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家怎么会有个女儿?”苏浅浅惊讶地说道,“我们,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也没有听欧阳恒提及啊!”
安钰轩觉得一瞬间周围的喧嚣都全部消失了,只剩下欧阳陌说的那些话,还残留在空气里钻进他的耳朵。他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快速而绝望地跳动着。
安钰轩转过头看向祁雪,祁雪也正看着他。那张平日冷冰冰偶尔会露出微笑的漂亮面容正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安钰轩看不懂祁雪为什么会惊慌失措,惊慌失措的是他才对。想起刚才在密室里他对祁雪说了那样的话,安钰轩就忍不住想要大笑出来,一边哭一边笑的那种。
苏浅辞他们也默然地看着祁雪,就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果然不出我所料。”白离啧了一声说道,紧接着梼杌和穷奇又攻了上来,他连忙释放出妖力抵挡。
“和凶兽作战也敢分心!看来我们不能再跟你玩下去了!”穷奇发出了一声怒吼锐利的爪子猛然划向白离的身躯。
梼杌突然出现在白离的背后,一个巨大的裹着闪电的黑色球体重重地砸在白离的身上。
“祁雪,不,欧阳雪,”安钰轩的声音里透着一种疲惫,他紧紧地盯着欧阳雪的双眼,“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有妖王令。你只是装作你不知道,所以你救我也是演戏是吗?所有的都是你演戏的一部分吧?”
“不,钰轩,我……”欧阳雪想要解释,但是她发现自己几乎说不出什么话来解释,咬了咬下唇。
“原来是这样。”苏浅辞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带着点自嘲的味道,“白离以前一直跟我说不能够相信你,看来也是有道理的。在那个鬼屋,一开始我们没有感觉到任何鬼气,后来却感觉到了强大的鬼气,恐怕就是你做的吧。”
欧阳雪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得到父亲的命令,要我想方设法打入安家。鬼屋那次的幕后委托人就是欧阳家……那里是一处非常凶险的地方,欧阳家为了这处地方做了很多坏事。这一点你们通过那些死人就可以知道。”
“真是残忍……”苏浅辞皱着眉低声说道,“那里果然是个饲养鬼怪的地方。我想,应该你们事先就压制了鬼气,然后你借口去睡觉顺便就解开了阵法和封印,对吗?”
欧阳雪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么在鬼街意外遇到你,也不是巧合了,对吗?”安钰轩现在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他突然觉得欧阳雪就是每次遇到怪事的时候缺少的那最后一块拼图,“你一路跟着我们去了鬼街然后跟我们一起去阴间,都是想要获得我们的信任吧。或者说想要获得更多关于安家的信息吧。”
“既然穷奇和梼杌是跟你们一伙的,”苏浅辞说道,“那么他们一开始应该是被安排在湖下的吧?但是你向他们通风报信,所以他们才把两个凶兽移走了。而那个比赛的时候出现的黑影,也是因为你指出了钰轩的位置。一切都说得通了。”
欧阳雪闭了闭眼睛,不再多说。
“这么说来,”文鸾也恍然大悟地说道,“我们刚回到安家就被欧阳家请来,也是因为锦颜告诉我们螺舟的消息。你知道再不动手我们找到青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祁雪,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们大家原本都把你当做我们的一份子。离怀疑你,我都觉得他想太多了,结果一切都跟他怀疑的一样。”
安钰轩突然想起了在欧阳家见到的大量关于妖王令的资料,他有些颤抖地问道:“你在安家的期间,把很多关于妖王令的资料都传到欧阳家了……”
“是,钰轩,我确实做了背叛安家的事情,毕竟,我从来都不是安家的人。”欧阳雪的脸上带着悲伤和痛苦,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着,“欧阳家从来都不承认有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让我以‘祁雪’的身份进入安家,为欧阳家获取妖王令。你们对我很好,但我更希望获得父亲的认可,所以,钰轩,我——”
“别说了!别说了!”安钰轩喊道,他抱住了自己的头,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混乱,妖王令感觉到了他情绪的波动,正在释放出强烈的妖气想要吞噬他的理智,“你别说了!我不该相信你,也不该跟你说那些。你知道欧阳恒害死了我父母和哥哥吗?这不是一句道歉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主人,你身上好重的妖气!”戾着急地说道,“一定要保持冷静啊!我听说只要被妖王令控制,就会彻底变成怪物了!”
“我、我没事……”安钰轩用余光看到欧阳雪想要伸出手来帮助他,他挪动身体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哼哼,知道真相的感觉如何呀?”欧阳陌笑着说道,在安钰轩看来那笑容让他一阵恶心,“既然你们知道了真相,那么就可以上路了!穷奇梼杌,给我解决了九尾狐去收拾了那帮蝼蚁!”
