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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不能等我

从很小的时候,为妈妈打第一瓶酱油的时候,我便想通了:这终究是一个金钱的社会,是一个现实的社会,没有钱的人注定会遭受很多不好的事情,像是日常的苦难,心里的自尊。

我从不鄙视没钱的人,因为我就是**裸的没浅人,但是我绝对不喜欢那些没钱却不想方设法赚钱的人。在我的法则里,上天给一个人安排的因金钱缺失导致的苦难和磨灭的自尊,都是在提醒我们,我们没钱!别人都有的,凭何我们没有?既然没有,那么我们怎么办?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去努力的争取,金钱如同爱情,需要很真诚的真诚,很努力的努力,如果,有一天,你终究没有得到,那么只能怪你自己的真诚不够真诚,你自己的努力不够努力。

当所有的人都以为我钻进钱眼里的时候,我正在一个商场里做一款手机的临促。

我属于那种典型的路痴,出了校门便不知道东西南北。这毛病如果放到小说里,再派上个体贴的男主,什么手牵手过马路啊,什么笨蛋猪头的打情骂俏了,那绝对无敌!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当严厉的主管派我到总商场去为客户取手机时,我实在无语了。呆呆地站在纵横交错的立交桥下,望着来来往往的车流来流去,我想走到对面去,却实在找不出办法。无奈,只好奋不顾身的翻跃横挡在眼前的锈迹斑斑的铁栅栏。终于成功的翻了过去,站直身子,一低头却发现自己雪白的衬衣上到处是铁锈的痕迹,任怎么拍打怎么擦抹都弄不掉。

兼职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连续几天的劳累忽的放了开来,骤然的松弛让我有些不大适应。数着自己赚的钱,得意的过了几天小日子后,身体突然衰弱下来,最后不得不加入感冒的行列。不舒服已经有好几天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好,只是昏昏沉沉的全身都不大舒服。

我生病的消息不知道是谁告诉谢辰的。

那天晚上很冷,接到谢辰的电话,没有多说什么,只说,学姐,我在你们宿舍楼下。问他有事么,他说,我等你下来!我蹬蹬地下楼,果然看见他站在法梧桐下等我,冬末春初的冷天气,他却只穿了单衣。

“你怎么穿这么少?”

“你不用管我,给你的药!”

他手一抬,我才看见他手里的药品袋。我没有吃药的习惯,每次生病都是坚持自然好,倒不是为了药片苦什么的那些矫情原因,而是由自身证明的理论来看,这样真的可以加强抵抗力,我平常身体都出奇的好,这次感冒只是个意外。

看着他有些冰凉的脸色,忍不住有些心疼,下意识的想起了洛云,那个总说自己的姐姐是人面兽心女人的小男生,想到这,我禁不住笑了,眼前这个人,其实就像自己的弟弟一样。他的药,我没有拒绝。迎着他期待的眼神,我摊开双手将袋子接下。那一刻触到他冰凉的手,我把药系在手腕上,然后脱下自己简单披着的黑色羽绒服,顺手搭在他的胳膊上。

“穿上回去吧,真的很冷,黑色的,不难看。不用担心我,我一会就上楼了,寝室里有暖气。”

瞥一眼他脸上开心的笑容,也觉得开心起来,不等他再说什么,我就冲他摇摇手腕上的药袋,匆匆往寝室里跑回去,一边跑一边朝身后的他喊:

“真的很冷啊,你快回去吧!”

我没有回寝室,而是躲到了二楼黑黑的阳台上,小心翼翼的露出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偷偷看他走了没有。哎,那人就是个木头啊,非但没有听话的离开,反而呆呆的望着我们的宿舍楼出神,手上还拿着那件不难看的黑色羽绒服。

我突然来了兴致,想看看他要待到什么时候。

阳台的旮旯里又黑又冷,当我被冻的牙齿打颤全身麻木时,直接无语了,我这是有病啊,跟他一起受这份自虐的罪。

终于忍不住,于是我气宇轩昂的站起来,朝着楼下的人语重心长,催人泪下的喊:“谢辰啊,咱穿上羽绒服回去中不?就算姥姥求你了!”

