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要搞清理了,所有在酒店打工的外地人都要限期离京,回到老家去,尽管雪清做得那么卖力,又深得经理好评,但是她也是不能幸免的。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雪清写了两首诗被别人发现了吗?不是,而是因为一场席卷全球的可怕的瘟疫袭来了。
2003年的4月份,北京已发现这瘟疫死了人,到6月份,已是大祸临头,在劫难逃,这场瘟疫叫做“非典”。“非典”成了一场恐怖的灾难。北京的餐饮业,食品加工业首当其冲,要停工停产停止营业,
外地人要一律离京。本地人只能困居家中,不能上街,不能外出,发现疑似病人要隔离。甚至在京的外地人回到家乡,也要被当作可疑分子被隔离起来。
雪清是从家乡被世元的大姐大嫂赶出来的,当她流落京城,找到了一份养活自己的保洁工,真以为这是走了好运了,谁知道刚干了两个月,她又要被赶走,她是多么不情愿啊!但是,大难当头,大势所趋,她不走不行,找谁也留不住,她给表兄文一成打电话,他也爱莫能助。被驱赶是必须执行的命令!她只有回老家了,但是她在秦川已没有一个家,甚至连一个安身之处也没有了,她又一次面临灾难性的困境。她去哪里安身呢?
看样子,只有回到娘家老父亲那儿去了,那是她飘泊到无处藏身的时候最后的一块绿洲了。但是,她已是离家多年的一个中年妇女了,她好多事都不敢跟须发斑白的父亲说,她愧对年迈身衰的老父亲。但是,除了这最后的一块绿洲,她还能往哪里去呢?
雪清买了离京去西银的火车票,她是含着眼泪离去的,她满怀希望而来,两个月后又忧心忡忡而归,她的命运,连飘泊也没找到好的时机。她回忆过去,又想着明天,真想大哭一场,但是环境又不允许她哭。哭,能走出人生的阴影吗?从老家被赶出来,又不得已要回到老家去,她又将遭受一场她意想不到的磨难。
雪清坐上去西银的火车,经过一个晚上的奔驰,第二天清晨到达了西银,她离开西银时,挎着那只包,回来时仍然是挎着那只包,不过,她经过两个月的打工,包里多了积存的900元钱,这是她两个月打工的工资除了火车票的钱,是她回到老家的活命钱啊。她随人流走出车站,想望一望周围有没有亲人来接她,可是一个也没有,因为她当初离开西银去北京,和今天从北京回到西银,娘家的任何亲人都不知道,她的苦楚只有她一个人忍着,她不能也不想告诉他们。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漂泊,她比过去老练了许多。
她独自在街头徘徊,又想起了1990年的大年初一清晨,她背着年幼的女儿在街头流浪的情景。现在是2003年的6月份了,离那个难忘的早晨己快14年了。这时候,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女儿雁红。雁红今年已快19岁了,她为妈妈争气,去年考取了西银医学院,现在是大二学生了。
因为她平时很少与女儿见面,现在她非常想见见她。雁红是一个从小就失去了父爱的孩子,年幼时由于母亲的繁忙与奔波,也很少去关心她,她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也是一个非常懂事和刻苦的孩子。她凭自己的实力考取了重点本科,又靠自己在大学勤工俭学来养活自己,真是不容易啊。作为生她的母亲雪清,她感到愧对了孩子,因为她除了在女儿年幼时与她相处了几年外,后来几乎一年只见几次面。
平时女儿都是在外公家生活,读中学后就在学校里独立生活了。特殊的家庭环境让女儿学会了坚强,学会了自立,养成了顽强不屈的拼搏精神。作为母亲的雪清为女儿感到骄傲,同时也怀着深深的内疚。为了补救对女儿的愧疚,雪清决定去大学看看女儿,她在街上买了女儿爱吃的食品和想要的卫生用品,坐公交车去了西银医学院。
在医学院门口下了车,她提着袋子准备要进校门,门卫却拦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