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去了神女显真身
话说太子邵率了东宫卫队,奔到皇城,便打开宫门,杀进宫中,弑了义隆帝,杀死了徐湛之,潘淑妃在睡梦中惊醒,方下得牙床,太子邵已奔了进来。潘淑妃见太子邵面上一团杀气,狰狞可怕,已知来意不善。便急跪下哀求,叫邵看在始兴王濬的面上,饶她的性命。太子邵性本枭残,记着母后袁氏的含愤而死,俱是潘妃所致。到了今日,他哪里还肯轻轻放过潘淑妃,一任她苦苦哀求,只是毫不动情。便宝剑一挥,潘妃的一缕芳魂,去追寻义隆帝去了。这时始兴王濬,他早已得了消息,便赶入宫中,见了邵问道:“事儿怎样了?”邵狞笑道:“一切都已停当,只是你母潘淑……”太子邵说到此处,觉着有些碍口。濬却毫不在意地道:“敢是死了?”太子邵更假作凄然道:“为兄偶不经心,她竟被乱兵所杀了!”濬淡然道:“死了倒好。”邵听他这般说法,甚是欢悦。
当下由邵党拥邵即帝位,改元太初。照例大封功臣,释了狱中的王鹦鹉,封严道育为神师,供养在宫中。王鹦鹉出了监狱,她就薰香沐浴,着意梳妆,敷粉涂脂,艳服浓装,便入宫见邵,盈盈下拜,谢邵释出监狱的恩赐。邵见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好一副动人的模样。即留在宫中,当晚排开筵席,与鹦鹉饮酒取乐。更招道育也列席相陪,道育趁机又劝邵道:“圣上此次整顿宫闱,宫中杀死了不少的人,依愚下的意思,应当祈禳一般死去的亡魂,免得在宫出祟,惊扰了圣躬,反为不美。”鹦鹉便在一旁怂恿道:“神师的法力甚是高深,圣上若也替亡魂超度,不致宫中发生出不安的事来。”邵便问道育神师怎样的祈祷,道育道:“只要圣上谕允,愚下自能布置从事。只要圣上下道敕令,一切事宜,由愚下便宜行事,才能无碍。”邵笑道:“这有何难。”立命宫女取过笔墨敕纸,即席写给了道育,道育便拜谢告辞。
邵到了此时,也已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与鹦鹉山水之间了。邵帝恨不得立刻废了正后殷氏,立了鹦鹉为皇后,足见鹦鹉惑主的一斑了。
隔了七天,道育所弄的祈禳,已是布置舒齐,便请邵帝到场亲自诣香,邵帝便允应了。鹦鹉是不消说的,当然也要去的。原来道育那个祈禳的场子,便在御花园中。不知道育如何想出来的,称这次的祈禳,叫做正乾大道场。什么意思,小子却才疏学浅,竟不敢句解了。
且说邵帝和鹦鹉两个携手进了御花园,走到正乾大道场跟前,早有严道育率了二百四十名巫娘,三十二个童男,三十二个童女,一齐俯伏在地迎接邵帝和鹦鹉。正中上面,高高悬着一个妙相娇治的女神画,画工好不精细。画得那女神眉若春山,目如秋水,细零零一束小蛮腰,乌黑黑一头青丝发。邵帝看了,不禁心荡神移,痴痴地望了女神图儿发怔。道育点了三支沉香,便请邵帝上香。一时笙簧并奏,钟鼓齐鸣。
