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乌听了弟弟的回话,不觉怒从心头而起。但是由于谋士的劝阻,他并未莽撞行事,而仍希望罢兵言和。于是他又带去口信:“让我们不要进行这场手足相残的战争吧,我国四面八方都布满了敌人。中国的皇帝和克什米尔的国王也会耻笑我们,说我们兄弟二人为争王位而妄动刀兵。你如肯到我这里来,我会赏赐给你金银财宝和布帛马匹,其实,我是不主张开战的。”塔尔汗对他哥哥的这番言辞仍然粗暴拒绝,他说:
我听到了你这番胡言乱语,你无非是想和我做一笔交易。
你怎配把皇家珍宝赏赐给我,在我们家中你算什么东西。
皇家财宝和王位本应归我所有,从太阳到月宫都是我的领地。
你自以为吉星当头行时得意,可想过日后会落到何等田地?
“现在,你眼见势衰运败,想不战而胜,用花言巧语来哄骗我,你准备迎战吧,再没有犹疑的时间了。”古乌无奈,只得准备厮杀一场。当太阳在晴空之下透露出一线晨曦之时:
两位王子的军旗迎风招展。
左右两支大军排列成阵线。
两位年轻的王子都身在军中,由双方大军护卫着。两位谋士各在一方。但这时古乌下令说军旗在原地撑住,马、步兵都不要前进一步。因为先下手作战是智者所不取的。他说:“我方要静观片刻,看一看:
塔尔汗如何催动军队,来进攻我军大营。
我们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但塔尔汗对我的言语一概嗤之以鼻。如果真主保佑我方得胜,切记不要因争权夺利而杀生害命,如果我方将士深入敌阵,发现塔尔汗,不要加害于他。”将士们对古乌的命令都一体遵行。那边塔尔汗也在下令,他说:“如果真主保佑我方得手:
你们人人都要钢刀出鞘,凭真主保佑要奋勇当先,若捉住古乌不要立即杀死,也不要开口谩骂,口出秽言,要把他从战象背上捉下,倒绑双手带到我的马前。”
于是一场凶杀恶战展开了。两兄弟各从自己的军中飞奔而出,众勇士也都一个个拥上战场。太阳落山之时,正是血战方酣之际,这时,只听古乌对弟弟的军队高声呼叫:“你们若有人请求保护。我们就善意接待,并不仇视。”于是许多将士纷纷投降,也有许多将士死于战场,正是:
如山的重兵一时间溃不成军,羊群不见牧人,牧人失掉羊群。
后来,塔尔汗只落得孤零零单人只象呆立在战场上,古乌冲他喊道:
我的兄弟,你且请回自己的宫殿,去卫护你的宫殿不受摧残。
我不会使你皮肉受苦,我的持刀的勇士也不会与你纠缠。
塔尔汗一听哥哥的呼喊,心中越发羞恼。他连忙退出战场,重整败军,打开库门,拿出锦袍财物,分赏众人。他见军心已定,又传话给古乌:自己又准备好了。你:
也不要总想投机取巧,让我们像雄狮一样血战到底。
古乌听到弟弟的这些激烈言辞,心中仅余的一点兄弟之情也都消失了,他感到十分痛苦,但仍捎信给弟弟,以好言相劝,建议和解。而且告诉塔尔汗,如要再战,也一定奉陪,那就双方把军队从这里拉到海边,在军队驻地四周掘壕灌水,以决一死战,无路可退:
以便一方遭到失败,根本无法越壕而逃。
塔尔汗召来众将官,把他哥哥的主意对他们一说,然后,他表示:
如若军旅心齐人自为战,管它在旷野荒郊海边高山。
他答应重赏将士,于是全军上下又准备一战。两兄弟各自把队伍调至海边,互相对峙,掘了壕沟,灌了海水。两位王子各处军中,一场恶斗又开始了。直杀得尘土飞扬,天昏地暗,大海咆哮,海水翻腾。
兵士们纷纷落入充满血水的壕沟,有的跌倒在地,有的有身无头。
战场上到处是心肝五脏,马蹄上沾满了血污泥浆。
这时,塔尔汗从象背上举目四望,见大地犹如血海,前有钢刀阻挡后无退路可逃,知道自己身陷重围,气数已尽,垂头丧气,四肢瘫软。真是:
他就在那黄金鞍上一命呜呼,整个印度让给了古乌。
这时,古乌在军中抬眼一望,不见了弟弟的军旗。他便派了一名骑手前去探视。看那军旗及主帅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偃旗息鼓,有罢战之意?骑士策马而去,少顷,便赶回报告:不见了王子。古乌翻身下马,失声大哭。他步行寻找了一段,找到时,塔尔汗早已一命归天了。又见塔尔汗的将士个个垂头丧气,精神不振,他悲从中来,坐在地上,哀悼兄弟,他:
哭得悲悲切切:啊,我早死的兄弟!
