只苦了她赵娥真一个人。

这几天她晚上在房间另置一榻给沈止观,二人共房而眠,惹来满衙差役下人的窃窃私语,暗中指点。白天与沈止观也几乎寸步不离,便是沈止观要到花厅接待官商仕绅一干人等,她不便在旁、也总是令衙里几个身手好的人紧跟在旁。而她也在园子里不肯轻离,稍有动静,就可以施援手。

但凡饮食之物更是全不放松,她更是不敢给人半点可乘之机。

可是孟星飞一直没有行动。

因为没有行动,赵娥真愈是心焦,不知孟星飞到底会用什么法子对付沈止观。

象孟星飞这样名动江湖的黑道人物,实在是任何人都不敢小瞧的。她这里严密防范,孟星飞必然也深知。孟星飞不行动则已,一旦行动,就极有可能是最难以对付的行动。

强敌并不可怕,怕的是一直防范强敌,却不知强敌何时才会出手,永远也不敢把心放下来的感觉。

如果是赵娥真自己遇险,她岂可束手任别人掌握主动,早已自己动手去找人。可现在却是被沈止观拖住,半步也不敢离开他。

赵娥真也知道自己这种做法大违兵法之道,将自己置于最被动之处。最好就是放松防范、引孟星飞出击,她才有机会对付孟星飞。但要她拿沈止观的性命来冒险,却又是万万不能。

所以这几天赵娥真实实在在是食不甘味、寝不安枕。再这样下去,不等孟星飞动手,她自己就要先倒下。

而今天,她更是担心得团团转。

沈止观这几日一直不离府衙。但他终究不可能永远待在府衙,今早沈兴急匆匆地来找他,二人嘀咕一大堆,说什么李明程出事了。沈止观便再也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去赵远那里了。

李明程是赵远的副手,负责修河堤的副河督。同样是宰相宠爱的门生,朝廷命官,天子亲命修河道的人员。前几天才从外地押回一大批堤料,现在不知出了什么事?

他身上出了事,作为地方官的沈止观是绝对不能不赶去的。

赵娥真虽不放心,却也无可奈何。而且因为一直怀疑孟星飞是赵远请来的杀手,所以不敢和沈止观同去,怕被隐在赵远身旁的孟星飞发现,朝廷命官的沈止观身边有一个钦命通辑的强盗,这可是件足以要掉沈止观脑袋的事。虽然赵娥真让沈止观多带人手,又连声叮咛沈兴和高长天等人。另外也估计,赵远不可能让孟星飞在自己面前对沈止观动手,以免脱不了干系。但赵娥真仍然没有办法安下心神来。

直到沈止观神情凝重地回到衙门,赵娥真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沈止观知赵娥真为自己担心,所以虽心中无比沉重,仍尽快赶回府,好让赵娥真放心。

眼见赵娥真迎上来,他有心想微笑、却连笑也是沉重的:“李明程死了。”

赵娥真一扬眉:“死了?果然恶人有恶报了吗?”

沈止观苦笑:“今早得到消息,我就急忙赶去了。李明程昨天还挺精神地在河堤上指挥工程,今早就暴死,说来几乎没人肯信。他丧命在他自己的睡房,身上并无伤痕,睡房也无打斗痕迹,看起来也不像中毒,现在死因成谜。今早江陵府的重要官员无不在他房中查看,可谁也提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来。赵远扯着我不放,说李明程之死必有原因,要我查出真相来。”

赵娥真冷笑:“什么死因成谜?江湖上的高手一掌杀人、内腑尽碎,外表也找不出伤来的多着呢。要想找出死因,先让忤作验尸。”

“他是朝廷命官,他的尸体没有圣旨是不能由忤作剐验的。”沈止观轻叹:“高长天他们几个在那里查了半日,也找不出什么线索来,如果李明程真是江湖人所杀,必是高手所为。所以无迹可寻。而且这种人一击得手,通常已远扬千里,根本不让你有机会捉住人。这一次赵远更要借题发挥,不肯放过我的。”

“这李明程是什么好东西?比赵远还不如呢?你上次不还对我说,他这次去运堤料,就曾在路上仗势抢强过民女吗?只是因为他是宰相门生,各地官府不好得罪他,又不是在江陵犯的事,你也拿他没办法。如今有人制了他,我看应当高兴才是。”赵娥真可不认为李明程这种人的死足以让他心烦。