邵帝却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女神,也不去授道育的香儿。鹦鹉见邵帝望着绝美的女神画出神,不免也怀醋意,便轻轻将邵帝的袍角一拽,邵帝方始如梦方觉,醒了过来。授了道育神师的三支沉香,还不即上香插炉,轻轻问道:“神师,朕且问你,上面那个美人儿是谁?”话声未绝,场中陡起了一阵阴风,吹得邵帝和鹦鹉毛骨悚然,道育更是惊得面如土色,慌道:“圣上尊重,此乃是九天金母娘娘,不可轻蔑!”鹦鹉也道:“圣上快些上香礼拜!”邵帝虽然凶残,此时受了一阵风吹,顿将淫心吹冷了一半,急忙定一定神,上好了香,倒也恭恭敬敬地拜了八拜。接着鹦鹉也上香拜毕,道育便请二人退到侧首坐下,奉上清茶素点。
道育对邵帝道:“愚下法事在身,不能奉陪圣上,敬请见恕。”邵帝道:“神师说哪里的话,请便好了。”道育便退了下去,作起法事来了。邵帝和鹦鹉留神瞧去。只见道育上了道场,顿时变易了一副面目,只见她浓眉高竖,怪目圆睁,掀起了一个鼻子,扯开了一张阔嘴,左手执了一柄桃木剑,右手执了一支锡仗。口中念念有词,手舞足蹈。到了后来,越舞越急,面红紫涨,热汁直流。邵帝看了这般怪模样,忍不住又要笑将出来。鹦鹉急忙使了个眼色,邵帝才勉强忍住了笑。
这时只见道育和那四十个巫娘,一齐在地上俯伏,三十二个童男,三十二个童女,簇拥着一人上场,邵帝见了,竟直站起来。阅者可知道为何?原来由童男童女簇拥出来的那个人,便是眉若春山,目如秋水,细零零一束小蛮腰,乌黑黑一头青丝发。不就是道育口中称那正中悬挂的那位九天金母娘娘是谁,这怎不叫邵帝吃惊起立。
邵帝再抬头看时,正中画上,哪里还有神女的影儿呢,只剩下一个空画悬挂在那里,越发使邵帝惊诧起来,便是鹦鹉也呆住在一旁。这时全场的巫娘,俱已静悄悄伏在地上。邵帝和鹦鹉也于不知不觉之间,俯伏在地上。这时一阵阵的香风,薰得邵帝骨软筋酥,要想抬头瞧个饱,又碍着鹦鹉在侧。
邵帝正在神思惝想的时候,铛的一声金钟响亮。邵帝再抬头看时,早已不见了仙女踪迹。起身再看那画上时,依旧是一个栩栩若活的九天金母娘娘。累得邵帝如醉如痴,轻轻地问那鹦鹉道:“朕是在梦中不成?”鹦鹉笑道:“好端端的青天白日,哪会做梦。圣上却是被神女勾魂去也!”说得邵帝反没意思起来。其实这些个玩意,都是那道育使的手段,哪里会有画上的九天金母娘娘走下画来的事?画儿原来两幅,挂在一起,有画的一幅,挂在前边,后面的那一幅,却是没有画的。在三十二个童男、三十二个童女簇拥着画上人儿走出来时,那幅有画的图儿已是卷了起来。待邵帝看时,便不见了画上的人。等到金钟一响时,有画的那幅图又放了下来,这时场中便不见了画上的人儿。若问画上的人,是何人所扮。便是严道育的一个干女儿。
这时严道育走到邵帝面前道:“圣上至诚,感动了九天金母娘娘,竟会一显法身,真是莫大的祥瑞,圣上的至德,今日道场已毕,请圣上回宫安养。”邵帝却笑着道:今日得见九天金母娘娘法身,朕躬深为喜悦,此皆神师的道法有灵,才能使九天金母娘娘来临法会。”道育谦道:“愚下全仗着圣上洪福罢了!”邵帝这时忽正色道:“神师,朕今夕回宫,当斋戒沐浴,独卧寝殿。便烦神师的高深道法,求九天金母娘娘,梦中与朕躬相见,朕尚须向九天金母娘娘拜求修真的诀术。谅来像朕躬这般至诚,加上神师的道法,定能使九天金母娘娘感动的了。”鹦鹉听了邵帝的话,明知他不怀好意,却替道育担心。正是:巧言拜求修真术,难问居中一片心。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