你心中充满痛苦,辞世而去,命星不济呵,使你一命呜呼;否则一阵狂风岂能把你吹倒在地。
你刚愎自用不听师长的规劝,抛下了母亲,空自悲叹。
我曾三番五次对你提出忠告,但是你一次也不听逆耳的忠言。
这时,古乌的谋士也赶到了,他劝古乌节哀自制。于是国王古乌起身下令,造一个镶金嵌翡翠的象牙棺材,棺外裹上中国丝绸,棺内顶部以香料衬里,并传令赦免一切对方作战的将士。
再说那母亲得知兄弟二人开战厮杀,急得寝食不安,度日如年。她派出一个个哨兵去观察战场动静,待战场上烟尘滚滚之时,那哨兵在观察的地方放眼一望,只见古乌的军旗在远处招展,但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塔尔汗的金冠及他的大象的踪影。后来又派一名骑手再探,终于探得真情,告诉了王后:
王后心急得血泪合流,忧心如焚,满腹悲愁。
撕破了衣衫,抓破了面孔,想一把火烧掉大殿,片瓦不留。
她马上下令点火,想按印度的传统把自己火焚了。但古乌一听母亲此举,立即跑来,抱住母亲,也哭得血泪纷落,他要求母亲听他述说事情经过:
杀他的不是我,也不是我的左右,他未死于我们任何人之手。
谁都未曾对他侮辱谩骂,这是他命星不济气数到头。
古乌见母亲不听他的劝解,把他视为卑鄙成性妄杀兄弟的恶人,他说:“为了消释您心中的疑团,先请您心情平静下来。然后,我把战场情况将师兵士攻守之势讲给您听,让我证明兄弟之死确实不是什么人的过错,的确是他的气数已尽。如果我讲清战场形势之后,您仍不能释怀那我就对天明誓:
就让我在烈火中焚身,让那些怀疑我的人欢心。
母亲听了他的话,又见他这么魁梧端庄、英勇无畏,她担心这个年轻人真的放火自焚,不禁心中动了怜爱之情。于是对他说:
你应该马上给我解释清楚,塔尔汗为什么在象背上一命呜呼?
除了你能用言辞使我信服,我心灵的创伤永难平复。
古乌回到自己的宫中,找到经验丰富的谋士,把与母亲的一席谈话对他一说,然后又从各个城市把老少智者贤士全都请来,请他们画好一幅战场图,古乌亲自给他们讲解战场实况,告诉他们哪儿是海,哪儿是壕沟和水池以及军队如何展开,怎样厮杀等等。这些经验丰富的人们彻夜未眠,到了白天,就用乌木制了一个木盘,在盘上画了一百个格子,格子中间表示将师军士的战斗行动。又用柚木与象牙削制了双方的将士,其中有两个头戴王冠昂首挺胸的国王,两队步兵。此外,还有马、象、相和兵士。一律排成战阵,两边的国王各处于自己的军中,相、士分列两旁。双方各有两头象和两峰骆驼,两匹马和两个卒,两辆车:
步兵的职责是前后攻守,随时准备,待命驰援。
在战场上放置了谋士——相,相的位置就在国王身旁。
相在战场不离国王左右,他的走法是一格一步地走。
骄傲的大象一跨三格,整个战场任他到处行走。
骆驼的走法也是三格一步,或急或缓,左右冲突。
马的走法也是一步三格,只走一格于规定不合。
复仇的车可从任何一地出击。
它随意驰骋在整个棋局。
每方都在战场上布置力量,攻守进退都要平等相当。
当看到国王亲自出阵搏杀,人们就高声呼喊:“胜利了,陛下!”
国王在宫中才不受攻击,走出宫去可能陷入危局。
王后车马还有小卒大象,并力把国王的退路阻挡。
将上一军,国王就力尽被擒,这就是真主安排好的命运。
这一局棋所表示的双方国王间的搏杀就是要说明塔尔汗在战场上的处境和他的下场。母亲聚精会神地看着这棋局中的搏杀景象,她亲眼看到自己儿子的生命最后时刻的情形,从那以后,不论白天黑夜她都忧愁痛苦地坐在地上,看着棋局中你攻我守的景象。
她全神贯注在一盘棋局,心中为爱子塔尔汗悲泣,日日夜夜流不完的血泪,只有象棋才使她的痛苦稍为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