“不错,此人确是该死。可他毕竟是朝廷命官、河务要员,又是无缘无故死在我的管区内……”沈止观皱眉无言。

赵娥真明白,地方官最怕的就是管区出什么大事大案,这种事极有可能会连累人丢官去职,更何况是朝廷命官无故死在江陵。就算沈止观查出真相,可能都会多少受一些牵连;万一查不出内情,这个官更别想保住,更不必说赵远绝对会借机与他为难,也难怪沈止观忧心了。

赵娥真却不烦,越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反而笑了起来:“怕什么,大不了丢官而已,你该不是怕没有这个官做就养不活自己吧。”

沈止观初是一呆,后见赵娥真满脸兴灾乐祸的笑意,猛然醒悟——赵娥真可能比赵远更恨不得自己当不成这个官,好从此摆脱那些永远也忙不完的政务呢。

沈止观无可奈何地苦笑摇头,才想开口说她几句,耳边忽听到鼓声震耳,一时呆住。

怎么又有人击鼓鸣冤啊?!

他刚要往外走,沈兴已经飞一般地闯进来,兴奋得满脸通红:“大人,你快去瞧瞧,有个人来了大堂前面击鼓。”

赵娥真大皱眉头,真是笨蛋官就有笨蛋下人,说话不会讲重点,有人击鼓还用他说。

沈止观亦觉奇怪,纵是有人击鼓喊冤,沈兴也不必如此兴奋啊:“他有何冤情,你已经知道了吗?”

“不,他、他说他是来投案自首的,他说是他杀了李明程。”

沈止观与赵娥真同时一呆,早上才去看李明程的尸体,现在就有人来自首了。真真稀奇。

赵娥真快活到了极点。老天果然有眼,真真报应不爽。前些日子是她为沈止观坐卧不宁,现在却轮到沈止观寝食不安了。自从今早过完堂之后,沈止观就神不守舍、无心饮食,就连公文也无法专心批阅。直至深夜,仍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烦躁无比。

赵娥真打个呵欠,懒洋洋地问:“怎么了,这么心烦?难道那个人不是杀李明程的凶手?”

沈止观低叹:“他把当时房间里的摆设、李明程的死状说得十分准确,也清楚讲明他昨天是如何潜入李明程的官舍用内家掌力杀人的事。看来确是他所杀,并无疑点。”

“那就好啊,你有凶手可交差,这件事连累不到你,最多挨一顿斥责。你怎么还这样走来走去,你不想睡觉我还想呢。”赵娥真口气不耐烦之极,眼眸之中却闪过笑意。

沈止观心思沉重,哪里发觉得了:“他招认自己本是略通武功的无名江湖人,因偶然路过时,见有少女寻死、出手相救,知她是被副河督李明程仗势所辱,伤心之下才欲寻短见的。”

“就是李明程在押堤料的路上所奸辱的那个女子吗?可真巧啊……”赵娥真悠悠地说着,眸中异彩闪动。

“他一时动了不平之念,应允为那女子雪耻。所以才一路赶来江陵,深夜潜入李明程官舍将他杀死。……”

“然后说什么大丈夫立身于世光明磊落,一人做事一人当,所以自来衙门投案自首,以免官员捕役为避责任枉累他人,对吗?”赵娥真冷笑着说,“这个世上,竟会有这种笨蛋,杀了人,还傻傻地送上门来找死。”

沈止观轻叹:“此人义士,为民除害且敢做敢当。以前这种人我都只是在书上见过,想不到,世上竟真有如此义侠之人。只是他身犯杀人大罪,杀的还是朝廷命官。只怕……”

赵娥真笑嘻嘻地说:“那你就想办法替他开脱,你不是最长于大罪小罚,帮人脱身吗?这一回你也可以……”

沈止观长叹一声,无言。

如若是别的罪名,他都可以想办法开脱。只是这次是杀官大罪,律有明文,叫他如何相救。若不相救,眼见如此义士受戮又如何忍心。今日他虽急急下令收监,并嘱牢卒诸人好生照料,怕只怕赵远闻了消息又来干涉。如果硬要将这杀戮命官的犯人送京再审,只怕那人不但性命不保,更要受尽折磨了。

他一整天耗尽心神都想不出两全之策,忍不住长叹:“唉,他为什么要来自首呢?”