下一秒,我便看到楼下的人迅速的穿上羽绒服,然后弯着腰怎么也直不起身来,我猜,他一定在笑。

果然,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脸上很过瘾的笑。

“学姐,你真的太有趣了!”

呃,好吧,我很有趣。

头有些昏沉,严重的不舒服。回了寝室,躲进暖和的被窝里,身体渐渐的也跟着暖和起来。意识迷糊正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枕边手机的震动,不知是谁,在这个时候扰民,要让我知道是谁这么无聊,我一定……那个一定最终没有“一定”出来,因为淡蓝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发件人是湛冰。

我突然清醒过来,因为他几乎从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两年来,即使有过,也只一两次。

“生病了怎么没有告诉我?”

他怎么知道自己生病了?我把探索的目光投向大家,小花左右望望,说:“是我告诉他的,你好不容易生病一回,不让他知道岂不太没天理了!”

对于小花的善解人意,我是相当感激的。我乐呵呵的将那短信正着看,反着看,足足看了三分钟,才想起回他。

“呃,小病,不值一提,天天吃五谷杂粮,哪能没病没灾?!”

“呃,你的思维真是特别!”

这是他第一次“夸”我,好开心,小心脏跳的扑扑的!

“你呐?最近好么?”

“嗯,挺好的,这个月底,我要参加学校里的艺术节。”他回答。

“哦。”正当我在思考艺术节的概念时,全寝室的人忽然都凑了过来,一个个都笑的贼兮兮的。

“哎呀,这是怎么了?不感冒了?不将死不活的了?看你乐的那个死样,和湛冰说到哪儿了,来,说出来给我们听听,我们帮你分析分析!”

“他说他要参加学校里的艺术节,好象有他的节目……”

“是你自己问的,还是他自己告诉你的?”

“他自己说的……”

突然一声惊天吼穿耳而入:“啊?什么?你说什么?是他主动告诉你的?赶紧问问他为什么告诉你!”

“为什么?”

“傻啊你,这都看不出来,当一个男人开始把自己的计划以及安排告诉一个女人的时候,说明他已经开始信任或者依赖这个女人了!快点问问他!赶紧的!”

在大家的催促下,我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这是好事啊,只是,我想问,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没什么,就是觉得应该和你说一声。”

哇,看吧看吧,洛澈,他已经对你有轻微的依赖性了!看了他的回复,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

是么?真的是这样么?渐渐的习惯了我每天的关心和问候,所以有了主动报告的自觉么?

就着这样心猿意马的想象,我恍恍惚惚的发了一条信息过去,等我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屏幕上已经显示信息发送成功。

“今年暑假,我们见面吧!”

现在是三月份,暑假是七月份,还有四个月的时间。

大概过了两分钟,他做出了答复:“好的,我们见面。”

认识两年了,是该见个面了。

感冒好了之后,我做了一份新的兼职,在一个旱冰场里做清扫。很喜欢这份工作,因为我喜欢上了滑旱冰,脚下巧妙的小轮飞速的滚动,便有一种飞翔的感觉。

记得,湛冰也是很喜欢滑旱冰的。他有说过他旱冰滑的很好,一次可以带好几个人。

工作时间,做完必要的清扫,我就坐在墙角的换鞋椅上,认真的观看场子里滑冰的人。有时候看到身影洒脱好看的便会想起湛冰,想象他在地上很好看的飞翔……

那天观场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人,突然有种眩晕的感觉,那是一个男生,白色的T恤,浅灰的休闲牛仔,背上斜着双肩包,手上提着自带的白色旱冰鞋。他走过来换鞋,就像是从天堂里走过来一样。来这里滑冰的什么样的人都有,三教九流乱七八糟,但像他这样清爽干净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换完鞋子,朝我看看,把背包随意的放在那儿,便下场了。望望他连拉链都没有拉好的包,好奇的瞥一眼他包里的东西,貌似有口香糖,创可帖,钱夹……心里突然生出很欣慰的感觉,我被信任了,不是么?

