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具体情形如何记不真切,恍如在梦中。”阿莫心念一转,“不过,对于有人要取我性命这件事,我还是挺上心的。”
“小婢无能,追到照长巷的时候把人追丢了。”绿枝至今很不解,那条笔直通畅的小巷,怎么就一下子没了人,遁地消失了。
“还有别的发现么?”
“只能肯定,不是安国刺客。”
“为何?”
“我与他在府外交过手,武风彪悍,不似安人的路子,最重要的公子想想看以往过来行刺的人,要么死要么拼死,反正没有落败而逃的。”
也对,安国派过来的必是死士,怎么会留一星半点把柄在自己手上呢,那人与夜焯交手自知敌不过转头就要逃跑,这可不是死士的风骨。
锦王默不作声,托起手中的白色信封,细看,绿枝只说,不是安国人,却没有把巫国排除在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
“绿枝告退,公子阅毕即焚。”绿枝轻轻退了出去。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讲了一个故事,一个事关巫族传世灯的故事。
南海有神族,能隔空驭物,自封为巫。
传言,巫族灵力世代累积是因为一盏灯,传世灯。
据说传世灯有十八个角,每一个角象征着一个灯灵,凡灯光所招,进灵无出。
可现世的传世灯只有十六个角,安皇可知为何?
还记得和北血国的休战契约么,那场血郡城之争,那人不仅进灯而出还带走了两颗灯灵。
传世灯受了大创,侍灯神女日夜以灵力修复,恢复时就变成了十六角。
这也是生死卦上,那人抽中了死签却未死的原因,而巫族受了重创只能偃旗息鼓,让血郡城隶属于两国之外继续保持中立。
后来隐约得知那人用传世灯灵做了两盏花灯,名叫转魂,如今看祭天大典生魂刀被偷经过,能够在专克灵力术法的生魂刀下瞬间消失,非人力能为,思来想去也只有转魂能够做到。
小锦乃水氏之后,汀兰贵胄之身,远王亲而独居贵国,小侯身在南滨,念亡姊血脉日夜以挂。
陛下居安思危,放眼大局,必不会妄断青白,罔佞折狱,弃两国盟约于不顾。
影只当静候佳音。
全信结束,果然是被威胁了,看来水承影对这个假货还挺上心。
锦王纵读全文,唯一的收获就是,信的左面有四个小字,叫,阿莫亲启。
这真是额外收获啊,自己用此身来到这里生活了几日,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如今只是了了两个字,也算意外之喜了。
原来自己寄身的这女人叫阿莫。
提审锦王的风波渐渐平息,阿莫在安国的日子也闲散下来。
安皇责令廖峰引领骁猎营加紧追查生魂刀丢失之事,无奈往常号称无案不破的骁猎营查了一段时间毫无线索,朝堂上无人敢提及此事,君臣气氛紧张。
相对于朝堂上降至冰点的气氛,整个盛京里最闲的两个人就是青阳侯和阿莫了。
“你有空怎么不多陪陪丽阳公主?”
“皇上最近心烦,我和丽阳可不想当那个出气筒,暂时消停一阵儿。”阿莫前几日呆在千阁大概了解了一下丽阳王长公主和青阳侯的故事。
这是一段不被安国皇帝允许的婚姻,天家之女出嫁,没有主婚,没有司礼,甚至没有修建婚后所要居住的婚府。
要是换了普通的姑娘,估计这婚就结不成了,可丽阳不是普通的姑娘,先皇在世曾破例封王,又是嫡长公主,看上的是安国几代不曾如此出类拔萃过的青城之子。
二人虽成婚多年,婚礼上也有诸多遗憾,但仍如胶似漆,有时又分府居住,在外人看来简直不伦不类到了极点。
阿莫对他们倒是格外佩服,能把鸡毛蒜皮的生活小事过的这么轰轰烈烈引人注目也是对人才,盛城里八卦离不开丽阳公主和青阳侯,不是秀恩爱就是吵架,一会是安皇已经暗中允许了他们的婚姻,一会是青城之子和安皇达成什么协议啦,一会是丽阳王长公主握有先皇遗命,总之暗地里说什么的都有。
二人从青阳侯府拐出来迎面却见一顶瑁绿马车已至跟前。
青阳侯府旁边是靖王的将军府,走这条路的官车,青阳侯自然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谁。阿莫与青阳侯不喜下人跟着都是步行或骑马。
阿莫与青阳侯依礼让路,马车中人本看不到外面情景,有前边小斯低低为其描述外面情况。马车行至二人身边停了下来,须臾,车轿帘挑起,靖王今日穿了一件绿色的长服,颜色清脆,却掩盖不住眉间的疲乏。
青阳侯一袭黑色纱织锦袍,英气逼人,阿莫则是浅灰色的轻袍,扣子规规矩矩的系到最上面的第一个。
青阳侯和阿莫是年轻一辈,纵使青阳侯在朝堂上再怎么不拘小节,自然也得向靖王先行施礼问安。
靖王官白羽落脚是雪白的靴邦,定定的站住,不回礼只是将手对插在袖口里,笑眯着眼。
“青阳小侯爷近来可好?”官白羽面色和暖。青阳侯站在靖王身边腰背笔直只是虚笑一下神色温和并不答话,阿莫望着这两个都曾领兵沙场的人,老将少将各领风骚,敏然感觉到二人之间的气氛异样。
官白羽似乎也没想等青阳侯说什么,只见他似漫不经心抬头望望此时蔚蓝的天色道:“这盛京的天说晴就晴了,忘了晨起还凉气袭人呢。”
“四时有令,是老天爷的事,何苦操那心思。”青阳侯的笑意渐盛,官白羽定定望着青阳侯,又听青阳侯温和道:“老将军的脸色可比之前憔悴了许多,官职俸禄是皇上给的,命是自己个的,老将军应该保重身体啊。”
阿莫听着二人说话亦不出声,靖王官白羽为人正直,有儒将风采,在安国应属位高权重的肱骨之臣,青阳小侯爷人品不错,不过在朝野只怕名声不好,如今大概是因为跟自己走的近了,更要惹全盛京官员的不快了。
“锦王殿下…”官白羽望了一眼这个个子不高长相清俊异常的异国质子缓慢出声,心下想从前只觉得他事事委懦,只几个月不见,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脸上还有病色,但眼神清明。
不再穿往常的白色锦袍,换了一件稍显暗色的衣服,像是一夜间长大的雪白老虎,褪去了那层保护色。