赵娥真差点没有笑出声来,别的官员碰上这种事,都会恨不得立刻找到凶犯,案犯来自首、就可以让自己摆脱干系,怕要乐得手舞足蹈,只有这个笨蛋,反而懊恼。

沈止观呆呆地望着烛火半响,就在赵娥真忍不住要跑过来为他召魂时,他忽然重重一掌击在桌上,吓赵娥真一大跳。

沈止观温文的脸上现出刚毅决然之色,看了赵娥真一眼,欲言又止。只是打开房门,就这样走进了无边夜色中。

赵娥真没有问他去哪,也没有急急跟上去保护他的安全,只是悠然笑着慢慢站起身来:“沈止观啊沈止观,天下第一大笨蛋真是非你莫属了。”

监狱对于孟星飞来说并不陌生。在他艺业未成时,以幼弱之身挣扎求存的他也曾数次进出监狱。不管哪里的监狱都差不多,无尽的恶臭阴暗、无数的呻吟哭泣,脏乱的牢房、阴森的世界,同样身陷苦狱仍以欺凌难友为乐的囚犯,凶狠得压榨最不幸最可怜之人以自肥的狱卒。人世间最阴暗、最丑陋的东西,在牢房中都可以找到。

但这里不同,这里闻不到恶臭,这里看不到肮脏,这里听不到受刑犯人的呻吟,这里没有人哭哭啼啼喊冤。这里甚至听不到牢头狱卒的凶狠喝斥。

如果不是眼前的铁栅和手脚上的锁链,他几乎不敢相信这里是官家的牢房。

他原没想到这次的生意这么麻烦,他不过是取一个狗官的性命而己。他收了赵远一半的定金,就自信地连夜赶往府衙。类似的刺杀生意他做过许多,没什么了不起。

可是他万万想不到府衙中竟有一个超一流高手,暗夜中交手数招已凶险无比、他还被刺中一剑。如果不是射出暗器,他几乎脱不了身。

虽知对方有高手保护,但他既收了订金,就一定要达成任务。就算他是黑道人物,就算他烧杀掳掠百无禁忌,但基本的职业道德却还有。

只是他已发现衙门里加强了戒备,再加上那个神秘高手,他不敢再冒险潜入府衙去。

本想在外面等那狗官出来再动手,但这么多天,那狗官居然未出府衙一步,想来也是防他防得甚严。不过孟星飞有的是耐心,不信他能永远不出来,只要他出来,就总能让自己找到机会。他可以等上千日,旁人却又如何可以杯弓蛇影防上千日呢?

他安心地等待,直到李明程的死讯传来。

李明程的死是一个意外,但他的死终于逼得沈止观不得不出衙。

但赵远却又一再叮咛孟星飞,不可乘此机会动手,以免自己受牵连。

孟星飞依言放过了这次机会,等到沈止观回府,赵远才明言是想借李明程的死拉沈止观下马,现在已用不着他来杀沈止观了。赵远想要放弃那份生意,知道孟星飞不好惹,也不要他交还订银。

孟星飞却不肯放弃,生意到了手就别想从他手中溜掉,即使府衙有个不知名的高手也一样。

赵远也不敢硬性退掉生意,只是笑他无能,这么多日仍不能得手。

孟星飞一时兴起,以三日为期与赵远相约,若不能杀沈止观,则连定银也一起退回。

定下赌约后,孟星飞再三思索。时不与我,不能再等。可是沈止观未必会出府衙,而且必与那位高手同行同止以防暗算,如何才能杀他。

孟星飞一时突发奇想,决定故意装做是杀死李明程之人来自首。以他猜想,那高手身手如此高明,绝非一般公门之人,即非公六之人就不会出现在大堂上。更何况谁能想到,他竟敢在所有差役面前,于公堂上杀人呢。

他暗中计算,沈止观必为李明程之死烦恼不己,自然要把气出在自己这个凶手身上,问过口供后就必会下令用大刑。等那两旁差役各自去搬拿刑具、乱了阵形时,他就忽起扑杀,一击得中后立即抽身远去,令人追之不及。

谁知沈止观问了几句发案现场的事,以确定他真是凶手,后又追问了他杀人动机,听过他的应对后只是深深皱眉。然后急急下令将他收监,就起身退堂了。

这么大的案子,他只问了这么几句,即不喝骂也不用刑,就这样飞速退堂了。

这个堂退得太快了,孟星飞还没弄明白这个官怎么这么古怪,沈止观就退走了。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呢?眼看两旁的差役跑来把他收监,他真是哭笑不得。