“你休想!”苏浅辞再次调动起镇妖剑的力量,他和苏浅浅和合力快速地催动了镇妖剑,一道红光冲着穷奇和梼杌而去。
“想碍事?没门!”欧阳陌快速地打了几个手印,从阵法之中窜出大量的灵力将镇妖剑的力量截下。
镇妖剑的灵力强大,欧阳陌也有些支撑不住,但他只要拖延一会儿时间,白离就必死无疑。
这边的除妖师正在斗法,安钰轩抬起头来,他愣愣地看着空中的白离和两个凶兽。
白离已经陷入了危险之中,穷奇尖锐的爪在白离的身上划出了无数条伤口,那些伤口正在往外淌着血,染红了白离的一身白色毛发。白离虽然落了下风却仍然毫不示弱地展开攻击,妖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就用最原始的撕咬来发泄他的愤怒。但是这样只是让白离身上的伤口更多,血流得更多。白色的光不断地与试图击中白离的光撞击在一起,但偶尔还是有漏掉的撞上白离的身体。
“老师!”安钰轩现在还在承受妖王令的侵蚀,他艰难地往白离那里走了几步大声喊道,“老师!——”安钰轩无助地看着伤痕累累却仍然与两个凶兽搏斗的白离,他几乎能看见白离洒下的鲜血,“老师!”
“主人!不要过去!很危险!”戾化作人形一下子拉住了安钰轩。
欧阳雪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连忙上去帮着戾拉住安钰轩。
“安钰轩!”白离金色的瞳孔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血气,他看着安钰轩,“不许过来!听到没有!”白离一分心,又被穷奇的邪力攻击到了。
“老师——”安钰轩眼睁睁地看着几乎浑身浴血的白离,他不顾戾的阻拦拼命地往白离的方向挪,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安钰轩的眼眶里涌了出来,他大声地哭喊道,“离!——”
“糟了,再这样下去,离的一条命就要没了……”文鸾艰难地抖动了一下翅膀,“朱雀,为今之计,只有和两个凶兽同归于尽了。”
朱雀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只有这个办法了。”
“朱雀,你要做什么?”苏浅辞转过头去看着朱雀,“一定还有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主人。”朱雀飞了起来说道,“原谅朱雀不能再守护苏家了。”
不等苏浅辞说话,朱雀和文鸾齐齐飞向两个凶兽。白离从空中重重地坠落下来,摔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安钰轩将戾和欧阳雪推开跑向白离。
欧阳陌眯起了眼睛:“穷奇,动手。”
穷奇的眼里凶光一闪,突然间避开了两个凤凰的围攻,对着安钰轩一抖翅膀。一根尖锐的骨头从穷奇的翅膀尖脱落,猛地刺向了安钰轩。
“钰轩小心!”苏浅浅大声喊道。
“主人!”戾连忙扑了过去。
安钰轩看着那尖锐的骨头刺向自己,自知躲不过猛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了刺破血肉的声音,安钰轩没有感到任何的痛感。他睁开眼睛,在他的面前站着欧阳雪。一根长而尖锐的骨头刺穿了她单薄的身体。
“祁雪……”安钰轩傻了,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住了欧阳雪往后倒的身体。
欧阳雪倒在了安钰轩的怀里,她握着那根骨头。骨头洞穿了她的腹部,她觉得很痛很痛,但是这并比不上心里的痛。当安钰轩用无比受伤和失望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直视他的勇气了。她也一瞬间明白,这个青年在自己心里不再是让自己得到父亲认可的工具,而是——
血不住地从伤口处流出来,安钰轩颤抖着看着自己手上鲜红的血液,还带着温热,流失的是欧阳雪的生命。
“祁雪,你为什么!”安钰轩用力地握着她的肩膀,他的泪水落了下来,滴在欧阳雪的脸上。
欧阳雪的脸色越发苍白了,她对着安钰轩露出了一个笑容:“你……恨我,让我很难受……如果我死了,你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你死了我会更难受啊!”安钰轩低着头,他看着欧阳雪的脸几乎要把自己的唇咬出血来。
“我就是……想救你……拦都拦不住……”欧阳雪咳嗽了一声,血从她的唇边流了出来,“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原谅你!我原谅你!你别死,别死啊!”安钰轩手忙脚乱地想要给欧阳雪止血,如果拔出骨头势必会有更多的血流出来,但是不拔出骨头,欧阳雪也一样会死。安钰轩头一次感到如此手足无措。
“你能原谅我就行了……”欧阳雪突然握住了安钰轩的手,那只手在不住地颤抖,安钰轩看到她在哭,但是她又在微笑,“其实我对你……也很喜……”
欧阳雪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完,她看着安钰轩的那双眼睛蓦然失去了光。她的手松开了安钰轩的手,无力地垂在了身侧,宣告了她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