他的技术很好,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便成了全场的焦点,有不服气的集体拦截他,却都被他巧妙的避开,不论是直线速度还是弯道技术,他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几圈过后,他回来休息,拿过自己的背包,翻找东西。我稍一侧头,看见了他好看的手指,自然干净,美好。终于找到,是一盒烟。

见他抽烟,我莫名的生气起来,从天堂里走下来的人便是天使,天使怎么可以抽烟呢?记得湛冰有提过他也抽烟,这是怎么可以的,那么美好的人怎么可以缠绕在烟雾里?这样想着,眼前的人好像突然变成了湛冰……

于是,我鬼使神差的站起来,然后站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喂,同学,你不要抽太多烟!”

他显然是被震惊到了,抬头看看我,拿烟的手不知所措。

旱冰场里开的音乐很大,我以为他没有听到,只好低低身子,离他近一些,一字字的重复给他:“你不要抽太多烟,对你不好!”

他这次显然是听明白了,因为他已收起疑惑的神色,冲我暖暖一笑,一低头,将燃着的烟按灭在椅角。

“你觉得这里好么?”按灭了烟,他看看我,再看看场上的人,莫名其妙的问。

“好啊,很好,你不觉得滑冰会给人一种飞翔的感觉么?”

“那这里的人呢?”

“这里的人很乱……是一个很不一样的世界。”

他低眉一笑,有些失落的样子,于是我赶紧补充道。

“你是不一样的,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他一愣,问。

“因为你还可以信任别人!因为你的背包里备了很多创可贴,那么多创可贴,你一个人一天怎么可能用的完!你想在别人需要的时候帮助别人,不是么?”

“谢谢你。”

“不客气!”

这个人很奇怪,不过不关我事。完成这一系列对话后,我很得意。我从没有想过自己还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对着一个很好看的人,不紧张,不退缩,这是一件大好的事,如此,七月份见湛冰的时候便也会自然一点,不会出什么差错。

工作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辈子,如果我连湛冰都敢见了,那么以后即使要见如来也不怕了。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七月。

越接近七月,我心里有种愿望就越加强烈的突显出来:在见湛冰之前,将所有的牵绊都化解了。

这个牵绊便是谢辰,我想,我的恋爱观是自私且畸形的:这么多人,我的心里只有湛冰,这么多人,我也只想稳稳妥妥的喜欢他一个,其他的任何人都不要来干扰,即使是轻微的想法都不可以。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在小清河岸上的林子里,他很开心,因为看起来像是约会的样子。

“谢辰,我想把事情说清楚,关于我们的。”

“你有决定了么?”

“嗯,我想,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不想耽误你太多时间!”

“洛澈,我真的不明白了,和我在一起,你不快乐么?那么,为什么你要抵触这种快乐?”

“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你在日志里提的那个人么?他是虚无的!这样一个虚无的人能当真么?”

“反正我当真了!”

“那我等你!等那个虚无的人离开!”

“你不能等我,因为我要等他,你不要和我比试为等待而付出的努力,因为没人可以赢我!”

“……你说我们之间没有可能,那么,你们之间就有可能么?”

这个问题让我有瞬间呆掉的感觉。对的,和谢辰没有可能,那么我和湛冰就有可能么?这似乎是我从没有想过的事情,因为我一直都知道,我们之间是绝无可能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连最起码的期待都没有,谁还能奈我何?

“顺其自然吧!‘没有可能’到尽头也许就有‘可能’了呢!我相信物极必反的黄金法则,呵呵!”

气氛有些尴尬,我试着放松下来,表达自己的观点,缓和周围的空气。

他沉默不语,坐在石椅上,双手交叉,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学姐,从开始到尽头,物极必反的那条路也许会很长,你知道么?”他淡淡一笑,问。

“嗯,知道。”我点点头。

“洛澈。”

“嗯?”

“或许,我该谢谢你。”

“为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要感谢?”

“如果非得说个理由,或许是因为……”

“因为什么?”

“你物极必反的法则……”

那天的结束很美好,我们说了很多话,达成了很多默契。

和谢辰的故事告一段落,我又恢复了完全的单身生活,从内到外,从思想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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