他不便出手显露身份打草惊蛇,反正以他的武功,这监牢锁链也囚不住他,所以他也就被押到牢里了。

坐在牢房里,孟星飞的心里还是懊恼自己白天没有及早出手,只是这个官的反应也太不正常了吧。

希望那个官只是不敢独自审这个大案,要去邀赵远来共审,最好明天就提审他好了。

到时他也可以一鼓作气,当着那个赵远的面刺杀沈止观,顺便吓赵远一跳(反正那个官也同样让人看不顺眼)。

希望一切如他所想,快快提审他才好。去了今天,他就只剩两天时间了呢。

孟星飞心急如焚,暗中研究出七八个杀人计划,却又皆不可行。忽觉灯光近前,定睛一看,吓了一跳。

他一心一意想杀的人,江陵一城之首——沈止观青衣布服站在牢门前,除了一个牢头在一旁提着灯笼外,别无其他从人守护。

眼前实是天赐良机,孟星飞看似没有任何动作,掌中却已暗扣毒针,随时可以射出去。

牢头把牢门打开,将手中灯笼交于沈止观后,就悄然无声退了下去。

沈止观一手提灯笼,一手挽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

孟星飞面对这位知州大人,却仍是坐在原处,动也不动一下,只是手中凝力已准备发针了。

沈止观也不因他不敬生怒,轻轻放下手中之物,在他面前忽然蹲下来。

孟星飞眼见目标与自己相距如此之近,而且全无防备,只要轻轻一针就能大功告成。他也懒得去想这位父母官半夜里跑到牢里来干什么,手中针就要……

什么?

孟星飞怔怔地望向沈止观,手中的锁链怎么竟被他打开了。

而沈止观只是冲他淡淡地微笑,缓缓地站了起来。

孟星飞也是傻愣愣地随之站起来,还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这个文弱的官员,怎么竟会在暗夜中摒去所有人,与他这么一个杀人犯独处一牢,并解开他身上的束缚,还笑得如此自在平和,并无半点慌乱惊怕?千金之体不是应该坐不垂堂吗?这个人何来这么大的胆子。如果不是孟星飞行走江湖,自信眼力无双,几乎要怀疑沈止观也是一流高手了。

沈止观将包袱递到他手上:“趁着夜深,你快走吧,外面的人我已交待过,不会阻拦于你。这里有些许银子,和由江陵府衙发出的路引以及迁藉文书,壮士请立即远离江陵、隐姓埋名,等风声渐退,再图其他。这里的文件都是正式官方文书,可以提供你另一个绝不会引人怀疑的身份。只要不再遇上知道此事的人,你就安全了。”

孟星飞呆呆地望着沈止观,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官,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更莫名其妙的是,自己居然没把针扎下去,居然在听他说话,居然还傻乎乎地问:“你,为什么……”

沈止观淡淡地说:“壮士为民除害,不惜舍身。我虽无壮士之勇之志,倒也有些不平之气,断不能让义士为义而死,更不能让人死在我的眼前、我的手中。”

这是个什么迂腐书生,孟星飞偏还不由自主地再问:“我走了,你呢?”

“我是知州。一个犯人的逃跑,哪里追究得到我头上。最多是将牢头狱卒训斥一顿,罚些银钱罢了。”沈止观脸上笑意淡淡,语气也是淡淡。

可是孟星飞当然明白,事情绝没有这么轻描淡写。李明程死于江陵,沈止观要是查不出个原因,丢官都还算是幸运。可是如果找到了杀官的凶手,却又轻易地逃走了,让赵远追究起来,后果更是严重不知多少倍。这个官就算再笨,也应该明白这一点,他怎么可以说得如此轻淡随意。

沈止观见孟星飞凝望自己,神情异常古怪,恐他想到缘由、不肯离去,当即伸手去握他的手。

孟星飞手上一震,指间暗挟的毒针差点没把他自己扎一下。

沈止观无比诚恳地说:“壮士有伏虎之力、不平之心,欲为天下人仗义,实是人中豪杰。更应珍重自身,不可轻言牺牲,莫负了这一身好功夫。他日锄强扶弱,平奸惩贪,尚须壮士一剑擎天。快莫再犹豫了,如果明日河督赵远来找我讨凶手,只怕我也护你不得。”说着也不理他还在发呆,一手拉了他就往外走。

孟星飞若把桩站定,又哪里是沈止观拉得动的。可此刻心神纷乱,竟身不由己地跟着沈止观走,脑子还是一团乱,理不清自己的心思。

牢房里狱卒眼见他们过来,纷纷退避,只做不知。

眼看大牢的门已打开,夜风吹来,吹得孟星飞心神一清,心中暗骂自己中了邪。不论这个官有多么可笑、多么笨,他只要杀了这个官回去交差就行了。

他眸中杀机一闪,冷声说:“沈大人!”

沈止观不知他手中夺命毒针出手在即,也没有发觉那一声呼唤不同寻常,只是含笑回眸:“什么?”

孟星飞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下定决心,不管如何也要出手的毒针,在这一刻竟发不出去。只觉沈止观的眸清澈坦荡,简直可以把这暗夜也照亮了。他江湖行走,终日与血腥杀戮为伴,胆气何等之豪,此刻竟一阵阵心虚,不敢与之对视。

世上怎么会有那样坦荡的眸子,不含半点杂质,映出自己一身污秽,世上怎么会有那样温柔且温暖的笑容,让他石头般的心无端柔软。世上又怎么会有那么笨的人,竟令得精明如他,也不知如何应付?

孟星飞一跺脚一咬牙,忽然抽出手来,对沈止观长揖施礼:“大人为官清正,难免树敌众多。为大人计,为江陵计,以后还请多加保重,不要轻信他人,更莫轻涉险地。”

沈止观一怔,还没明白过来,只觉眼前一花,孟星飞的人影已在远方,变成了一个逐渐缩小的黑点。

他张张口,还没为这惊人的轻功发出惊呼,耳边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现在我知道什么叫做傻人有傻福了。”

沈止观惊喜呼唤:“小真!”但暗夜寂寂,再也没有别的声息了。

孟星飞不知跑了多久才停下来,细想方才之事,不知自己着了什么魔,忍不住自嘲地失笑出声。

然后又立即惊觉,暗夜中发笑的不止自己一人。他笑声未绝,可身形已在这一瞬间凝定,虽只是随便站立,全身已是完美无瑕地防守,不露半点空门。

赵娥真自阴影中缓步走出,那一刻天地间的光彩,全到了她的身上。让人的目光无法自她身上移开,可孟星飞却是暗叫倒霉。他这叫走的什么运,先是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笨官,白白丢了一大笔生意,坏了他的名声,如今更遇上这个躲了多少年的老对头。

赵娥真的脸上笑意动人:“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孟星飞知道这个玉修罗越是笑得动人,动手时越是狠辣无情。更知她中过自己的暗算,对自己恨之入骨,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绝不会让自己好过,心中也不作侥幸之想。他脸上神情虽然阴沉,倒也不见惶恐惊惧,只是暗暗提聚内力,只求也可以给赵娥真造成重创。

赵娥真知他雷霆一击随时可能出手,脸上却是越发笑得轻松了:“你为什么放过沈止观?”

“与你无关。”孟星飞脸上火辣辣的,只觉无端端地放弃了这笔生意,连自己一世英名都败坏了。

赵娥真知他马上就要出手,可不愿无端打这一架,笑着摇手:“好,你不说,我不问就是。你既然不喜欢我这个老朋友,我就不缠你了,你也用不着一副要拼命的样子。”说着双手背负,远远闪到一边孟星飞攻击不到的位置去了,但她所立的位置也同样拦截不了孟星飞。

孟星飞明知赵娥真必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不断提气,眼看全身真力已至巅峰,赵娥真却这么浑若无事地闪到一旁去了,令他真力无处渲泄他是出手不是,不出手也不是。他武功本逊于赵娥真,如不是无可奈何,也不愿与赵娥真拼命,可他也不相信赵娥真竟会放过他,不知她要用什么鬼主意来对付自己。

赵娥真既表示不动手,他还真没有必死的决心向赵娥真出手。只是他真力已提至顶峰,如果此刻动手自然气势如洪,可现在身处两难间,真力即已到顶,反而难以长时间保持在这种最佳状态,一时难过得差点吐血。

赵娥真知他吃了苦头,心中暗暗欢喜,脸上笑得更是亲切。瞧他苦状,也不愿过于戏弄他,只是摆摆手,退到更远处,好让他放心。孟星飞见赵娥真确无任何运气出手的迹象,心中暗自叫奇,这个出了名有仇必报,心狠手辣的人物怎么竟会放过自己。虽想拔腿就跑,远远躲开这个煞星,但仍然忍不住问:“为什么?”

赵娥真依然笑意动人:“你为什么放过沈止观?”

孟星飞微微一震,忽然明白了:“你就是那个保护他的人。”

赵娥真的笑容变成了苦笑:“是啊,一世聪明、一时糊涂,为他一锭金子居然卖身给他当一辈子的保镖。”

孟星飞也不知该不该发笑,想了一想,打开沈止观给他的包袱,看看那几锭银子,再从怀中取出赵远给他的那张数目巨大,却注定要还回去的银票对照着看看,叹了一口气之后,忍不住再叹一口气:“我也不见得比你聪明到哪里去。”

二人相视而笑,这一对仇敌莫名地生起同病相怜之感。

在这样的笑意里,孟星飞放松了全身的防备,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赵娥真对自己已没有了半点敌意。真不敢相信,像赵娥真这样的人,竟会甘心做别人的保镖,竟会为了别人而放过自己的仇人。不过再想回来,换了一个时辰之前,自己也不会相信,自己居然也会因为手软而放过目标。

他自嘲地笑了几声才说:“李明程不是被杀,而是饮酒之后纵欲过度而死。”

赵娥真讶然,关于李明程的死,她有许多种猜想,就是没有想到这种原因。

“因李明程买堤料这一趟,两个人又都从中捞了不少油水,二人摆酒互庆,招了好几个姿容美丽、精于内媚的风尘女子昼夜狂欢。谁知李明程竟这么乐极生悲地死了,吓得那些个妓女半死,赵远也是吓掉了魂。朝廷律法规定,官员不可眠花宿柳。虽然这种法律形同虚设,但李明程在赵远的府中与妓女狂欢而死,这事要是捅了出去,赵远必受大牵连,就是权相也要大大地没脸。”

“赵远情急之下倒想出妙计,让人把李明程全身打理好,弄得看不出死因后,再移回他自己的府中去,暗中命令下人不许多嘴,那帮妓女怕事,也绝不敢说出来。他反而可以借此整一整沈大人了。”

赵娥真失笑:“****之人死于****,看来老天爷可真会报应人。”

“沈大人只要暗中向赵远点明已知道内情,赵远就绝不敢再逼迫大人,反而要上下打点,可能会弄个李明程因操劳公务、旧病发作而死的公文假报上去,这下子大家谁都不会受牵连。”

赵娥真也知赵远是权相所宠爱之人,就算把真相捅出去,也未必要得了他性命,反而增添许多麻烦,更使权相一系定了要除沈止观之心,如此办法倒是最好的办法。心中倒也感激孟星飞说明真相,急于回去告诉沈止观,当即冲他一笑抱拳,也不再说其他话,转身如飞而去。

孟星飞仍旧一个人站在原处发傻。平生从来不做善事,总觉得做好事的人都是天下第一的笨蛋,怎么今天自己竟放过了一个清官,白白扔掉一大笔银子。可如果自己真的动手,不但杀不了人,反而要死于赵娥真剑下了。这从来没有过的一念之善,竟救了自己一命。那么到底人应不应该做善事呢?

沈止观的话语仿佛仍然回响在耳边:

“壮士有伏虎之力,不平之心,欲为天下人仗义,实是人中豪杰。更应珍重自身,不可轻言牺牲,莫负了这一身好功夫,他日锄强扶弱,平奸惩贪,尚须壮士一剑擎天。”

从来没有人用如此诚恳真挚的语气对他说话,可他虽有伏虎之力,实在并无不平之心。这一生唯利是图、无所不为,难道真的就负了这一身好功夫,七尺男儿躯。

相比之下,那个手无束鸡之力的沈止观,居然可以让赵娥真甘心一生守护在侧,可以轻轻几句话,淡淡一笑,就击败自己。相比之下,他是否更强呢?

这一生从未思索过如此奇怪的问题,孟星飞只觉三十几年来,头从未如此痛过。

孟星飞这里心烦意乱。赵娥真却是心怀大畅,所有的烦恼都飞到九天云外去,笑嘻嘻地在府衙里拉着沈止观将真相述说一遍。

“刻意将孟星飞如何厉害,素来行事如何狠辣渲染一遍。原本想让沈止观回想当时情景后怕一番,最好吓他个脸色惨白,全无人色才好。

沈止观却只是一直面带微笑地听她讲述,讲完了才说:“古人说人之初性本善,又说善有善报,果然确有其事。如果我不是动了不忍之念要放他走,他又哪里会说出真相,解了我们一大烦恼。如果他不是也动了善念放过了我,他又哪里可以逃得出你的剑下。以前读史书常有刺客受命刺杀,最后却不肯下手,宁死抗命,想不到当今之世,亦有如此义烈士。”

“善良?义烈士?”赵娥真对天翻白眼,江湖上的人,要听到有人如此评论孟星飞,准定会笑岔气。这个笑死人不赔命的笨蛋官。

看到沈止观笑容如此安详,真是心中不甘,实在忍不住问:“当时情况那样危险,现在你真的一点不后怕?”

“为什么要怕?我自来心怀坦荡,从来就没有怕过死。何况,你既已在升堂时就暗中认出他来了,就绝不会任我处于危险中。你当时暗中保护我,自然有绝对的把握,就算他当时要出手伤我,你必能以更快的速度救下我。”沈止观满脸诧然,认为赵娥真的问题实在没有必要问。

“你必能以更快的速度救下我。”说来,他如此理所当然,作为武术的门外汉,对赵娥真他有着全然没有理由的信任,相信她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必能保护得了自己。

赵娥真没来由得脸上一红,心中一虚,竟不敢再去看他定定凝注自己的眼睛,急急地起身就往外走。

沈止观一把拉住她:“你去哪里?”

赵娥真越是心虚,越是凶狠地瞪他一眼:“我的房间已经修好了,现在又没有刺客会来,我何须再和你住在一起?”

沈止观啊了一声,若有所失地放开手,却又不觉暗骂自己卑鄙,口里说着礼法规矩,怎么她要回自己房里去睡了,自己心里,就像一下子空了。

心中虽然骂自己,可是眼看着赵娥真往外走,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小真!”

赵娥真站住,却没有回头。

沈止观怔了半晌,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叫她,叫了她又要说什么,良久才说:“明天一早我就去赵远那儿,把事情办完后就赶回来。听说城外天云寺的菩萨十分灵验、百求百应,我们应该还赶得及去上香游玩。”

赵娥真哼了一声;“这种话我听过不知多少遍了,才不要相信你的承诺呢?再说有什么事是我做不到的,何必去求菩萨。”说着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冲傻愣愣的沈止观瞪一眼,“这是你说的,明儿早点儿回来。”眼看着沈止观脸上绽放的笑容,只觉也属于笨蛋笑那一类,可是自己唇边那无法抑制的温柔笑意,却是不肯让他瞧见,急急扭头走了。

果然,那个混帐十八级的笨蛋官儿说的话不可以信,仔细算算他对自己都失过多少次信了。赵娥真望望外头过午的日头,心中冷笑:我怎么还可能会为这种事情生气呢?

心里说不气,脸上却是清冷肃杀。

清儿瞧着桌上没有动过一筷子的菜,心中暗暗祈祷大人快快回来。江陵府衙上下,谁不知这位表小姐,平日里何等俏丽可爱的一个人,一旦生起气来,直如地狱修罗般可怕。每一次大人因突发事件而对她失约,府衙里总会有人要倒霉的。只希望那个人不是自己。

心里想溜,清儿却还是柔声劝:“表小姐别生气伤了身子,还是先用饭要紧。”没办法,这样可爱的人儿,就算心里怕得要命,却还是不忍心瞧她糟蹋自己。

“谁说我生气了,为了那个不知失言背信了多少次,以后还不知要失言背信多少次的人,我哪里会生气。”赵娥真抓起碗筷,大口吃饭。

可是清儿越看越觉得,她简直是恨不得想把某人身上的肉就这样咬下来。心里暗怕,但因太过担心大人回来以后要吃苦头,还是壮着胆子说:“表小姐,大人也不是故意失约的,只是……”

赵娥真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他当然不是故意的,不是张家出了人命,就是李家有人要自杀。他身为江陵父母官,当然不能不管?总之江陵上下十几万人的事,都是他一人在亲力亲为地操心呢?在他心中,永远都是江陵百姓第一,我排第二。”

清儿张张口,欲言又止,只恐惹怒了她。最后还是忍不住鼓足勇气,怯生生地说:“表小姐,你总是说大人把江陵百姓放在第一位,你在第二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大人他把他自己排到第几位去了?”

赵娥真剧震动容,放下碗筷,陷入了茫然沉思。那个傻瓜整日里为着无关之人的事忙来忙去,他到底把他自己排到第几位去了呢?

沈止观实在不想对赵娥真失约,可是身为江陵父母官,有许多事真是不由得他不亲自过问。虽然尽一切力量赶紧把事情办完,天色已渐近黄昏了。实在是越是想到赵娥真的气怒,越是想早早把事情办完,越是心急,越是容易出错,反而误了时间。

好不容易赶回府衙,想到这已不知是第几次失信于赵娥真,心下实是无限歉然,眼见后衙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走动,心知所有人都避难去了。不知赵娥真已气成什么样了呢。

硬着头皮来到赵娥真房前,房门虽没有关,赵娥真却是愣愣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到他居然没有跳起来大发脾气。

沈止观暗叹一声,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暴风雨前的平静了。

听到脚步声,赵娥真才从思绪中醒过来,眼见沈止观来到身旁,心中的怨恨,忽然全消,不自觉地冲着他,微微一笑。

沈止观只觉眼前一亮,除了这一笑,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了,忍不住柔声说:“你真美。”他从来不是会哄女儿家的灵巧人物,但这句话却是自自然然地说了出来,心中只觉除了赵娥真,世间再没有什么人可以当得一个美字。

赵娥真板起脸来,瞪他一眼,“当日你救我,就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沈止观微笑,略带责备地说:“小真。”

赵娥真很想板住脸,表示自己没有消气,可是无法阻止眸中的温柔,也泄露自己的心意。她当然知道,第一次沈止观赠金、第二次舍命相救时,都并不知道她长得如何,只是无端地怜她爱她。她闯荡江湖,从不以自己的容貌为傲,也不怕任何凶险危难。可因着今日沈止观一言,她下决心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脸不受伤,只因沈止观觉得好看,只要沈止观觉得好看。

沈止观从没有见赵娥真脸上眸中,有如许柔意,今日自己失约,她怎么不像以往一样发脾气,反而……

赵娥真看到他眼中的疑问和惊喜,笑嘻嘻地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小气,动不动就发脾气拍桌子骂人吗?现在生你的气有何用,好在天还没有黑。你还可以陪我出去逛街。我听说赵三娘的汤圆做得名满江陵城,一直没有机会去尝尝,今儿你要和我一起去品尝汤圆赵的手艺。”

沈止观虽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冲赵娥真拍桌子发脾气了,不过最重要的是赵娥真不生气,那他就谢天谢地了,哪怕是要他把全城的汤圆都买下来换她一笑也好。忙陪着赵娥真说说笑笑地往外走。

谁知道才走到府衙门口,一道惊雷就把两个人的笑容都打得僵住了。刚才还是丽日晴天,转眼倒天似的大雨就落下来了。

赵娥真气得差点没吐血,居然连老天爷都和她过不去。

回首见沈止观也是双眉紧皱,凝望那瓢泼的大雨,还以为他与自己同心同意,大骂老天不解风情。谁知沈止观嘴里喃喃自语的是:“雨季这么快就到了,赵远的河堤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他忽地大声喊:“来人。”

不远处,沈兴应声而来。

“快去请驻守本地的风行天将军,请他调动全部军力,做好一切防范洪灾的准备……”

望着这个说起防洪事宜就滔滔不绝,全把自己忘到脑后的太守大人,赵娥真真是哭笑不得,这一位怎么永远忘不了忧国忧民呢?气得想要骂他几声、打他几下,才可稍泄心头之恨。谁知手是高高扬起了,打下时却变得软弱无力。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的狠话都到了嘴边,只能化成一叹。

这个沈止观是可恨,却终是她舍不得、抛不开、放不下的那个人。

你这个又蠢又呆、又气死人而不自知的笨蛋官,我不知在你心中究竟把你自己排到第几位去了,我只知道,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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